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帮安德海聚财

　　李莲英见白德亮那副窘态，不由暗暗发笑，便派人把白德亮叫过来问道：

　　“白县太爷，你老打算怎么办哪？”

　　白知县昨天来到之后，就先拜见了李莲英，并送了一些礼物，算是认识了，如今见问，不由叹口气说道：

　　“李公公，您比我明白，咱大城是个三等小县，也是个穷县，比青县强不了多少，不是旱便是涝。下官是个穷念书的，十载寒窗，侥幸得中，挣点菲薄的薪俸，哪儿够孝敬安大总管的。我又不愿刮大城的地皮，可是时大老爷已开了这么个头，下官如不这么办，安大总管怪罪下来，下官又吃罪不起，所以左右为难。请李公公代为思一良策，卑职没齿难忘。”说罢又深深打了一躬。

　　这位白德亮白知县可以说是够聪明的，他见到李莲英叫他，又面带笑容地问他，料到必有原因。便诉起苦来。

　　李莲英并不比白德亮傻，早猜透了白德亮的心思，但为了在家乡买好，让大城人说他李莲英的好处，便笑了笑说道：

　　“我的县太爷，你甭诉苦啦，我知道你有难处，不然我还不问你哪！俗话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谁让我是大城人呢？水大漫不过鸭子去，你既不要充大肚子汉，也不要跟时知县比。凑合着过去算啦，你上800两银子的账吧！”

　　白德亮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800两银子，让我上哪儿摸去。为难是为难，但他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李莲英是安德海的红人，驳了李莲英的面子，就等于驳了安德海的面子。就在这个时候，李莲英又哈哈一笑说：

　　“我的县太爷，不用为难啦！咱家给你垫上吧！”

　　听了李莲英的话，咕咚一声，白德亮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慌得他连忙给李莲英磕头道：

　　“李公公的大恩大德，德亮没齿难忘，只是目前无力归还，日后定当加倍报德。”

　　“罢啦，罢啦，只要你心里明白就行啦，谁还要你还账啊！”李莲英说。

　　其实，这银子也用不着李莲英向外拿，只不过账面上好看罢啦。李莲英向安德海说上一句，也就算啦。

　　那么倒霉的总督是谁呢？是李鸿章。这位李伯爵，中了进士后，一直没能做官，便在曾国藩部下当幕僚，后来练淮军，因为极力奉承曾国藩和慈禧太后，才被提拔起来。他镇压太平军、捻军很有能耐，可是最怕洋人。他不怕丢中国人的脸，不怕丢中国的土地，不怕赔款。在慈禧太后当政时期，一切卖国条约，差不多都是他订的。

　　李鸿章当然知道安德海是慈禧太后的红人，如今安德海的老娘死了，他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呢。因此，不怕路远，特意从保定赶到青县给这位安太夫人致祭。他带来5000两银子，以为这个数目就可以独占鳌头了，一定会得到安大总管的赏识，今后在慈禧太后那儿也能替他说上几句好话。不料想，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踢了他的腚光。使他不得不上天津海关去调银子。结果晚了，他除了向安德海道歉以外，还请安德海派他个差使，以示歉意。

　　安德海也真够损的，竟然说：

　　“中堂大人，您来晚了，差使已派完了，你就领纸吧！”什么是领纸呢？就是来了吊祭的客人，李鸿章把来客手中的烧纸接过来，把客人领到灵棚里去。

　　安德海从小就财迷，可以说是从懂事那一天起就认钱，如今有了捞财的机会，如何不狠狠地捞一把。李莲英是一个善于逢迎，溜须拍马的人，为了取得安德海的欢心，便尽量让安德海多捞。当然安德海也亏不了他，自然要分条鸡腿给他吃，他二人狼狈为奸，可苦了前来吊祭的官员。而安德海的家里，银子堆得像小山一样，当地老百姓给安德海编了一个顺口溜：

　　娘死发财口袋张，将来爹死照此方。

　　若是娘多爹无数，财源茂盛达三江。

　　安德海自以为有了李莲英这个助手，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发财就能给他想一个生财之道，因此在慈禧太后面前，替李莲英说了不少好话。但安德海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在他被山东巡抚丁宝桢扣押之时，不但不解救，反而暗中帮了同治皇帝和恭亲王奕欣的忙，以致命丧济南。后人有诗道安德海枉自聪明，却没有看出李莲英是个狼羔子来。

　　插下蔷薇有刺藤，养成乳虎自养生；

　　凡人不识天公意，种就殃苗待长成。

　　鸟飞兔走，转眼又过了3年。安德海的权势越大，发财的欲望也就越强烈。这时，慈禧太后虽然总揽朝政，但是恭亲王奕欣是军机大臣领班，为人又足智多谋，就是慈禧太后也不得不让他三分。这样一来，安德海也就不能为所欲为，老也圆不了他想发财的美梦。一天，他和李莲英又商量如何再弄一注钱。李莲英笑道：

　　“师傅，你老人家为什么不娶个媳妇？”

　　安德海笑着骂道：

　　“混账王八蛋，拿师傅开玩笑，没有那玩艺了，娶媳妇干嘛？”

　　“您老人家真可以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连这么个小弯都转不过来。您老人家如若娶媳妇，大办喜事，不要说满朝文武，就是圣母皇太后也得赏给一注银子，师傅不就来了钱了吗？”李莲英笑着说。

　　安德海一听是这么回子事，也笑了，骂道：

　　“好个猴儿崽子，鬼点子就是多。怪不得太后叫你是个智多星，咱们这就娶媳妇。”接着又发愁道：

　　“话倒好说，可是哪个女人，肯寻咱们这道号的人呢？再一说当老公的许可娶媳妇吗？”

　　李莲英笑道：

　　“听说明朝的魏忠贤，他是肃宁人，也是咱们的老乡。他就娶过媳妇，不过不叫媳妇叫对食，说是陪着吃饭的意思。咱们大清虽然没听说谁娶过媳妇，可是也有娶了媳妇才割了的，那不是也有媳妇吗？再一说大清律上没有哪一条说老公不许娶媳妇。就是有，只要圣母皇太后一句话，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安德海听了点点头道：

　　“倒是有这个理儿。只要圣母皇太后一句话，自然就什么事也没了，可是上哪儿去找媳妇呢？”

　　李莲英笑道：

　　“古话说福无双至，可如今你老人家是双至了，又娶妇又发财。前门外南昆班，有一个女戏子，叫马赛花，艺名七岁红，今年19岁。她唱了十几年戏，唱腻了，想洗手改行，可是高不成低不就。她的条件是：一、平民百姓不嫁；二、给人做小不嫁；三、没有丫环使女的不嫁。师傅你想想，做官为臣的，谁能娶个女戏子当第一夫人，所以3年了，偌大的北京城她就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主儿来。”

　　安德海皱了皱眉头道：

　　“人家做官的不要。咱爷们也大小是个官儿啦，别看是五品蓝翎太监。可那一品、二品大员，见了咱爷们得赶紧凑过来，拉拉手问个好。他们不要咱爷们能要吗？”

　　李莲英笑道：

　　“师傅你老可把理儿看背了，咱们娶媳妇又不是为了生孩子，而是为了发财，有了她事就更好办啦。还有一宗。圣母皇太后最喜欢听戏，将来把她娶了过来，带进宫去给圣母皇太后唱上几段，太后一定会欢喜得很，高兴上来，不知要赏给师傅些什么好东西呢？娶亲时众官儿再送礼，师傅还不是双喜临门吗？”

　　本来安德海对娶媳妇是有意无意之间，听了李莲英那小嘴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眉开眼笑。便命李莲英拿500两银子去办这件事。

　　这南昆班经常进宫演戏，深知安德海的权势，也不敢多收钱，只收了100两银子的身价。而马赛花呢？早巳厌恶透了这艺海生涯，因为在旧社会唱戏是下九流，最被人轻视，嫁个老公虽然不好，但也算跳出苦海的第一步，故而也心甘情愿。

　　李莲英用100两银子办成了这事，安德海非常高兴，便命李莲英操办娶亲办喜事的地方，又让钦天监给选了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喜日定在冬至这天。钦天监说这一天娶亲是福寿双全，白头偕老，福寿绵长。只有一句吉利话没敢说，那就是“多子多孙”这句话没敢说。

　　安德海奏明了慈禧太后，说要娶媳妇。慈禧太后果然很高兴，赏白银1000两，彩缎10匹，作为结婚之用，另外还给假3天。

　　为了发财捞银子，李莲英给王府、六部、九卿、四相各个衙门的大小官员都发了请柬，请客的地点在前门外天福堂酒楼。这家酒楼是北京最大的一家酒楼，楼上楼下可容纳几百人。

　　安德海娶媳妇，在北京城内成了头号新闻，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抿着嘴儿议论这件事。有议论新娘子的，说天下爱吃什么的都有，有的爱吃甜，有的爱吃酸，有的爱吃辣，有的爱吃咸，这位马赛花爱老公。

　　可也有人看出了这是安德海为了搂钱，气得背后骂亲娘，可是骂归骂，礼还是得送。北京城的大官小吏们，没有一个敢不巴结这位安大总管的，因为他在慈禧太后那儿说一不二啊！不要说别人，就是权势极大的恭亲王奕欣，只因安德海在慈禧太后那儿说了他几句坏话，这位恭王爷就被免了职。

　　当今万岁同治皇上，可以说是至尊至贵了吧，可安德海在慈禧那儿不用几句话，同治小皇上就得挨一顿臭骂。同治恨透了他，让人买些小泥人来，写上安德海的名字，一边用剑砍，一边“叫你拨弄是非，叫你胡说八道，砍了你的脑袋。”

　　恭亲王爷和皇上尚且如此，何况别的官了。所以这些送礼的，无论情愿不情愿，都得巴结这位权势遮天的大总管。

　　在天福堂酒楼的大厅里，挤满了北京的大小官员。还像安德海办丧母仪式那样，由李莲英负责收礼记账。众官所献的金银珠宝翡翠等，一会儿就满了带来的20只大箱子。安德海搂了个肚满腰圆，当着众人不好说，心里想，这个小李子鬼道道就是多，以后还得重用他。

　　要知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在安德海心满意足的时候，存心找碴的恭亲王奕欣在楼上出现了，不仅有奕欣，还有湘军首领，在攻打太平军和捻军时多次立功的曾国藩，征西立功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与山东巡抚丁宝桢。

　　本来安德海是躲着奕欣的，可奕欣偏偏冲着他来了，安德海想躲又不敢躲，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李莲英一扯安德海的衣襟说：“快请安。”安德海不觉来了个单腿跪地，说道：“安德海拜见王爷！”“不敢劳动安大总管，”奕欣看了满堂宾客一眼，冷讽热嘲地说：

　　“听说安大总管大婚，连慈禧后太后都给你送了一份厚厚地贺礼。这真是近亲不如家奴啊！今天本王和曾、左、丁三位大人也是来给大总管贺喜的，只因来得仓促，忘了携带贺礼，那就口头祝贺吧！总管大人娶个伶人为妻，那就祝贺你的夫人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吧！哈哈……”

　　奕欣最后这句话，逗得众人来了个哄堂大笑。安德海的脸连耳根后头都红了。但没敢说什么。

　　这时左宗棠也打趣说道：

　　“等到给孩子做百岁的时候，我们还来给安大总管贺喜，喝大总管的喜酒！”

　　对恭亲王的奚落，安德海算是忍了。左宗棠也来凑热闹，安德海可忍不住了。你左宗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陕甘总督吗！他怒从心头起，说道：

　　“屎壳郎放屁，哪儿来的这么一股子臭气。你左宗棠算老几？也到这里来插言！”

　　丁宝桢见安德海敢骂左宗棠，顿时火冒三丈，抬手把摆满酒席的桌子掀翻了十几张，只听得杯、盘、碟、碗稀里哗啦地响，摔了个粉碎。

　　安德海一看急啦，对跟来的侍卫喝道：

　　“来人哪！给我拿下！”

　　立刻就有七八个侍卫过来就要拿人。

　　恭亲王奕欣一见也急了，吩咐左宗棠、丁宝桢：

　　“你们俩立即给我传九门提督，带兵来把天福堂给我包围了，我看哪个敢胡来？”

　　幸得众官相劝，李莲英又偷偷地扯一下安德海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安德海才不说话了。奕欣也在曾国藩劝解下离开了天福堂。

　　安德海娶媳妇虽然捞了一大笔银子，但并不愉快，因为恭亲王奕欣给他搅了喜宴。依着安德海便要立即到慈禧太后那儿去告状，李莲英劝道：

　　“师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恭王方才起用，圣母皇太后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再把恭王爷撤了，白让圣母皇太后不高兴，甚至说你几句。依徒儿的见识，不如过一段再说。”

　　安德海一想，可不是吗？这会儿跟慈禧太后说了，也不会把恭王奕欣怎么样，于是发狠道：

　　“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经过这件事，奕欣跟安德海的矛盾更加激化了，安德海准备随时扳倒恭亲王奕欣，而恭亲王奕欣也准备随时除掉安德海这个心腹之患，这就为安德海命丧山东，埋下了导火线。而李莲英在中间扮演了一个即不出名，不鲜为人知却送掉安德海性命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