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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邓小平“嘶啦”一声划着火柴,点燃香烟。他那种迎风点火的技术堪称一绝。

  穿过了麦田、棉田,刘邓说说笑笑,信步走着。

  卫士长、作战参谋心里纳闷:敌人正在重点进攻,陕北吃紧,山东鏖战,我们的部队却按兵不动,12万人马蛰伏在这一带休整了半个多月,不知首长们在等什么?

  刘邓走到河边,停下来。

  “卫士长,”刘伯承转过身问,“这是条什么河?源头在哪里?水深、流速多少?渡点在哪里?”

  “不知道。”卫士长很窘,坦率地说:“我不清楚。”

  “你呢?”刘伯承问作战参谋。

  “地图上可以查出来,现在,我……说不准确。”

  “我们在这个村子已经住了五天。一个军事人员不熟悉宿营地周围的地形、地物,那怎么行?敌人突然袭来,你命令部队突围,有河阻挡,命令部队渡河,又不知水有多深,渡点在哪里,岂不是束手被擒?”刘伯承转过身,指着河水说:“这叫伏河,是卫河的一个支流,源头在太行山。伏河是条季节河,秋冬春三季平稳安伏,流量平缓;每逢夏汛时节,水涨流急,水深可达七至九米。渡点在村东,是一座七孔桥,桥宽五米,马车、炮车都可通

  邓小平说:“打仗的事,可不能问渔渔不知,问樵樵不晓啊!”

  卫士长、作战参谋默然不语。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刘伯承说着,离开河堤,向一条小路走去。走了几步,又感叹道:“世事沧桑,这千顷良田曾是当年的古战场啊!”

  “是啊。这一带在春秋战国时期热闹得很呢。”邓小平紧走了几步,说:“著名的‘城濮大战’就在这附近吧?”

  刘伯承长叹一声,眯起眼,悠然道:

  “5O00年喽。楚将子玉率兵进攻晋军,晋军避其锋芒,向后撤退。楚军穷追不舍,晋军再次后退。楚军误以为晋军不敢正面交战,一直追到卫国城濮就是如今的范县。

  “楚军长期在外作战,一连几次急行军,都没能与晋军交锋,于是精疲力惫,士气低落,斗志松懈。

  “晋军却不同,连续三次退兵,憋着一股猛劲,像充足气的皮球,一拍即跳,再拍更高,纷纷向主帅先轸请战,问何时出兵。先轸说:‘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古之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情归,此为治气之法。以治待乱,以静待哗,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此为治心之法。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为治力之法。今吾军有气有心有力有理,楚军被歼,指日可待也。’果然,城濮一战,晋军大获全胜,成为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著名战例。”

  邓小平颔首道:“在战略上,最漫长的迂回路线常常又是达到目的的最短途径。这个‘城濮大战’与我们眼下的情况倒是不谋而合嘛。”

  刘邓身边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卫士长康理想起一年前,那时候刘邓果断、干脆,大手一指,挥师南下。

  马头镇誓师大会,邓小平声如洪钟:“国民党撕毁了停战协定,对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压在我们头上的是28个旅,25万重兵!人民已经过了八年的艰苦抗战。胜利了,人人希望把大炮打成犁头,把坦克改成拖拉机。但战争与和平一样,不能仅仅是一方情愿。蒋介石把战争强加在我们头上,我们怎么办呢?奉陪到底!我们只有奉陪到底!”

  誓师大会一结束,刘邓命令大军挥戈南下。

  后方移至冶陶。家属重上太行山。主力离开了晋冀鲁豫的首府邯郸,一辆旧道吉汽车成了刘邓指挥部。一个司令员,一个政治委员,一个参谋长,一个副政委还兼着政治部主任,这就是刘邓大军的指挥首脑。没有一个秘书,几个部长、处长和参谋组成了世界上最小的指挥部,人称“袖珍指挥部”。

  那时候……

  康理的胳膊猛地被拉了一下。

  “哟!”

  他的一只脚差点踩掉了刘伯承的鞋。

  §河南汤阴 王佐村 1947年6月15日

  豫北反攻的枪声、炮声响了一夜。夜风携裹着一阵阵轰鸣,在大平原上此起彼伏,时高时低,使这远离战场的地方显得愈发寂静。

  这种寂静对于战士是一种窒息。

  第6纵队第18旅旅长肖永银从听到第一声轰鸣起就守在电话机旁边,一直坐到天亮。

  3月,第6纵队参加了豫北战役,和友邻部队配合在汲县消火了敌第3快速纵队。5月又一举攻克古城汤阴,全歼敌孙殿英部第3纵队。连战连捷,战兴正酣。5月底,刘邓总指挥部命令全军主力撤至二线休整。就像疾跑中的人戛然上步,惯性的作用力使心身难于驾驭,部队难以适应。

  休整时学文件,听时事报告,开评功会、诉苦会,上上下下就等着作战命令,憋得一个个困兽一般。决心书请战书一打一打递上来,各营团要求参战的电话也叫个没完,可是上级就是没有作战命令。昨天肖永银实在憋不住了,往总指挥部打电话请战,又被挡了回来。一身的劲只有往肚子里憋,憋得他无名火直往脑门儿上蹿。

  “妈的,人家唱戏我看戏!”

  肖永银守了一夜电话机,仍没有任何指示下来,急得他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不停地踱来踱去。

  电话铃响。

  肖永银一把抓起听筒。

  第1团3营营长在叫:“旅长!人家打了一夜,咋没咱的事?”

  “打靶!今天全旅的安排是打靶!明白不明白?”

  “……明白了。旅长,打靶。”

  肖永银不明白:为什么新的战役部署没有主力部队的事?几个纵队蛰伏在这里干什么?刘邓首长的意图是什么?

  电话铃又响。

  参谋拿起听筒。

  “告诉各团,今天按原计划活动,打靶!”

  肖永银对参谋喊。不用问他也知道又是请战的。

  喊过之后,心里更烦。肖永银三两下洗漱完毕,动也没动警卫员打来的早饭,就朝纵队指挥部走去。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挺红,但还没有暑气。

  肖永银身材并不魁梧,全身最能体现他精神的要数那钢丝一般的头发和旺盛的胡子。他这年30岁。13岁参加红军,17年里转了大半个中国,做的事反反复复只有一件——打仗。他记不准自己的生辰,却说不错每个战役、战斗的日期。战火把他从一个娃娃烧铸成一条汉子,生死在这条汉子的面前出没得太频繁了,反而成为他生命里最容易忘记的问题。

  肖永银拧着眉头,挟风带火地走着,走到工兵连的驻地,不由停住了脚步。

  工兵连的十部战士都肃立在打谷场上,全体脱帽,静默致哀,面对战士的是一个炸药包。

  连长看到肖永银,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报告旅长,2班战士苏玉生的父亲被国民党杀害了……”

  肖永银永远不会忘记苏玉生的父亲苏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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