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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一部分 25、提督找先生

25、提督找先生

  赵树宜心里十分难过,他后悔自己不该不带人出来,受一宿罪,挨一宿饿倒是小事,只是明天回到李府自己用何言答对,实话实说有损先生的体面,不说实话岂不违背先师仲尼说的“人而无信,不知岂可也”的教诲。总之,他是觉得是既倒霉又懊悔。

  李府书房的侍者,见天色已晚,赵先生一直未归,几次到门口看望,都渺无踪影,心中有些不安。不过他们想,赵先生识文断字,不会迷失方向,大概是上街遇上熟人,到酒楼小饮三杯,也是有的,故而虽然焦急,但还沉得住气。等到自鸣钟当当地打了10下,这就是说到了亥正,他们可就再也沉不住气啦。如若赵先生出了意外,他们是要承担责任的,便急急忙忙去向李府大管家报告。

  李府大管家知道李莲英非常尊敬这位赵先生,平日都是待以上宾之礼,如若出了意外那还了得。他也有点土地爷接城隍——慌了神啦,一面责备侍者为什么不早点前来报告,一面惊慌失措地去向李莲英禀告,说赵先生外出未归。

  李莲英听后想了想说:

  “赵先生为人正派,一切行动都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勿礼勿言、非礼勿动去做,决不会下赌场、去妓院。他平时除了买书很少出门,十有八九是迷了路,拿我的片子写上年龄、相貌、籍贯,赶紧送到九门提督那里,吩咐他火速给我查找,不准迟延耽误,找到后立即送回。”

  大管家赶紧遵命而行。

  什么叫“九门提督”呢?九门指前三门和东西北各二门而言,清朝设巡捕五营,掌管人全称为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专以满族亲信大臣兼任,简称步军统领,俗称九门提督。是北京城里治安机关最高的负责人。

  李府大管家遵照李莲英的吩咐,立即坐上轿车赶到九门提督衙门,由于车前有李府的灯笼,没有哪一个堆兵敢加阻拦。可是到提督衙门,提督那桐早已回家。衙门中值班的官员见是李莲英的名片,哪敢怠慢,把李府管家安置好,立刻去提督的公馆禀报,说李大总管有事交办,叫大人火速办理。

  这时,九门提督那桐已经睡下了,听说李大总管派人交办事宜,大吃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马上披衣而起,来到外堂,问明情况后,立刻传谕九城。为李府寻找教书先生,凡找到者有赏。

  那桐这一道令一下,北京城巡捕五营的全部人马都行动起来了,按照名片上说的年龄、相貌、籍贯到处查找。查来查去,终于查到了关押赵树宜的堆兵阁子。

  那外委向来的千总禀道:

  “禀报大人,我们这儿在昨夜黄昏时分,抓了个自称是教书先生的人,但姓名不对。卑职也未曾询问他的籍贯,因为犯夜就关押在这里。我看他是个读书人,不像反人,便没有难为他,可以把他叫来问问。”

  那千总一听说是个教书先生,心想有门,吩咐外委赶快请来。为什么那千总没见到人,就如此客气呢?因为九门提督那桐说了,谁能找到李府的教书先生赵树宜,重重有赏,这是一;再者这位赵老夫子必是李大总管的红人,不然的话,李大总管绝不会让人拿着他的名片,半夜三更地让九门提督给他火速找人。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位赵老夫子在李府的地位,如若他老人家在李大总管面前,美言一二,说上几句好话,李大总管一高兴,就许提拔提拔自己,那时就不是千总了,也许弄个守备、游击干干。所以他让那外委叫赵树宜时,加了一个“请”字。

  赵树宜被那外委叫来之后,那位名叫殷勤的千总赶紧让座,并带笑说道:

  “老先生,受委屈了,卑职名唤殷勤,奉了步兵统领、九门提督那大人之命,寻找内廷李大总管家的老师,不知是也不是?”

  这位殷勤千总,确是江湖得多,既说明了来意,又说明了自己的姓名,还说明了要找的人的身份。可是有一点就是不说找的这个人姓甚名谁。这就是说如果你是赵树宜,你一自报姓名,我再问你的年龄、籍贯,如若恰恰相符,那便是定而无疑了,如果不符,也可以知道你是冒充的,这是殷勤的精细之处。

  赵树宜从来人的顶戴花翎上看,知道是一位千总,连忙深施一礼,说道:

  “敢问殷大人可是奉了李莲英李大总管之命,寻找一个叫赵树宜的教书先生,但不知李大总管因何找他?”

  殷勤一听,心说:有门,他如果不是赵树宜,是不容易知道他的名字的,于是一边还礼,一边说道:

  “请坐请坐,我家那大人,于半夜时分接到李大总管送来的一张名片,言说他家的赵老夫子于昨日下午,外游未归,想必是失迷路途,难以回府,命我家大人快速派人寻找。我家大人便派卑职等四城九门到处查询,不知老先生可是赵老夫子?”

  赵树宜一听,李府已经派人到九门提督衙门查询,无论怎样也瞒不住了,如若再加以遮掩,反而更加不好,事已至此,不如实话实说,于是说道:

  “实不相瞒,我就是在李府教书的赵树宜。”

  殷勤听赵树宜一口承认自己是李府的教书先生,又见年龄、相貌与李莲英的名片上写的相符,想这个便是赵老夫子定而无疑了,便不再问籍贯,赶紧请赵树宜上座,又命人献茶。他一边派人赶快向那桐报告,一边瞪起眼珠子,对那堆兵阁子的外委大声骂道:

  “你竟敢无故扣押李大总管的老夫子,真乃是狗胆包天,有眼元珠,你那眼长到哪儿去了。这件事若被李大总管知道了,不但你吃罪不起,就连提督大人也要担不小的罪名,平白无故地闯出了这等大祸。真乃浑蛋至极,少时我把你带走,交给提督大人去发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千总东一榔头、西一杠子地向那外委一阵狠狠地训斥。这一下子把那个堆兵的外委吓得傻了眼,他浑身发抖,两腿打颤,“扑通”一声跪倒在赵树宜的面前,苦苦地哀求,说:

  “赵先生,不,赵老夫子,不,赵老爷!您老人家当时若要说出真话,小的我就是长了8个脑袋,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这么办哪!赵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无论如何不要同小人一般见识。求赵老爷高抬贵手,就饶恕小人这一次吧!可怜我家中还有6旬的老母,绿鬓的妻子,3岁的儿子,他们全指着我一个人挣这一点粮饷养活他们,我若一死,他们就全得冻饿而死。可怜可怜小人吧!”说着三行鼻涕两行泪地像鸡啄米似地磕起头来。

  赵树宜见那外委样子可怜,又苦苦地求饶,他本是个忠厚人,事实上也没难为他,便说道:

  “算啦,算啦,快起来吧!这算什么事呢?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我说给李总管,不追究也就是了。”

  那外委赶紧磕头谢恩说:

  “多谢赵老爷大恩大德,小的愿您老公侯万代,富贵万年。”

  殷勤见赵树宜这样好说话,既想在那外委手里落好,又想让赵树宜在李莲英面前也替自己美言几句,便说道:

  “我这里也谢赵老爷了,只是卑职有句话,说出来赵老爷不要见怪。”

  赵树宜听了一愣,心说:我不追究了还有什么事呢?于是说道:“殷大人有话请讲当面,哪有见怪之理。”“既然赵老爷不见怪,卑职就斗胆了。赵老爷说不追究了,想必是我们这个弟兄,一定有对不住赵老爷之处,即使李总管不追究,恐怕我们提督大人也不肯饶恕于他,请赵老爷三思。”

  赵树宜为人忠厚,一想也有这么个理儿,想了一想便又说道:

  “这么办吧!我回府后见到李总管,就说我迷了路,是他们请我到堆阁里来休息的,正要送我回去。这样总不会再出麻烦了吧!”

  殷勤和那外委一齐向赵树宜再次道谢,殷勤并请赵树宜同去提督衙门。可赵树宜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是个书呆子,也就是说是个迂儒,不会使奸取巧。如若他趁这个机会到提督衙门,不用发脾气,只消淡淡地说上几句话,带搭不理的,那桐就得把大把的银子送给他,可是他转脸对殷勤说道:

  “请你回复提督大人,就说事情已经办好,请他放心,我也不再给他添麻烦了,并代我向提督大人叩谢,我还是早点回转李府的好,不然李总管也不安。”

  殷勤看出了赵树宜是个呆板人,再说也没有用,便说道:

  “既然赵老爷急于回府,我也就不强留了。祝赵老爷一路平安。”殷勤转脸又对那外委说:

  “赶快找辆车子,送赵老爷回去,你要亲自送。”

  外委连连答应,自去找了辆车子,送赵树宜回到李府,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赵树宜果真向李莲英说是自己失迷了路,堆兵把他请到堆阁子里去的。

  李莲英后来见到那桐,说他很会办事,说那千总殷勤和那外委很知礼法,如果有机会应该提拔提拔。那桐对李莲英的话当然唯命是从。真的把殷勤提为守备,把那外委提为把总。殷勤是靠拍马提升的,而那外委却因祸得福,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赵树宜可以说是读孔夫子的书读傻了,他的行动准则是以孔夫子说的话为准绳,那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正因为这样,所以他行事、说话都显得非常固执和呆板,所以人们在背后都称他为“迂夫子”。故而虽然在李府教馆多年,既是世交又深得李莲英的青睐,但始终是一个教书匠。在李家教了半辈子书,也没有弄到一官半职,如果他若能稍为灵活一点,只要李莲英说上一句话,最低也得当一个七品知县。

  李莲英也看出了赵树宜不是个做官的材料,曾经对他说过:“你是一个真正的书呆子,只会诗云子曰地作八股文章,对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叫你做官你也做不了,闹不好还许会捅出许多大娄子,到那时反而不好,你还是在我这儿吃碗太平饭吧!”

  于是,李莲英对他束修上从厚,饮食上从优。赵树宜因为多次乡试都未能中举,他又耻于不是从正途出身为官,所以就一直在李府教书,一教就是二十多年。在李莲英死后,这位赵老夫子离开李府,回到家乡,仍然以舌耕为业,直到中华民国成立后,他仍然在教书。

  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教书,到了晚年他因怀才不遇,未能一层才能而感慨赋诗一首:“贵门作教受尊崇,命蹇时衰运不通。自古黄钟多毁弃,由来瓦釜惯雷鸣。”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出他感慨自己怀才不能发挥,而那些酒囊饭袋之徒,却坐拥高位,吸刮民脂民膏而使国事日坏。不过仍可以看出他的迂腐之处,不能做官为民办事,不归之于社会的黑暗、慈禧的倒行逆施,却归于命运。他这种愚昧的观点,可以说是既令人可笑,也令人可悲,转眼间已是清光绪十四年,这时光绪帝已年满18岁,大婚期届,应当册立皇后了。这皇后是哪家的淑女?说将起来,又与慈禧太后大有关系。

  光绪这一立后,使慈禧不由得又想起当年的往事。原来,当年同治立后时,慈禧主张立凤秀之女为后,而东太后却主张立年长的祟绮之女为后。慈禧虽是生母,但她原是贵妃,而东太后则是皇后,慈禧只好抱了一肚子气,后来婆媳之间也不融洽,直到同治和皇后死了方才算完。这次选后没有东太后作梗,她自然任意选择。

  李莲英因献妹未成,对光绪帝已是不满,于是便借机进言。这一天,他见慈禧太后高兴,便说道:

  “老佛爷,您给皇上选皇后,选得怎么样了?现在皇上已经长大,不能再拖啦。”

  “是呀。我也为这件事焦心呢。小李子,你说选谁好呢?”

  “最圣明就数老佛爷啦,还用奴才多口吗?不过,老佛爷问到这儿,奴才有话不说就是不忠。依奴才说应当选一个孝顺听话的人做皇后,老佛爷您就是归了政也就放了心啦,可以松心快意地玩玩啦。”“话倒是好话,可是上哪儿找这样的人去呢?”慈禧问道。李莲英眯起小眼,嘻嘻一笑说道:“老佛爷天一样地聪明,怎么一时就忘了呢?不要到远处去求,只要亲上加亲就最好不过了。”原来李莲英是指的她胞弟桂祥,依仗慈禧的势力,曾任副都统,生有一女,年龄与光绪帝相仿。慈禧的心意,李莲英早已猜出。故而说了出来。

  慈禧问道:

  “你说这样合适?”

  非常合适,可以说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再合适不过了。在民间,侄女在姑姑家里做媳妇的太多了,说书唱戏这种事也不少哇,不用奴才说,老佛爷也清楚。

  “再一说桂都统的大格格,性格和顺,知书达理,一定会孝顺老佛爷。皇后好了,皇上自然也就听话了。”

  李莲英最后这几句话,慈禧最爱听。因为她亲儿子同治皇帝的皇后阿鲁特氏,慈禧就看不上,她还亲自打过皇后,以致同治死后,不足百日,阿鲁特氏皇后也吞金而亡。如今以侄女做儿媳,是决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本来清代皇上大婚,皇后是选的,这回倒省事,由慈禧为光绪指婚。这年十月间,慈禧特降懿旨,立副都统桂祥女叶赫那拉氏为皇后,并选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作为妃嫔。次年也就是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正月十七日,光绪皇帝举行大婚礼。皇后和瑾、珍二嫔相继入宫。

  清代皇上的大婚是有固定格式的,所以,光绪的大婚与同治的大婚完全相同,只不过迎亲的人不同而已。大婚礼毕,因皇后已经册封,即封长叙长女为瑾嫔、次女为珍嫔。

  慈禧太后即下谕撤帘,清光绪十六年二月初三举行归政典礼。当然是照同治依样画葫芦,费点手续,花一些银子,不过这银子不是从慈禧手里向外拿的,她当然不心疼,只不过老百姓多倒一点霉罢了。军机大臣和御前大臣都知道慈禧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踵事增华,自在意中。归政后进加徽号,于“慈禧端枯康颐昭豫庄诚”10个字外,又加了“寿恭钦献”4个字,凑成了14个,慈禧太后心中格外舒畅。又因中外无事,皇上和太后之间尚无大的隔阂。李莲英虽因纳妹入宫未成,对光绪不满,但他知道慈禧与光绪的关系太密切了,除了儿子以外,再也没有超过他的人了。既是侄儿,又是两姨外甥,新近又加上娘家侄女女婿,这个亲属关系,是不容轻视的。故而李莲英这个时期也不敢向慈禧说光绪帝的坏话,偶尔说上两句,慈禧也听不进去。

  慈禧没了牵挂,遂离开大内,率李莲英等搬到颐和园中去住,或是登山,或是游湖,或是听戏,或是玩牌,有时即兴作书作画,消遣光阴,倒也逍遥自在。

  皇后虽识得些字,本不看书。经慈禧太后指教,亦能了悟草法,得心应手,后来居然能写大字,尝自署斋名,叫做延春阁。她本是慈禧太后的亲侄女。因为能得到慈禧的欢心,才指定为皇后,因此慈禧游玩,常令皇后随从。慈禧太后在游玩时,既有可意的内侍,又有如意佳妇,左右侍奉。过得也十分开心愉快。

  在慈禧太后一生中,最得宠的太监,除了安德海、李莲英、崔玉贵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那外号叫“阴刘”的刘多生。虽然他比安德海、李莲英稍逊一筹,但是他能在安德海、李莲英十分得宠,有权有势之时站得住脚,并且没被排挤,这就说明刘多生不是简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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