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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感受爷爷奶奶的悲喜与忧虑
陈毅来到北戴河

1965年4月23日,爷爷(右三)和陈毅(右二)在云南视察空军某部。

  1971年夏天在北戴河,令爷爷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他在这里见到了他的老战友陈毅元帅。

  前面说过,早在1926年的北伐战争时期,爷爷就在四川万县与陈毅认识了,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南昌起义后,爷爷所带的部队在南下的途中又与追寻起义军的陈毅相遇。起义军的主力失败后,爷爷率起义军的余部二千余人转战粤、赣、湘边界,因为处境太危险艰苦,许多人离队,师团职干部仅剩陈毅一人。这时,陈毅协助爷爷整编仅剩七八百人的队伍,又在1928年初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湘南起义,随后一起率起义队伍万余人上了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陈毅在革命最艰难的时刻,亲身体会到爷爷那坚如磐石的革命意志。

  事隔多年,陈毅回忆起这段难忘的经历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爷爷当时“要革命的跟我走……”的登高一呼。陈毅深情地说:“ 朱总司令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在群众情绪低到零度、灰心丧气的时候,指出光明的前途,增加群众的革命信念,这是总司令的伟大,没有马列主义的远见是不可能的……总司令之所以能够成为人民军队的领袖,是自然的,绝不是偶然的,是在革命斗争中考验出来的。”

  红军初创时期,爷爷任红四军军长,陈毅任政治部主任。在井冈山斗争中和开辟中央苏区的战斗中,他们两人率部队艰苦转战,屡挫强敌。在抗击国民党军的大规模“围剿”中,爷爷任总司令统率红军主力,陈毅则任江西军区总指挥,常以地方武装配合主力部队作战。

  红军长征前夕,陈毅在高兴圩战斗中身负重伤。伤还没养好,他怕自己编不进长征部队,让一副担架抬了他几十里,来到在银坑的红军司令部,直接进入总部的作战室,找到爷爷说:“我请求跟红军一块走。总司令,我正式向你提出,请求跟红军主力一块突围。我的伤很快就会好,我还要继续指挥作战,请不要把我留下。”

  他是被炮弹炸伤的,伤在屁股和大腿上,流了不少血。经过手术,取出几块碎片,打上石膏绷带,医生说不久就能恢复行走。

  “总司令,我怕做了决定再说,就晚了。所以叫担架抬到这里,这样做不算过分吧?!”

  爷爷看他那么急切的样子,半天没说话。他又不能不对老战友说实话:“突围已势在必行,可是中央又迟迟不做决定,也不知博古和李德是怎么想的。你的请求,我无法回答,但我可以转告他们,并表示我个人赞同你的意见。”

  爷爷停了一下又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养伤,争取更快一点恢复健康!”

  “放心吧,总司令。用不了几天,我就能站起来了,照样指挥打仗!”陈毅伸出手来和爷爷握手告别。

  在一旁的奶奶看到爷爷的眼里含着泪水。

  奶奶后来回忆说:“看到一个统率十几万红军的总司令,竟然成了一个有力使不上的人,多么叫人难受啊!”

  陈毅最终还是没有跟红军主力长征,被留在中央苏区坚持游击战争。这样,爷爷与陈毅一别就是十年。但是,两个战友的心是一直连在一起的。

  1941年皖南事变后,陈毅被任命为新四军代军长不久,即果断地指挥了讨逆(李长江)之役和陈道口之役,为创建和巩固华中根据地做出了重大贡献。捷报传到延安,爷爷喜不自胜,欣然吟成七律一首《我为陈毅将军而作》:

  江南转战又江东,

  大将年年建大功。

  家国危亡看子弟,

  河山欲碎见英雄。

  尽收勇士归麾下,

  压倒倭儿入笼中。

  救世奇勋谁与识,

  鸿沟再划古今同。

  爷爷还将此诗抄示于延安的“怀安诗社”同仁,让战友们共享新四军胜利的喜悦。

  五十年代中期,陈毅从上海调到中央,家也住在中南海。他的几个孩子与我们家的孩子们都非常熟悉,两家大人也经常见面,所以我对陈毅元帅的印象就非常深:他性格开朗,为人直爽,风趣幽默,就像年轻人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活力。

  在“文革”发动后,爷爷被诬蔑为“大军阀”、“黑司令”,陈毅仗义执言,怒斥林彪之流对爷爷的诬蔑,对造反派说:“朱德同志怎么成了大军阀?这不是给我们党脸上抹黑?一揪就是祖宗三代,人家会说,你们共产党怎么连八十岁的老人都容不下?!”

  过了不久,陈毅也自身难保,被扣上“二月逆流黑干将”的罪名而遭到迫害。

  这次,两位老人在北戴河相聚,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时陈毅元帅已是古稀之年,一头银白色的短发,面颌的肌肉已微现松弛。他依然神采奕奕,依然保持着当年的豪爽、豁达、乐观、诙谐。使人无法想到,他此时正经受着癌痛的折磨。

  “陈老总,你好啊!”爷爷走出房门,把手伸向陈毅。

  “朱老总,你好!你好!”陈毅连连问候。

  两个老朋友,久别重逢,格外亲切,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对视了好半天。

  “陈老总,你的身体怎么样啊?”爷爷一坐下便关切地问起陈毅的病情。

  “没啥子了不起的。你看我现在心宽体胖,气色还不错吧?”陈毅拍拍自己的腹部,笑着说道。

  “陈老总,红卫兵贴了你那么多大字报和打倒你的大标语,你就不怕吗?”奶奶见陈毅还是那么乐观,关切地说。

  “怕啥子嘛!大不了就是我这一百五六十斤。我已经死过好几次了,是马克思他老人家不接受我。现在,我随时准备到他老人家那里去报到。可是让我背叛真理,那是永远做不到的!”陈毅说完,便开怀大笑。

  爽朗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不息,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陈毅说:“这次我来北戴河,是受了总理之托来看望你们的。总理本想亲自来看望你们,但他现在出国去了,来不了啦,他让我代他向老总您问好,希望你们多多保重!”

  听了陈毅的话,爷爷和奶奶都很感动。他们深知周总理特意让陈毅带来的问候分量有多重,那里包含着多少感情和话语,那是无法用语言说清的,更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

  爷爷沉默良久,然后,神情凝重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这些人,为革命干了一辈子。现在,为了顾全大局,做出这样那样的容忍和牺牲,这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也是少有的。将来,许多问题都会搞清楚的!”

  爷爷怕在场的人听不明白,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安慰陈毅,也似在安慰自己。

  今天,我想起爷爷的这句话,才知道它的涵义是相当丰富、相当深刻的。它是历史的回响,也是历史的昭示。

  在北戴河的日子里,爷爷和陈毅常常徜徉在大海边、松林中,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诉不尽的回忆,道不尽的感慨和期待……

  令爷爷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就在他们见面后的不几天,就发生了“九·一三事件”。林彪折戟沉沙,身败名裂,终于让爷爷和陈毅看到了这个阴谋家、野心家的可耻下场,这也是对重病中的陈毅最大的安慰。陈毅放声说:“南昌暴动,上井冈山,林彪起过什么作用?他根本是个逃跑分子!”

  四个月后,1972年1月6日,陈毅因患癌症不治,在北京逝世,享年七十一岁。

  正在解放军三○一医院病休的爷爷得知这一噩耗,十分悲痛,不顾八十六岁的高龄和正发着高烧的病体,立即赶到灵堂,向陈毅的遗体告别。在陈毅的遗体前,爷爷热泪盈眶,为失去这样一位豪爽耿直、才华横溢的战友哀恸难禁。他缓缓地抬起右手,行军礼为他这位共事四十余年的老战友送行。

  追悼会上,爷爷泪眼朦胧,握着张茜的手安慰她:“你的责任重大,要保重身体,教育好孩子,接好班!”

  张茜知道,爷爷的身体也不好,而且年事已高,所以强忍住悲痛,反倒安慰爷爷说:“陈毅同志已故,他先走了,您老人家不要太悲伤,要多多保重。您身体好了,全国人民都高兴。”

  爷爷已多年没有写诗了,这一次,他为陈毅写了四句:

  一生为革命,盖棺方论定。

  重道又亲师,路线根端正。

  陈毅和张茜先后离世,爷爷奶奶把他们的子女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谁干什么啦,谁找对象啦,人品怎么样,都不断过问,想起谁,就让我们去请他们到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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