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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著作厘辨

  今存署名刘基的著作中,最为芜杂难辨的是天文术数类。这主要是因为,诸史都记载刘基病笃时曾以天文书授刘琏。同时,从刘基的家学渊源及师承关系可见其素习天文术数。刘基祖父庭槐"究极天文地理,阴阳医卜诸书"。②刘基任高安县丞后"有进贤邓祥甫者精于天文术数,乃以其学授基焉。"③① [清]吴焯:《绣谷亭熏习录》,松邻丛书乙编本。

  ② 《两浙名贤录》卷九,清光绪刊本。

  ③ [清]过庭训:《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五十六,明天启刊本。

  刘基熟谙天文术数是事实,朱元璋所作的《弘文馆学士诰》中也有明确评述。因此,似乎刘基著天文术数类书籍当在情理之中。但笔者认为判断刘基作品的真伪并不能以这些间接的依据为标准,刘基隐匿的天文书,并未说明是谁人所作,而尹守衡《明史窃》卷之二十一《诚意伯世家》有这样的记载:基归,亡何,卒。基且卒,悉慝生平所习天文秘书缄付子琏,令俟服阕奏之,毋今后人习之也。①明确记载为"所习"而非所作。石室得书虽不可信,但从邓祥甫学习天文术数,获其某种书籍也不无可能,因此所藏"他人之书"也在情理之中。同时,素谙天文术数的家学渊源,自然当有一些这类书籍庋藏,刘基阅读时间或作注,当属正常,熟谙天文星相也并不等同于著有天文书传世。如几乎与刘基同时的叶子奇、陶宗仪在其《草木子》、《辍耕录》中对星相变异记载颇多,但他们并没有专门的天文著作传世。因此,这里甄别作品真伪,力求通过作品本身寻求证据。

  1.《清类天文分野之书》。

  对此书《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载:此书乃洪武中奉敕所作。案量土之说本于周礼保章氏,而其占验错见左氏传中,其法以国分配。汉晋诸志,少变其例,以州郡分配。以天之广大而仅取中国舆地分析隶属,本不足信。基作此书,更以一州一县推测躔度,剖析毫厘,尤不免于破碎。特其不载占验,为差胜术家附会之说。然既不占验,何用更测分野,于理均属难通。益附会相沿,虽以基之学识亦不能尽破拘墟之见也。

  胡玉缙则认为"是书既奉敕所作,而不载占验,正见基之微意,其测分野,非拘墟也。"①对该书测分野不载占验的问题展开了讨论,认为该书是刘基所作。钱曾《读书敏求记》题为"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更明确地记载为"此书圣祖命属稿于犁眉公、铁冠道人,洪武十七年(1384)甲子闰十月二十七日进。"而《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均题为"明清类天文分野书",不著撰人。《明史·天文志》单列"分野"一目,载:"洪武十七年(1384),《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成,颁赐秦、晋二王。"《明太祖实录》卷一百七十六也有类似记录,都未注明谁人奉敕而撰,这与《明史·历志》载录的情况颇为不同,《历志》明确记载:"吴元年(1367)十一月乙未冬至,太史院刘基率其属高翼上《戊申大统历》。"更明显的是,《实录》、《明史》都载该书成于洪武十七年(1384),而刘基则卒于洪武八年(1375)。不难看出,该书为奉敕修撰无疑,且是集体所作。由于天文历法为太史院所司之职,刘基曾任太史令,其中可能仅包含着刘基的某些思想而已。该书今未见。

  2.《玉尺经解》。

  今存有《镌地理参补评林图诀全备平沙玉尺经》、《新刻石函平砂玉尺经全书》、《石函平砂玉尺经》、《新刻石函平砂玉尺经全书真机》等数种明代刻本。题(元)刘秉忠撰,(明)刘基解。钱曾《读书敏求记》题为"刘文正公平砂玉尺经六卷",注曰"赵国公邢州刘秉忠著,青田刘基解,敬仙赖从谦发挥。"该书当为伪托。《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一《术数类存目二》分析甚确:① 东莞博物图书馆据光绪十二年刊本修补本。

  ① 胡玉缙撰,王欣夫辑:《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中华书局版第867 页。基注中有贵州北界之语。贵州在元季为顺元宣慰司。明初改贵州宣慰司,永乐间始置贵州布政司,基当太祖时,何由与广东、云南并称?是注之伪托亦不问可知。3.《灵城精义注》。

  《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不载。《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术数类二》曰:旧本题南唐何溥撰??其注题曰刘基撰。前列引用书目凡二十二种,如《八式歌》之类亦明中叶以后之伪书,则出于赝作亦无疑义。

  所论甚确。《四库全书》收载此书。

  4.《灵棋经注》。

  《明史·艺文志》题为"注灵棋经二卷",《千顷堂书目》题为"刘基注灵棋经二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术数类二》云:??明初刘基复仿周易象传体作注,以申明其义。??虽所存诸家疏解,或词旨浅俚,不无后人之缘饰,而青田一注,独为驯雅,或实基所自作,亦未可知。观其词简义精,诚异乎世之生克制化以为术者矣。故录而存之以备古占法之一种焉。对是否为刘基所作尚有存疑,而《诚意伯文集》卷五中有《灵棋经解序》,与丛书集成初编本《灵棋经解》前的序全文一字不爽。由此可见,《灵棋经注》中的注文当是刘基所作。有明成化、正德、万历等刻本存世。

  5.《一粒粟》。

  《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载有刘基作"一粒粟一卷",其他书目不见著录,但笔者认为《一粒粟》原文并非刘基所作,北京图书馆善本特藏部藏此书,版面残损,字迹脱落甚多。四周双边,白口,半叶十行二十一字,黄棉纸。首有谭敦素在龙凤元年(1355)八月十五日所作的序文,次为王廷玉之孙新安□□于万历十二年(1584)仲春月望所作的序。"传家真宝一粒粟"题左标为:"大唐国师汉北救贫仙人杨筠松长茂口诀,元末□仙谭宽仲简秘传,大明国师括苍诚意伯刘基伯温注述,华阳逸叟王廷玉图形、王乳泉辑释。"兹将书中叙述该书源流的部分摘录如下:间阅祖父遗书,有传家真宝一粒粟者源于杨,沠于曾、刘、胡、李,波于廖、谭,而汇于我明之国师刘先生,观其秘诀,考诸名字,描写山川形状,明白简易,字字皆天地生成,自知中流??而杨公之绪不绝如缕,其相传者辄相秘慝,世不得睹。其不得者,如宫墙外望鸟,能升杨之堂乎?今既幸得之乃考正其文刊行于世,傅人皆宗杨之法而不惑于假托之妄说也,举斯术者其究心乎。

  根据该书的版式及序文,当为明万历刻本。通观全书,注述的文字极少,不能视为刘基的作品。

  6.《天文秘略》。

  《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载为"刘基《天文秘略》一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术数类存目一》载:旧本题新安胡氏撰,不著名字。其书杂采占候之说,而附以步天歌所陈测验,大抵牵引傅(附)会,纯驳溷淆,不出术士之技。前有刘基序,当为元末明初人。然词旨肤浅,基集亦不载,殆妄人所依托也。

  《诚意伯文集》未录此序,极有可能不是刘基所作。今有清隐山房丛书(甲集)本存世,书中附有紫微垣等图。

  7.《披肝露胆》。

  《明史·艺文志》题为刘基撰,《千顷堂书目》作"披府露胆"。但《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一《术数类存目二》载:??观书中所分《龙诀》、《穴情》两篇,大半剽掇《撼龙》、《葬法》诸书,《砂诀》、《水诀》歌亦皆浅俗。如"笔架科石应有分,满床牙笏世为官"等句,基必不若是之陋。后附南北平阳论数条,则李国木杂取他家之书附入者,尤为弇陋,殆稼名于基者也。

  虽然所谓"卑陋之语不为刘基所云"似可商榷,但刘基必不剽掇它书当为允论。《撼龙》为杨筠松撰,钱曾《读书敏求记》载有"杨筠松撼龙经一卷"。《披肝露胆》今有《地理大全一集》本存世。

  8.《白猿经风雨占候》。

  《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题作"白猿经一卷",不署撰人,疑即此书。但《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术数类存国一》注录有《白猿经风雨占候》一卷,题刘基注。提要云:"是出前有洪武四年(1371)基自序??注文及序均浅陋,亦决非基作。"判断甚确,其原因还在于,《诚意伯文集》中载《解灵棋经序》,同是序文,而此篇不载,一真一伪恰成对比。同时,明末清初的目录著作都未注明作者。钱曾快人快语:"《白猿经》一卷,此伪书也,不必存之。"①另外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所图书馆藏有《白猿图》,署为至元十七年刘基书。但至元七年即改元至正,此图显然是伪作。除此,台湾中央图书馆有十二册抄本《白猿经图志》,不著撰人,可能也与此书有关。②9.《佐元直指图解》。

  《千顷堂书目》及《明史·艺文志》皆不著录。《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一《术数类存目二》载:"十卷,旧本题明刘基撰,汪元标订、江之栋辑。盖世有《佐元直指赋》一篇,传为基所著。"现有《选择丛书集要》、《阴阳五要奇书》及汪元标乐真堂刻本存世,但均为九卷。乐真堂本首有汪元标《佐元(玄)直指图解序》,叙述了该书的由来:一日从王父箧中探得刘伯温先生《佐玄直指赋》一篇,喜而叹曰:世固有抽玄扶秘如文成者乎???江山人孟隆始挟种种奇书以进,《佐元直指》其一也,余阅之顿还。旧观赋为经,以发天人之奥,图解十卷,为传,直阐赋中所未悉。

  可见,判断《图解》为刘基创作的主要根据是因为有署名刘基的《佐玄直指赋》,但该赋并不见载于《诚意伯文集》,显然是伪作。同时,从赋末"洪武壬午岁九月吉日奉命征南进爵封诚意伯嚣之子刘基书于云阳行纛"一句便可看出漏洞,句中其它的伪讹姑且不论,仅以时间而言,洪武无壬午岁,即可见其是粗陋的赝品。

  10.《演禽图诀》。

  《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均不见载。《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一一《术数类存目二》载:"旧本题明刘基撰",但"亦近代所依托也。"大致内容是:其书取二十八禽各为之图,先以四时忧喜进退,次录六甲,定其取化吉凶,断人禄命。

  原书今未见,姑录之备考。

  11.《多能鄙事》。

  十二卷。《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百川书志》均载此书,① [清]钱曾:《读书敏求记》,书目文献出版社第87 页。

  ② 详见刘德隅编辑《明刘伯温公生平事迹拾遗》,台北市上海印刷厂股份有限公司印刷,第124 页。题括苍诚意伯刘基类编。《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三○《杂家类存目七》则论之曰:体近琐碎,若小儿四季关、百日关之类俱见胪列,殊失雅训。立名取孔子之言,亦属僭妄,殆托名于基者也。

  今有上海荣华书局民国六年(1917)石印本存世。首有嘉靖十九年(1540)冬青田县儒学训导鲁轩《叙》。十二卷的内容分别是:卷一至卷三、饮食类;卷四、老人疗疾方,老人养生方,服饰类;卷五、器用类;卷六、百药类;卷七、农圃类;卷八至卷十,阴阳类;卷十一、占卜类;卷十二、占断类、十神类。此书的真伪历来被人们所重视。四库馆阁之臣虽然认为其"殊失雅驯",但也承认"颇适于用"。从刘基的诗文来看,对日用百事也颇有了解。如《种香》诗曰:香体虚柔,本自南土出。毛芒散纤叶,旖旎怯朝日。芳菲挺众卉,辛美更无匹。况能已疝瘘,兼理肠胃疾。①从刘基的家世看,刘家所居的武阳村面积狭小,家境虽殷实,但决无可能为豪门,因此,幼时的刘基对百姓日用当有了解。任高安县丞后,曾作《官箴》自律,为政要"涝疏旱溉,无容稗秕",是一位体恤民情的官吏。三十岁时愤而解绶去,其后曾居家力学达三年之久,《多能鄙事》可能在此间类编而成。四库馆阁之臣仅以"殊失雅训"予以否定,证据很不充分。另外,此书在嘉靖十九年(1540)鲁轩作序时已有刊本问世,成书于同年(嘉靖庚子岁)的《百川书志》已载录此书。鲁叙作于岁末(季冬),因此《百川书志》成书在前,鲁《叙》在后。其后隆庆六年(1572)何镗在《重刻诚意伯刘公文集序》中又曰:"先生所编又有《多能鄙事》若干卷,方行人间。"值得一提的是,该书是刘基"类编"而成,而非撰著,因此只能作为研究刘基的间接材料。

  12.《国初礼贤录》《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均作《刘基礼贤录》一卷。《四库全书总目》卷五二《杂史类存目一》题为《国初礼贤录》,认为并非刘基所作,判断精当,曰:此书《艺文志》、《千顷堂书日》皆作基撰,然录中所载,即明太祖任用基及叶琛、章溢、宋濂四人事,且有"基驰驿归里,居家一月而薨"之文,则非基所作审矣,其中记述,多与史传相合,无他异同。又基、溢皆载其卒时事,而宋濂得罪徙蜀事则无之,叶琛事迹亦甚寥寥。盖后人杂采成书,故详略不同如此也。

  该书不为刘基所撰此前已有人洞悉。凌迪知万历初年纂辑《国朝名世类苑》时,书前列参考书目,作者可考的,部署姓名,即便如《翊运录》那样以诏诰、刘基行状、墓志铭为主,而间有刘基所作的复杂文集也勉强地冠以"青田刘基著",但对《国初礼贤录》则不署撰人名氏,可见凌氏对其非刘基所作是清楚的。该书今存《胜朝遗事》等多种丛书中。

  13.《百战奇略》《百战奇略》原名《百战奇法》。最早著录《百战奇法》的是明代正统六年(1441)杨士奇所撰《文渊阁书目》,其后的《主文堂书目》、《古今书刻》、《国史经藉志》等目录著作都有载录,清人著录的更多,但都没有记载作者名氏。只是在清雍正至道光年间才被更名为《百战奇略》,并伪托刘基著之后,才在晚清的个别目录学著作中有《百战奇略》的记载。现存《百战奇略》与《武经总要》附刻本《百战奇法》完全一致。《武经总要》是由宋人曾公亮、丁度等人奉敕编纂,宋仁宗亲自作序的官修兵书。明人将其作为《武经总要》附刻,显然是将《百战奇法》视为宋代兵书。根据张文才先生的考证①,明崇祯九年(1636)刊行的兵法丛书《韬略世法》全文收录了《百战奇法》,以《新编百战百胜合法引证》为篇名列于该丛书第七种,卷端明确题为"宋谢枋得叠山父(甫)编辑。"说明该书在南宋谢枋得编辑刊刻之前,便已刊行于世。今存《百战奇略》中有多处避赵匡腻始祖赵玄朗(如,卷二《众战》中改晋将"谢玄"为"谢元")、宋仁崇赵祯、宋英宗之父允让、英宗赵曙名讳。但明显不避未钦宗赵桓名讳。(如卷二《众战》中选用《晋书·谢安传附谢玄》中记载的秦晋淝水之战,对晋将"桓伊"一名直录原文。)因此,《百战奇法》当成书于宋钦宗之前。认为《百战奇略》是刘基所作的论者,认为该书原本曾被朱元璋藏于宫中。三环出版社1993 年版《刘伯温百战奇略》一书的前言中说:该书在正史的《刘基传》中没有提及,但正史记述,刘伯温临终时,曾让儿子将他的一些著作呈献给朱皇帝,并叮嘱"勿今后人习也。"专家们猜测,在刘伯温最后呈献的著作中,可能包含这本《百战奇略》。

  但是,《明史·刘基传》明确记载"以天文书授子琏",可见隐慝(后为朝廷所得)之书是"天文书",而《百战奇略》与天文无涉,隐慝而后被朱元璋藏于宫中之说并不足信。毋容置疑,《百战奇略》不是刘基所作。

  14.《火龙神器阵法》、《火龙经》《火龙神器阵法》、《火龙经》是详略不同、内容相似的两部著作。

  第一,《火龙神器阵法》。一卷,现见的都是钞本,主要有三个系统:一种现存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图书馆,笔者曾前往访求,适被借出,幸潘吉星先生据此本照摹一册,承蒙示见。题作"青田先生遗书",首有刘基《火龙神器阵法授受序》。《序》文详述了此书的来由:予少窃读儒书,精研将略,退则思乐颜孟之道,思建侯王之封,邀游湖海内,参诸玄道。一日游天台上清玉平洞天,遇一道士,黄冠玄服,碧眼苍髯,吟步松下。予前揖之,飘飘然真神仙风度也,予相与拂石共坐??终不言其姓氏。一日游武夷升真元化洞天,顾予而言曰:"我昔年十二应甲子科,后参玄道,无意于功名久矣,我师秘授一书,吾不忍没,今观吾子气宇不凡,经世才也,愿以授于子。尔善用之,上则忠君报国,下则辅世安民,中则立身行道??予再拜展现,乃"火攻阵法!'一书,越之仙相送叮咛与别,行未百步百回首,瞻望但见云烟缥缈,林木掩映,不知其所止矣,时至正七年三月八日也。予获仙授后佐太祖龙兴江左、东征西讨、**一统,所恃者是书之一二耳,而犹未尽其全也,予湲感仙师授受之恩,恐失而失传,遂接图著谱??全书共分三部分:火龙神器论、火龙神器阵法、火药备用方。第二种《火龙神器阵法》现存于福建、北京、军事科学院图书馆。一卷,署为明焦玉撰,分别有明代抄本和清道光二十年(1840)陔华吟馆翁心存抄本。第三种《火龙神器阵法》现存于北京大学图书馆,一卷,题[明]刘应瑞撰,前有洪武十年(1377)月序,清抄本。

  第二,《火龙经》。现存最早的是明永乐十年(1412)南阳石室刻本。

  分一集、二集、三集。全集题[蜀]诸葛亮撰,[明]刘基、焦玉校补。一集题[明]刘基、焦玉辑。二集题[明]青田刘基撰,[明]毛希秉汇辑。三集题① 详见张文才,《〈百战奇略〉不是明代刘基的著作一兼与姚炜先生等商榷》,《军事历史研究》1989 年第4 期。

  [明]茅元仪辑,[明]诸葛光荣校。全书首有永乐十年(1412)东宁伯焦玉序,序文与潘吉星先生所示抄本署名刘基的序文基本相同,该书的授受过程也完全一样,仅署名刘基的序文是"至正七年(1347)月八日。"焦玉受书则是"至正十五年(1355)乙未"。二集题为"明刘伯温增辑",首有毛希秉在崇祯五年(1632)所作的叙,叙文中只字未提刘基。三集则与刘基更无关涉。《火龙经》的部分内容与《火龙神器阵法》完全相同。

  我们认为,《火龙经》及《火龙神器阵法》都与刘基无关。虽然刘基在至正七年(1347)的行踪不可详考,但其作伪痕迹仍很明显。其一,作者为了神化刘基及《火龙经》的不俗,作了有悖情理的描述。序中所述的慝名道士"碧眼苍髯",道教这一典型的中国宗教中竟然出现了西方人的形象。同时,自天台到武夷,千里同游,在刘基文集中并未提及,于情理不符。其二,序文与刘基的品性不合。刘基佐明成功后,屡辞相位,归隐家中,口不言功,乃至县令微服造访,一俟身份显露便闭门拒客,决非如序文中所说的"精研将略"、"思建侯王之封"、"获仙授后佐太祖龙兴江左、东征西讨、**一统,所恃者是书一二耳"之类的夸耀自矜的品格。

  焦玉的生平虽然不可详考,但赵士祯在《进神器疏》中有这样的表述:"廷置神机诸营,专习枪炮,以都督焦玉掌管,是以武王超迈前王。"可见焦玉曾掌管神机营,作此书应在情理之中。另外,上海图书馆今存题[明]焦玉撰《火龙阵图阴符说》十卷抄本,前有东宁伯焦玉序,该书内容与《火龙神器阵法》颇多联系,也是《火龙神器阵法》为焦玉所作的佐证。潘吉星先生曾从中国火药发展史的角度对其进行了分析,甚为公允①,兹不赘述。由此可见,《火龙神器阵法》与《火龙经》均非刘基所著。

  15.《神机致理兵法心要》一题为《刘伯温先生重纂诸葛忠武侯兵法心要》。分内外二集,内集三卷、外集三卷。有帷幄全书十四种本、水陆攻守战略秘书七种本及诸种旧钞本。一般都署为(明、青田)刘基撰,《千顷堂书目》卷十三著录有《兵法心要十论》一卷,不署撰人。笔者曾在北京图书馆见到一种旧钞本,五卷,五册一函。有叶河范章氏书画图记阴文朱印一枚。首为路雄序②,序云:(路雄)潜庐山而隐,获尽是学,得遇勘兵法心要凡五十二章,盖兵法之要略功妙之纂也,凡事体要,更无缺遗,非时勿览,不敢传世,冀将杯水贮潜龙而已矣。其后即为署名刘基的《汉武侯兵法心要序》,序云:是书得而珍宝韫匮以久,再摘诸家兵法之要,与夫天文之书类纂成集,以便后学之览云。

  现存署名诸葛亮的兵书主要有《心书》一卷、《兵要》一卷。而《兵法心要》分金木水火土五集,比武侯原书规模大,与路雄所说的五十二章也不是同一部书,其中的矛盾不难看出。除此之外,在卷之二木集《决胜篇》中还有这样一段文字:余尝学武,阅五十余家兵书,负笈寻师,皆不得其妙耳。是天历年中,至庐山中,得遇抱一子(者)受此文,秘密其诀,钳口结舌,不敢辄言,从悦作乱伤占得失,经十二阵皆应其图,不曾差误。

  天历凡三年(1328-1330),当时刘基值18-20 岁,据刘基《紫虚观道士吴① 详见潘吉星:《中国火箭技术史稿:古代火箭技术的起源和发展》,科学出版社1987 年版,第64 页。② 路雄,后魏人,字仲略,以军功为给事中,后迁伏波将军。

  梅涧墓志铭》记载:"基年未弱冠,时读书括城中,闻紫虚山水之佳,因从数朋友往游之。"刘基优游之时,往往即兴赋诗,即便是紫虚山这样的无名峦岱,也写下了《题紫虚道士晚翠楼》诗,如刘基果曾"天历年中,至庐山中",必当为庐山胜景所迷醉,赋诗遣兴,但是现存刘基的诗文集中,并无一首以庐山为题材的诗作,这是该书并非刘基纂集的理由之一。其次,从版本来看,绝大部分为钞本,最早的有明确印刷年月的是清咸丰三年(1853)麟桂活字印本,即"水陆攻守战略秘书七种"本,与另一部署名刘基的伪作《百战奇略》同出一源。再次,该序文未被收录于《诚意伯文集》中。最后,北图藏抄本中刘基序的落款是:"大明洪武囗年季秋望日清田刘基伯温叙。"洪武何年?留有一空,也许是作伪者对刘基的卒年还不甚了然,为了不致贸然出错,因此虚出一格。而且将刘基的故乡"青田"误成"清田",可见其粗陋。由此看来,该书极有可能不是刘基所作。

  除以上所述之外,《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中署为刘基所著的还有《玉洞金书》、《解皇极经世稽览图》、《金弹子》、《地理漫兴》,四书今均不可得见。北京图书馆今藏有署名刘基所作的《观象玩占》五十卷,为一清钞本。该书在《世善堂藏书目录》中不署撰人,十卷,《千顷堂书目》同此,但钱谦益《绛云楼书目》署为刘基撰,四十九卷。《明史·艺文志》署为不知撰人,或云刘基辑,十卷。可见署为刘基所作源自钱谦益的绦云楼藏书,但万历年间成书的《世善堂藏书目录》早于钱氏,不署撰人,因此,钱氏著录殊堪疑问。

  据台湾刘德隅所著《明刘伯温公生平事迹拾遗》记载,署名刘基的著作还有:《八门会禽大全》、《大六壬银河棹注》、《堪舆漫兴》等数种。因原书难以经眼,姑录备考。

  篇末中国古代的思想家概可分为三类:一类是身居下僚,或终身不仕的一介布衣,他们潜心著述,乃至"三年不窥园",其思想主要体现在宏富的著作中,虽然同样也见之于立身行事,但由于没有命世盛勋,国史家乘往往记焉不详,因此,著述是反映其思想仅见的材料。一类是虽下笔不苟、著述不多,但功业煊赫,而"自古天下之事功未尝不符于学术"①,从事功中可见其思想。另一类则勋烈与文章并茂,这类思想家往往同时又是政治家、军事家等,他们经邦治国的勋业体现了其思想学术主要不是空疏乏用之论,而是重功利、讲治平的实用之学,传主刘基便属于此列。明人李时勉在《犁眉公集序》中评其曰:"非惟其勋业冠绝前古,而文章亦足以垂世,而莫之与并也。"虽然"勋业冠绝前古"誉之有过,但功业留青史、文章垂后世确是事实。

  刘基佐命成帝业,加速了鼎革之际扰攘到治平的变化过程。明初土地关系发生了变化,自耕农数量增加,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弃元佐命是顺应潮流的进步抉择。

  刘基是一位卓越的军事家:他首陈远略。朱元璋能够翦灭群雄,关键在于先灭陈友谅、后取张士诚的经略次第。如果先攻张士诚,浙西负固坚守,陈友谅空国而来,朱元璋必然会腹背受敌。当多数人认为张士诚奄据苏湖,土地肥沃,物产丰盈,应首先兵锋东向时,刘基力排众议,指出"士诚自守虏,不足虑",陈友谅"其心无日忘我,宜先图之。陈氏灭,张氏势孤,一举可定。"确定了用兵大势。他发踪指示。诣金陵后即常与朱元璋"屏人密语",定策征伐。当陈友谅顺流东下,朱元璋与百官框扰不决时,他果断地提出了斩主降者,倾府库、开至诚,邀而击之的策略,取得了龙、江之役的胜利。鄱阳湖大战中与朱元璋同舟佐戎,不失时机地提出移军湖口、断其归路的策略。其后东定吴会、北伐中原,他也屡献猷谋。

  刘基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他敷陈王道。"每于闲暇,数以孔子之言"开导朱元璋,辅其习儒明理,对其统军治民、制定建国方略产生了直接影响。

  他襄助兴明。明王朝建立前后,他择建新宫、制定律历、议复科举、倡立军卫。明代的朝宪典制中蕴含着他的智慧、思想。肇造之功远及清代。他纠劾百司、整肃纪纲。发奸擿伏、不避权御,即使筦领枢要的李善长说情也不宥过枉法。但他致力于革除弊政的旨归在于"一二年后宽政可复。"他谠直不阿,敢于犯颜直谏。不但置朱元璋的乡曲观念于不顾,反对营建中都,论相不苟同君议,而且为生民谋利不惜触发"帝怒",但朱元璋未能尽纳嘉言,建都靡费尚可计量,任相失当,加深了君、相之隙,最终导致言路梗塞、暴虐政治形成。朱、刘识见之异,究其实,是学问根底有别。刘基是一位诗文俱佳的文学家:他以"有裨世教"的文学经世原则写成的奇崛沉郁的诗歌、意趣幽微的散文,反映了板荡乱离时代的世况,其中元末的作品更富思想意义和审美价值。他和宋濂等人的作品代表着明代雅文学的最高成就,对明代文坛具有骅骝开道之功。而刘基的政治、军事、文学业绩是因为其具有该洽的学问作根① [明]林富,《重锓诚意伯刘公文集序》,《诚意伯文集》卷首。

  底,有深邃的思想作指导。因此:刘基又是一位著名的思想家。

  在儒、佛、道方面,他宗儒、抑佛、扬道。宗儒而体现出的"和会朱陆"、"焚香对六籍"、直探原典的理论取向,代表着明初(洪武朝)学术思想"异同错出"。不唯朱是尊的特征,对阳明学的产生,具有开风气之先的作用。刘基和宋濂等人"宗经"实质是"重史",承祧了浙东学派的经世传统。

  在哲学方面,"盗天"、"措用"的认识论思想较为丰富。他认为"天"是可听可视可心思的,"天"是认识的客体,又是实践的对象。他以"天地之盗"与"人之盗"的关系客观上描述了人类由原始社会到阶级社会的演变过程。揭示了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人能使用工具(物)、能用智,"行"是验测一切"言"、"义"的唯一标准,作经明道的圣人亦在其列。他将朱熹格物论中道德体验的内容改变为耨田、观水等日用之事。格物、求心,涉及了认识过程中两个不同阶段。

  在政治思想方面,民本论是最基本的要素,"推余补不足"、"以德养民"是其核心,由于民本,他对农民起义产生二难情结:一方面,"黎民亦何辜、骨肉散草莱?"乱世伤民。另一方面,"所以生念虑,啸聚依荆棒。"认为"民顽好叛"责在当政,农民起义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宋代以后,君为臣纲已成定谳,刘基则直接继承了先秦儒家"事道不事君"的思想,重论君、臣,主张"以道事君"。与传统义利之辨的伦理学内涵不同,他论究义利意在政治,其主体特指君主而不是普遍意义的"人"。同是重义轻利,理学家往往是就所谓民心横奔、利欲日炽的现象而言,刘基则主要是有感于君主放利而行、徇情纵欲而发。他认为生民之利即是义。重民攘夷、圣人革命、以道事君的政治观念是其弃元佐明的根本动因。

  在教育思想方面,他继承了贾谊的"教为政本"论,但旨归不在于"君乐"而在于"治道"。教育的目标是师孔作圣而措诸用。明初的历事监生制度体现了其"措诸用"的思想。提出了"择可唯长"、"试之事"而后识贤、以道养贤的铨选用人的方法和原则。

  刘基不是一位仅仅矜谈性命的书生,不是一位惟精惟一的醇儒。有学有识有为是思想家刘基的特色。

  刘基的思想、学术是淹赡乃至驳杂的,但本质上不是扶鸾占验的预言家。因其卓越而被神化,可以理解,但不可凭信。

  当然,由于时代、阶级的局限,他曾镇压起义,看不到农民起义的历史作用,不拜明王,加速了朱元璋帝王观念的膨胀,政权的封建化过程。这一切,我们也不应为贤者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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