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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一部分 30、失旗招祸灾

30、失旗招祸灾

  那把总是故意激他们起事,便嘿嘿一笑说道:

  “没拴着老虎也差不多,就怕你们有法上船,没法下船。我这就回禀少爷去。”说罢一转身进了后舱。

  张铁虎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对朱赤康说道:

  “头儿,我看这船来路不善,也许是个硬茬儿,不然咱们打问打问再说。别闹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儿。猪八戒过薄柿洞——吃了拉不出来,猪八戒……”他还要往下说,被朱赤康厉声喝断:

  “胡说!你知道什么?”

  李天定忙凑过去说道:

  “张大哥,你多虑啦,咱们遇见的还少吗?越是虎气大的越软,油水越多,你就放心大胆地来吧!没错。”说到这儿,他又嘻嘻一笑,换了一副笑脸说道:

  “头儿,干嘛生这么大的气,着这么大的急?气坏了身子咋办?再一说,张大哥也是为了咱好。快算了吧!”

  高惠田也来相劝,朱赤康方才算完,张铁虎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多嘴了。

  再说,那把总到了后舱,见李成武等人抽鸦片烟的抽鸦片烟,玩天九的玩天九,闹得舱里乌烟瘴气,哪里像个办丧事的样子。

  那把总说道:

  “回少爷,天津海关把船拦住不让过,说要搜查。”

  “真他妈的混蛋,死了人还查他妈的什么?”说到这儿又转口道:

  “你没提是咱家的船吗?”李成武继续大声说道。

  “回少爷,不提咱家的船还则罢了,一提咱家的船,人家就骂上啦!”

  “什么?他敢骂咱爷们,真他妈瞎了狗跟,他长了几个脑袋。他们骂了些什么?”

  “小的不敢回,怕少爷生气!怪罪下来,小的吃罪不起!”

  “我不怪你,只管说吧!”

  “少爷不怪我那我就说啦,他们骂我们瞎了狗眼,也不看看是到了什么地方。还说你家喂着老虎吗?是老虎也得拔下三颗牙来。还说耍的什么势力,少鸡巴没蛋的。往下小的就不说了。”

  李家爷们在北京发横发惯了,谁敢惹?没想到如今来到小小的天津卫,扣住船不让过不说,还骂瞎了狗眼,尤其是“少鸡巴没蛋”这句话,当老公的对这句话最烦恶。李莲英的侄子李福镌,外号人称“四嘟噜裤子”,听了以后大怒骂道:

  “是他妈什么混账玩艺,咱们出去看看。”

  当下,李成武、李福堃、李福仁(外号人称“眼扒”)、李福德等七八个人,一呼啦冲了出来。恰好,那边朱赤康也带人闯上船来。走了个对面。

  外号“三大肚子”的李福堃骂道:

  “浑蛋!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家的船?”

  李天定向来仗势欺人惯了,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方才又有朱赤康那股子虎气,一听“三大肚子”骂人,示由怒从心头起,气向胆边生,三步两步赶了过去,照定“三大肚子”李福堃的脸上,乒乒乓乓地——连扇了几个嘴巴,方才骂道:

  “是谁瞎了狗跟,不看看爷们是干什么吃的!”

  “三大肚子”李福堑哪里吃过这个亏,大喊:

  “反了!反了!你们敢打爷爷,来人哪!给我打!”

  可是,那把总却躲在后舱不山来,那些兵丁也向后瞧,谁也不肯上前。还是他们家的几个弟兄,李福德、李福仁冲上前来,可是这些公子哥儿们,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横草不沾、竖草不拿的人,整天花天酒地地把身子都掏空了,哪里来的力气。动不了几下手,就累得气喘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了。

  朱赤康见这伙人如此蛮横,便命令手下人晃动号旗,他自己则吹起哨子。这可是海关人员遇到扎手的案件时的求救信号,当下,其他海关人员,都先后赶到现场。

  这时李家的人,早被张铁虎、李天定、高惠田等打得七零八落,鼻青脸肿,歪在一边唉声不止,再也不敢打了。李成武对朱赤康说:

  “我们是运灵的船,犯什么法?”

  “眼巴”李福仁仍然不服气,虽然嘴被打得出了血,仍然大声说:

  “我们是大城李,船上的灵柩是老太太的,是我二伯父李大总管李莲英的母亲,如今回家发丧出殡,耽误了下葬日期,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铁虎一听心头一颤,心说,大城李可不好惹,倘若捅了马蜂窝,轻则打饭碗,重则弄个脖儿搬家,还是摸摸底好,他刚想开口阻拦,不想李天定在那边说活了:

  “你们甭用大城李来吓唬人,李家的船都有大旗,上边有大大的一个‘李’字,这一点不但我们海关上知道,凡是走河路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说你们是大城李,为什么不把大旗挂出来,若有大旗,不但放你们过去,我们还要赔礼道歉。”

  高惠田也说道:

  “咱们退一步说话,没有大旗,你们有别的证件也行,只要证明你们是大城李,我们一定赔礼道歉。”

  “三大肚子”李福堃说道:

  “你们瞎啦,大旗不是上边挂着吗?”他说着用手向上一指,随着“三大肚子”的手指,所有的人都仰面向桅杆顶上看去,可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所有李家的人都不由“呀”了一声,只见光秃秃的旗杆上哪里有什么大旗。

  李家兄弟这一吃惊,朱赤康来了神气,把黄眼珠一瞪,猪嘴一张,喷出一股臭气说道:

  “先生们,不必耍什么花招了,有证件拿证件,没证件就把货交出来,咱们山不转水转,何必往死胡同里找呢?诸位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请把心眼放活一点,兄弟是不会把事做绝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朱亦康的意思,无非是要他们拿出些银子来,就可以放他们过去。可是朱赤康看错了对象,他们老李家除了向慈禧太后进贡点稀奇的珍品外,净是别人给他家送礼,这些人还真不知道给别人送礼是怎么回子事。李成武想:敲竹杠敲到咱爷们头上来了。于是冷冷一笑说道:

  “我们都是属铁公鸡的,向来是根毛不拔,也无毛可拔,你就看着办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僵住了,朱赤康只好命人搜,因为棺材是金丝楠木棺材,又下了阳钉,无法打开。他们把船舱里翻了个乱七八糟,可除了几杆大烟枪,一些鸦片烟膏子和一副象牙天九牌外,还真没有找到犯禁之物。当然张铁虎、李天定、高惠田还有其他喽罗们,都乘机向腰中塞了一些值点钱的东西。

  因为,他们没捞到油水就把船扣住。想办法再向外挤一挤,没有油水怎能轻易放行呢?

  李成武见这事完不了,再一说他们也不愿意就这么完了,那样,李家就太丢人啦。就故意把事闹大,你不让走,我们还不走呢?当下,把船靠住,李成武派“三大肚子”李福堃去找袁世凯。这时袁世凯已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了。为什么派李福堃去呢?因为李福堃和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是结义的弟兄,至于他俩为什么结拜,另作交待,这儿就不多说了。

  当袁世凯闻知海关扣了李府的灵船,还打了李府的少爷,大为恼火和震惊。为什么袁世凯害怕呢?他知道“三大肚子”难缠,当年他们打过交道。在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李鸿章死后,袁世凯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权势更加显赫,当然他这个官儿是依仗李莲英、奕匡和荣禄保荐的,主要的还是依仗李莲英。

  李莲英的侄儿“三大肚子”李福堃,外号又叫“善(散)财童子”,在天津十分有名,他在天津下天仙戏院,常年备有包厢,去不去给他留着,照样按天给钱。

  说来也巧,恰好有一天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也去下天仙戏院看戏,他的包厢正好挨着李福堃的包厢。两个人谁也不认识谁,都是一副公子少爷的派头,各个都有随从马弁跟着。各显各的阔气,各摆各的派头,双方都想压过对方去。先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接着就咳嗽吐痰啐唾沫。

  这时,“三大肚子”李福堃骂道:

  “哪里飞来的屎壳郎,爬到磨道里混充小黑驴!”

  袁克定哪里肯受这个,便用河南口音反骂道:

  “这是老母猪过门坎,担(读淡)出来的屁。”

  李福堃把眼一瞪问道:

  “你骂谁?”

  袁克定也不示弱,还道:

  “谁拾就骂谁。”

  李福堃嘿嘿一阵冷笑骂道:

  “你把眼长到腚沟里去啦,没有鼻子、耳朵,也应当用嘴问一问,知道不知道大城李?”

  袁克定也是属螃蟹的横行惯了,哪里肯服这个软,当下也是嘿嘿一阵冷笑还口道:

  “项城袁家少爷成天行围守猎,只认得兔子、黄鼬、狐狸、獾,哪里认得立起来充人的大眼贼。”

  两边少爷对骂,当然两边的随从也不能看着,也互相骂了起来。“三大肚子”李福堃和袁克定对骂还文明一点,手下人一骂就开了荤的啦。什么亲娘老子、八辈祖宗、婊子生的、窑姐下的……总之,哪句话不堪入耳就骂哪一句,在混骂当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打”,两边由动口变成了动手,各不相让,闹得不可开交。这一来,台上戏也唱不下啦,戏院老板开头以为是搅戏园子的,正要到巡捕房去报告,可是一看是包厢,一问打手巾把儿的,才知是李家和袁家,便过来说好话。可是,这两头是针尖对了麦芒,尖对了尖了,哪有相让之理。

  戏看不成了,一些观众纷纷要求退票,戏院老板一见大事不妙,便溜之大吉,躲到一边去了。

  袁克定的一个随从叫罗定远,一看磕到茬子上了,知道事情不妙,便乘混乱之机溜出了戏院,跑回总督衙门,向袁世凯做了报告。

  袁世凯一听是李莲英的侄少爷,那还了得,自己这顶戴花翎全是李莲英给的,如何得罪得起,惹恼了李大总管就一切都完啦。便命一个心腹人,拿着他的名片,把李福堃请到府中来议事,并让袁克定回来。

  这时,戏院中的茶壶茶碗早已摔得粉碎,幸而双方只是拳打脚踢,并未动刀动枪。正在打得难解难分之时,罗定远领着袁世凯的差人来了。那差人先朝袁克定说道:“大少爷,大人让你立即回府。”袁克定虽然不服,但迫于父命,只好悻悻地走了。那差人又走到李福堑的跟前,满脸带笑打了一个千说:“三少爷,请不要生气,敝上请三少爷过府一叙,万望赏脸。”俗话说得好,当官不打笑脸的,一是李福堃见袁克定带人走了,再打也没有对手了;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袁世凯让人把袁克定叫走,又毕恭毕敬地送了名片,请自己过府,这说明自己占了上风,当下发话道:

  “去就去,我倒要看一看袁世凯敢把我怎样?走!”说罢,怒气冲冲地出了戏院,坐车向总督府衙而来。那差人赔着笑脸在前边带路,一边命人提前到总督府向袁世凯禀报。

  李福堃来到总督府,只见正中仪门大开,一个二品顶戴官儿在门前恭候,在门里侍立的门卫和听差,都衣帽整洁,谦恭肃立,完全是一副迎接贵宾的样子。

  那听差紧行几步,到了车前。打开车帘。门口那官儿紧走了几步,一拱手道:

  “三少爷来了,敝上现在厅上恭候,三少爷请。”

  “三大肚子”李福堃用鼻子“哼”了一声,理也不理,迈步就向里走。这时,早有人报了进去,袁世凯亲自迎到厅前,满脸带笑说道:

  “贤侄来了,世凯不知,迎接来迟,当面恕罪。”

  “三大肚子”李福堃向袁世凯扫了一眼,“哼”了一声,径直走上厅去。袁世凯紧随在后,到了厅上袁世凯让道:

  “贤侄请坐。”

  李福堃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墩到椅子上,把眼一斜愣,说道:

  “袁大总督,你手下有兵,兵手中有枪,如今把我诓到这儿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三爷接着。”

  袁世凯哈哈一笑说道:

  “老贤侄的气还没消哇,李袁两家,可不是一般关系,我跟你二伯父是一个头磕在地下的人,咱们还不是一家人吗?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和克定闹意气,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袁世凯拍着李福堃的肩膀,左一个贤侄,右一个贤侄的叫个不停,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李福堃的气儿才消下点去。袁世凯又把袁克定叫来,先把袁克定训了一顿,又逼着袁克定给李福堃赔礼道歉。

  袁克定没有办法,只好到了李福堃跟前,叫道:

  “三哥,是兄弟错了,你还生兄弟的气吗?如果生气你就打我一顿。”

  李福堃这时把脸算挣足了,完全占了上风,方才善罢甘休。

  袁世凯又命人备酒设宴,给李福堃消气,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了。

  袁世凯还怕李福堃不算完,到李莲英那儿告状,惹恼了李莲英对自己不利,便给李莲英写信,差人送到北京,说明这次争执全是误会,现在福堃与克定二人已言归于好。

  李莲英看了信以后,认为这不算什么事,让他不必放在心上。同时,写信给李福堃,要他到袁府拜访,回敬袁世凯世叔大人。这样,下天仙戏院的风波也就烟消云散了。

  由此两家来往密切,袁克定又在袁世凯授意下,与李福堃拜了把子结为兄弟。从此,李、袁两家又多了一层关系,成为世交。

  这一次灵船被扣,李福堃去找袁世凯,一见面就说:

  “袁世叔,在你这一方土地上,把我奶奶的灵船扣了,如果误了开丧发殡的日子,世叔,到那时可别怨我二伯父对不住你。”

  袁世凯一听就火了。好哇!这些浑蛋们竟敢给我捅这么大的娄子。他吩咐一个管带率500人马,把海关上的人全给我抓来,对那肇事的,不问情由,先抽他80皮鞭。又吩咐袁克定调300匹对子马,随灵柩护送到大城李贾村。

  袁世凯这一手可苦了朱赤康、李天定、张铁虎、高惠田他们,这几十皮鞭只抽得他们哭爹叫娘,幸而还好,袁世凯没有下令立即枪毙他们,只是让关押起来听候处理。

  在牢房中张铁虎埋怨李天定说:

  “我说要摸一摸,可你偏偏逞能,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高惠田也唠唠叨叨地数说李天定。李天定哪里肯服,三个人开始了狗咬狗。你一口、他一口地喋喋不休。朱赤康正自心烦,本来是每人80皮鞭,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知那行刑的出于什么原因,额外照顾了朱赤康一下,外加了20皮鞭,而且下手颇重,他不能躺着,只能趴着。又见李天定三个人狗咬狗地乱咬一通,气得把黄眼珠子一瞪,猎嘴一撅,骂道:

  “还他娘的叫唤,不是你们想捞点外快,哪能吃这个苦,如今小命还不知道咋样,你们还有闲心狗咬狗地斗口,真他娘的程咬金叫门——浑蛋到家了。”

  被朱赤康这么一骂,张铁虎、李天定三个人一想,可不是吗?真要是李莲英一叫真儿,说不定还真得脑袋瓜子搬了家。三个人想到这里,不但不吵了,反而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了。

  不表朱赤康等人,且说李家的灵船在300匹对于马的护送下,于2月29日抵达李贾村。“三大肚子”一见面,就先向李莲英诉说了天津海关之事。李莲英一听,不由异常生气,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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