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慈禧被擒

　　“无知狂徒，胆敢胡言乱语，休走看掌！”

　　说罢两手一交，一个夜战八方式一亮，就要动手，只听背后一人说道：

　　一人说道：

　　“萨副总管且慢，本邸奉了太后老佛爷的懿旨，前来相劝这位罗义土。”

　　萨德洪不用回身，就听出是端王载漪来了，他既然言说奉了慈禧的懿旨，大概错不了，因为谁也不敢假传懿旨。当下，萨德洪将身往后一撤，给端王闪开了一条路。

　　且说端王载漪，一是逃离北京时走得慌忙，什么仪仗执事完全没有了，二是21日那天出西直门时，叫小雨浇了一两个时辰，加上这两天不得吃，不得休息，早已疲惫不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因为起早睡晚加雨淋，吃不好饭，喝不上水，他既患了感冒，而且还患病在身。他有些咳嗽喘，头疼脑胀身子发烧，外带嗓子哑。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越热越出汗，越渴越吃盐，越饿越没饭，越穷越没钱。就在这节骨眼下，慈禧派人把他找来，让他去退罗立海。

　　原来，慈禧在房中听见有人要杀她，只吓得浑身颤抖比当年在古北上遇险时害怕多了。在古北口遇险时，一则是国内平静；二则有荣禄带领着亲兵卫队保护。现在不同了，北京城来了洋兵，自己在逃难之中，带来的这些兵丁侍卫，肯卖命的少。而王公大臣，平常说话还行，若要对付刺客，那算白给。正当慈禧六神无主的时候，李莲英凑到近前，低声说道：

　　“老佛爷，外边来的刺客是义和团的人，端王和义和团打过多次交道，让他去把这刺客退了，这比硬拼要好得多。况且朱湘元、李六须都让贼人打伤了，只剩萨德洪一个人了，还是——”

　　慈禧把手一摆，没让李莲英往下说，而是说道：

　　“不必讲了，快宣载漪。”

　　李莲英知道这是慈禧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便到外面找到载漪，说太后有旨，宣他觐见。载漪这时像一口吃了25个小老鼠，百爪挠心。他不知又出了什么祸事，可是又不敢不去，只好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到了那茅屋草舍之中。双膝跪倒在地说道：

　　“奴才载漪，给老佛爷叩头，老佛爷呼唤奴才，有何圣旨？”

　　慈禧说道：

　　“不用我说，你也听到了，外面来的贼子是义和团的散匪。你跟他们打过多次交道，可以叫他们好好退去，我不怪罪也就是了。”

　　载漪一听吓了一跳。心说：我的吗呀！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欲待不去，又怕慈禧发怒，可是去又不敢。还不敢说话，只是在地上“嘭嘭”地磕头。

　　这几天，慈禧的心情特别不好。心情不好，脾气也就不好，尤其是见了载漪，气儿就更大，如今见载漪不肯去，不由怒火上升。咬着牙问道：

　　“怎么！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李莲英在一旁，见载漪要吃苦头，看在银子的份上，便说道：

　　“王爷，还是快去吧！不要惹老佛爷生气。”

　　李莲英一句话提醒了载漪，心说：是呀！我去被义和团杀了，还落个为国尽忠，死后要受到褒奖，如果让慈禧太后杀了，我儿子这大阿哥可就当不成了，何况义和团也未必杀我呢。想到这儿，忙叩头道：

　　“奴才载漪，谨遵懿旨，前去劝说逆贼，不成功便成仁，以死报老佛爷。”说罢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等载漪退出之后，李莲英对慈禧道：

　　“老佛爷，以奴才之见，当此人心惶惶之际，还是少杀多奖为上，以免众心离散，即使奴才之言不当，也是奴才对老佛爷的一片忠心。乞老佛爷三思。”

　　本来慈禧对李莲英的话就言听计从，如今在这危难之际，又提出这样的建议，使慈禧更觉得李莲英对自己一片忠心。便点头道：

　　“你的话很是，往后多提着点儿。”

　　载漪来到外边，见萨德洪正要与罗立海交手，便喊住了萨德洪。自己来到前边，说道：

　　“罗义士，如果你真的是义和团，大概也知道我载漪。我是奉了太后的懿旨，管理团民的，待诸位不薄。今洋兵侵入京城，太后、皇上蒙尘在外，诸公如有忠义之心，还应当杀洋人为是……”

　　罗立海哈哈一笑说道：

　　“载漪，你办过民团不假，奉了慈禧的旨意也不假，不过你们都没安什么好心。慈禧利用义和团是为了坐收渔人之利，并不是什么真的信任义和团。你虽然支持义和团，但目的是为了用义和团去抵抗洋人，来保你儿子溥□登基坐皇上。我们义和团才真正是抵抗洋人，赵三多老师为什么组织义和团，就因为你们这些人，包括从太后到一切官儿们都怕洋人如虎，不敢跟洋人讲理，专门帮着洋人压迫老百姓，老百姓没法活了，才搞义和拳。你们还派兵来杀，派兵来打，镇压不下去了，才利用义和拳去打洋人。告诉你，我们义和拳反对洋人不假，但是并不扶保皇上太后。告诉你，我们义和拳的主张是：

　　还我山河还我权，刀山火海爷敢钻。

　　哪怕皇上降了外，不杀洋人心不甘。

　　义和神团本事高，烧了教堂扒铁道。

　　先和洋人算了账，回头再和大清闹。”

　　罗立海接着道：

　　“载漪，你算什么东西，还不给我快滚。”

　　别看载漪身为郡王，又是大阿哥的父亲，还是军机大臣的领班，叫这一会儿好有一比，就像是老鼠钻到了风箱里，两头受气。被罗立海这一顿抢白，只噎得他单翻白眼说不出话来。若在经常他早端起架子喊啦，来人哪！给我拿下！现在不行了，没有那么多的人啦，喊了也没用，所以干脆就不喊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是奉了慈禧的懿旨，来劝这帮人的，可罗立海说的这些话，叫他如何复旨啊！不由奓撒了两只手在那儿，嘴却“这这这……”地“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什么来。

　　萨德洪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他向前迈步说道：

　　“王爷，请你闪过一旁，待我教训教训这帮无知的狂徒，他们乘我们危难之际，前来捣乱，不给他们个厉害，他们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说话之中已来到近前。夜战八方式把架子亮开，喝道：

　　“狂徒你就进招吧，萨某今天倒要看一看，尔等有什么能耐！”

　　不知载漪是无可奈何的，还是真的听了萨德洪的话，或者是怕俩人动手伤害了他，真的向后退了几步。

　　罗立海也不还言，用了一着童子拜观音，双掌一合，身子向下一屈，刚要还手，只听上官锦说道：

　　“兄弟，你已斗了一阵，应当歇一歇啦，我跟萨总管未曾交手，我先来领教领教，如果不行，你再上场不迟。”

　　罗立海闻言，把势一收，向后一纵身，退出了圈外。上官锦迈步上前，双手抱拳说道：

　　“萨总管久违了，自德州一别三十余年，何日又得会面，幸甚幸甚，望萨总管不吝赐教。”

　　萨德洪闻言，心头不由一震，暗叫不好，这上官锦曾三次与我交手，虽然都以上官锦失败而告终，但上官锦每次都比上一次有更大的进步，这次必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他不与朱湘元、李六须交手，显然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不过这是他心里话，嘴里可没讲出来，而是淡淡地一笑说道：

　　“上官锦，你已三次死里逃生，前两次是某家手下留情，后一次是有人救你，如今你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求个全尸。今天我劝你还是早点退去为上，某家不赶尽杀绝。你赶快去吧！”

　　上官锦却哈哈一笑说道：

　　“萨总管，自德州一败之后，某家周游天下，遍访名师，就是为了今日的较量，今天没有别的，我若败在你的手下，我从此心悦诚服，有你萨德洪在世一天，我一天不出门。可有一宗，你如果败在我的手下，也是如此。”

　　上官锦这话是句句为实，自从清同治八年在德州西关店中与萨德洪较量受伤，多亏罗立海出手相救，方逃了性命。实际上，当时罗立海武功比萨德洪也略逊一筹，不过因萨德洪连斗两名高手，元气已消耗得太多；再则他听得前院中伯彦纳尔苏有受伤之声，不由分神；况且罗立海又是生力军，加上东西两边房上还站着人，他怕自己久战力竭，有损威名，有意积蓄精力，这样，张玉河、罗晓妹才把上官锦救走。

　　上官锦养好伤之后，30年中遍访名师，苦苦学艺，求教少林、武当、昆仑、青城、峨嵋、天山各大门派，他博采众家之长，集中精力研究六合拳（械）。上官锦为什么研究六合拳呢？他认为少林的刚猛着称，属阳，而萨德洪的毒砂掌属阴。阴能克阴，而阳在极盛之时方能克阴，但阳不能久盛，必为阴所乘。而六合拳则由东西南北上下组成，阴阳俱备。六合拳法之基本理论，讲的是阴、阳、起、落、动、静协调配合；心、意、气、力、胆、智协调配合；手、足、肘、膝、肩、胯协调配合。发于脚，挡于腿，冲于胯，拧于腰，冲于肩，并于手称六合劲。故其拳法取名六合。

　　六合的拳诀是：六合八母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近；任他聚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粘连粘随不须顶。

　　它的基本功，讲的是桩，腰、腿、掌、气。

　　萨德洪见上官锦不肯相让，他是又气又惊。气的是，我萨德洪自出道以来40余年，与我交手的人，休说胜我，与我战成平手的也不多见。这个上官锦竟敢瞧不起我，真乃太轻视黑龙会了。可是他转而一想，这个上官锦多次与我交手，决不是不知我的厉害，必是有备而来。可到了这个分寸上，也说不上不算来，当下留行门走过步，一招夜战八方式，道了一个“请”宇。

　　为什么萨德洪喜欢这个开手的招式呢？因为这个式子守中有攻，攻守兼备，即可防止对手突然袭击，又可伺机进攻，所以萨德洪用这一手开拳。

　　上官锦也不怠慢，把身子向下一矮，用了一招“美人照镜”。萨德洪是武学大行家，当下立即明白了上官锦这是用的六合拳，是一种套路多、内容广、舒展轻敏、手法连贯、稳中有动也动中有静、刚柔并蓄、动静分明的拳路，我需小心为上。

　　萨德洪见上官锦挥拳打来，便接架相还。二人一交手就各展绝技，一个是黑龙会掌门，一个是遍访天下名师的高手，萨德洪是软硬功夫在身，上官锦是轻重手俱全，萨德洪是拳到处石山粉碎，上官锦是脚踢处神鬼皆惊。

　　大内侍卫中也有不少练家子，一看就明白比前边那四位高多了。二人拳来脚去，不觉便战了百十个回合，可是谁也没沾谁的边，谁也没有占半点便宜。

　　上官锦倒没有什么，萨德洪可沉不住气了，他心想，我身为黑龙会掌门，大内副总管，侍卫统领，久战一个外来的老头子不下，还有什么脸面，这可真把黑龙会的脸面让我给丢尽了。

　　萨德洪思想至此，猛地大喝一声，身子向上一跃，跳起有一丈多高，然后把招式一变，展开了36把神拿功。这36把神拿，乃是黑龙会的绝技，与少林寺的36神拿，在招式上完全不同。

　　萨德洪一伸手把上官锦腰中的带子抓住，准备施展神力，把上官锦拖倒。上官锦也不示弱，一伸手抓住萨德洪的腕子，大拇指一按萨德洪的寸关尺，扑楞楞萨德洪的五指俱开，原来上官锦用的是昆仑门70手破法，这一拿一破也都是绝技。

　　萨德洪见36把神拿难以奏效，心头更为吃惊。他想，这上官锦30年的工夫没有白废，比过去可进步多了，我今天要想取胜，还真不容易，看来不亮看家的功夫是不行了。想到这儿，他把双掌一错，左掌护胸，右掌一横照定上官锦的胸前横骨拍去，这一招确是黑龙会的绝技，它果然厉害。看上去是飞鸟投林，实际上却是一招藏三式，向上一翻可取对方的二目，向下一沉可取对方的俞门，一般人是逃不过这一招的。

　　上官锦遍访名家，深知这一招的厉害，他不躲不闪，左脚微移，也来了个左掌护胸，右掌向前一推，来了个依样画葫芦，恰好与萨德洪之掌相对。双掌虽然相交，却声音皆无，随之二人各自向后退了七八尺远。

　　上官锦与萨德洪对了一掌，对方虽然谁也没有伤着谁，上官锦却也心头一惊。暗道：这萨德洪果然厉害，不愧为一派掌门。10年之前我若遇上这一掌还非得失败不可，当下身形一转，猛挥右掌来了一招打虎式，用力向下一拍，虽然去势甚缓，却是力逾千斤。

　　萨德洪已经加倍小心了，见上官锦一招劈下，即刻来了一招童子拜佛，双膝微屈，左掌护胸，伸右掌相迎。哪知上官锦大喝一声，右掌收回，左手化掌为拳，猛击萨德洪的前胸。这一拳确实非同小可，萨德洪乃是大行家，如何不识，哪敢怠慢，急用护胸左掌相迎，顺势右掌一变，成为劈空掌，如钢刀一般，猛截上官锦的手腕。这要是斩上了，上官锦就是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也得筋断骨折，这一掌太厉害了。

　　上官锦不枉30年的寻师访友，早识得这一招的厉害，急忙把右掌一转，伸出二指，手指直戳萨德洪的脉门。这一招急如闪电，快若流星。萨德洪见指法来得厉害，手掌一翻，变为分筋错骨手，照定上官锦的手腕便抓。

　　在眨眼的工夫，他们二人就变了十几个招势，还是谁也没有碰到谁，在内行人看来这俩人都是各展绝技，可是外行人看来，还不如前边那几个人打得热闹，因为他们只比比划划，谁也没碰到谁一点。

　　萨德洪见自己不能取胜，便运丹田内力，把阴风毒砂的毒气，都集中到手掌之上，他见上官锦一掌拍来，向右一跨步，身形一转，举起右掌向上官锦的后背拍去。萨德洪哪知道上官锦这是一个虚招，当萨德洪手掌拍下不到半尺之时，猛地身形一旋，早躲了这一掌，然后身子向下一矮，一个虚步推掌，正打在萨德洪的大腿的膝盖之上。只听咯吱一声，萨德洪的右腿已断，躺倒在地。

　　端王载漪和慈禧的胞弟桂祥一齐喝道：

　　“快快与我开枪，把这几个歹徒给我打死！”他们说完，就听拉枪栓的声音，哗啦啦山响。正当一些兵丁和护卫举枪瞄准之时，只听一人喝道：

　　“谁要敢放一枪，我先把这个老妖婆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