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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关于学"经"

  前文提到,刘因早年曾从砚弥坚先生游,"初为经学,究训估疏释之说",对经学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后来在主导思想上发生了由经学到理学的转变,成了理学家。但是,在授徒教学中,他还是注意让学生打下经学功底,强调学习经学的重要性。在这方面,他提出了一系列有意义的观点,主要有:

  (一)先秦之书,六经、语、孟为大

  刘因说:"先秦之书,《六经》、《语》、《孟》为大。"①宋代已有"十三经"之说,但最基本最重要的还是《六经》和《论语》、《孟子》。把六经、语、孟作为重点,所有儒家都是无疑义的。但当时已经出现了重视不够的情况。他认为:世变既下,风俗日坏,学者与世俯仰,莫之致力,欲其材之全,得乎?

  三代之学,大小之次第,先后之品节,虽有绪余,竟亦莫知适从。这一批评,可能是针对陆学未流的空疏和朱学未流的支离而发,这从他下面的论述中可以看得更清楚。他说:世人往往以《语》、《孟》为问学之始,而不知《语》、《孟》圣贤之成终者,所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者也。圣贤以是为终,学者以是为始;未说圣贤之详,遽说圣贤之约,不亦背驰矣乎!所谓"颜状未离于婴孩,高谈已及于性命"者也。②这里提出了《六经》与《语》、《孟》的关系问题。把《语》、《孟》作为问学之始,这是当时流行的看法。刘因对此也不反对,但他认为,仅看到这一点是不够的,《语》、《孟》不仅应是问学之起始--出发点,还应是终点--归宿。《语》、《孟》相对于《六经》说,是简约的,但这种简约,学习者应该通过对《六经》的详说之后而求得,即由《语》、《孟》而《六经》,再由《六经》而返于《语》、《孟》。这样才能得到圣贤的真谛。他说:虽然,句读训佑,不可不通。惟当熟读,不可强解,优游讽诵,涵泳胸中,虽不明了,以为先人之主可也。必欲明之,不凿则惑耳。《六经》既毕,反而求之,自得之矣。"优游讽诵,涵泳胸中",是传统的读书法。它并不是简单地死记硬背,而是着眼于整体把握和心领神会。作为学习方法,其精神实质在今天也仍有意义。还应指出,刘因这里只提《语》、《孟》,未提《学》、《庸》,并不能表明他对后二书不重视。《静修先生墓表》和本传都说,刘因编著有《四书集义精要》三十卷,门生故友还辑录了他的《四书语录》(已佚)。由此可知,(四书)是刘因研究和教学的重要内容。在刘因所有著作中,从未有丝毫贬低《学》、《庸》的意思。因此,这里的《语》、《孟),似可看作是《四书)的代称,他讲的《语》、《孟》与六经的关系,实际上就是四书与六经的关系。对于这种关系的理解,"刘因与前代理学家实有所不同。众所周知:从朱熹撰《四书集注》以后,四书的地位日益被抬高,甚至凌驾于六经之上,有的人甚至只读四书而抛弃六经。刘因说的"颜状未离于婴孩,高谈已及于性命"等语,正是对于此类世风的针贬。作为理学家,他固然也重视四书,但他认为,六经是详,四书是约,应该由博返约,而不能一味求约。此点反映了刘因思想比较质实的一面。

  ① 《叙学》.《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三。

  ① 《叙学》,《静修先生学集》卷一,页三。

  ② 《叙学》,《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三。

  ① 《叙学》,《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三。

  (二)学六经要由粗到精

  关于六经的学习次序,刘因提出了由粗到精的见解。他认为,其学习之次第应该是:《诗》-《书》-《礼》-《春秋》-《易》。(《乐》已亡,故不说。)他说:本诸《诗》以求其情,本诸《书》以求其辞,本诸《礼》以求其节,本诸《春秋》以求其断(裁断天下之事)。然后以《诗》、《书》《礼》为学之体,《春秋》为学之用,一贯本末具举,天下之理穷,理穷而性尽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后学夫《易》,《易》也者,圣人所以成终而成始也。学者于是用心焉。刘因认为,"经"的内容相对他说有精粗远近之分,《诗》、《书》、《礼》、《春秋》,属于粗、近的部分,《易》属于精。远的部分,因此,《诗》、《书》、《礼》不明,则不可以学《春秋》,诗、书、礼、春秋不明,则不可以学《易》。他针对当时的学风批评道:夫不知其粗者,则其精者岂能知也?迹者未尽,则其远者岂能尽也?学者多好高务远,求名而遗实,逾分而远探,躐等而力穷,故人异学,家异传,圣人之意晦而不明也。六经的次序如何排列,原是经学史上的老问题。先秦至汉初,多是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序(如《庄子·天运》等)。东汉班固修《汉书. 艺文志》,以刘欲《七略》为蓝本,始将次序改为《易》、《书》、《诗》、《礼》、《乐》、《春秋》。此后,《易》被抬高为"群经之首"注家蜂起,异说纷呈。至宋代,各派学者无不以谈《易》而相高。《易)学研究的这种热烈情况,未尝不可说是学术繁荣的表现(刘因也曾在病中亲笔写了《易系辞说》,可惜已亡佚)。但是也带来了问题,即相形之下,对其他五经反而有所忽视;在《易》学研究中,也有穿凿附会。谈空说妙等弊病。刘因的批评,正是针对此种现象而发。① 《叙学》.《静修先生集》卷一,页四。

  ② 《叙学》,《静修先生集》卷一,页四。

  (三)先传注疏释而后议论

  经学中的很大一部分是传注疏释之学。孔子所删定的叫"经",解释经的叫"传"。汉以后,经传都不好理解了,于是作"注"。隋唐以后,对传注又加以解释,叫"疏",还有"笺"、"释"、"正义"、"章句"等说法。传注疏释以解释字义为主,注重的是训诂。这主要是古文经学的方法。汉代的今文经学虽称重视"微言大义",但也多是讲事理,而缺乏对义理(哲理)的发挥。至宋代理学兴起,学风为之一变,各家多借解经的形式,抒发己见,着重于义理的探讨,理学遂大为盛行。这便是刘因所说的"议论"之学。刘因认为,对于经学的这种演变过程,应该有明确的认识。他说:六经自火于秦,传注于汉,疏释于唐,议论于宋,日起而日变,学者亦当知其先后,不以彼之言而变吾之良知也。近世学者,往往舍传注疏释,便读诸儒之议论,盖不知议论之学自传注疏释出,特更作正大高明之论尔。传注疏释之于经,十得其六七。宋儒用力之勤,铲伪以真,补其"三四而备之也。刘因这里简明地勾勒出了由汉至宋经学发展史的脉络,用"传注"、"疏释"、"议论"分别概括汉、唐、宋的经学特点也比较恰当。这表明,刘因对于经学的确有相当深的研究。但他说的"传注疏释之于经,十得其六七",议论仅是"补其三四而备之"这种量的判定则未必准确,更不能说是定评。刘因此论的用意当然不是贬低理学(这从他说的"正大高明之论"、"铲伪以真"这些评价中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而是强调不能舍弃传注而只重议论,而应把议论之学(理学)建立在注疏之学(经学)的基础上。这还是有见地的。他接着讲:故必先传注而后疏释,疏释而后议论,始终原委,推索究竟,以己意体察,为之权衡,析之于天理人情之至。勿好新奇,勿好辟异,勿好低汗,勿生穿凿。平吾心,易吾气,充周隐微,无使亏欠。??毋惨刻,毋细碎,毋诞妄,毋临深以为高。渊实昭旷,开廓恳恻,然后为得也。②这些告诫的话,语重心长,当也是针对当世的学风而发。自南宋未年,朝廷推崇道学,程朱之学盛行于时,逐渐形成将四书凌驾于五经之上,甚至只知有语录,不知有经传的风气。元朝统一全国后,随着理学在北方的普及,这种风气也有所蔓延。刘因强调议论之学自传注疏释出,对于矫正时弊有积极意义。遗憾的是,人微言轻,刘因所论并未在当时引起普遍的注意。其后的元代学风,主流是"会合朱陆",终于导致明代王学的泛滥,其未流更走到"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的极端。反观刘因这一片言辞,不能不承认他的眼光是相当敏锐的。作为学习的方法论,且具有普遍意义。

  ① 《叙学》,《静修先生集》卷一,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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