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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一部分 23、“只怨不姓李”

23、“只怨不姓李”

  李莲英觉得自己财也有了,势也有了,富贵二字可谓齐全了。钱虽然没有接着北斗,可是像河里的水一样,滚滚而来,不用愁花完了。惟一令他感到不满足的是没有功名,让人瞧不起,于是下决心让侄、孙辈读书。

  赵惠田是李莲英的同乡,大城县赵贾村人,两个村子相隔不到半里,又都不是大村,所以两村的人都熟悉。赵惠田在村里也是小户人家,因为与李莲英家世代有旧谊,往来较密切。

  赵惠田在咸丰年间就中了秀才,可是再乡试便考不中了,在那封建社会,中个秀才只算是有了功名,并不能出去做官,就是中了举人不花钱打点也同样做不了官。

  可是赵惠田觉得不做个官,枉读了十几年书,不能施展施展也太冤枉了。便跑到北京去找李莲英谋个事干干。赵惠田比李莲英大十多岁,论乡亲、论世交,李莲英得向赵惠田叫哥。当赵惠田说明来意之后,李莲英一口答应,说道:

  “大哥,你不是想谋个事干吗?那容易。不过这几年没有仗打了,立即升成二品大员不好办。不过弄个文职并不难,你就一步一步地慢慢熬吧。有上10年,到不了尚书,也让你弄个侍郎当当。”

  赵惠田当然感恩不尽,李莲英还真是说到做到。经过李莲英的斡旋,也花了点银子,不久便弄了个刑部郎中,分在安徽供职。根据清代官职等级,刑部郎中是正五品,诰授是奉政大夫,比知县高多了。知县才是个七品。中了进士才放个七品知县。赵惠田花了不多的钱,就弄了个五品官,而且刑部又是捞钱有油水的地方,这就看出李莲英的手眼了。但可惜的是,赵惠田竟没能干上10年,时间不长,就病死在任上了,大概也许像人们说的官星不旺吧!

  赵树宜是赵惠田的儿子,也中了秀才,虽然乡试未中,可却是满腹经纶,下笔千言立就,出口成章,当地人一致认为他才华出众。

  李莲英在北京修了好几处房子,又过继了4个儿子,为什么过这么多呢?据说不过谁的,他的弟兄们都不愿意,所以干脆一家过一个,这就是李莲英过了4个儿子的原因。

  为了给侄子们请一个知根知底、能教学的先生,而又不能坏了他的事的自己人,李莲英便将赵树宜请到北京,教他的过继儿子李成武鏻,李福德(鋗)、李福康(铎)、李福荫等人。指望他们能考中一个高科,进入仕途,也好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为什么李莲英要这么办呢?李莲英是老公没娶媳妇,在那封建社会,没娶媳妇的人是不能入祖坟的,只能在另外一个地方埋葬。

  再一点,就是立上碑也不光彩。虽然他是大内大总管,二品顶戴,可总是奴才,让人背后议论。如若过继的儿子们考上进土,以他的权势考个状元也不是难的。

  那么,考场那么严,还能作弊吗?不但能,而且作弊的很多,不过作弊的方法、手段也不相同。清代仅康熙、乾隆两朝,考场案竟发生数起,直至主考被杀。比如清代大文豪纪晓岚,任礼部尚书时,有的考官分到直隶,考官到纪晓岚那儿辞行,问有无嘱托。纪晓岚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他怕事发后不仅妨碍主考官,也对自己不利,便说:

  “我的子侄都是庸碌之才,不一定去考,就是考去也考不上,连个字都不会写,比如‘也’字,连个勾都挑不出来。”

  主考官心领神会,告辞而去。

  纪晓岚则通知他的子侄们在赶考古文章时。‘也’字不要挑勾,结果这一科与纪家有关的人都中了。

  不过,这不是笑话。明朝嘉靖年间,出过一个笑话。临清人张好古,大字不识,可家里有的是钱。一天他在街上闲逛,看见一个卦摊,招牌是张铁口。张好古一时兴起,要问一卦,算卦人一看是个公子打扮,五六个家人跟着,连忙让座,问他要算什么?张好古说:

  “你看我的官星如何?”常言说得好,吃生意的仗着八面风,问了生辰八字,又看了看相貌,便说道:

  “公子爷一副好相,定主高官得做,骏马任骑,如若您能赶到北京,这新科状元就是您的了。”

  张好古说:

  “你如若算不准呢?”

  “我若算不准,您把卦摊踢了,把铁嘴打歪了,我还得磕头认罪,那怨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不怨您老刻薄。”

  为什么算卦的人敢说得这么肯定呢?并不是他的神机妙算,而是算定了临清到北京八九百里地,可是到开科人场还有4天,无论如何张好古是赶不到北京的,所以才这样说。

  哪知张好古是个官迷,听说状元是他的,也不想自己认字不认字,就扔给了那算卦先生10两银子,说道:

  “算对了再送你10两,算不对回来打歪你的嘴。”

  他也知道时间够紧的,他自己上马就走,吩咐家人回家取银子在后边追。他一路紧赶慢赶,赶到北京已经半夜了,早已上了城门。可是皇上家要吃玉泉山的水,三更半夜出城拉水,得开城门,趁这个机会进城叫“倒赶城”,意思是前半夜进不了城,后半夜入城。这回让张好古赶上了,他又不知道考场在什么地方,就一路瞎撞。

  恰好太子太师严嵩半夜出来查街,张好古撞了严嵩的轿,严嵩的手下骄横惯了,就要拿他。张好古大喊:

  “你们敢撞我的马头,耽误了我的状元,我跟你们算不清的账。”

  严嵩一听是赶考的举子,如若责打太不雅观,还是送到主考那儿让主考管他算了。于是吩咐:“拿我的片子把这个举子送到考院去。”下人就照办了。

  这下张好古倒好,不用问路啦。

  再说,两位主考已经睡了觉啦,听说严太师送了人来,一想这么大晚上了,一定是严太师的亲戚,收下吧。便把张好古收下,并且归了号。张、王两位主考派人去一看。张好古在号里坐着,不要说作文章,连笔墨都没有。两个主考慌了,俩人一合计,这个张好古不是严太师的表叔,就是严太师的表舅,不然不能派人送来不说,还拿了名片来,这是关照我们,如今他不作文章,如何能取他,不然我们替他作吧。两个主考一人一半替张好古作了,还取了头名状元,并亲自到严府禀告说太师爷送来的那个人已被取为头名状元。严嵩一听心说,这个张好古就是不简单,怪不得他敢说那样的大话。在众进士来拜见时,严嵩一概免接免见,独独接见了张好古,这下子两个主考更认为张好古是严嵩的亲戚了。论理应当中了的人去拜房师和座师,可张好古不懂啊!两个主考一琢磨,你就是严太师的亲戚,不来拜老师也不对呀,可是转而一想,他是严太师的长辈,能拜我们吗?还是我们去拜他吧。两位主考就去拜张好古去了。

  别看张好古不懂得别的,可善于交际,不但说话露不了场,还出于阔绰,一见面就给了严嵩和两位主考好多值钱的礼物,所以严嵩和两位主考都满意。

  这是说的明朝的故事,就是李莲英本人也做过这种事。在科考制度上,清承明制,没有变更,文的是八股文,武的是刀弓马石,在县里考取的叫童生,文的叫“文童”或“儒童”,武的叫“武童”,以示文武的区别。府里考取的叫秀才,也叫做痒生。秀才到省里参加乡试,被录取的称为举人。举人才能到京城赶考,考上的称为进士。360名进士在殿试后,才出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为进士及第,二甲为进士出身,三甲为同进士出身。无论那一级都是3年一考。寅申乙亥年考秀才,子午卯酉年考举人,辰戍丑未年考进士。

  大城县的童生考秀才,清代是在通州考。在清光绪十五年至二十年,有一个姓孙的考官,主持通州的考场。这个姓孙的老早就想巴结李莲英,以图沾点光好借机爬上去,可是他既没有很多的银子,又没有路子,可以说是干着急没有办法。这一回,他被点了通州的主考,认为巴结李莲英的机会到了,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拜见李大总管,倘若李家有个考生,自己献献殷勤,日后也许会得到好处,所以大着胆子决心到李府登门拜见李莲英。可是一连去了三趟,都没能见到,看门人不是说没在家,就是正在会客,他灰心丧气,认为自己的命薄,连见见李大总管的机会也没有。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来看望他,见他这份模样,就问是什么缘故,姓孙的便如实说了,那人问道:

  “你送门包了没有?”

  姓孙的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第4次去,看门人都认识他了。他送给了看门人5两银子,又说了一些客气话,并说明来意,看门人笑着说:

  “孙老爷,你也学得聪明了。你不会说话,还是它会说话。”说着用手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然后到里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看门人出来说:

  “孙老爷,总管老爷请您进去。”

  那姓孙的暗道:

  “惭愧,看来还是银子会说话呀!”

  说真的,按李莲英的官阶、地位、权势,对姓孙的这样的小人物,是不屑一顾的。也是事有凑巧,恰好这年李莲英有个侄子要去通州赶考,李莲英为了让主考关照一下,才肯见姓孙的一面,让他进去。再者姓孙的这5两银子也没白花,看门人在通禀时也替他美言了几句,说这个姓孙的来了四五趟了,也够孝顺的。

  这个姓孙的也算是个桑梓小官,见到总管大人,叩头行礼之后,总算给了个座,没让站着说话,孙某欠身说道:

  “卑职这次奉命去通州主持考试,特意前来问候,总管大人有何吩咐,乞请面示。卑职来了4次了,不想大人不在。”

  李莲英见孙某是一片诚意,心说,看门人的话不假,够考顺的。于是也不打官腔了,径直说道:

  “我有本家的一个侄子,要去通州参加考试,多加关照也就是了。”

  孙某听李莲英肯嘱托于他,真乃是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好办,好办,请总管老爷示知少爷的名讳,卑职一定照办。”

  于是李莲英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把侄儿的名字写好,交给了孙某。孙某觉得能够见到李莲英,就跟见到了皇上一样,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认为这是无上的光荣,逢人便说,遇人便讲,到处夸耀。

  可是当他到通州录取秀才时,却傻了眼啦。原来他知道这条子的重要,就放在贴身的衣袋里,也没跟他老婆说,后来他老婆洗衣服揉烂了。开头他以为是丢了,便把家里、官厅、书房到处翻了个遍,踪影皆无。当他急得上抓下挠摸衣兜时,忽然想起放在内衣兜里了,急忙找到那件内衣,翻开衣兜一看,只有一个烂纸蛋蛋。孙某这时是又急又怕又气又恨,急得是这张宝贝条子损坏了,上哪儿去找第二张。怕的是总管大人怪罪下来,自己吃罪不起,气的是自己浑蛋,忘了取出来放在要紧所在;恨的是老婆快手,使他招来这难以估量的灾难。便狠狠地踹了老婆几脚。

  但是打了老婆也不等于把事解决了。只吓得他心惊肉跳,坐卧不安,茶饭懒进。有心再去北京李府问上一问,可又不敢。因为丢失了总管大人亲笔书写、亲自交给他的条子,这就一大不敬,李莲英一怒之下,岂不招来杀身之祸?不去问吧,若李府的大少爷不能取上,就是抗命不遵,同样会招来杀身之祸。前去问不行,不去问也不行。真成了左右为难,进不得,退不行,想他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而且这事还不好跟别人商量。

  他这么一折腾,副主考和其他考官见孙某这种无精打采、六神无主、语言失次的样子,很是疑惑,就问他有什么为难之事。孙某人不敢向众人说出这是自己讨来苦吃,就撒了一个谎,说是李莲英李大总管派人送来一个条子,说是侄少爷要来参加考试,要他关照关照,可是书笺被我弄丢了,又想不起名字来,这却怎生是好?

  众人一听,都“咳呀”一声,无不大吃一惊,如果李府的侄少爷取不上,李大总管一怒,恐怕就不是孙主考一个人的事了,大伙也都要吃罪。这么一来,就不是孙主考一个人上愁了。总是人多主意多,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凡是大城县的姓李的考生,全部录取。这样,李家的少爷既可录取得中,又可掩盖丢失信笺的事儿。就是后来上头知道了,事关李大总管,也不会有人敢到老虎的嘴边拔毛。

  孙主考也认为这个办法好,就这么着,这一科凡是大城县姓李的考生,全部中了秀才,家家贴了喜报。当然那些学业好的,中得秀才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并不觉得意外;而那些学习成绩很差,参加考试不过是为了到通州玩玩,并没有得中的打算,可是也居然得中,不但本人莫名共妙,就是教他们的那些先生,也大为诧异。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教的学生,那文章是狗屁不通。

  距离李莲英老家李贾村5里左右,有一个村子名叫臧屯。有一李姓大户人家,叔伯兄弟4人,其中3人学业颇好,一个学生极差,自己也知道不行,前去赶考也是白花钱受累,便不愿前去赴试。可是他爹望子成龙,一定要让他去,适于严命,没有办法。只好抱着碰大运试试看的想法前去应试。入场前在酒楼喝酒时,他还说:

  “除非主考不认字,只要认字的就不会取我。”

  没有想到,他也居然中了,而且名次还不太靠后。一家人虽然十分高兴,但总觉得有点奇怪。街坊四邻都知道他平口读书糊里糊涂,做的文章文理不通,甚至股分不清,题点不明。有人和他开玩笑说:

  “准是主考喝酒喝醉了以后看的卷子,他算有福碰上了。”

  也有的说:

  “这是主考在厕所里看的卷子,卷子和厕所一个味,主考也就分不清是厕所臭还是文章臭了。”

  也有的人替他打圆场说:

  “这是福至心灵,歪打正着。”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一科大城县的姓李的都中了秀才,这也算是李莲英的功劳。

  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有那好事的人,终于打探出这件事的秘密,也就把这件事的内幕传到了李贾村,自然也就传到了李莲英的耳朵里。李莲英不但没有责怪这位孙主考,反而夸奖孙某会办事,有机会一定要提拔提拔他,他又自夸地说:

  “这件事传到了家乡,实在太好了,也让家乡父老知道我李莲英给家乡人办了一件好事。至于外姓人没能沾上光,这不怨别的,只怨不姓李。”

  再说,李莲英为了让他的嗣子们能中高科,步入仕途,耀祖光宗,改换门庭。便对赵树宜待以上宾之礼,论辈数赵树宜比李莲英小一辈,应称李莲英为世叔。但是李莲英对赵树宜非常尊敬,除了生活上优待以外,在薪水上也较教专馆的塾师高得多。故而赵树宜在李府教书一直敦了二十多年,直到李莲英死后才回到大城老家赵贾村。

  李莲英常常在宫里不太忙的时候回家,经常到书房里看看孩子的功课怎样,向赵树宜询问一些古文和名言典故的出处,有时也同他共进晚餐。由于是老乡又是世交,加上李莲英觉得赵树宜是个忠厚老买人,对他也不戒备,茶余饭后经常对赵树宜讲述宫里的一些事情。

  赵树宜只教了几个学生,课程不多,便抽空根据李莲英的讲述和自己在李府的所见所闻,写下了一部《李府见闻》笔记。文章按时间顺序加以整理,其中绝大部分材料,是正史上少见的,而且较之野史所传更为详实确切,是一部极为难得的宝贵材料。这个手抄本所以未能问世,初期囚为涉及清廷内幕,不敢流传,后来赵家家道中落,无力付梓,仅赵的外甥崔耀奎在民国初年抄了一本,一直带在身边,在抗日战争中丢失。赵家自存的一本,毁于“文革”,这部极其难得的史料就这样消失了,目前所传,仅是当年看过这本《李府见闻》的人记忆下来的,挂一漏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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