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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我怎能把我的好奶妈忘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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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希金出世之时,正逢暴君保罗一世的恐怖统治面临崩溃之际。关于这个暴君,普希金后来写道:“我一生见过三个皇帝,第一位是保罗一世,他命令保姆给我摘下帽子,他不能训斥我,却把保姆训斥了一通。”

  据说,在保罗一世在位时,他所到之处,人们都要向他鞠躬敬礼,连当年刚满一岁的小普希金,也不能例外。其暴虐程度由此可见一斑。1801年,保罗一世被刺,新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上台,采取比较温和的自由主义政策,放松了书刊检查,特别是放松了对外国书刊进入俄罗斯的检查,开办了一些新的高等学校。自然,这些措施是表面化的,但文学却“乘隙而入”,获得生存和发展的机遇。在大量涌入的欧洲思潮和文学思潮的影响下,俄罗斯一走进19世纪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文学复兴”。

  普希金童年可以说是在充满着诗歌和文学的氛围中度过的。在社会上,是一片“复兴”的景象,出现了一批有才华的诗人,如茹科夫斯基、①巴丘希科夫、维亚泽姆斯基等,克雷洛夫又开始发表作品,文学杂志也不断出现。

  ①茹科夫斯基(1783—1852)、巴丘希科夫(1787—1855)、维亚泽姆斯基(1792—1878)和克雷洛夫(1769—1844)均系俄国诗人和作家。

  和许多俄罗斯的贵族之家一样,普希金的家庭也弥漫着浓重的文化气氛。父亲谢尔盖·普希金爱好文学,尤其崇尚法国文学,对莫里哀还颇有研究。他精通诗歌和戏剧,甚至能出口成章,是一个写“即兴诗”

  能手。但在普希金的亲人中,对他影响最大的还要算他的伯父瓦西里·普希金。如果说普希金的父亲还只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或者顶多是一个业余高手,那么他的伯父的一只脚可以说已跨进了职业诗人的行列。他关心侄儿的成长,教他写诗,用普希金自己的话说,伯父是他的“诗父”。

  瓦西里·普希金研究过各种诗歌的体裁,作为抒情诗人,他的才赋并不算很高,但他的语言却很规范,这一点甚至得到当时的大诗人茹科夫斯基的赞赏。此外,他的长处在于那种“写实”的风格,在于那种语言的明白、准确和流畅,这些特点在当时以抒情为时髦的“前浪漫主义”

  时期,显然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但对初学者来说却十分必要。也许是受到伯父的这种特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也许是普希金的本身的个性一开始就十分顽强,未来的诗人在开始学诗时,尽管他曾努力地学习过茹科夫斯基的格调,但他始终和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诗歌格格不入。

  普希金家庭的文学氛围还表现在频繁的文学沙龙上。由于父辈们都热爱文学,一些文学家和诗人常常光顾他家的客厅,当大人们在高谈阔论时,小普希金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倾听着。据普希金的父亲回忆,一次,当时的大作家卡拉姆辛来访,与他聊了很久。而此时,小普希金认真地听着卡拉姆辛的谈话,两眼直盯着他。

  除了喜欢听大人们的谈话以外,小普希金也特别喜欢他父亲的书房,在那里他贪婪地阅读了大量的文学作品,特别是法国文学作品。虽说有些书他似懂非懂,但也读得津津有味,就是伏尔泰的著作,他也照读不误。后来,在一首诗里,普希金这样谈到了他童年对伏尔泰的印象:

  在很久以前,

  在我那无知的童年,

  有一个秃头老汉,

  他嘴唇微闭,目光闪闪,

  微笑时就皱纹满面。

  据普希金的弟弟列夫回忆,他的哥哥在11岁时,就记住了全部法国文学作品。

  普希金一诞生到人世,就赶上了一个对文学家的成长来说是最好的时机,普希金真可以说是“生得逢时”。他沐浴着来自社会和家庭的文学之光,感受着父辈们营造的诗歌的氛围,徜徉于书的海洋,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天才会得到蓬勃的发展,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改变他的志向,如果他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肯定能够成为一个诗人,一个文学家,他肯定要远远地超过他的父辈,甚至有可能成为卡拉姆辛或茹科夫斯基那样的作家。至于他能否有更远大前程,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很难说。因为滋养这颗天才的种子的土壤虽说也算丰富,但总有些先天的不足,或者说它先天缺“钙”,而没有这种“钙”,任何再优良的品种,也不会长成参天大树。这“钙”就是——人民的情感和精神。

  俄罗斯贵族社会是建立在人民最主要的组成部分——农民和农奴的血汗上面的,俄罗斯贵族地主的残酷和奢华并不亚于其他的国度。他们居住在城市,靠从农奴身上榨取得来的资财享尽人间的富贵荣华。在19世纪初期,贵族社会中弥漫着模仿西欧、追求享乐之风,几乎在每一个贵族之家里,都有外籍家庭教师特别是法国家庭教师,谁家要是没有法国教师,那简直是一种耻辱。当时只要是法国人,不论有无文化素养,哪怕是巴黎来的仆人,在莫斯科也会被名门望族争相聘请。据说,当时莫斯科的一家报刊上,曾登载过一则这样的求职启事:“一位德籍的养狗员欲求本职或充任家庭教师。”

  此外,在每个贵族家庭里,都少不了伏尔泰、①卢梭、孟德斯鸠等法国哲学家和文学家的著作,少女们**语远比讲俄语流利,小伙子能纯熟地背诵法国诗人的诗句,却不会用俄语写一张便条。与此同时,这些家庭都规模巨大、成员众多、奴仆成群,有的大户人家要养活两三千人之多。据说,当时在一位伯爵的饭桌上,竟有半数客人是陌生人。在欧洲,斯拉夫人素以好客和慷慨著称,这话看来并无多少虚假。

  ①伏尔泰(1649—1778)、卢梭(1671—1741)和孟德斯鸠(1689—1755)都是18世纪法国著名哲学家和作家。

  普希金的家庭也难越这一樊篱。普希金的父母热衷于社交,把教育子女的工作交给家庭教师,把抚育他们的事情则交给保姆。再加上小普希金长得呆头呆脑,不讨母亲的欢喜,因此在家庭里备受冷遇。

  在今天看来,普希金的幸运不仅在于他“生得逢时”,也在于他在儿时遇上了一个好奶妈,这个来自生活底层的俄罗斯妇女,生性快活,感情纯朴善良,阅历丰厚,并且她还富于艺术家的气质和才华。她语言丰富、生动,满脑子都是民间传说和故事,她在用乳汁和肉汤哺育小普

  希金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用民间文学的养料浇灌着未来诗人的心田。

  奶妈阿琳娜·罗季昂诺芙娜是一个农奴的女儿,她刚满一岁的时候就成为那个“阿比西尼亚黑人”汉尼拔的奴隶,此后就作为这个家庭的“私有财产”遗传到普希金的母亲的手下,成为这个家族第三代人的奶妈。

  每当小普希金被母亲训斥得无所适从时,奶妈就会悄悄地把他领走。常常,在奶妈阿琳娜·罗季昂诺芙娜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小普希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留雪白胡子的魔术师,有身材如胡蜂一般的王子,有脚登软底鞋、身挎弯刀、高衣领上绣有花边的游侠骑士,有奇形怪状、行走如飞的各种妖精,有身披黑袍、口中念念有词的巫婆,有灯火通明的宫殿,有幽暗恐怖的古堡……奶妈阿琳娜·罗季昂诺芙娜用生动的语言讲述着,孩子用纯朴的心灵感受着,他的想象力随着奶妈声调的起落而飞翔,他的理解力在真善美与假丑恶的较量中悄悄增长。

  普希金后来回忆起他的童年时代所留下的印象时,写下过这样几句话:“我记忆中最早的事件和人物是:尤索波夫家的花园;地震;奶妈……”可见奶妈在他童年生活中的印象是多么深刻,另外,他记住的惟一的地方,也是他常同奶妈一起散步的那座尤索波夫家的花园。至于地震,指的是他三岁多的时候莫斯科发生的一次大地震。

  小普希金在慢慢地长大,也变得越来越调皮了。他的家庭教师像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有的是主动辞职,有的则是胜任不了这个调皮的但聪明绝顶的孩子的教育。普希金10岁时,父母不让他留在奶妈身边,而把他交给他们的贴身男仆尼基塔·克兹洛夫照料。这个满脸胡须的庄稼汉,带着普希金到处游玩,从伊凡大帝的钟楼到市民居住的小街小巷,从宫廷仪仗队表演的教堂一直到民间艺人演出的广场,整个莫斯科几乎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这样的生活给普希金的成长带来不少益处,而最大的益处就是使他接触了人民的生活和语言。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不长久,父母打算把普希金送进学校读书。1811年,沙皇下诏要在彼得堡建立一所皇村中学(现为“普希金城”),按照沙皇的规定,这所学校主要招收“将要担负重任的年轻人,这些人要从大户里选拔”。普希金的父亲和伯父通过各种关系,终于让12岁的普希金进了这所学校。1811年9月22日,沙皇亚历山大批准了皇村中学首届学员名单,名单中一共有30人,普希金的名字列在其中。10月13日,普希金正式入学,一位学监把普希金领到一间宿舍门前,门上写着:“14号,亚历山大·普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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