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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象数思想

  刘因思想中有不少象数成分,值得注意。

  "象数"是用"象"和"数"解释《周易》的一种学说。"象"指卦父的象征意义,如乾坤分别象征天地、君臣、男女。君子小人。刚健柔顺。衣裳,马牛等等。"数"指卦爻所表现的数量关系,有天数、地数、天地之数、大衍之数等说法。"象""数"是《易大传》中固有的概念,西汉时期形成系统的象数理论,孟喜。京房等易学家以象数说《易》,预言灾变。纬书兴起,更多杂入象数思想。终东汉之世,易学中象数派占主流。魏晋时期,以王弼为代表的义理派兴起,倡导"得意忘象"之说,一扫象数而只谈义理,象数之学遂一蹶不振。宋代理学兴起,周程张朱诸大家,虽都以义理为主,但对象数之学也有一定继承。周敦颐的太极图就是一种"象"(但他不大言"数");邵雍的先天学,更是一种具有庞大体系的象数理论。朱熹作为理学的集大成者,基本上是义理派,但也并不屏弃象数,他作《周易本义》,将《河图》、《洛书》等易图冠于正文之前,并写了《易学启蒙》,对有关象数问题详加阐述。这样,河图、洛书这两个见于《论语》、《易传》的固有范畴,遂成为理学家们的热门话题。

  刘因作为理学后学,也参与了这一讨论。他写了《河图辩》、《太极图后记》、《中孚彖》、《节彖》、《椟蓍记》等著作,阐发了他对一些象数问题的理解。①① 《太极图后记)文字较短,基本上是(河图辩)的一部分,只个别文 字略有不同。因之,《河图辩》可说是刘因象数思想的代表作。《中孚 彖》、《节彖》二文是对"中孚"、"节"两卦象辞的解释,《椟蓍记》 对卜筮的过程、方法和含义作了阐述,都没多大哲学意义。

  (一)关于"河图"

  刘因在《河图辩)中,探讨了有关"河图"的一些问题。他对朱高关于河图的解说极表赞成,说:"河图之说,朱子尽之矣。后人虽欲议之,不可得而议之也。"关于河图,有必要先作些解释。

  《易大传》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③汉代人把这段话敷衍成两个神话故事,说伏羲时有龙马出现在黄河,伏羲取法龙马身上的花纹而画八卦。夏禹时有神龟出现在洛河,禹根据神龟身上的文字而作洪范九畴。(据《汉书·五行忐》、《尚书·顾命》伪孔安国传。细节上各说略有不同。)但河图。洛书究竟是什么样子,唐朝以前并不明确。有的说,既然叫"河图"、"洛书",就一定有其图与书,但图与书是什么样子,没传下来。有的说,图和书都是伏羲氏作《易》的根据;有人则反驳说,洛书既然是夏禹时出现的,时代晚于伏羲,伏羲又怎么可能则之以作《易》。宋代刘牧始作《易数钩隐图》,朱震(子发)著《汉上易传》,以刘牧图作依据,画出了九数和十数的河图与洛书,图如下:河 图 洛 书朱熹对于这两个图,认为是弄颠倒了。他认为,十数的是河图,九数的是洛书。《周易本义》中,朱的学生蔡元定就加了如下说明:"图书之象,自汉孔安国。刘欲,魏关朗子明,有宋康节先生邵雍尧夫,皆谓如此。至刘牧始两易其名,而诸家因之。故今复之,悉从其旧。"朱熹还在一篇文章中讲到此事,说:"世传一至九数者为河图,一至十数者为洛书,考之于古,正是反而置之。予于《启蒙》辩之详矣。"①(朱熹在《易学启蒙》中的详细辩说,文繁不具引。)

  朱熹写的《周易本义》一书,有很高的权威性,本该有廓清的作用。但在元代初年,种种不同的说法仍然存在,并有一定影响。刘因维护朱嘉的观点,对于纷纷然的种种议论,持明确的批判态度。他写道:然其自私者,必出于己而后是,是以致疑于其间者尚纷纷然也。有指伏羲八卦次序为之者;有指先天图而为之者;亦有主刘牧而疑朱子取舍之误者;近世大儒,又有自画一图为之者。

  刘因这里列举了四种对河图的解释上的纷乱分歧的情况,进而,他对这四种情况一一作了批判。

  1.驳以八卦次序图为河图说。

  八卦次序图见于邵雍的《皇极经世》,有伏羲八卦次序图和文王八卦次序图。这里说的当指前者。其图式是:八卦四象两仪太 极这个图既然叫"伏羲八卦次序图",改称为"河图",实在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刘因指出:其图八卦次序者则日:"《大传》既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是必有其所谓图与书,圣人可得而则者矣。今夫十数之点志,安可则以为八② 《河图辩》,《静修先生集》卷一,页八一一二。本节以下引文,凡不 注出处的皆出此篇。③ 《易·系辞》上。

  ① 《文公易说》,四库全书影印本第18 册,第416 页。

  卦之画象也?"此其为说,盖出于汉儒"洛书有文字",王肃"河图即八卦",及苏子瞻(轼)"图书粗有卦畴之象之说,而与张敬夫(栻)以河图为兴易之祥,圣人则其时以作(易),而力低先儒有所则其图者,正相反而各极其偏也。若是,则卦固自画,安得谓圣人则而画之?而圣人亦何必复观取于远近俯仰之间?而程子何为有"河必图至",与"因见河图"之说也哉?

  这里,刘因批评了汉儒、王肃、苏拭与张拭说法的片面性,而维护朱熹,程颐的观点,并举出《易大传》中"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一段话作为依据,认为,八卦是圣人的创造,但这种创造不是凭空的。随心所欲的,而是有其依据,河图、洛书就是这种依据。如果说"十数之点志"之图不足以作为画卦的依据,那么,八卦次序图更不能说是依据。因为它是画卦的结果。倒果为因,显然是不适当的。

  2.驳以先天图为河图说。

  先天图是邵雍所创造。邵雍的学说自称为先天学,先天图是先天学的图式化,以为"天地万物之理尽在其中"①。据朱震说,先天图的最早传授者是五代未宋初的道士陈传(希夷),其传授系统是:陈抟一种放一穆修一李之才一邵雍。②先天图不是一个,而是一套,有八卦次序图。八卦方位图、六十四卦次序图"(方图)、六十四卦方位图(圆图)、卦气图等。把这么复杂的一套图说成是河图,显然于理难通。所以,刘因没有作长篇大论地驳论,只扼要地说:其图先天图者,而其失尤甚。固可以借唐孔氏(指孔颖达)"天语简要,不应若是之烦",及朱子"伏羲淳厚,未必如是之巧"者以破之矣。

  这一驳斥虽显得简略了些,但大体能说明问题。

  3.驳以九数之图为河图。

  前文提到,北宋初年,出现了十数和九数黑白点志的河图洛书,但究竟何者是河图,何者是洛书,各家说法都不一致。刘牧、朱震以九数之图为河图,十数之图为洛书。朱熹著《周易本义》,认为刘牧、朱震弄颠倒了,依照汉魏各家的旧说,应该改正过来,"悉从其旧",即十数之图为河图,九数之图为洛书。朱熹这个说法虽有相当根据,但分歧并没有完全消除,直到元初,刘牧。朱震之说都仍有影响,所以刘因对此又进行了较详细的讨论。刘因说:其主刘牧者,则以九数之变,见于列御寇之书;九宫之文,见于张平子(衡)之言;而巽四、兑七、震三、艮八又杂出于魏晋诸儒之说,固不可必以八卦之本于九数,而谓刘氏之说无明验也。

  这是完退一步说,刘牧的观点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根据。《列子·天瑞》载列御寇之言曰:"易者一也,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这与九数之图的原理基本相合。在汉魏晋人的著作中,还可以找到一些类似的提法。但是,这些例证只能说明九数之图的渊源关系,却不足以说明九数之图就是河图。所以刘因又进一步分析道:然其列氏之说,则纬书从而出者,而说者固以一为北方阳气之始,七为南方阳气之盛;九为西方阳气之究,而与图合矣。而图之下之一得六,固可① 《皇极经世·观物外篇)上。

  ② 《汉上易传·卦图》。

  上变而为七;上之七得二,固可左变而为九;九穷,则复下变而为一,又无不合者焉。然彼以七为衍,而九为元者,亦无不可,然于图亦安见其不合诸,而必以洛书为说也?就使列氏指洛书而言,则洛书固可以为《易》,而亦不必遂以为河图也。夫九宫之说,出于纬书,而张氏亦尝破之。且其言又日:"杂之以九宫"矣,盖不即以九宫正为八卦也。

  这里,刘因先引纬书的说法,揭示其似是而非和理由的不充分。接着又引郑玄(康成)之说,指出它自相矛盾,说:断(原作斯,据四库本改)为九官之说与河图九篇之说者,郑康成也。,其于《明堂》之数,则曰:"法龟文",是郑氏又不以九为图,而其说有自相矛盾者。则是亦可以证刘氏(牧)之失矣,安得引之以为助乎?

  郑玄所说的《名堂》是《大戴礼记》中的篇名。该篇中有一句话与河图似有很密切的关系。这句4 9 2 话是:"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把它列成3 5 7 图式则为左图。即所谓"戴九履一,左三8 1 6 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①由于洛书传说是"禹治水时,神龟负文而列于背,有数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畴",所以说是"法龟文"。刘因指出,郑玄一则说九数之图是法龟文,则显指九数图为洛书;又说"河图九篇",这就自相矛盾了。刘因的意思是,河图应指十数之图。

  ① 朱熹、蔡元定:《易学启蒙·本图书第一》。

  (二)关于太极图的作者问题

  刘因还探讨了太极图的作者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其说不一。有的说是周敦颐的创造,有人则说是周得自陈传的传授。他先叙述了一些学者对这一问题的主张:太极图,朱子发(震)谓周子得于穆伯长(修)②,而胡仁仲(宏)因之,遂亦以为穆特周子学之一师;陆子静(九渊)因之,遂以朱(震)录为有考,而潘志之不足据也。

  潘志,指潘兴嗣为周敦颐写的《墓志铭》。潘是周的朋友,周去世后,潘应周之子周寿的请求,作《墓志》,文中说:周敦颐尤喜谈性理,深于易学,作太极图。既然潘说是周"作太极图",而没谈传自何人,这表明:潘兴嗣认为太极图是周所自作。刘因对此分析道:盖胡氏兄弟(胡宏、胡实)于希夷(陈抟)不能无少讥议,是以谓周子为非止为种(放)穆(修)之学者。陆氏兄弟以希夷为老氏之学,而欲其当谬加无极之责①,而有所顾藉于周子也。然其实,穆(修)死于明道元年,而周子时年十四矣②,是朱氏(震)、胡氏(宏)。陆氏(九渊)不惟不考乎潘志之过,而又不考乎此之过也。

  接着,刘日又对朱熹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作了分析:然始也,朱子见潘志(按:朱熹作《濂溪先生传》,内容多据潘志),知图为周子所自作。而于《行录》附注,虽破朱氏(朱震)之说(按:指太极图传自陈传说),而犹以胡氏(宏)抑希夷。种、穆,谓特其学之一师者为过,而疑其传自希夷,至周于始笔之书,而亦不敢速以为不传于希夷、种、穆也。岂其后有所考于此也?故于注《图》、《书》,则曰:"莫或知其师传之所自";记遗文后则曰:"非有所受于人也";记书堂则曰:"不由师传,默契道体,实天之所异也。"①而其问答之间则常谓:希夷未尝有谦溪之说,谦溪之说未尝出于希夷;周子自为周子之学,而未尝考夫邵子者;邵子自为邵子之学,亦未尝考夫周子者。而断然以为无所传授,而不出于希夷。而敬夫(张栻)亦以谓"自得之妙,非数子可得而知也"。

  这里,刘因详细列举了朱熹对这一问题的不大一致的种种说法,然后推测道:"盖前之为说者,乃复疑而未定矣。岂亦不考乎此,故其为说之不决于一也?"刘因对朱熹虽推崇,却不迷信,他揭示了朱熹也有疑而未定的情况,这种治学态度是实事求是的。刘因接着批驳了两条无稽之谈:而或又谓周子与胡宿、邵古同事润州一浮屠,而传其易书。此盖与谓邵氏之学因其母旧为某氏妾,藏其亡夫遗书以归邵氏者,同为浮薄不根之说也。② 原作"朱子发谓发于穆伯长",据《太极图后记》改。见《静修集》 卷一,页一四。① 朱熹与陆九渊关于"无极太极"问题展开过往复辩论,朱坚持"无极 而太极"说,认为无极是太极的形容词;陆则认为,只能说太极,不 能干太极之上再"头上安头"加无极。

  ② 《宋元学案》引此句下有王样材的按语道:"周子生于天禧元年丁巳, 至明通元年王申,盖年十六矣,作十四误。"(《濂溪学案》下,卷一 二,页五○九)

  ① 此句下,《太极图后记》有一段话为本文所无,文曰:"又十年,因见 张泳'事有阴阳'之语,与《图说》意颇合,以??学于希夷者也,故 谓:是说之传,固有端绪,至于先生,然后得之于心,无所不贯,于是始为此图,以发其秘尔。"(见《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一四)

  ②一种学说的传授关系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由于史料有阙,记载不详,一时不易说得清楚,疑而未定,在所难免,但捕风捉影则是不可取的。这里,再次表现了刘因治学态度的严肃性。

  刘因虽认为周子的太极图是自己的创造,但对于邵雍之学,则承认是发于陈传。他说:若夫邵学,则虽穆(修)、李(之才)之前,不著其传,先儒谓有深意,而始推及理,自得为多,固有如二程之言者。然其源之隐于方士,而发于希夷,为无可疑。而不必强为授于王豫,得之《归藏》之说也。

  然后,刘因说出了一句很精辟的话:盖义理,人心之所同,不必托之异人异书而后神。义理,天下之公器,虽得之方外之书,亦不当为之讳也。这话讲得深刻而辩证。前一句说,只要是真理,人心都会认同,没必要假托出于异人异书而加以神化。后一句说,真理人入都会公认,佛道之书如果讲出某些真理,也不必讳言。作为一种治学态度,它既讲尊重事实,又很开明,不持门户之见,既反对故弄玄虚,又反对盲目排斥。

  ② 见《太极图后记),《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一四。这段话《河图辩》 中无。

  (三)会通三图为一的思想

  河图、太极图、先天图,产生于不同时期,创始于不同作者,但刘因认为,它们在理论上是一致的,道理是相通的。他讲了一段会通三者的话:周子、邵子之学、先天、太极之图,虽不敢必其所传之出于一,而其理则未尝不一;而其理之出于河图者,则又未尝不一也。夫河图之中宫,则先天图之所谓无极,所谓太极,所谓道与心者也。先天图之所谓无极,所谓太极,所谓道与心者,即太极图之所谓无极而太极,所谓太极本无极,所谓人之所以最灵者也。河图之东北(按:中国古人画图,在方位上与今人正相反,为上南下北,左东右西),阳之二生数(一、三)统夫阴之二成数(六、八),则先天图之左方,震一、离兑二、乾三者也。洗天图之左方,震一、离兑二、乾三者,即太极图之左方阳动者也,其兑离之为阳中之阴者。即阳动之为阴静之根者也。河图之西南,阴之二生数(二、四)统夫阳之二成数(七、九),则先天图之右方,巽四、坎艮五、坤六者也;先天图之右方,巽四、坎艮五、坤六者,即太极图之右方阴静者也。其坎艮之为阴中之阳者,即阴静中之为阳动之根者也。河图之奇偶,即先天、太极图之所谓阴阳,而凡阳皆乾,凡阴皆坤也。河图、先天、太极图之左方,皆离之象也,右方,皆坎之象也。是以河图水火居南北之极,先天图坎离列左右之门,太极图阳变阴合而即生水火也。而《易》之为书,所以首乾坤,中坎离,终既济未济,而先天之为图,中孚、颐、小过、大过,各以其类而居于正也。刘因的这一大篇会通之词确有所见。这是因为,河图。太极图,先天图三者,都以阴阳奇偶作为基本观念,其致思方式本来一致。尽管表现形式各有不同,范畴理论自成体系,但毕竟有相通之处。刘因的揭示虽不能说是定论,但还是能给人以启发。刘因的这种会通倾向,在谈蓍卦问题时也有所表现。如说:蓍之在椟也,寂然不动,道之体立,所谓"易有太极"者也。及受命而出也,感而遂通,神之用行,所谓"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者也。犹之图也,不用五与十,不用云者,无极也;而五与十,则太极也。犹之易也,絜(洁)静精微,絜静云者,无极也;而精微,则太极也。知此,则知夫椟中之蓍,以一而具五十,无用而无所不用。谓之无则有,谓之实则虚也。而其数之流行于天地万物之间者,则亦阴阳奇偶而已矣。②椟,这里指盛蓄草的柜子。据筮法,卜筮时,从五十根蓍草中取出一根,放回椟中,只用其余四十九根进行占卜。刘因认为,这一根虽然不用,但却具备了五十根的全部作用。在这里,刘因将卜缸的过程,与《易·系辞传》、河图、太极图中的某些道理相会通,认为它们在根本点上是一致的,再次表现了他会通诸说的努力。

  ① 这一大段话,《河图辩》与《太极图后记》不完全相同。兹主要据《太极图后记》,个别字句据《河图辩》作了补正。见《静修先生集》 卷一,页一四--五。

  (四)对自为图者的批判

  "河图"的概念虽然见于《论语》、《易传》、《尚书·顾命》等先秦古籍,但图究竟是什么样子却语焉不详,后世便更是众说纷坛。十数或九数的河图,则是晚至宋代才出现的。刘牧、朱震。邵雍等开创了大画易图的先例,虽经朱熹厘正,但最初并未得到普遍的认可,还有人继续按自己的理解,大画其图。元代初年,此风仍在蔓延。刘因对此不以为然,他引述了一位"自力图者"的观点说:若夫自为图者,则日:河图之数,凡五十五而十位;洛书之数,凡四十五而九位,举不合夫画三卦八,错综之六十四。若以位言,则去九与十,合夫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之叙,然不知所以为卦,所以为画,虽为推衍凑定,不免牵合。若五、十为衍母,一、九为衍数,则揲蓍求卦之法,非按图画卦之本。①这是用八卦之数及谍蔷求卦之法来衡量十数及九数的河图洛书,以为于理不合,讲得振振有词。但是,这位"近世大儒"当自画一图时,却也仍未超出十数图的思路。刘因批判道:此其为说,似也,然及自为图,则亦不外乎十数而为白圈黑圈,为五相问而为十,以白为天奇,以黑为地偶,取三奇为乾,三偶为坤,其余卦取之亦然。①刘因进而指出,这类自为图者虽极尽纂组华纷之能事,但实际上,不但谈不上什么创造性,而且不免有难于理解和假合悠谬的地方:观其附合,乃有纂组华纷之极所不能为者。而谓出于天之自然之数必如是,而圣人之画卦如根干枝叶,迫于不得已而然者,亦必如是,是则可疑之大者。若其以天五地五合各一太极而为六,为重卦之本;二五相合而为十,为揲蓍之本,凡其不可晓皆此类。而其假合悠谬,又有出于林黄中、郭子和百千之下者。然其反复辩论,几数万言,盖有欲尽废先儒而独行己说之意。②显然,这位自为图者对自己的蹩脚理论未免过分武断了。刘因进而将大学问家朱熹对河图那严肃、认真、谦虚、求实的态度与之作了对比,说:呜呼!朱子之于河图,虽推本为卦画之源,而欲人玩心于其间,然亦有不切之戒。而其为说,第于其理可通而事有可证者而叙次之,然亦有传疑,而未尝以为河之所出。伏羲之所目睹者必如是也。今斯人也,既以先儒之或有所传而来者尽以为非。而于千万世之下出于己手之所纂画者,自断以为必合乎天之所出,则是以天自处,其所见亦必有甚异于人者。惜不得从而问之,姑与诸说杂而记之,以俟参考。①"以天自处"四字,一针见血地揭示了自为图者的武断和荒谬。

  "象数学是一个以八卦为基础,庞大。烦琐而有条理的哲学体系。"②它既有科学因素,又包含不少神秘主义内容。刘因作为后学,对象数之学做过较深入的研究,对其中的一些问题作了阐述(除本文提出的一些材料外,他还对一些卦的象辞。象辞的意义,对卜筮方法的道理等问题作过较详细的阐述,文繁不具引),借其尚未构成完整的体系,也难说① 《河图辩》,《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一二。

  ① 《河图辩》,《静修先生集》卷一,页一二。

  ② 侯外庐等:(杀明理学史》上册,第286 页。

  有太高的成就,但从中可以看出他的思维水平、致思倾向和孜孜探求的精神;他连带讲到的一些治学态度和治学方法方面的见解,也给人以启发。他在这方面的学术批评,对于宋元之际污漫的学术空气,具有一定的澄清净化作用;对于保护和延存传统文化也具有一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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