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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冰莹(4)

  1927年,她随中央独立师叶挺副师长率领的讨伐杨森、夏斗寅的革命军西征,狂风、淫雨不能阻止她们前进,“只觉得明天就是暖和的晴日,血红似的太阳,前面是光明的大道,美丽的花”,“平均每天至少要走八九十里路,晚上有时睡在一张门板上,有时睡在一堆稻草里。”谢冰莹说:“在这个伟大的时代里,我忘记了自己是女人,从不想到个人的事,我只希望把生命贡献给革命,只要把军阀打倒了,全国民众的痛苦都可以解除,我只希望跑到战场上去流血,再也不愿为着自身的什么婚姻而流泪叹息了。”这就是她那时高昂的精神境界。西征途中,她利用行军与作战的间隙,或在白天休息、晚上睡眠的时间,往地上一坐,把两膝并拢一起当桌子,把她北伐途中的经历,所闻所见所感,废寝忘食地用火一样的热情急就成章,这就是她的成名之作——著名的《从军日记》。

  这些日记体、书信体的文章,表现了当时轰轰烈烈的伟大时代,反映了青年们的爱国热忱,人民对革命的支持和拥护,表现了新时代女性的思想、感情及其艰苦的生活;她们从被封建锁链捆得紧紧的家庭里逃出,经过侮辱和痛苦、挣扎和奋斗,从小脚到天足,然后“和男子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献身革命。”她把《从军日记》投寄到武汉《中央日报》,副刊主笔孙伏园见到后极为兴奋,就陆续把这组文章刊登在从1927年5月14日至6月22日的副刊上。《从军日记》立即轰动了文坛,接着林语堂把它译成英文,也在《中央日报》英文版上连载,后又有法、俄、日、朝鲜等文的版本问世,于是““谢冰莹”便名扬天下了。法国大作家罗曼·罗兰曾向她致函,表示敬意祝贺。但这时,作者没有在一片赞许声中飘飘欲仙,她说:“我只觉得太惭愧,太恐惧,我生怕有负他们的热望和读者们对我的热情,从此我对于文学由欣赏慢慢转变到批评的态度,自己学习的态度愈来愈严肃了。”

  谢冰莹终在孙伏园和林语堂的怂恿、鼓励和支持下,将这些文章结集出版。她虽然一直认为“那些东西不成文学”。而林语堂在序里说:“自然,这些《从军日记》里找不出‘起承转合’的文章体例,也没有吮笔濡墨,惨淡经营的痕迹;我读这些文章时,只看见一位青年女子,身穿军装,足着草鞋,在晨光熹微的沙场上,……戎马倥偬,装束待发的情景。……或是听见洞庭湖上,笑声与河流上和应,在远地军歌及近旁鼾睡的声中,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军,手不停笔,锋发韵流的写叙她的感触。”

  1931年谢冰莹写过一篇《〈从军日记〉的自我批判》,说这些文章“没有系统”,“日记太少”,“杂文太多”,“没有组织,没有结构”,“谈不上技巧”,“忽略了战争和民众反抗统治阶级及他们被压迫的描写”等等。但《从军日记》在读者中确实产生了巨大影响,它不仅在作者的生命史上留下了痕迹,而且摄下了历史风暴的一个侧影,作者那颗对民众的爱心和对土豪劣绅、地主、军阀的仇恨,还是表现得明明白白的。

  后来,她在《怎样写〈从军日记〉和〈女兵自传〉》一文中说,要是当初没有孙伏园、林语堂两人的爱护和栽培,“我想也许不会走上写作这条艰辛的道路”……还说,初次走上写作道路,便懂得一个原财:“那就是没有伟大的时代和社会背景,是不能写出好的作品来的。”

  三

  像一场大梦,北伐革命失败了,女生队解散后,谢冰莹拖着两条跑肿了的腿,回到自己的家乡。

  她是瞒着母亲去当兵的。一到家里,母亲就说:“一个女人怎么好去当兵,和那些讲自由的男人在一块,还成什么话?你破坏了我们的家声,也有损于婆家的名誉,现在我要赶快把你嫁了……”

  但是,这位经过革命和艰苦生活锻炼的坚强女子,是不会屈服的。她说:“这是一个关系我一生幸福的紧要关头,我如果投降了封建势力,那我的一生就完了!自从我受了革命的洗礼以后,不但要解除我自身的痛苦,而且要解除别人的痛苦,我不能服从父母的命令……”

  为了逃避由母亲订的婚姻,她一连逃跑三次,但都被抓了回来。最后她只得扮演一次傀儡戏的主角,被人们用红轿子像绑票似的抬到婆家,拜了天地,但“爱情不能带有丝毫的强迫性,她是绝对自由的,不能强迫一对没有爱情的男女结合”。未婚夫是一位善良而深明大义的人,他们谈了好几夜。她过着家庭监狱的生活,但心是自由的,她忍受着暂时的痛苦,抱着奋斗到底的决心,利用应聘任教的机会,挣脱了封建桎梏,奔向长沙。

  “我胜利了,虽然伤了母亲的心,惹起乡里人的辱骂,但我是非常骄傲的。”她忘记了痛苦,只觉得眼前是一条光明的坦途。“再见吧,故乡!不到我获得最后的胜利,永世也不再投向你的怀抱里来!”

  但生活是无情的。一切都不是年轻的谢冰莹所理想的那样单纯、美好,生活像魔鬼一样跟踪着她,伸出魔爪折磨她。在长沙,她坐过牢,当过小学教员,受了比在家庭更多的刺激和痛苦。然而能够吃苦耐劳的谢冰莹,没有灰心,不断同恶劣的环境斗争。前途茫茫,但她必须离开湖南,矢志以赴,于是由汉口乘船到了上海。在那里,孙伏园热情地欢迎、接待了身上只有一元多钱的谢冰莹。而十天后的一大早,当她铺开稿纸继续写那篇未完成的《血痕》时,一群巡捕冲进她的房间,无缘无故地逮捕了她。

  谢冰莹如堕五里雾中,不知犯了什么王法;在黑暗、潮湿的牢房里,过了五天没有饭吃,也不提问的莫名其妙的痛苦日子。后来经过孙伏园的营救,才保释出来。原来她住进了绑匪的家里,房东事发后,她受累被铺,差点丢了性命。在狱中,她失掉了行李、书籍和几篇呕心沥血写出的稿子。此后,囊空如洗的谢冰莹,衣着褴楼,忍饥挨饿,只能以卖文为生,作品散见于当时的《时事新报》和《申报》副刊。

  在上海的艰难岁月里,她始终感谢孙伏园对她的真诚同情与帮助。正在主编《当代》的孙伏园,希望她考大学,愿意亲自去交涉,以使免收她的学费,并完全负责她的膳费和书费。但素来主张自食其力,不想依赖家庭或朋友的谢冰莹,却想暂时去当工人,即使当丫头,倒马桶、拖地板也可以,等到有积蓄,再去求学。为了工作,当她正在苦闷中徘徊的时候,钱杏邨(阿英)关心地说:“这学校的教务主任,还有好几位教授,也都是文化界有名的革命者,你是女兵,进去可以免收学费;至于膳费和书费,可以靠卖点文章来补助它。”由于阿英的介绍,她考入了上海艺术大学中国文学系二年级,同时进去的还有她中学时代的朋友王克勤——当时的电影名星王莹。

  谢冰莹像叫化子一样,过着穷苦潦倒的生活。在朔风袭人的寒冬,她连件棉袄都没有,这时候,王莹送给她一件。她回忆说:“这件破棉袄是我唯一的财产,白天当大衣穿,晚上当被子盖,我永远忘不了克勤,也永远忘不了那段忍饥受冻的生活。”

  上海生活之苦,是难忘的,曾穷得四天没饭吃,连喝一杯开水的钱都没有。那时《从军日记》快出版了,她饿得实在不能忍受时,便跑到春潮书店向夏康农借钱。1928年《从军日记》出版的那天,她是何等快乐啊!“春潮书店的大门贴着一张用各种不同颜色写的鲜明又动人的广告”,丰子恺的女儿画的小兵骑牛的封面,拥挤的读者……这一切都使她兴奋。但饥饿之火烧着她的饥肠,催促她向书店讨要几块版税,而那位冷酷的会计,根本不同情她的处境。等到黄昏,居然拿到五元钱,回去不再乘三等车了。售贾员看她穿得破烂,就赶她到三等车去,而她拿出五块一张的钞票,忿怒地向他示威:“喂,找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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