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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一部分 2、相面指路

2、相面指路

  李莲英因为扭防了腿,治疗又不及时,溃烂成了疮,在老家大城治不好,只好到了北京,想请名医调治。李万芝见孙子这个样子,很是心疼,他责备儿子李玉为什么不早点给孩子治,造成这个样子,孩子又受了罪还得多花钱。弄到这步天地才上北京来,扔钱是一回事,倘若治不好,那还不把孩子给毁了,成了残废咋办?

  李玉也是有话不好说,他心想,你是一个抠门。花一个钱你也要追问到底,如今孩子这样了,你又这么说。不过这是他心里的话,嘴里可没敢说出来,只好认错。

  恰好从西直门外来了个拉骆驼的人,这个人既看病也卖药,还会相面、算命。

  别看李万芝抱怨儿子不早点给孙子看病,实际上他是疼钱,早点看省钱,看晚了病厉害了就要多花钱。眼下来了个卖药的,也许省点钱。李万芝便和儿子李玉商量,打算让拉骆驼的去看。李玉想,先去看看也好,万一要好了呢,可以省好多的钱。李玉猜出爹也一定是这个意思,于是便赞同爹的看法,带了李莲英到拉骆驼的人那儿去。

  在旧社会,算卦、相面、打把式、卖艺、变戏法、卖野药的,全凭着他那一张磨不破的嘴皮子,说出话来是八面风,两头截,没个堵不上。比如他看你垂头丧气,面带愁容,便说你不是破财,便是有灾,还念上一段似歌非歌,似唱非唱的断语来。他说:你这一卦不甚强,三年二年不顺当,前年去年见了还罢了,如若没见今年没法闯。一家好几口人过日子,三年的工夫难免有个天灾病痛的。如果有算他算对了,如果没有,还有没过去的今年呢,所以他算的没有个不准。

  李万芝领着李莲英到了拉骆驼的人那儿。这个拉骆驼的不是蒙古族人,却装成是蒙古人,说着半通不通的汉话。他对着李万芝祖孙三代打量了一眼,从衣着打扮来看,虽不十分讲究,但不是贫苦人家,断定是个小手工业者或者是个小商人,虽然挤不出很多的钱,却也有一定的油水可捞。

  在他说了一段江湖话之后,便让李莲英挽起裤脚,他看了看,又用手按了按,左瞧右瞧地瞅了一会儿,问多少天了,请医生看过没有,李玉都照实说了。那拉骆驼的人咳了一声,说道:

  “好险哪好险,你们看,这是人面疮,先长眼,再长鼻子、耳朵、嘴。要等长齐了,轻则这条腿算完了,重则连命搭上。”

  听那拉骆驼的一说,李万芝也有点慌神了,尽管他在北京多年,见识也不算少,但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是自己最心疼的孙子,不由问道:“先生,还能活吗?”那拉骆驼的先不回答李万芝的问话,继续说道:“你们看见了没有?”他用手指着那流脓的地方说:“看,这儿是眼,这儿是鼻子,这不发紫了?破了就是鼻子,这儿是嘴,只要一长出嘴来,就很难治了。在八沟热河喇嘛庙,我治一个长人面疮的,已经长了嘴啦,能够吃饺子,吃面条幸亏还没长牙。如若长出牙来连钳子、镊子都给咬住,那可就太厉害了。”

  听了那拉骆驼的话,李万芝、李玉更心慌子。就是李莲英,虽然不知道八沟热河喇嘛庙是怎么回事,可是听懂了,人面疮长了嘴会吃饺子,吃面条。一个人身上长两个嘴那还了得吗?不由就哭了起来。

  李万芝也撑不住劲了,不由说道:“先生,那么孩子这疮……”他不敢往下说了。

  拉骆驼的哈哈一笑,用手拿起一贴膏药说道:

  “掌柜的,我实话对你说,孩子这病是够凶的,不过他能遇上了我,该着他除灾,大概是孩子福大、命大。咱们先治病,如果病好了。你若愿意的话,我给孩子算上一卦、相上一面,就知道他的一生前程了。”他拿出了一些药来:

  “大伙请看,这是用乳香、没荡、红花、麝香、牛黄、狗宝、马痄瘩,一共九九八十一味,尽是值钱的贵重药材。如果贴我的膏药,你的病好了,请给我传传名;如果贴上不见效,请你们也不要骂我,说真的你这病是治晚了点。”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这病我还是觉得有把握的。贴上之后虽然不是药到病除,我看也差不了多少,卖给别人是十个老钱帖,我觉得和这小老弟挺有缘分,我再奉送一贴。两贴膏药好了,请给我传名。老哥您受趟累,带着孩子再来一趟,让我看看留下病根没有。”

  李万芝本来就疼钱,生怕花钱花多了,如今听说才十个老钱,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毫不迟疑地掏出钱来,给了拉骆驼的。

  李万芝和李玉把李莲英带回去,照拉骆驼的说的,用盐水把疮口洗净了,贴上膏药。不知怎的,三天后居然不流脓了,又换上了一贴,三天后封上口。这下子,一家子高兴极了,便又带了李莲英到那儿去。

  拉骆驼的看了看疮说:

  “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怕还有反复,可是再犯了你们上哪儿找我去呢?我是个行踪不定、四海为家的人。”说罢还“咳”了一声。

  李万芝一想是呀!假如孩子的疮再犯了咋办呢?李万芝说道:

  “先生,难道你就没有办法了?”

  那拉骆驼的见李万芝已经上了钩,便说道:

  “自古以来,没有治不了的病,就看你治得对不对,投不投。为什么我让你好了以后再来呢。我不说你不知道,这事好比窗户纸,一捅开就明了。这疮看来是在外边,可是它是从里边发出来的,没毒气能长疮吗?人身上的毒只要聚在一起,就要生疮。小毒气长个小疖子,大毒气就要长疮了。这好比天上的云彩一样,东边一块、西边一块的不下雨,聚到一块儿就要下雨了。人长疙瘩也是这理儿。”

  拉骆驼的说了半天,根本没说给孩子治疮的事,可是听起来还真有道理。李万芝便又问怎么防治。

  拉骆驼的取出了几包药末,说道:

  “这叫‘拔根去毒散’。你拿回家去,放在瓶里罐里。总之一句话,别让它见了潮,一见潮就没劲了。这药眼下不用吃,什么时候这儿再发红、发肿再吃,包管灵验。前几天我不是说过保好吗?今天还是那句话,保好。这药里除了麝香、牛黄之外,还研上了珍珠,所以这药就贵了点。为了交个朋友,我不赚钱,每包药你给一个‘重宝’,我卖给你两包,我看您是直爽人,再奉送你一包,一共三包药,你给两个‘重宝’。”

  什么是“重宝”啊?原来在咸丰年间,因为与太平军作战,朝廷财政困难,军费入不敷出,财政困难,便想出了省铜而又值多的办法。除制钱之外,还铸了当十、当五十、当百的大钱,当百的大钱正面铸的字就是“咸丰重宝”,背面除满文“爱新觉罗”外,还有“当百”二字,那就是说这一个大钱可以当一百文制钱使用。

  观在那拉骆驼的向李万芝每包药要一个“重宝”,就是一包药一百文钱。李万芝虽然觉得这药是贵了点,但是,第一,先生的手段高明,三个来月没治好疮,人家只六天便治好了;第二,为了防止今后病情不再复发;第三,人家又奉送一包药,每包药便不足七十文了。李万芝想到这儿,便毫不犹豫摸出了两个重宝,买了三包药。

  那拉骆驼的见李万芝爷俩还肯上钩,接过了重宝放进兜肚内,便又端相起李莲英来了。他这种神态引起了李万芝父子俩的注意,正要发问,只见拉骆驼的皱了皱眉头说:

  “哎呀!这个孩子的命,可与众大不相同,如果你们二位先生肯破费俩钱,我就给孩子相上一面。”他卖关子道:

  “不过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命相好也不要高兴,命相不好也不要烦恼。我这相面和瞎子算卦不一样,瞎子算卦是后来好,我这是有什么说什么那就是逢吉说吉,逢凶说凶,凡是我能解破的我就给解破了,决不会让你们白花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孩子一定是您的孙子了。”

  李万芝因为拉骆驼的已经给孙子治好了疮,对他已有几分信服。又一想,英泰这孩子可是够机灵的,但不知他一生命运如何,让他给说说也好,于是点头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

  拉骆驼的见李万芝应了,满心欢喜。心说,大小是个财神,总得拴他一拴。于是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么大的孩子能相出一生吉凶祸福来吗?神鉴有云:莫道婴儿无相,出腹便知一生。就是说小孩一出生便可以相,不要说他这七八岁的孩子了。”拉骆驼的说这话是为了坚定李万芝的信心,不要认为给小孩相面没准。他接着又说道:

  “不过给小孩相面和大人也有不同,因为小孩骨骼发育未全,故五岳先取三岳。那么什么是三岳呢?额为南岳管幼岁;鼻为中岳管中年;地阁为北岳管晚景。南岳高少年多福而好养,中岳高中年家业大成,地阁厚而晚景多福寿,故天高主贵,地厚主富,人位强主有官禄。今令孙三岳俱高乃富贵之相。”

  李万芝爷俩听了拉骆驼的奉承,心里十分高兴。李万芝还不满足,说道:

  “先生能否再断细一点?”

  拉骆驼的哈哈一笑说道:

  “那是自然,以令孙三相而论,中年、老年要比他现在不只要好十倍百倍,还要多得多。”

  对这些话,李万芝、李玉听了当然高兴,不过还不满足,要求再看细一点。拉骆驼的说:

  “看相要一看骨骼,二看部位,三看形神,四看气色。这孩子的贵相就出在这双眼上。相书云:男子取目秀,女子取眉清。相书又说:凤目精神秀气长,眉高轻细入天仓,分明黑白藏胆识,显达荣华必异常。这就是说生长凤目之人乃大贵之相,令孙正是这样的眼睛。”

  李万芝本来就觉着李莲英的一双眼够机灵的,乡亲们也说孩子的眼不寻常,如今拉骆驼的不但说了,而且说得十分具体,还上了相书,能让他不高兴吗?不过他毕竟不是农村的没见过世面的庄稼人,而是在北京混了30年的京油子。在直隶有句顺口溜:“京油子,卫(指天津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也就是说这些地方的人,不会让人随便抓大头,遇事也是颇有见地。当下李万芝问道:

  “先生,你说的孩子这么好,难道就一帆风顺,一辈子就没个磕磕绊绊的吗?”

  拉骆驼的又是哈哈一笑说道:

  “老哥问得很好,很好,足见老兄看事高人一头。不过就是老兄不问,我也要说了,贫贱之人不用说,就是富贵之人,也不可能一生都事事如意,也有遭难受困之时。汉光武帝刘秀在河北被王郎追得无处隐藏,眼看木能逃脱,多亏耕地的农夫救了他;唐太宗李世民被单雄信赶到山神庙,钻了神厨;刘备卖过草鞋;赵匡胤饿得爬过瓜园,才闹一出《打瓜园》。不要说皇上,淮阴侯韩信向漂母乞食;吕蒙正寒窑赶斋,这种事太多啦,我也不再多多说。”他又说道:“令孙的三阳星不好。哪儿叫三阳星呢?就是两眼下边。这儿名叫‘阴骘宫、男女宫、福德宫’。就他本身来说是少儿无女,就你的全家来说,咳……”

  说到这儿,那拉骆驼的不往下说了。他不往下说了没什么。李万芝家爷俩可受不住哇,李万芝、李玉不由同声问道:

  “怎么啦?难道他还有什么大的灾难不成?”

  拉骆驼的见李万芝父子俩都已完全上了他的套子,便正颜厉色地又看了一回李莲英的手心,然后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说道:

  “二位先生可千万别见怪,恕我直言,对令孙的尊相,我若看不出来呢?那算我无能,可不叫损阴;如果看出来了不说,不告诉人家,那就损阴了。对不对?我们这算卦、相面、卖药的已经是下九流了,我还能再损吗?再一说,不修今世也要修个来世啊!”他停了一下,说:

  “这孩子的命相确是与众不同,虽然是大富大贵之相,但为文不能审公问案,为武不能统帅三军。这还不说,他还要把你家的家业扫净,因为他命是孤独命,犯了‘扫帚星’。而且还是铁苗的。这扫帚星又叫‘破败星’,上扫父母,下扫兄弟姐妹,财产一扫而光,那就大祸临头了。我说句话你们记着,他今年8岁,等过了12岁,那就可以说快到了,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李万芝是个发家致富心很强的人,李玉的心气比他爹也小不了多少,一听说全家十来口人死的只剩一个人,这不是家败人亡了吗?听了这话就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把李万芝兴家主业的念头泼了下去,可他仍不愿就此罢休,便问道:

  “先生,这事有破法没有?”

  那拉骆驼的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正色说道:

  “老哥,你也是50岁的人了,看来也净在外边闯荡了,知道的一定不少,不用我说您也会知道,无论什么事,有一好就有一坏,有一成就有一败,人的命运也是这样,哪能破不了呢?不过这是天机,泄露天机,不是减福便要折寿,如果二位先生肯多花上五个重宝,我可以把破法告诉给您。不过这事我是为了您好,如果舍不得花呢?我也不勉强,你们二位还是合计合计。”

  这件事还真得合计合计,五个重宝就是500钱,可以买两石米,快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了。李万芝是个兴家主业之人,他不能不合计合计,可是转而一想,如果破不了,落个家败人亡,那就不是两石米的事了。还是花五个重宝合算,于是说道:

  “为了孩子,还是请先生帮忙吧!”

  拉骆驼的见李万芝父子肯了,便神秘地向李万芝父子说道:

  “这孩子命犯孤独,无儿无女,有儿女也不会是亲生的。正由于他命里犯扫帚星、破败星、孤独星,那就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身入佛门,一个是身入皇门。入佛门就是出家当和尚;入皇门就是进宫当太监。”那拉骆驼的又像解释,又像自问自答地说:

  “入了佛门,那么庙就不怕扫帚星、破败星败吗?要知道佛门广大,佛法无边,普救众生,以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有了佛法的保佑,就无妨碍了。”他又说道:

  “那么身入皇门呢?皇上家不怕吗?不怕。为什么不怕呢?皇上家洪福齐天,有道是圣天子百灵相助。皇上一降生就有神灵保护,真龙天子嘛,俗话说得好,一福压百祸,所以入了皇门也就平安无事了。至于是入佛门还是入皇门,那就由你们一家来决定了。”

  李万芝问道:

  “孩子入了佛门、皇门,对家里还有妨碍吗?”

  “若入了佛门,便是佛门弟子;入了皇门,便是皇家一员;已不是本家的一个成员了,自然对家里毫不相干了。”

  李万芝听说李莲英只要离开了家,便可使全家免去灾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李玉却又有了新的问题,于是,向那算命人提出了疑问:

  “先生,孩子若入佛门、皇门,还能大富大贵吗?”

  李玉的话也提醒了李万芝,是呀,出了家还能大富大贵吗?便也向那拉骆驼的人提了出来。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

  “二位先生请想,像那五台山、嵩山少林寺、南海普陀寺,有几千名僧众这就不用说了,您老没去过大概也听说过。可是咱北京这大相国寺,您老总去过吧!那老方丈、监寺、知客,那是什么气派,见了王爷也不下跪,只不过合掌当胸,念上几句阿弥陀佛也就够了。”停一下,他又说:

  “若入了皇门,那总管太监整天和皇上、娘娘在一起,说出话来哪个大臣敢不听?不要说那些总管太监了,就是皇上身边的小安子,还够不上个副总管呢,可是王公大臣哪个不敬他三分?他是官吗?您老久住北京,恐怕比我知道得还要多吧!”

  听了那拉骆驼人的话,李万芝父子二人是既沮丧又有些安慰,只好付了五个重宝回到店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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