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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丁宝桢奉旨

  话说朱惠用“迎门三不过”的镖法,打中了白脸狼范昌的肩窝,范昌“咳哟”一声,栽倒在地,朱惠“咳哟”是假的,范昌这回“咳哟”可是真的啦,因为这一镖打得太重啦。朱惠为了报一笔之仇,转回身来,抡起钢刀向下便剁,就听“当啷啷”一声响亮,火光四溅。那么,刀剁在人身上应该是“咔嚓”一声,红光四溅,为什么这个“当啷啷”一响,火光四溅呢?原来,朱惠这一刀意在取范昌的性命,差不多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就犯了练武人的大忌,这就叫“老”了,刀出手后不易收回。

  就在朱惠的刀离范昌的脖颈不到一尺的时候,来了一件兵刃把朱惠的刀架住了不说,朱惠的刀正砍在了上面。原来是刘清见范昌倒地急忙赶过来相救,可是因为朱惠离范昌太近,刘清若向朱惠进招,势必造成朱惠死了,范昌也完了,这就叫两败俱伤,故而刘清没有向朱惠进攻,而是兵刃接了朱惠的一招,朱惠这一刀正砍在刘清的龟背降魔杵上。

  刘清这条杵重32斤,可朱惠这口刀才7斤半重,轻重相差甚远,这一下子朱惠吃了亏啦,不但震得手臂发麻,掌心发热,两膀疼痛,就是那钢刀的刀刃也砍了好几个缺口,因为这杵是重兵刃,并且没有刃,朱惠焉有不吃亏的道理。

  刘清手腕一翻,降魔杵搂头盖顶砸将下来,有了上一次的较量,朱惠不敢碰啦,急忙一闪身,用刀找刘清的手腕一剪,他想以巧取胜。在刘清抽杵换势的时候,朱惠又躺到地上,展开了地瞠刀法,他想用张轩的方法取胜。

  哪知刘清可不比张轩,只见刘清也把身躯向下一矮,而是把龟背降魔杵平着向下砸来,这降魔杵8寸长的把,3尺2寸长的刃,共计4尺,朱惠再倒下,占的面积就更大啦,一个是宽,一个是长,朱惠这下子吃了亏啦,向里滚了两滚,都险些被刘清的降魔杵砸上,如若砸在头上,那便是脑浆进裂;若砸在胳膊大腿上,那就是腿折胳膊折;若砸在肚子上,就非得两头冒不可。

  这下子吓得朱惠只有向外滚啦,哪知刘清紧追不放,“乒乓”一杵一杵地一个点地猛砸,不知朱惠是累的还是吓的,只闹得浑身是汗,脸上沾上土让汗水一冲,埋埋汰汰的,跟庙里的小鬼差不多,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站起来。他一想,看来在这儿我找不到便宜,还是早早脱身为上。当他正在思量之时,忽听丁宝桢在帘内说道:

  “一定要活的,一定不要让他跑了!”

  朱惠一想,这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他用刀一隔刘清的杵,一伸手掏出了一只镖来,顺着声音朝屋内打去。“嗖”的一声,那镖擦着丁宝桢的耳根过去。书中代言,如若不是范昌刺了朱惠一判官笔,朱惠的左臂动转不灵,这一镖还是非打中不可。

  就在这时,刘清已把杵撤回,黑虎掏心奔朱惠的心窝扎来,朱惠一闪身,对着刘清把手一扬,喝着:

  “着!”刘清知道朱惠的暗器厉害,急忙一闪身,朱惠乘机用力拧身上房,把猪嘴一张,笑道:“爷爷走了。”正在他拔足要走之时,忽然腿一发软,骨碌碌从房上滚了下来。

  怎么朱惠要跑反而从房上滚了下来了呢?原来,张轩知道朱惠的镖法厉害,如若上房追他,当身在半空之时,朱惠打下镖来,闪又不能闪,躲又不能躲,那时非吃亏不可。就取了两枚透骨钉扣在手里,朱惠卖完了狂,转身拔步要走之时,把手一扬两枚透骨针打出,正打在左右踝骨阴□、阳□两个穴上,这阴□、阳□是人身前八脉的两条大脉。

  根据中医的重要理论书籍《素枢》、《素问》中关于奇经八脉的论述,阴□脉是足少阴肾径的别称,起于足跟中,循足内踝直上,经股入阴间,继续循腹,胸上八缺盆,出于颈动脉之前,再入颧部到眼内角。

  阳□脉起于足跟中足太阴膀胱经的申脉穴,沿远外踝上行,循腓骨后缘,上走大腿外侧,继续上走肋后,从腋缝后入肩部,循颈前斜行入口角,上至眼内角与阴□脉相合,再沿足太阳膀胱经上至额部,经足少阳胆经到足阳明胃经的风池穴为止。

  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这阴□、阳□两脉是从足至头的两大穴,打上了如何得了,这也说明张轩是位大行家,认穴极准,打上之后,朱惠只得一阵头晕目眩,两条腿是又酸又软,概不由己地滚下房来。

  范昌早就过去,一脚把朱惠踩住,喝道:

  “不许动!”

  花面虎马刚早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把扯下了朱惠的英雄带,单三扣双三扣地捆了起来。

  那么,朱惠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让人捆吗?他不会挣扎吗?何况他还会武功,又有刀呢?试想,若是我们不会武的人捆人,可能会遇上麻烦。这会武的人就不同了,用脚一蹬蹬在穴位上,让你动转不了,马刚捆人时抓住腕子向后一背一拧,你是再大的力气也没法用了。

  朱惠这时明白过来也晚啦,早已被人捆上啦,他目前惟一的希望是李成能劫走安德海,只要安德海出了水(暗语,就是跑了),丁宝桢便不能杀他,也不敢杀他。就在这时只听那边院中一阵枪声大作,人声鼎沸。有一阵,渐渐平静下来。

  朱惠听见了枪声,不由一阵心头发紧,心想,莫非李成也完了。就在这时,只听“咚咚”一阵脚步声响,是中军参将诸承带几个人来了:

  “报告宫保大人!”

  “进来!”

  诸承应了一声,打开帘子进去,请了一个安报道:

  “在西院花厅潘大人审讯安德海之时,有人行刺,被卑职拿住了。”

  “啊!几个?”

  “一个人!”

  “可曾审讯?”

  “未曾审讯。”

  “安德海可曾审完?”

  “已经审完,经指认属实。”

  “派人把那刺客押到这儿来,对安德海立即执行,有人胆敢抢劫,格杀勿论。”

  “是!”诸承复诵了一遍,打了躬,转身退了出去。

  那么,李成是怎样被擒的呢?李成虽然也很奸滑阴毒,但比起朱惠来,那是小巫见大巫,还差一截子,朱惠见这儿人多,又都每人有枪,他选了捉拿威逼丁宝桢的办法,把李成留在这儿,可他走后总无有动静,潘蔚审讯安德海完了,让诸承把安德海推出斩首。

  李成一想,这院中狭窄,一是容易隐蔽;二是对枪的威力不易发挥。若要到了法场,那儿是空旷之地,加上深更半夜,除了兵丁没有闲人,更不易下手了,即便劫了安德海也弄着走不了,那是干冒险,因而便不管朱惠那儿如何,便想闯入屋中抢人。不想,他一从房上下来,就被这些守卫的亲兵看见了。其实,巡抚亲兵卫队都是挑选勇敢精壮之士,武艺虽然不十分高明,但都会个三角猫、四门斗的,又不是单打独斗,你一刀,我一枪的齐向李成涌来,李成虽然也砍伤了几个人,但是这些人死战不退,使得李成既闯不进花厅,也走不了。

  正在这时诸承从花厅中出来了,他看只李成一人,房上并没有巡风砷哨之人,便骂了一声:

  “笨蛋!”从腰中抽出十三太保来,慢慢向前靠近,觑得亲近,照定李成的右臂“乒”的一枪。

  李成只觉得胳膊一阵发烫,“当啷啷”钢刀落地。

  诸承喊道:

  “要活的!要活捉他!”

  本来许多的刀枪已经砍来、扎来,听到命令,各个一齐住手,李成借这个机会,双脚用力,脚尖一点地,拧身上房,就要逃走。

  诸承一扬手,“乒”的又是一枪,弹丸从李成的大腿上穿了过去。李成大腿一疼,小腿一发软,骨碌碌从房上滚了下来,稀里哗啦把瓦砸坏了一大片,“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众亲兵见诸承打枪,都想起了腰间的枪来,都拔出了枪乒乓乒乓地向天空放了一阵,这就是张轩他们听到枪响的缘故。

  李成还要挣扎,诸承用枪逼住他道:

  “你若敢再动,就立即打死你!”

  李成也许是因为两处负伤,知道枪子的厉害,不要说自己大腿和胳膊已经受伤,就是不受伤也难与枪子比高低,只好乖乖地服了绑。诸承这才到签押房来请示。

  诸承回到西花厅,喝令把安德海绑了。这时安德海对院中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他的一线求生的希望又破灭了,不由瘫倒在地上。诸承可不管那些,瘫了更好绑,不用费劲就捆上啦。

  潘蔚拿起朱笔,亲自批了斩标,这亡命的招子就给安德海插上啦。由抚署的西便门出了衙门,押赴刑场而来。

  按安德海的一辈子来说,由大量军队前呼后拥的只有三回,头一回是咸丰皇帝由圆明园向热河逃跑的时候,由御林军保护着,安德海当然也在其内。

  第二回抖威风是慈禧太后从热河向北京回銮的时候,慈禧为了防备冶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搞政变,派翼长荣禄带了御林军护驾,安德海自然也在其中,这是第二回。

  那么第三回呢?就是这一次啦。出了巡抚衙门,只见无数的兵丁,排列整齐,个个弓上弦,刀出鞘,长枪、短枪都拿在手中,灯笼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白昼,除了街道两旁站立的兵丁以外,前后左右还有数不清的兵丁卫护着,这回还有一点与前两次不同的是他自己一人坐在车里,可谓惟我独尊了。

  可是安德海一点也不感到荣幸,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时间太短了,他既后悔自己没听韩宝清的话,没有让他们保着自己越狱逃走,他恨自己太过于自信了;他又恨兰儿姐姐忘了从前的情义,潘贵升既已去北京求救,为什么不颁发懿旨来救自己。由于他时而想东,时而想西,所以根本没有也不敢抬头向前后左右看看,还是那三声破鼓响,一声破锣鸣,和“呜嘟嘟”的号筒响,把他从昏昏沉沉中惊醒了,恰好这时已到刑场,早有人把安德海从车上拉了下来,绑在了桩橛之上。书中代言,历城县的刑房书办,在抚衙交了差之后,就立即赶到刑场,埋立桩橛以备届时行刑。

  安德海被拉下车,在向桩橛上捆绑之时,安德海绝望地喊了一声:

  “诸中军……”

  诸承明白安德海的意思,理也不理,把手一挥。喝道:

  “行刑!”

  喊声未尽,只见刀光一闪,“骨碌碌”一颗人头滚出去了七八迟远,安德海一命呜呼哀哉。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这个煊赫一时的安德海,就像狗一样地死了。通常杀人要等到午时3刻,还要允许亲属送绝命饭,烧绝命纸,就是在监狱提出上绑之前,还要让被处死的犯人吃永别酒、断头饭。可是安德海这些仪式一件也没有,就吃了一刀走了。

  济南府的老百姓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得“呜嘟嘟”的吹号筒,和破鼓响,破锣鸣,有些人骂历城县的知县发虐子,三更半夜地闹杀人,搅得人睡不好觉。

  可是第二天一起身,听说杀了一个老公,有的奔到街上,有的赶到刑场,只见在那通衢闹市中和城门口都贴上了告示,有那认字的上前一念,才知道杀的就是一路招摇、煊赫非凡的安德海。

  那些好事的人,赶到刑场,但见安德海的尸体尚未收殓,只用一领破芦席盖着。有那胆大的人还走过去,掀开芦席想看个明白,只是不看上身看下身,他们想看看老公和常人有什么不同,不过他们失望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隔着裤子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诸承回到抚衙交差之后,天色已到五更,丁宝桢命诸承派人对朱惠、李成以及陈玉华、李平安、黄石魁严加看管,尤其是朱惠、李成二人,各用24斤重的枷夹了,18斤的镣铐铐了,以防止这些人越狱。

  幕僚早已写好奏折,丁宝桢看过之后,用人誊清,用印之后,以400里加急发出。

  再说慈禧太后在宫中盼望萨德洪、纳尔苏的消息,还是希望萨德洪二人能从死亡线上把安德海拉回来,哪知隔了一天,李莲英进宫奏报,说萨德洪他们回来了。

  听说萨德洪、纳尔苏回来了,这位向来以矜持、庄重、威严自恃来驾驭臣下的慈禧太后,顿时急不耐地一阵连声地问道:

  “怎么样?救出来了吗?”她再不顾自己的身份了。

  李莲英见慈禧太后那副焦急的样子,不由心中暗笑,可他脸上没敢带出来,而是一本正经地说:

  “萨总管他们连夜出城,一路之上,除了喂马饮水之外,竟不停留,跑了一天两夜,赶到济南之时,天已四鼓,可是他们还是晚到了一个多更次。在二更时分,那丁宝桢接到廷寄,宣读之后,丁宝桢命令把安总管立即执行,在三更时分,就把安总管给杀了。”

  说到这儿,他还做出一副不胜哀楚的神色,扯过衣袖,在眼角沾了两沾,好像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可是他却拿眼角观察慈禧太后的神色。

  那慈禧太后听了李莲英的奏报,神色一片黯然,那双凤目中的泪珠都含满了,眼圈儿也红了,但是她毕竟是个有决断的女人,知道事已至此,再哭再叫也没用,徒遗笑柄。她把银牙一咬,立即恢复了常态,说道:

  “拿500两银子赏他们,同时告诉他们,这件事对谁也不许讲,如果泄露出去,被我知道了,小心他们的脑袋。”

  “□!奴才这就去!”李莲英请了一个安,低着头退出去了。

  安德海一死,高兴的人有同治皇上、东太后、恭亲王奕欣、山东巡抚丁宝桢,还有宫内御前太监小李和张文亮。但是他们谁高兴,也没有李莲英高兴,仅管精神伶俐,点子来的快,李莲英比安德海那一点也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因安德海跟慈禧太后有那样特殊关系,他李莲英是无论如何是无法逾越的。如今天遂人愿,顺水推舟的方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安德海给收拾了,既不是借刀杀人,还把安德海杀了,还让人永远也猜疑不到他李莲英的身上。

  为什么呢?除了前边交待过安德海想带着李莲英去,李莲英借词推托不去之外,还交给安德海一条送命的妙计。什么妙计呢?当安德海在慈禧太后那儿领了密谕,要相机搜括一些财物。安德海认为又一次发财的机会来了,高兴得不住唱小曲。

  李莲英却在一旁说道:

  “总管大人,圣母皇太后交给你的这份差使,你觉得轻松吗?”

  安德海一愣道:

  “怎么不轻松,慈禧太后的口谕,那一个敢不给?”

  李莲英笑道:

  “也许是小的才疏学浅,看不到那儿。总管请想,太后的口谕是向人家交待的?可是下边的官儿不知道,他会老老实实地来进贡吗?俗话说得好,善财难舍呀!那些当官的钱,都在肋条骨上穿着,是那么好拿的吗?你不往他要,他就跟你装胡涂,再不然就像拌猫儿食一样,弄上一丁半点儿的,你老怎么向太后交待呢?”

  “再者,你老能跟人家说,圣母皇太后说了:你们可得报效,这样做恐怕也不合适吧?”

  安德海一听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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