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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为什么想做坏事

戴上面具的自我(1)

  我们衣冠楚楚,戴着面具,假扮成其他人,只有敏锐的眼光才能发现自己的面具。人们面向公众的面具几乎总是为了赢得承认、欣赏和肯定,而私底下的面具则会流露出更多真实的感受。

  只有当我们揭开面具,发现里面隐藏的自我时,才能重获内心的安宁。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用面具隐藏的羞耻感,其他人往往会比自己看得更清。我们可以很容易对面具进行分类,不仅因为人们遭遇的伤痛是普遍的,也因为在生活里人们常会相互模仿,采取最有效的伪装把自己带到想去的地方。比如,如果一个人的伤痛来自遭遗弃、背叛,就可能会戴上受害者的面具,如果一个人的症结在于虐待他人,则可能会戴上加害者的面具。

  你愿意成为一个加害者还是受害者,愿意对他人进行掠夺还是被人掠夺,决定了你选择面具的类型。在物竞天择的世界里,猎食者和被猎食者是两种主要的角色,且这种角色关系也早已深植于人类的性格里。我们看到动态生物链中有狐狸和兔子、雪豹和斑马、猫和老鼠。食物链不会断裂的原因很简单,有些生物猎食,而另一些被猎食。这两种类型的生物不能失去其中一种而单独存在,两者相互间需要达到平衡与和谐。理解人类也具有这一天性,不仅能帮助我们更通透地认识自我的面具,也可为我们奠定平息内心战火的根基。掠夺者传达出来的信息是:"我要吃掉你、毁掉你,你是我的牺牲品。"掠夺者闯过边界,企图夺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强权而善于伪装,每时每刻都在计算自身的最大利益,即便有时表面上是在为他人的利益着想。掠夺者只有在利益当前时才会行动。他们抢先满足自己的需要和收益,全然不顾在此过程谁会受到伤害。

  另一方面,来自被掠夺者的信息是:"我对你没威胁,请不要伤害我,我不能应付这些。"当掠夺者只考虑自身需要时,被掠夺者却在想如何取悦他人,如何置身事外,如何更好地去适应环境。服务他人是被掠夺者最原始的生存方法,他们的策略是向掠夺者提供其想要的,并希望不会因此受伤。被掠夺者十分顺从、胆小和缺少安全感,所以也很容易被操控。

  在学校的操场上,你能看到一个孩子欺负另一个孩子的情景。如果你是几个孩子的父母,你会发现某个孩子比较好斗,某个孩子则性格比较被动。在任何一家合伙制的公司,你可以看见那些因提供谋略而成功的人,也可以发现那些超负荷工作、并被办公室里的同事欺负的人。

  大男人主义的男性或擅长诱惑他人的女性,都是生活中的掠夺者。生活中掠夺者无处不在,他们很自然地剥削和控制他人。当然,掠夺者不能缺少他们的对象——猎物。有的女人总是以为自己会受到歧视,所以故意隐瞒自己超重40磅,她就属于被掠夺者,有的男人为满足老板的要求,每晚在办公室工作到十点,他也是被掠夺者。两者间的动态平衡就是这样:掠食者能发现10公里开外的猎物,而猎物则如飞蛾扑火般被掠食者吸引。

  捕食者和猎物常伪装自己,使别人认不出自己的真面目。我们能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这一现象:易受攻击的动物膨胀自己的身体以显示凶猛,与此同时,凶猛的猎手则藏起他们的爪牙以接近猎物。

  我曾认为自己是个猎手,是一个独立的、可以照顾自己的女性。我甚至能够教导被掠夺者保护自己,并为此感到自豪。当不幸发生在我身边时,我总是担起责任,因为我视自己为猎手。但后来在经历了一系列被出卖、利用和欺骗的事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掠夺者完美的目标。与寓言故事恰恰相反,我是披着狼皮的羊!在后来相当长的人生中,我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个被掠夺者。我宁愿把自己视作一个猎手,也不要被看做一个不能照顾自己的受害者。讽刺的是,妈妈总是不留情面地指出人们利用我的手段,她说:"一切都写在你的脸上,你是个容易得手的猎物"。我有时会对她发火,因为我很希望被视为强者。因此我仍然拒绝保护自己。最终,大量的事件证实我错了后,我不得不承认尽管伪装成一个坚强的猎手,本质上我还是一个牺牲者。现实改变了我的生活。

  在一个名叫托马斯的老顾客身上,却上演了完全相反的一幕。私生活中,他总是欺骗女友,亵渎爱人和朋友对他的信任。但是,他为自己的行为苦恼,因为这与他所希望呈现给世人的形象不符。他在公司拼命努力表现为一个好小伙、一个可靠的员工,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邪到几乎孩子气的人,来抵消他的掠夺性行为。尽管他极力按照这些规则来伪装自己,但却无法抑制自然的天性,他发现自己慢慢靠近想要的一切。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托马斯跃上了公司一个相当高的职位。他如此老练地戴着那伪善的面具,以至没有人怀疑他的真正实力,甚至直到他已经稳居高位时,他们才意识到由他来掌管事务了。

  每个人都有成为掠夺者或被掠夺者的倾向,然后在这两种天性之外,我们的面具产生了。此时,接受信息是至关重要的。作为一个被掠夺者,你从不会保护自己,使自己变强,除非你认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天性,作为一个掠夺者,只有自愿承认自己的天性时,你才会试图改变自己的行为。以我为例,因为我忙于假扮一个掠夺者,对别人都没有戒心,故而不具备识别真正掠夺者的洞察力。我从未照顾好自己,直到我感意视自己为一个弱者,并最终揭下自我的面具!深入探讨强者和弱者的天性,就能发现构成虚假自我的面具。

  为揭示自我的面具,我们必须探索自己的行为和动机,找出真实的自我。因为自我曾受到伤害,你误以为一旦找到真实的自我,就会开始讨厌自己。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我们衣冠楚楚,戴着面具,否认犯错,假扮成其他人,只有通过敏锐的眼光才能发现自己的面具。

  于是,我们面临这样的矛盾:只有了解行为背后的真实动机时,自我才能回归到完整和健全的本性。然而,自我意识像一条变色龙,把自己隐藏起来,按照安全、不会被毁的方式表现自己。为避免自我毁灭的事件发生,我们必须努力去了解,什么情况下的自己是更高尚、纯洁的自我,而什么情况下自己会退回到面具的背后。

  大多数人至少都戴着两个面具,一个面向公众展示,一个在独处时出现。人们面向公众的面具几乎总是以赢得承认、欣赏、爱慕和肯定为目的,而私底下的面具相对来说则会流露出更多真实的感受。有的人面对大众时会表现得像救世主,朝身边的人伸出援手,奉献自我,而私底下却独来独往,感到孤独和痛苦,有的人在公众面前非常活跃,表现得像个成功者,而在关系密切的私人圈子里,他的表现却十分低调。我希望读者能识别出自己的公众面具和私底下的面具,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虚假自我和真实自我之间的距离。

  在寻找自己的面具的过程当中,有时你会发现别人身上令人厌恶的某些特征,其实也存在于自己的面具中。所以请你想想在生活里出现的被你判定为虚伪、不真实的人,当你对他们的面具进行鉴别时,其实能够看见自己的影子。通常我们会对自己戴的面具感到厌恶,除非我们不知道自己正戴着它,所以当我们在别人身上看到时,便会立即感到反感、讨厌,有时还会因此采取敌对态度。我们竭尽全力地使自己相信面具就是自己,而非常不情愿承认自己就是个骗子。

  如果你讨厌某种面具,那么你很可能戴着一个全然相反的面具,以证明你并非那样,或者你戴着自己讨厌的这种面具却未能察觉。佛理中有这样一种暗喻:虽然我们有眼睛,仍有一个人是我们看不见的,那就是自己。从别人身上的反射来认识自己是我们唯一的方式。

  最近参加一个慈善活动时,一个女朋友走到我跟前小声说:"我无法忍受梅利莎啦!她是个伪君子。"打量梅利莎时,我注意到她仿佛戴了一个永远乐观的面具,表现得过于感性、随和和快乐。但真正让我惊讶的是,这位女友和梅利莎其实非常相似。事实上,如果把她的脸放到梅利莎身上,远远观看她的举动,没有人会发现这一更换。和梅利莎一样,我这位亲爱的女友显得有些过于喧闹、做作和夸张,失于真实。

  有一天,我跟一个男人相约晚餐时,同样的事情发生了。晚餐前,我们看了一部电影,这位男友不断抨击电影的主角——极具魅力的"卡萨诺瓦"(casanova,他是一位意大利冒险家、作家,也是18世纪享誉欧洲的大情圣。"卡萨诺瓦"一词,现被人们引申为风流浪子、花花公子的意思。——译者注),因为这个主角,他连带讨厌起这部被奥斯卡提名的电影和电影导演来。但真正令我震惊的是,虽然他在言谈中表示非常讨厌电影主角的行为,但我忆起过去他追求我时使用的种种方法,发现他其实和电影主角一模一样。

  归根结底,虚假的自我并不在意佩戴哪种面具,只要能掩人耳目,能够掩饰伤痛和羞愧就可以。面具的功能是保护我们,让我们适应生活。大家都相信面具有一种超强的力量,并能帮我们取得过人的成就。就像一首歌唱的:"孩子,我就是你的座驾,可以带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通过揭开每一个人的面具,理解他们与生俱来的羞愧和恐惧感,我们可以发现能够最终治愈虚假自我的途径,并与真实自我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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