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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一部分 27、青睐升平署

27、青睐升平署

  转眼之间,到了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这年李莲英44岁。这时,颐和园已全部竣工,慈禧太后经常在园中居住。为了消遣,李莲英出主意,在内廷组织了一个戏班,叫南府戏班。慈禧太后早就爱看戏,咸丰皇帝在世时,她为了争宠,把精力放到争宠上,没有工夫看戏,到英法联军进攻北京,逃到承德,咸丰皇帝有病,她既不能看戏,也不敢看戏,咸丰皇帝驾崩之后,她与肃顺、载垣、端华8人明争暗斗,性命不知保住保不住,当然更没有心思去看戏了,在垂帘听政初期,诸事还不熟悉,朝臣中还有人不服,她不敢大意,时刻留心政务,当然没有多少工夫看戏。

  过了几年她觉得对朝政熟悉了,便开始听书看戏,结果让奕欣钻了她的空子,在清同治八年八月二日,她一是身体有些不爽,二是借戏消遣,结果造成了她的心腹太监安德海在济南被杀。一气之下她有一段时间不看戏了。不过,那时看戏,多是叫外班,当时所有的着名演员,如陈德霖、田桂凤、王瑶卿、王凤卿、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侯俊山、尚小云、俞振庭、龚云甫、裘桂仙、钱金福、王长林以及青年演员马连良、李万春、盖同香、侯喜瑞、萧长华、小翠花、傅小山等,都先后在宫里多次演戏。

  可是叫外班太不方便,不能随叫随到。为了讨慈禧的欢喜,李莲英想了个办法,成立南府戏班,演员全部由太监担任,邀请京剧名家担任教习,在慈禧想看戏时,可以随叫随到。李莲英把这个想法和慈禧一说,慈禧立即高兴地说:“好,小李子想得就是周到。外边这些班子,有时唱起来光走过场,不卖力气,咱们有了自己的戏班,和他们对着来,他们怕丢脸,怕打了饭碗,自然就卖力气了。好!是个好办法,办成了我重重地赏你。”

  当然慈禧这样做,一则是为了让演员们把戏唱得更好,更卖力气,再则也是为显示皇宫大内比外边更能耐,更有人材。慈禧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显示她自己,但是在客观上却对京剧发展起了推动作用。京剧的发展和繁荣,不能说和慈禧爱看戏没有关系,所以在清末民初出现了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四大名丑等等。

  李莲英秉承慈禧太后的旨意,组建宫内这个戏班,聚集了一批容貌秀丽、身材苗条、唱、做、念、打功底深厚的演员。这么一来,便很讨慈禧太后的欢心。就是李莲英自己也会不少的戏,小生、须生都扮得很好,而且唱、做、念、打都有相当高的水平。

  慈禧是这么说的,也真是这么做的,兴致来了,就让内廷戏班和外边受召而来宫内的戏剧名角同台演出,以此取乐。上台演出的太监一是为了不受责打处罚,二则为让慈禧高兴受到奖赏,演得也都很卖力气,大都不负慈禧的厚望,演出的水平不比名角差。

  当然这些当演员的太监,要比普通的太监多受些苦,做、念、打、折跟头、放叉、对打等,不过就是累点儿,十二三岁的孩子一睡觉就歇过来了。最苦是学唱,这些穷人出身的孩子,差不多都不认字,那台词就凭教习一句一句地教,学戏的太监一句一句地背。教上几遍不会,那管戏的太监首领便打,身上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断,各宫内的首领太监,对看不上眼的进宫的童监,使送到戏班中去,让他们在那儿吃苦。

  由于慈禧太后对宫中这个南府戏班如此用心,所以那些演戏演得好的太监,常常会受到慈禧的重赏和提拔。后来有些知道内情又机灵的小太监,宁愿挨打,只要自己身体条件好,就都想往南府戏班里钻,借此找升迁的出路。事实也是如此,一旦上台演戏,慈禧看着好,马上就问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就会在御前当上差。

  当然遇到这种机会的太监不少,对别人不多说,只说一个人,也就是在清末继李莲英之后,出了名的权监小德张。

  小德张何许人也?他本名张兰德,号祥斋,是直隶(今河北省)省静海县唐官屯人。他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庄户人家,全家5口人,奶奶、爹、娘、哥哥和他,种着七八亩薄碱地。静海和青县是临县,都紧靠渤海,土地盐碱瘠薄,种上一葫芦打一瓢。当地有一个民谣:“淹了收蛤蟆,旱了收蚂蚱,不淹不旱收碱嘎巴。”贫苦人家过的是糠菜半年粮,黄菜盘子(有的地方叫盐蓬棵)是主食。一家人连吃都混不上,还说什么上学。

  在张兰德12岁那年春节,他同哥哥月峰一起到姑奶奶家去拜年,走到姑奶奶家大门口,看见一座漂亮的大轿子,枣红马驾辕,乌头黑的骡子拉长套,又高又大又亮又肥,轿车是蒺藜车脚,蓝棉布围子,红拖泥布,车窗上支着燕飞(即地轿窗外护窗支起)。张兰德出于好奇,想看看轿子里边是个什么样子,他刚向前一凑,还没看到里边是什么样子,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叫喊:

  “躲开,躲开!让马把你踢死。穷小子穷命,看看也发不了财,还不滚远一点!”

  张兰德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他姑奶奶家的当家,也算是表兄弟。名叫大杏。

  “兰德就是看看,也给你家看不坏,你就让他看看吧!”张兰德的哥哥张月峰说。

  “他看,他看个什么?你们家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套大车。我不让他看,他把马看惊了咋办?你们家赔得起?让他们穷小子一看,沾上穷味,把我们家也带穷了。不行,他不能看,叫你快躲开就快躲开!”大杏又大声吆喝着。

  张兰德心里愤愤不平,也还嘴道:

  “不就是这么辆臭车吗?等俺长大了发了财,买上30匹、50匹马,拴上10辆、20辆大车,比你家财主得多。”张兰德说的“财主得多”,就是家当比大杏家大得多。

  大杏把嘴一撇:

  “别不知道害臊多少钱一斤啦!屎壳郎打呵欠,也张得开你那臭嘴。你家要想发财,除非碾底翻身牛打滚,日头从西边出来。你家想发财?用什么去发?发棺材吧!”

  张兰德虽然嘴也很硬,口上不服,可是过了一会儿一想,别怨人家大杏说咱,可是咱用什么法才能发财呢?我爹没发了财,我能行吗?他带着这个自己解不开的难题,回到家里。晚上,张兰德躺在妈妈的身边,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妈妈的脸,说道:

  “妈,你说咱们怎样才能发财?”

  他妈妈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12岁的孩子,居然提出了一个成年人经常思考的问题,不由长叹了一声,说道:

  “咱们穷人家哪能发财,穷人一生下来就是受苦受累的命,发不了财。”可是张兰德听了妈妈的话并没死心,他又问道:“天下这么多穷人,难道一个发财的也没有?”他妈妈想了想说:“在咱们静海县南边有个青县,青县的汤庄子有个叫安德海的,他家比咱家还穷,后来发了大财,听说他娘死了以后,周围十多里外的人都去坐席,连花子也去坐了席。那灵棚从家里搭到坟上,那开道财神,从嘴里向外吐银子,让看热闹的拾……”张兰德问道:“这安德海是干什么的?他怎么发的财?”“安德海是当的皇差,当了老公。”“什么叫老公?老公是干什么的?”张兰德又问。“老公就是净了身的,当了老公就去伺候皇上、伺候娘娘,就发了财啦。”母亲告诉张兰德。

  “什么是净了身?”张兰德还在问。

  “看你这孩子。”他妈妈笑了,她实在是把闲活和儿子说着玩的,她也没有想到自己12岁的儿子就迷上了发财,于是就摸着儿子的裆里说:

  “当老公就是把牛牛蛋都割了去的人。”

  听了妈妈的话,张兰德似乎明白了,他不再问妈妈,而是自言自语地说:

  “割了牛牛蛋去,就是老公。老公就伺候皇上和娘娘,就可以发财……”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母亲醒来见被窝里不见了兰德,就喊了一声:

  “兰德!”她刚喊了一声,就听见下屋牛棚里传来一阵撕人心肝的喊叫。

  原来,张兰德一夜都没有睡好,姑奶奶家门前的羞辱,大杏也太隔着门缝瞧人——把人瞧扁了,说我发不了财,我偏要发财,一定要盖过大杏家去。可是用什么法子发财呢?除了妈妈说的“做老公”这条道以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割牛牛蛋不疼吗?疼咋办?可是不割用什么办法来发财呢?发不了财,就要受人欺侮。他转而一想,不就是疼一阵吗?疼一阵享一辈福值得,总比在人前低三下四地受窝囊气强,为了出人头地,他决心挨一阵疼。

  他偷偷地爬出了被窝,下了土炕,溜进了牲口棚,在土墙上摸下了一把割草用的镰刀。他左手攥住了牛牛蛋,右手握着镰刀,把镰刀刃放在了牛牛蛋的根部,一想到割,他又犹豫了,这家伙该多疼呀!要不,不割了,可是不割咋发财呢?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了妈妈的喊声,他葛地一惊,妈妈醒了,再不割就割不成啦。他把眼一闭,右手一用劲向上一割,只觉得一阵又凉又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妈妈听到张兰德的叫声,提上裤子披上袄,没穿袜子就来到牲口棚,看见张兰德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右手里还握着镰刀,便扑到张兰德的身上,心肝肉儿地哭起来了。

  她这一哭,兰德的爹、哥哥,奶奶全家了,一家人是又哭又叫,早就惊动了四邻八舍,当家子合族的人。一看张兰德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割了老公啦。便七手八脚地把张兰德抬回屋里,有人去请医生。这唐官屯是个大镇,水旱码头,有不少的内外科医生。请来医生敷上止血药。

  早有人报告了官府,官府来人到张家看了看张兰德真的自己割了老公,二话没说,骑上毛驴到县城里报告去了。

  原来明清两代凡是自阉净身的,都要立即报告,如哪一级误了造成自阉人死亡,便要逐级追责。所以地方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向静海县秉报,静海知县也不敢耽误,立即上报天津府,天津府也立即上报,于第二天就报到了北京内务部。内务部便命毕五家前往唐官屯,这时毕五已七十多岁了,便让他儿子毕春去了。

  毕春到了张兰德家一看,虽然上了药,也止住了血,但是不行,一是割得不干净,不合乎入宫的要求,二是没下鹅翎管子,他排不出小便来。毕春毕竟是一个动阉割手术的高手,当下并不说破,而捅捅这儿,摸摸那儿,趁张兰德不注意的机会,“嗖”地从袖中抽出小刀,“唰”地一下又给张兰德切了茬,没等张兰德“咳哟”出来,已经割过去了,张兰德又疼得晕了过去。他娘也‘哇’地一声哭了。

  毕春不管那些,一边给张兰德尿道上下了鹅翎管子,一边给张兰德敷上药,并留下一些药,说隔5天换一次就行。为什么要在尿道上按鹅翎管子呢?主要是怕尿道口被肉芽长上,撒不出尿来,还得动二次手术。

  上的药与外科医生用的止血药不同,它虽然止血,却不让它很快地结疤,而是要经过100天,让它偎脓长肉,所以要常换药。据内行人说:那不是药而是涂着白蜡、香油、花椒粉的棉纸儿。

  毕春告诉张兰德他爹等秋后10月里,到他那儿去挂号,说完连水也没喝就走了。

  张兰德他娘见把儿子弄成这个样子,很是后悔不该和儿子说这些,让孩子把身子糟踏了。所以尽着家里的可能,变着法的给小兰德做些好吃的。

  张兰德反而劝他娘,说:

  “娘,你不要难过,我入宫以后,一定多多多地挣钱,把家业挣得比安德海家还大,将来你死了,出的殡比安德海家还大还阔气。”

  张兰德这些孩子话,弄得他娘哭笑不得。据说后来张兰德他娘董氏死在了天津,还真出的大殡。

  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巧这年秋天他爹得了病,一病就是多半年。一来他爹有病动不了身,无法去北京;二则一个贫苦的庄户人家,哪里来的钱,治病都活不起,哪有钱送他到北京去。毕春家则等着他自己来。这样就耽误了。第二年张兰德他爹死了,买棺材出殡也得花钱,家里就更穷了,这事就拖下来了。

  还是北京毕家沉不住气了,在张兰德15岁那年,也就是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毕家在刑慎司挂了号,张兰德才得以入宫。

  不过由于张兰德家境贫穷,无钱打点,他被拨入了茶房,负责烧水、沏茶。这样,15岁的张兰德走进了紫禁城,正式开始了他的太监生涯。从这个时候起,他的名字就变成了“小德张”了。

  “小德张”怎么叫起来的呢?茶房的首领太监姓李,人们都叫他“哈哈李”,也就是“小德张”的师傅。小德张和别的新入宫的小太监一样,要每天伺候师傅,铺床、叠被、端尿盆、打洗脚水,每日三餐给师傅送饭,打漱口水等。至于他自己,则吃剩下的饭菜,拿最少的俸银,跟哈哈李学习宫内的各种礼节。

  开头,小德张还是满意的,因为吃的是粳米、白面,还有荤腥,比在家里吃的糠菜强多了。纵然人地两生又不自由、但为了发财,他还是受得住的。

  “哈哈李”这个名,是那些首领太监们叫出的,因为他见了总管太监或者其他首领太监,总是咧开大嘴哈哈地笑,就是说他几句、骂他几句,他也不在意,仍是哈哈哈哈地傻笑,因而“哈哈李”的这个绰号就叫开了。

  别看他对总管太监们哈哈地傻笑,可是他的性格乖戾,喜怒无常,以打人手狠而出名。开头他对小德张还满意,因为小德张机灵,可日子长了,小德张整天伺候他,他就有挑眼的时候,要打小德张。离得远一点,不总在跟前,喊一声来不到,他就会发脾气,也是一顿好打。这种喜怒无常,远了挨打,近了挨打,怎么样也不对,怎么样也躲不了挨打。小德张想,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哈哈李给打死了,我得想个办法,离开这儿。

  想来想去,小德张终于想出了办法,他开始装疯卖傻。有时不吃饭,有时一顿吃好多,说自己是张天师下凡……

  哈哈李一看不妙,他以为小德张这是得癔症了。如果他胡言乱语冒犯了主子,他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了我,让他捅了娄子我吃亏,于是便给李莲英送了些礼,让李莲英把小德张调到升平署,也就是南府戏班。

  小德张万万没有想到哈哈李会给他安排这么一条出路,因为南府戏班的苦头和刑罚是出了名的,小德张知道这是哈哈李想用这个办法整他。

  要学戏就得从小学,方能腰软,身子灵活,可是小德张今年已经16岁了,还学的哪门子戏?他这时真后悔自己割了老公,当了太监,有心想死还不能自己去死,若自己在宫里上吊死了,全家都要发配到边疆,男的给军人为奴,女的给军人为妻。若私自逃跑,抓住后也要充军发配,若再逃被抓住便被永远监禁。所以太监被打死,也不敢自己死,怕连累了家人。

  话又说回来了,小德张进了戏班,单练功一项,就够他受的,小德张恨得直咬牙,可是进了戏班不几天,小德长就看出奥妙来了。由此小德张平步青云,成为清末第三个大权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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