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坊
传记文学

首页 > 传记文学 > 中国第一霸:齐桓公 > 第二十一章 管仲论相

第二十一章 管仲论相

  管仲病重,齐桓公摆驾相府,议及众臣优劣,管仲要他远易牙、竖貂、公子开方,齐桓公默然无语,良久方去。

  新娘大惊:“妈呀,这玩意儿真厉害,剁碎了,煮熟了,它竟然还认识路!”

  鲍叔牙有些纳闷,齐桓公的病没见吃药,咋说好就好了呢?问之齐桓公,齐桓公笑而不答。

  齐兵在管仲的带领下,不分昼夜,朝洛阳开拔。行至岷山,起了一阵怪风,怪风之后,便是雷鸣,大雨如注,兵车皆陷于泥潭之中。管平十分惊慌,报于管仲。管仲道:“兵进不宜滞退,退即溃。为兵 之帅,不可慌张。帅无主,兵亦溃。”遂冒雨下车,命张昆于军前挥动大旗,呼喝传令进军。

  管仲前行数丈,与兵士一道推车,不慎滑跌于道旁,被山石硌击胸腹,痛得他满头大汗。他强忍住疼,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推车,众兵士见了,感叹道:“相国尚且不惜性命,我等草木之人,要命何用? ”推,推,一时间群情激昂,冒雨推车而进。张昆于军前挥动大旗,高呼:“杀戎也!”一呼百应,声震寰宇。

  西戎主扎莫闻听齐军冒雨而来,遂披油衣登高观瞧,只见齐人推车呼喝前进,兵车如雨中游龙疾行无阻,大惊失色。一戎将近前献计道:“大王何不乘齐军进军之机,迎头击之?”

  扎莫叹道:“如此无畏之师,天下谁与敌乎?”遂命戎兵后退三舍,方敢安营扎寨。

  管仲引兵进据戎兵旧营,命管平赴戎营斥责扎莫。管平不解,问之曰:“父亲代齐侯征伐西戎,不战而斥之,何也?”

  管仲回道:“西戎,夏后氏之苗裔也。建国于夏,历经一千多年而不衰,可败而不可灭。败之仇隙更深,中国永无宁日矣。若使其臣服,不扰中国,岂不胜于兵戈饮血哉!”

  管平拜曰:“孩儿知矣。”遂携张昆,单车赴戎营。扎莫高居帐中,戎将环列两旁。张昆随管平进得帐内,把戟朝地上顿了一顿,地为之颤,把扎莫及众戎将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一个个面现惊骇之色 。管平乘机问道:“大王可知齐侯尊周攘夷,剿灭令支、孤竹二国乎?”

  扎莫轻声回道:“寡人知矣。”

  管平怒目说道:“大王既知,何故举兵犯周?”

  扎莫道:“寡人何敢犯周?是尔王子带招寡人来耳!上国既已插手此事,寡人这就撤兵,永不犯周。”

  说毕,置酒款待管平及张昆。

  扎莫送走了管平及张昆,当即遣使赴周,请罪求和,周襄王许之,戎兵乃去。

  管仲见扎莫兵退,便屯兵于洛阳城外,率领管平、张昆入城觐见周天子,并言及王子带之事。周襄王大怒,欲要立斩王子带,经管仲讲情,逐出洛阳,逃奔莒国去了。

  周襄王追念管仲定位之功,今又有和戎之劳,乃大飨管仲,待以上卿之礼,管仲逊曰:“有国、高二子在,臣不敢当。”再三谦让,受下卿之礼而还。

  管仲回到临淄,时感腹中隐痛,齐桓公命常之巫前去诊治,病反而加重了,每天咯血不止。

  这一日,常之巫又来给管仲治病,被管平乱棒赶出。事为管仲所闻,朝管平斥道:“常之巫虽宵小奸人,奉君命至,逐之乃违君命也!”即命驭者驾车入宫向齐桓公谢罪。

  未及登车,又咯起血来,足有半升之多。齐桓公闻之,摆驾相府。见管仲已经昏睡,悄悄地坐在榻旁。

  管仲恍惚之中,觉得有人到来,强睁二目,见是齐桓公,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欲要下榻行礼,被齐桓公拦住:“您病成这样,不必了,不必了。您若硬要向寡人见礼,寡人这就走。”

  管仲苦笑一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老臣无礼了。”

  齐桓公让管仲躺下,他不肯,命人搬来一床被褥,靠在身后。

  齐桓公笑问道:“听说仲父要进宫面见寡人?”

  管仲回道:“正是。”

  齐桓公道:“所为何事?”

  管仲回道:“常之巫奉主公之命,来给老臣诊病,被犬子管平赶了出去,实乃大不敬也。老臣教子无方,还请主公恕罪。”说毕,又要下榻请罪,被齐桓公按住。

  齐桓公笑道:“常之巫乃寡人之犬也,犬子逐犬,乃犬戏耳,何罪之有?”

  管仲双手抱拳说道:“主公如此宽宏大度,老臣愈发汗颜。”说毕,又咯起血来。

  齐桓公道:“小事一桩,何必再提。您尽管安心养病,寡人隔日再来看您。”说毕,起身离去。自此,天天遣人前来问候,巴望着管仲早日痊愈,好辅佐他的江山。谁知,管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还有 几次昏厥过去。

  忽一日,管仲不扶自起,还要沐浴吃酒。叶婧、蔡昕亲为其浴,里外皆着新衣,又命庖奴备酒备菜,他竟然喝了三大觞。管平见父亲形止异常,暗自入宫。

  齐桓公闻报,忙带着三个小内侍摆驾相府。管仲见桓公来到,非要下榻行君臣大礼,齐桓公拗不过他,只得受了。

  管仲行过君臣大礼,很平静地说道:“主公,老臣大限已到,将别主公而去矣。”

  齐桓公劝道:“人吃的是五谷杂粮,谁不患病?焉能一患病就想到死呢?”

  管仲叹道:“不是老臣想死,老臣的病老臣知道,顶多再撑个三五日足矣。”

  沉默,屋子里静得掉片树叶也能听见。

  齐桓公开始流泪,那泪越流越多,如溪如瀑。他哽咽着说道:“寡人得以雄霸天下,全赖以仲父。仲父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叫寡人依靠何人?”

  管仲复叹曰:“惜哉乎,宁戚也!”

  齐桓公曰:“宁戚之外,岂无人乎?寡人欲任鲍叔牙当政怎样?”

  管仲对曰:“鲍叔牙,君子也,但不可以为政。何也?其人善恶过于分明。夫好善可也,恶恶过甚,谁能忍受?鲍叔牙见人之一恶,终身不忘,是其短也。”

  齐桓公又曰:“隰朋为政怎样?”

  管仲对曰:“当然可矣。隰朋不耻下问,居其家不忘公门。”言毕,喟然叹曰:“天生隰朋,以为夷吾舌也。身死,舌安得独存?恐君之用隰朋不能久耳!”

  齐桓公曰:“那么用易牙当政怎样?”

  管仲对曰:“君即使不问,臣亦要言之。彼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四人,必不可近也!”

  齐桓公曰:“易牙烹其子,以享寡人之口,是爱寡人胜于爱子,尚何疑耶?”

  管仲对曰:“人情莫过于爱子,其子且忍烹之,何况于君?”

  齐桓公曰:“竖貂自愿去势以事寡人,是爱寡人胜于爱身,尚何疑耶?”

  管仲对曰:“人情莫重于身,其身且伤之,何况于君?”

  齐桓公曰:“卫公子开方,去其千乘之世子,而臣于寡人,以寡人之爱幸之也。父母死不奔丧,是爱寡人胜于父母,尚何疑耶?”

  管仲对曰:“人情莫亲于父母,其父母尚且弃之,何况乎君?且千乘之封,人之大欲也。弃千乘而就君,其所望过于千乘者矣。君必去之勿近,近必乱国!”

  齐桓公想了一想曰:“常之巫能知人之生死,又可为人祈祷赐福,无可疑耶。”

  管仲对曰:“死与生,命也,凭人力无法改变,何况祈祷乎?常之巫借巫事干预朝政,害莫大焉,主公应该警惕呀!”

  齐桓公听了管仲之言,心中不悦,带着不无责备的口吻追问道:“不说常之巫,易牙、竖貂、公子开方,此三人者事寡人久矣。未见仲父有片言言之寡人?”

  管仲对曰:“臣之不言,是以不忍违君之意也。这是其一;其二,譬之于水,臣为之堤防焉,勿令泛滥,今堤防去矣,将有横流之患,君必远之!”

  齐桓公默然无语,良久方去。

  小内侍回到宫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管仲与齐桓公的对话,泄漏出去,一传两传,传到易牙耳中,把个易牙气得咬牙切齿,他马上跑到鲍叔牙家里,对鲍叔牙说道:“仲父为相,叔所荐也。今仲病 ,君往问之,乃言叔不可以为政,而荐隰朋,我都为您感到不平。”

  鲍叔牙哈哈大笑道:“牙之所以荐仲于君,乃仲忠心为国,不私其友。若使牙为司寇,必将驱逐佞人。若使当国为政,尔等将无存身之地也。”

  易牙满面羞惭而退。

  逾一日,齐桓公带着鲍叔牙、公孙隰朋复去探视管仲,仲已不能言,二目在他三人脸上打转,有泪水自目内溢出。桓公、叔牙、隰朋潸然泪下。

  是夜,管仲卒。

  管仲自周庄王十二年辅佐齐桓公兴齐图霸,至周襄王七年病逝,执齐国相印四十年,享年八十。

  齐桓公闻管仲病逝,亲往吊之,抚其前胸,大恸曰:“哀哉,仲父!是天折寡人之臂也。”命上卿高溪主其丧,殡葬从厚。生前采邑,悉与管平,令世为大夫。

  易牙因记恨管仲,私谓大夫伯氏曰:“昔君夺您骈邑三百,以赏仲父之功。今仲父已亡,您何不自言于君,而取还其邑?果真这样,我当从旁助您。”

  伯氏对曰:“仲父虽死,其功尚在,尔使老夫索讨骈邑,岂不陷老夫上罪于主公,下罪于百姓乎?老夫于国于民未有尺寸之功,有何面目求邑于君乎?”

  此话不知怎的竟传到齐桓公耳中,喟然叹道:“仲父虽死犹能使伯氏心服,易牙辈真小人也。”追念管仲之功、之言,遂拜公孙隰朋为相。未及一月,隰朋病卒。桓公曰:“仲父其圣人乎?何以知朋之 用于寡人不久也?”

  葬过隰朋,齐桓公召鲍叔牙进宫,欲要拜他为相。

  鲍叔牙固辞不就:“仲父之言是也。老臣善恶过于分明,不堪为相。”

  齐桓公曰:“纵观满朝文武,德才无过于卿者,卿不为相,让寡人委政于何人?”

  鲍叔牙对曰:“既然这样,老臣有一不情之求,君若允之,老臣方敢执掌相印。”

  齐桓公曰:“只要卿肯出任宰相,莫说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寡人也依卿,说吧。”

  鲍叔牙一字一顿道:“罢黜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四人。”

  “这……”齐桓公几经权衡,心一横道:“寡人依卿。”当即降旨一道,将易牙四人官爵罢去,逐出临淄,鲍叔牙走马上任。

  齐桓公自逐出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四人,傍无戏狎,食不甘味,不到三月,瘦下去二十余斤,长卫姬乘机劝道:“君逐易牙诸人,而国不加治,食不甘味,夜不酣寝,容颜日憔,君之百官、侍者 ,不能体君之心,还是把易牙四人召回,方是上策。”

  齐桓公曰:“寡人亦思念此四人,但已逐之,而又召之,恐拂鲍叔牙之意也。”

  长卫姬曰:“鲍叔牙左右,岂无献媚者耶?君老矣,奈何自苦如此!君但以调味之由,先召易牙,则开方、竖貂、常之巫不招而至也。”

  齐桓公思索良久道:“尔言是也。”逐传召易牙。易牙一口气炒了十个菜:扒熊掌、烧鹿筋、烧鹿茸、白扒鱼翅、扒海参、扒鱼皮、清汤鱼唇、炝蚶子、酸辣乌鱼蛋、扒素鸡、敬献桓公。桓公好久没有 吃到这么可口的菜了,将裤带连松了三次。

  果如长卫姬所言,竖貂、开方、常之巫,闻易牙进宫,不召而至。齐桓公命他们一并住进宫中,只瞒着鲍叔牙一人。

  这一日,齐桓公用膳,命易牙四人作陪,桓公有些反胃,不想用酒,竖貂曰:“主公,奴才说一笑话,您若笑了,您喝一觞酒,您若不笑,奴才喝一觞酒,您看如何?”

  齐桓公对曰:“诺。”

  竖貂曰:“奴才邻居家有一条小狗,来客了,案上摆了一只大烧鸡,小狗见主人不在,忙爬上案子,男主人进来撞见,大吼道:‘你敢对那只烧鸡怎样,我就敢对你怎样!’结果,小狗舔了一下鸡屁股 ,男主人傻眼了,小狗大乐,撇着嘴道:‘小样儿,看谁狠!’”

  齐桓公吞儿一声笑了。

  竖貂忙道:“喝酒,喝酒。”给齐桓公斟了一觞。齐桓公一饮而尽。

  易牙曰:“奴才也讲一个笑话,大姐做鞋,二姐有样,主公若是笑了,主公喝酒,主公若是不笑,奴才喝酒。”

  齐桓公笑应道:“诺。”

  易牙曰:“奴才亦有一邻居,二十五六,新婚不久,请奴才去他家做客。席间,上了一盘爆炒鞭花,新娘伸筷去夹,不慎掉到两腿之间,新娘大惊:‘妈呀,这玩意儿真厉害,煮熟了剁碎了,它竟还认 识路!’”

  齐桓公大笑。

  易牙亦道:“喝酒,喝酒。”

  齐桓公道:“寡人喝,寡人这就喝。”举觞在手,又一个一饮而尽。

  开方曰:“臣也讲一个笑话吧,条件和竖貂、易牙一样。”

  齐桓公又道了一声诺字。

  开方曰:“臣有一个邻居,老婆怀孕九个月了,还同居,一月后生下一男孩,这男孩一出生就会说话,高声问道:‘谁是我爹?’邻居答:‘我是。’男孩用手指狂戳他爹头:‘这样戳你疼不疼?疼不 疼?疼不疼?’”

  齐桓公哈哈大笑。

  开方一跃而起道:“主公,您又赢酒了。”说毕,给齐桓公满满斟了一觞。

  常之巫轻咳一声道:“三位讲的都是邻居,臣讲一讲自己的事吧,条件和竖貂他们一样。”

  “前日,臣之儿媳奶孩子,孩子不吃,儿媳吓他说,你再不吃,叫你爷吃了。臣立马接道:‘做人说话要算数,不能骗了小孩又骗老人。’儿媳理曲,掀开怀让臣吃奶,臣刚吃了两口,儿子从外归来, 一把揪住臣之衣领,吼道:‘你真是个老不要脸。’臣说:‘不就吃几口奶么?你吃了我老婆一年多奶,我吃你老婆两口还不该吗?’”

  众人窃笑,齐桓公亦笑。常之巫高声叫道:“主公,您又赢酒了。来,喝酒一觞。”

  这一喝,把齐桓公的酒兴喝上来了,笑嘻嘻道:“寡人一连饮了尔等四觞,尔等也要饮寡人一觞。”

  四人齐道:“您饮臣的酒都是有名堂,臣等不能饮无名堂之酒。”

  齐桓公略一思索道:“寡人出一个题目,卿等答不对者饮寡人三觞酒。”

  易牙道:“答对了呢?”

  齐桓公道:“可以不喝。”

  四人道:“可以。您出题目吧。”

  齐桓公夹一口菜道:“初喝酒时,人人都文质彬彬,谦让有礼;酒至半酣,一个个豪气冲天;喝到最后,又哭又笑又闹,痴狂如疯子?这是为甚?”

  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知怎么回答。

  齐桓公笑道:“卿等喝酒吧。”

  易牙率先饮了三觞。余者亦饮。

  易牙笑问道:“主公,奴才已把酒饮完,您能不能把考题的答案说出来?”

  齐桓公欣然说道:“可以。”遂缓缓讲道:

  夏之时,仪狄奉大禹之命造酒,酿了三年,一直酿不出美酒,受到大禹指责。这一日仪狄倚在酿酒的粮窖旁昏昏睡去,一仙人缓缓向她走来,摇其首曰:“汝不是想造一种美酒么?我有一法。”

  仪狄忙问:“何法?”

  仙人道:“明日辰时,汝到乐家村村口,向路过的三人每人讨一滴血,兑入粮窖,便可酿成美酒。”仪狄醒来,原是南柯一梦。她抱定一个宗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翌日辰时,来到乐家村村 口。

  刚刚站稳脚跟,一塾师缓缓而来,仪狄忙将他拦住,说明原因,那塾师犹豫片刻,方取刀割指,仪狄便得了第一滴鲜血。

  第二位走来的是一位凯旋的武将,见过了刀头滴血的场面,听仪狄讲了拦他的原委,举刀破臂,留下了第二滴鲜血。

  天色渐黑,仪狄一直没有等到第三位过客,十分沮丧,正欲转身离去,见道旁草垛边睡着一个疯子,暗想:“莫非天意如此?”于是,上前刺其股,取来了第三滴血。

  回去之后,仪狄依照仙人的指点,把三滴血兑入粮窖,不几日,美酒便酿造出来,果然清爽甘洌。因此,后来饮酒之人,起初都彬彬如塾师,酒至半酣,则豪爽如武将,最后,全部痴狂如疯子。

  竖貂四人大笑,连道:“长了见识,这酒喝着不亏。”

  稍停,竖貂又道:“主公,奴才也出个题目,考一考您,您若答对,不喝酒,如果答不对,再喝一觞酒,您敢和奴才赌吗?”

  齐桓公正在兴头上,忙答到:“有什么不敢?”

  竖貂问道:“天下有五苦,您说说是哪五苦?”

  齐桓公笑回道:“吃药苦……”

  竖貂摇手说道:“不对,不对,这第一苦,您便答错了。”

  齐桓公反问:“那你说是哪五苦?”

  竖貂道:“天下第一苦,光棍半夜洗裤头;天下第二苦,寡妇三更磨豆腐;天下第三苦,瞎子点灯走夜路;天下第四苦,乞丐腊月睡大街;天下第五苦,有妇之人想情妇。喝酒,喝酒。”

  齐桓公被迫喝了一觞。

  易牙笑说道:“主公,奴才也出一个题目考一考您,条件和易牙的一样。”

  齐桓公笑道:“讲。”

  易牙道:“‘枯出’怎么写?”

  齐桓公道:“啥叫‘枯出’?”

  易牙道:“‘枯出’是楚人的方言,譬如说,布不平展,楚人不这样说。楚人说,布枯出了。再如,某某人脸上有皱纹,楚人不这样说,楚人说某某人的脸上恁枯出。”

  齐桓公道:“懂是懂了,但‘枯出’二字,实不好写,怕是仓颉,也没有造这两个字呢!”

  易牙道:“不会写您喝酒。”双手捧觞献给齐桓公。

  开方抱拳一揖道:“主公,臣也给您出个题目。”

  齐桓公笑道:“出吧,来者不拒。”

  开方笑问道:“男人为何比女人聪明?女人为何又比男人爱吃?”

  齐桓公反问道:“卿说呢?”

  开方执觞说道:“请主公饮下这觞酒,臣再告诉您。”

  齐桓公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一边喝一边洒。喝毕,将觞朝案上猛地一蹾道:“卿说,男人为何比女人聪明?女人为何比男人爱吃?”

  开方答道:“男人有两个头,女人有两张嘴。”

  齐桓公开怀大笑。

  等齐桓公笑毕,常之巫亦抱拳一揖道:“主公,臣也给您出一个题目。”

  齐桓公将嘴一擦道:“讲。”

  常之巫道:“主公,您知道‘爽’字是谁造的吗?”

  齐桓公回道:“仓颉。”

  常之巫道:“错。喝酒喝酒。”

  齐桓公一边饮酒一边问道:“爽字是谁造的?”

  常之巫道:“殷纣王。”

  齐桓公一脸惊诧道:“殷纣王会造字吗?没听说,没听说。”

  常之巫道:“这个字真的是殷纣王造的。”

  齐桓公道:“请道其详。”

  常之巫道:“殷纣王荒淫无道,天天都要玩女人。这一次,他召来四个妃子,玩游龙戏凤,玩到兴头上,高声叫到‘爽’啊!”一小妃道:‘没有这个字啊!’纣王道:‘那咱就造一个吧。’小妃道: ‘怎么造?’纣王道:‘一人四个女人,就是爽字。’”

  齐桓公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痛快、痛快,寡人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他这一痛快,饭也吃得多了,觉也睡得香了,变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鲍叔牙有些纳闷,主公的病,没有见吃药,咋说好就好了呢?问齐桓公,桓公笑而不答,问同僚,一个个顾左右而言它。直到问到管平,才将谜底揭开。

  他怒冲冲地去见齐桓公,铁青着脸问道:“主公,听说您把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又召进宫来了。”

  到了此时,齐桓公也不便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鲍叔牙道:“听说您还要恢复他们的官职呢?”

  齐桓公又点了点头。

  鲍叔牙责道:“主公难道忘了仲父之遗言乎?”

  齐桓公对道:“此四人有益于寡人,而无害于国。仲父之言,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吗?”

  鲍叔牙见劝谏无效,连道了三声:“好,好,好,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皆是大忠臣、大贤人,您就用他们治理国家好了!”说毕,解下印绶,置于桓公案前。

  齐桓公忙道:“卿别生气,有话好商量。”

  鲍叔牙倔犟地说道:“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说毕,头也不回地退下金殿。

  鲍叔牙辞相的消息,不一日便传遍了全城,高溪、国懿仲、王子成父、东郭牙、管平、张昆、小臣稷不约而聚,齐至相府,劝鲍叔牙复位。

  “叔牙!”高溪劝道:“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确实是一群奸佞小人,但他们在伺候主公方面,吾等难及万一,主公宠爱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国懿仲劝道:“仲父有句名言:‘君乐臣乐,君忧臣耻。’仲父在时,为什么不逐竖貂四人,就怕主公离此四人犯忧。仲父既已容之,您也就容了吧。”

  王子成父劝道:“主公老了,贪图享受,您不能像他刚即位那样要求他,有道是能忍是福。”

  东郭牙亦劝道:“您不为相,这相印便要落到易牙手里。他一旦大权在握,还有你我的好果子吃么?且不说你我,老百姓也会跟着带灾,齐国灭亡的日子也不会远了。”

  王子成父插言道:“果真如此,您将是历史的罪人!”

  鲍叔牙苦笑一声道:“您别危言耸听。易牙祸齐,与我何干?”

  东郭牙道:“有干呀!您若不辞相,他易牙便当不成相,当不成相,就凭他现在的官职,想祸齐还嫌嫩了点。”

  “这……”鲍叔牙终于被众人说动。

  “我就是愿意复职,可主公让我复么?再说,我刚辞相,便要复职,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高溪笑道:“这个您不必担心,这个职一定让您复得光光彩彩。”

  鲍叔牙深作一揖道:“谢谢高国老。”

  高溪谦逊道:“您不必谢我,凭老朽一人,也没有这个能耐。”

  他抱拳揖行一周道:“诸位,请随老朽去金殿走一遭。”

  众人齐声应道:“好。”

  众人随着高溪,一同来到金殿。齐桓公正与竖貂在后宫狎戏,闻报,很不高兴地说道:“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明天早朝再说。”

  小内侍去而复归:“禀主公,不行呀,二国老说这事急得很,非见不可。”

  齐桓公无奈,只得启驾上殿。待众人行过了君臣大礼,齐桓公一脸不悦道:“二国老与众卿这么急着要见寡人,究为何事?”

  高溪回道:“听说主公把鲍叔牙的宰相给罢了?”

  齐桓公一脸委屈道:“寡人哪敢呢?是他自己不干了。”

  高溪道:“他为什么不干?”

  齐桓公道:“还不是为了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他们!”

  高溪道:“易牙、竖貂、开方、常之巫他们,是君子还是小人?”

  齐桓公道:“寡人不知也。”

  高溪道:“不是不知,不愿说也。老臣代您说,易牙他们,真小人也。此帽并非老臣强加于他们,是易牙自己说的:‘吾辈真小人也。’”

  略顿又道:“既然他们都是小人,叔牙要您把他们逐去,有甚不可?”

  齐桓公反问道:“寡人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高溪道:“请问。”

  齐桓公道:“这世上什么稠,什么稀?”

  高溪不假思索地回道:“这还不好答吗?这世上星星稠,月亮稀。”

  齐桓公道:“错矣,大错矣!”

  高溪道:“请主公明示,老臣错在哪里?”

  齐桓公道:“这世上小人稠,君子稀。”

  “这……”高溪语塞。

  齐桓公道:“这世上既然小人稠,君子稀,无小人不养君子,我们为什么要尽逐小人呢?”

  小臣稷插言道:“主公所言之小人,与吾等所言之小人不同。”

  齐桓公道:“有甚不同?”

  小臣稷道:“主公所言之小人,乃指地位低下之人,吾等所言之小人,乃指无德之人。请主公说一说,易牙他们踞庙堂之上,少则五年,多则二十几年,他们为国家为百姓,做过几件有德之事?”

  “这……”这一次该到齐桓公语塞了。

  小臣稷不失时机地给齐桓公搬来了一个台阶:“当然,吾等说易牙他们是小人,并不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庙堂还是可以踞的,关键是如何限制他们,把他们的祸害缩小在最小最小的范围。”

  齐桓公叹道:“鲍叔牙如果这么想就好了。”

  小臣稷道:“鲍叔牙已经意识到他的做法有些欠妥,还请主公原谅。”

  齐桓公叹道:“鲍叔牙是寡人先生,对寡人一贯忠心耿耿,只要他不生气,寡人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呢?”

  高溪道:“既然这样,您就该恢复他的相位才是。”

  齐桓公道:“寡人压根就不想罢他的相。这不,印绶还在这里放着,他什么时候想干,就什么时候来取。”

  高溪道:“宰相乃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主公这么做,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大庄重?”

  齐桓公道:“你要寡人怎么办?”

  高溪道:“您亲自把印绶送到鲍叔牙家中,再把他的封地往上加一加。”

  齐桓公面现迟疑之色。

  高溪道:“为了齐国社稷,为了您的霸业,拿出当年对待仲父之雅量。何况,鲍叔牙还做过您的先生呢,去吧,去吧!”

  齐桓公将心一横:“好,寡人这就摆驾相府。”

  鲍叔牙尽管复了相位,但与齐桓公之间像隔了一层什么。易牙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竖貂、开方、常之巫说道:“鲍叔牙不可惧也。”

  竖貂道:“鲍叔牙不可惧,纵观满朝文武,没有吾等可惧之人,何不趁机弄几个钱花花?”

  常之巫道:“怎么弄?”

  竖貂道:“开铁矿,办盐场。”

  常之巫道:“这倒是一个敛财的好办法,只是,咱们大齐早已实行了盐铁专营,干这事可是要犯法的呀!”

  竖貂道:“只要把主公伺候好,糊弄好,国法又能把吾等怎么样呢?”

  常之巫道:“这倒也是。”

  竖貂道:“咱说干就干,明日吾等四人,分赴两鄙,选矿选场。”

  众人齐道:“好。”

  经过数月奔波,把铁矿选在乌山,把盐场选在河口,择一吉日破土动工,不足仨月,便见效益,黄金、白银像流水一般流向四奸腰包。

  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为管平所知,密报鲍叔牙。鲍叔牙大怒道:“四奸胆大枉为,竟敢私开铁矿和盐场,我这就去面奏主公。”

  管平劝道:“相爷莫急,小侄也仅仅是耳闻而矣,并未拿到易牙他们的罪证,如此匆匆上奏国君有些不妥。”

  鲍叔牙道:“依贤侄之见,该当何处?”

  管平道:“乌山距此不足两日之路,小侄陪您微服去走一趟,弄个人赃俱获,岂不更好?”

  鲍叔牙道:“贤侄之言甚是,咱明天就去。”

  管平道:“这事还得和王子成父商议一下,免得……”他顿口不言。

  鲍叔牙道:“贤侄所虑甚是,我这就去拜访王子成父。”

  到了翌日,管平早早用了早饭,驾车来到相府,接上鲍叔牙,二人驱车朝乌山驰去。是夜,宿于鲜坡,问及乌山开矿之事,土人只知有人开矿,不知为何人所开。

  第二天早晨,鲍叔牙与管平继续驱车前行。约行三十余里,轺车已开始颠簸起来。鲍叔牙掀开车帷,但见群山重叠,山谷中烟雾蒸腾,向管平问道:“时已过午,山中哪来如此烟雾?”

  管平用马鞭朝左前方一指道:“欲知山中事,须问打柴人。”

  鲍叔牙举目一瞧,果见一樵夫肩挑柴担,从另一个山凹中走了出来,忙喝令停车。

  他双手抱拳道:“老弟好?”

  樵夫忙道:“彼此彼此。”一边说一边放下柴担,用袖子擦汗。

  鲍叔牙朝有烟雾的山谷一指问道:“那里因何烟雾蒸腾?”

  樵夫回道:“那里正在炼铁。”

  鲍叔牙道:“常人可让进否?”

  樵夫道:“不让。”

  鲍叔牙道:“老朽想进去瞧瞧,可有得法子?”

  樵夫道:“有。”

  鲍叔牙道:“什么法子?”

  樵夫道:“监官靳二喜好野味,二位若是装着送野味的猎户,便畅通无阻了。”

  鲍叔牙道:“老弟宝宅距此多远?”

  樵夫道:“不足二里。”

  鲍叔牙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对樵夫说道:“老朽这锭银子,足有十两,今送于汝,请汝给老朽师徒备上两套猎户衣服,并两副钢叉,猎味些许。”

  樵夫靠打柴为生,一天的进项,也就是十几文钱,何曾见过这么重的银锭,喜得像吃了喜梅子一般,连道:“行,行。”

  鲍叔牙指着轺车道:“这车这马,也请老弟代为照管。”

  樵夫又道:“行,行。”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 推荐:《抗日战争书籍》 《心理学书籍》 《茅盾文学奖作品》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

在线看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