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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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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这样,降城的一千多个变民保住了性命。后来,曹操回到邺城,才知道这是程昱的建议,高兴地对程昱说:“你不但了解军事,还能同时正确地协调别人父子间的亲情,真是一个难得的智将。希望你以后多多指点我的儿子们。”

  曹操自立曹丕为世子,封曹植为陈平侯以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让他们直接参与政治和军事。他在谯县得到曹丕的书信并作了“赦免”的批示后,想到人民生活但求安定这一事实时,深恐沿长江一带郡县的居民在大战将至的时期,受孙权的侵扰,便打算把居民强行迁移到内地。

  回邺城后,曹操尚未把这个打算告诉任何人;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反对。便准备把这个问题在讲武城提出来,让曹丕和曹植参与其中。正好扬州别驾蒋济也刚从南边赶来,如果此事议定,就可赶在开战之前,令蒋济督促居民内迁。

  照惯例,又是曹操首先发话。他说:“我在谯县时,曹丕带兵讨伐田银、苏伯二贼,破城之后,对于求降的千余变民是否该斩有两种不同意见。程昱以变通之才,体恤民心思宁,使我几年前颁行的法令不至于变成危害百姓的教条。一些将领不顾实际情况的变化,墨守成规,固可责备,却也算有主见;曹丕却两头犹豫,没有自己的见地,日后怎能担当大任?”

  说罢,目视曹丕。曹丕面红过耳,立即起坐,诚惶诚恐,说:“我临事未能分析当时形势,以致险些贻误人命,甘愿领罪。只盼丞相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以观后效。”

  曹操见曹丕态度诚恳,这才温言道:“事情不急不大,尚可留观后效;如果相反,则不可能有什么后效来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了。你今后可切记。”

  曹丕唯唯诺诺。

  稍后,曹操向众将官扫了一眼,说起了正题:“自古明君贤臣治国,都以爱惜百姓为己任,今我即起大军南征,恐怕长江淮河沿线居民受战争之苦与孙权之害,想强行将当地居民迁到内地来,以避其锋。”说到这里,望了曹丕一眼,“你以为如何?”

  曹丕略一思忖,说:“昔日丞相跟袁绍在官渡对抗时,曾强行迁移燕县、白马两地的居民,人们聚而不散,躲过了敌人的掠夺,今天与孙权对抗,又把长江淮河沿岸一带郡县的居民迁移到内地,正是同情同境,百姓将感恩戴德,自然是迁得。”

  曹操脸露笑意,又把头转向刚从扬州赶来的蒋济:“请对当地情况熟知的蒋别驾说说对迁移的看法。”

  蒋济连忙站起,微一沉吟,才道:“我体会丞相刚才所说的,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而作出行动决策的意思,认为现在不宜强令居民迁移。”

  曹操目光一闪,说:“愿闻其详。”

  蒋济说:“丞相讨袁之时,我军的兵力较弱,而敌军则强大,如果那时不令居民强行迁移,势必落入敌人之手,为其所掠。然而,自从击败袁绍以来,你的声威便震于天下,人民已开始信任朝廷,意志坚定,因而眷爱故土,不会愿意离开。就以目前形势而论,我大军即将南征,不仅不应强迁居民,反而应当让居民配合南征,鼓舞我军士气。

  “我认为军与民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当士兵与敌人对抗时,民众应尽各种可能的力量帮助士兵,以民心鼓励兵心,士兵才会真正做到保国安民,如果士兵在前线与敌人拼命,而民众却一味远遁,士兵觉得自己连一个可以叫做后方的地方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战线上的一座座空城,仿佛注定是要失败似的,信心定会受挫。更何况战局本身并非于我军不利,不必张皇地提前作不必要的准备。

  相反,应该继续执行丞相的屯兵与屯田并进的方略,在战区的前线后广开耕地。敌人见此,必定知道我军胸有成竹,因此而产生畏惧心理。属下这些话,请丞相三思。”

  曹操听得相当仔细,及至蒋济说完,先是面红过耳,继而脸露笑容,喜形于色地说:“唉,真是让人羞愧难当啊!程昱教育了我的儿子,我本来想让自己也给儿子做一个表率,却不料又成了蒋济教育的对象——这种活跃和自由的气氛,真是令我高兴,它应当成为讲武城的精神。为此,我得感谢上天给我赐来了像程昱、蒋济这样刚正的智慧之士!”说罢,起身向程昱与蒋济坐着的方向拱了拱手。

  二人连忙重新站起,口称“不敢”。

  随即,众将官再一次将南征方略作了详细的审评,直到认为该计划无懈可击,方才散去。

  眼看即日便要南征了,这一天,他率百官前往许都,向献帝报告南征计划。

  却有以长史董昭为首的众官员于当天向献帝呈书,请求献帝把曹操从丞相之位擢升为魏国公,并赐公爵名号,加九锡。董昭在上书中写道:

  自古以来,人臣未有如丞相之功者,虽周公、吕望莫可及也。栉风沐雨,三十余年,扫荡群凶,与百姓除害,使汉室复存。岂可与诸臣宰相同列乎?应受魏公之位,加九锡以彰功德。

  又私下与曹操说:如果你长期居于丞相之位,自己乐于保全名节,却反而使人以大事怀疑于你;这样一来,你有了正式的爵位,就不只是政府官员,在宫中也有了公开的位置,还会有谁来怀疑你对国家的真心呢?

  总之,董昭认为,这是解决外人疑心曹操终要篡汉的一个彻底的办法。

  曹操心中立刻同意了这个方案。但他表面上却暂时不表现出来。他知道,肯定会有许多人出来反对,尤其是他的最高级谋士,尚书令荀彧。因为丞相地位再高,仍是皇帝的属僚,而魏国公却有在理论上都说得通的独立政治权力,在名义上也脱离了皇帝的直接管辖,无异于是与皇帝分国而治了。

  曹操被这个“喜讯”弄得一时头昏眼花,以至于终于铸成了大错。

  果然,荀彧第一个出来反对。他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对曹操劝道:“曹公你原本怀着理想,举义兵奉戴天子,为的是匡正朝廷,安宁国家,如今北方平定,天下尚待统一,更应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西征归来,皇帝赐丞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已足以表彰丞相的伟业,比萧何也多出了一个‘赞拜不名’,当此之际,更应谦逊。君子爱人,应砥砺他的德行,是万万不能采取这种行动的。”

  曹操闻言,十分不快,一时无话。稍后,才狡辩说:“这也并不是我的本意啊,你也知道,是董昭上书给献帝的。”

  荀彧正色道:“君子当远小人,这个道理丞相岂有不知?丞相又怎么会忘记,西征归来时与我许诺的那些‘收敛节制’、‘宫府相睦’之言?又怎能忘记你念念不忘,常在耳畔的赵俨之言?”

  曹操见荀彧语气咄咄逼人,怫然不悦,说道:“我早已在铜雀台建成之时便自明心志,决不篡汉。况且,你也知道我素以周公为榜样,要学他功成身退的至德。董昭上书,我也未曾答允!”

  荀彧听了,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我跟随丞相多年,从来直言相进,丞相之所以对我垂青加宠,不就是为了我不敢在你面前虚伪作势,而丞相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虚伪的谎言。然而,今天丞相之言,我怎么看都感觉绝非由衷而发。”

  “就以周公而论,他称王或不称王,都是在真正功成之后。今天下三分,刘备、孙权乃一时之雄,自然会迟早称帝,但以丞相一世之雄,又何必视区区一魏国公若至宝?丞相称帝或不称帝,只能在一统天下之后才是一个问题,现在就在这种问题上急功好利,弃多年来的理想而不顾,莫不是雄心渐失私心渐起了?万望丞相三思:以一统江山、匡扶汉室为背景,想一想现在就急于并且安于做个魏国之尊,视皇帝为虚设,却甘心与刘备、孙权之辈平起平坐,得到的结果是否会被商曜不幸而言中。”

  这一席话听得曹操一身冷汗,浃背而下。

  他深知荀彧代表了大多数士大夫的观点。而在许多士大夫中,却只有荀彧对他知之甚深。他对荀彧以商曜“笑曹操”之言作为对他的劝谏感到无法承受。因为,这一举动触及了灵魂深处埋藏的东西,那东西连他自己都不愿,也不敢正视。他不想承认那个东西的存在。正因为此,他在表面上对商曜表示过敬重,实则恨之弥深,他后来也深为后悔,在铜雀台当众痛哭天下三分局面的形成。时势造英雄,但他却不愿意再被新的时势改造为伪英雄。他要尽力掩饰心中的这种恐惧,而荀彧却毫不留情地把它给挑了出来,还指着它说:“看吧,这就是你一心要藏起来的东西!”

  曹操闷闷不乐,脸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双手也有些发抖。荀彧见状,心头涌起一股悲怆之情,与曹操告了别,回府中去了。

  由于荀彧的反对,曹操不敢勉强执行加公之议。但由于这一惊,连日纳闷,心慌肉颤,不觉又引发了偏头痛。前些日子回邺城,就因西征劳顿而旧疾复发,养了半个多月才见好转。刚好没几天,又被引发,就来得十分猛烈,只病得他有一点神志不清了。

  而只要一见到荀彧,他就觉得心虚神散,脸上不自禁地要涌上一阵潮红,甚至在后来出征之后,一想起荀彧,也觉芒刺在背。加上偏头痛的折磨,左右都发现,曹操在这些日子里简直变了一个人。将领们不禁感到忧虑:曹操以这种面貌率军南征,难道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曹操开始做噩梦,在梦中,荀彧当着包括刘备、孙权、诸葛亮、鲁肃,以及死去了的周瑜、袁绍、董卓等天下豪杰的面,如数家珍似地指出他的所有过错,大抽底火,须臾,商曜又跳进了场中,指着突然变黑了的天,说那就是曹操的星座,它已经晦暗了,气数将尽了。于是,孙权带头,群雄一拥而上……

  曹操大叫一声醒来,用双手抱住痛如针刺的脑袋,喃喃自语:“不除荀彧,我如何能活!”

  第二天,曹操上书献帝刘协,要求放任荀彧赴谯县劳军。荀彧见曹操以正式行文请他去,便知曹操已有相害之意,不觉流涕长叹。但仍然带了儿子荀恽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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