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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左宗棠:帝国最后的“鹰派” > 中部 战龙出湖 第十一章 密谋问鼎

第十一章 密谋问鼎

  密谋问鼎

  似可问鼎

  1868年底,平定捻军,军务稍息。这时,左宗棠从官场上已风闻儿皇帝同治曾对自己下达过斩杀令,脚底陡然升出一股凉气。

  左宗棠有点痛惜地回忆:1861年下半年,湖南籍的官员们,曾对清廷政权去从,有过一次倒戈密谋。

  扳倒杨霈,湘官集团与满官集团力量对比开始失衡;樊燮事件中,斗赢官文,湘官集团迎来蓬勃发展的夏天。湘官集团事实主宰了中国的命运,这已经是朝廷上下公开的秘密。

  湘官们难道不想再造一个新王朝吗?

  而清王朝此时恰好处在充满了不确定性的颠荡中。对手握王朝军事实力的湘官,问鼎近在咫尺,机会千载难逢。

  1856年至1860年,英国与法国联手,以“亚罗号事件”及“西林教案事件”为借口,联手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联军杀进北京,咸丰皇帝北逃热河。

  1861年8月22日,咸丰皇帝在热河避暑山庄的烟波致爽殿撒手人寰[1]。

  根据遗诏,皇后钮祜(hù,福)禄氏和懿(yì,美好)贵妃叶赫那拉氏同时被尊为皇太后:钮祜禄氏为母后皇太后,叶赫那拉氏为圣母皇太后。

  钮祜禄氏就是后来的慈安太后,习惯称东太后;叶赫那拉氏就是后来的慈禧太后,习惯称西太后。

  咸丰皇帝临死前,交代了三件后事:

  一、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

  二、命御前大臣载垣、瑞华、景寿,大学士肃顺和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顾命大臣;三、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印章。

  “御赏”印章名义上由两宫皇太后共同把管,实际掌握在叶赫那拉氏手里。八位顾命大臣如果想要拟发圣旨,得同时加盖“御赏”和“同道堂”印章才能生效,就是说,他们必须征得叶赫那拉氏的同意,才能下发文件。

  一权两印,会出问题。从遗诏宣布时起,叶赫那拉氏与以肃顺为首的八位顾命大臣之间,围绕“权力到底归谁所有”,酝酿一场潜流暗涌、你死我活的宫廷斗争。

  8月11日,两宫皇太后慈安、慈禧主动召见八大臣。

  这次召见的目的,是个见面沟通会,讨论两宫皇太后如何来“垂帘听政”。

  慈禧想出个“垂帘听政”的构想,能不能做成,自己没底。她想先探一探顾命大臣的反应,再定对策。

  肃顺是八位顾命大臣的头,一听她要“垂帘听政”,激烈反对。理由:一是,咸丰皇帝遗诏没有安排这个事情;二是,根据清朝祖制,也从来没听说有过皇太后可以“垂帘听政”的先例。

  两宫皇太后一听都很生气:祖宗没有做过的事,我们难道不可以改革创新?王安石不是说过“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吗?死守祖训有什么出息!慈安皇太后才24岁,慈禧皇太后也不过才26岁,她俩以青年女性的泼辣劲头,与八大臣当场展开激烈的辩论。

  肃顺性格刚直,是个火暴脾气,已经55岁高龄,论年龄算长辈,搞了一辈子国家政权,知道国之大事,死生之器,不可不慎。如今大权被两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子笔直道理弯弯绕,绕得八大臣居然理屈词穷,肃顺当时就火冒三丈,“哓哓置辩,已无人臣礼”,在朝廷上当众骂起娘来。

  史籍《越缦堂国事日记》里说,肃顺当时气愤至极,声音震动四方,骂得这座临时皇宫的台阶都在隆隆作响,才满5岁的儿皇帝同治被他的怒吼早吓得放声大哭,尿湿了裤子(“声震殿陛,天子惊怖,至于涕泣,遗溺后衣”)。

  两宫皇太后却没被吓倒,仍然坚持要“垂帘听政”。“一个权力,各自表述”,辩论共识达不成。八大臣再次商量:先答应两宫太后也可以;吵架惊了大行皇帝,在地下也不安,不妥;回到北京再解决这两个妇人不迟。就不信8个饱读诗书的老头子辩不赢2个没读什么书的年轻女子。

  不想,问题就出在“回到北京”上。

  农历九月二十三日,咸丰皇帝的棺材由热河避暑山庄运回北京。八大臣跟着同治皇帝和两宫皇太后,从承德启程。

  两宫皇太后上月已经探出了肃顺的态度,心里有底。慈禧心想,对付这帮老家伙,必须拿出蝎子心肠来。于是暗地密谋布置,只等回京,马上和八大臣搞一次胜券在握的生死决斗。

  两人带着同治皇帝,只陪了一天灵驾,谎称皇帝年龄太小、自己是年轻妇道人家,沿路多有不便,抄小道飞速赶回北京。

  八大臣哪里想得到两个20出头的小寡妇会设阴谋?依然梗直了双脚,跟着咸丰皇帝的棺材,心情沉重,边哭边走。碰巧这几天从河北到北京一路在下雨,道路泥泞不堪,行进十分缓慢。

  两宫皇太后比八大臣足足提前4天到京。她俩充分利用这4天安排,对八大臣设计完满圈套,决定采取霹雳手段。

  26岁的慈禧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对搞宫廷斗争,却像先天就懂,无师自通。她当即在大内召见29岁的恭亲王奕訢,通过他,将政权、军权、人事权,全部掌控起来。

  事实上,奕訢早在热河时就与两宫皇太后全部密谋安排好,已经做好了关键的两步:第一步,迅速提拔醇郡王奕缮为正黄旗汉军都统,掌握实际军事权力。这样,慈禧握稳了枪杆子。

  第二步,御史董元醇提前造舆论,上奏折请求太后权理朝政、选一二名亲王辅佐。这样,慈禧又握稳了笔杆子。

  奕訢提前回到北京,早早笼络了驻扎在京、津一带掌握兵权的兵部侍郎胜保,作好了发动政变所需要的全部准备。

  农历九月三十日,八大臣终于到京。他们沿路商量,吸取上次辩论失败的教训,苦思出不少怎么当面对付两宫皇太后弯弯绕的话,务必将她俩说服弃权。

  八大臣正准备早朝当面发表意见,没承想两宫皇太后抢先用军事做后盾发动了政变。同治皇帝与两宫皇太后,在皇宫里当着满朝文武,宣读在承德就预先由醇郡王奕譞(xuān,聪明)写好的谕旨,不由分说,宣判了八大臣的罪状。

  一切来得太突然,八个大男人目瞪口呆!都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两个青年寡妇现场“双规”。

  1861年农历十月初六, 26岁的叶赫那拉氏慈禧,以同治皇帝并两宫皇太后的名义,果断地对八位顾命大臣做了以下处决:肃顺判处斩立决;

  载垣、端华赐令自尽;

  其余五位,革职查办,发往新疆,效力赎罪。

  肃顺是八大臣的头儿,反抗最烈,遭遇最惨。他不知道,自己在热河临时皇宫里“声震殿陛”的痛骂,让慈禧痛恨入骨,忍到现在,快速将他斩于菜市口,总算出了这口怨气。

  通过辛酉政变,慈禧太后扫清了障碍,攫夺取了中国最高的皇权,如愿以偿,实现“垂帘听政”。[2]

  天上有乌云翻滚,地上必暗流乱涌。

  那段时间,正好是湘勇破太平军最艰难的关口。安庆的咽喉,被曾国藩用“围点打援”战略成功掐断,形势急转直下,太平军已成强弩之末,湘勇实力如日中天。

  全国形成这样一种局面:政治的权力握在慈禧太后手里,军事的实力握在曾国藩手里。

  政治想利用权力的运作,将军事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军事未必就不想通过武力的手段,再来发起一次军事政变,直接夺取政治的权力?

  这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辛酉政变那段时间,朝廷内部的秘密,对湘官集团几乎全部封锁。他们在充满了焦虑、不安的各种传言中,只知道一点,咸丰皇帝死在热河。

  其他细节,基本靠猜。

  但正在膨胀的军事实力,让湘官集团内部在酝酿该发生一点什么了。

  那段时间,湘官集团各大员通信频繁。通过樊燮事件,湘官几乎全员出动,通力营救。通过这次行动,团结性更强了,凝聚力也更大了。

  现在,他们固然需要讨论作战计划,但战斗之外,他们还商谈了些什么?

  商谈的秘密内容,不见于任何正史。当然,这种绝密级的事情,正史也不可能取到材料,但野史说得有鼻子有眼。左宗棠后人左景伊通过研究,揭开了鲜为人知的秘密。他们在激烈地讨论两个事情:一是湘勇打败太平军后的前途问题;二是天下与国家未来的归属问题。

  两个问题归结为一个,就是湘勇到底是将来解散,还是现在起来倒戈夺权?

  根据野史记载,综合各种版本,梳理后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第一个提出倒戈夺权的,是左宗棠。他军务缠身,托胡林翼给曾国藩送了一副对联:神所依凭,将在得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

  翻译成白话,神州现在要靠国藩兄带领湘勇,老曾你最大的功劳是取得神州;所以,中国最高权力这口锅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你去拿来掂一掂,掂得起来,就提过去算了。

  这里用到了一个典故:“问鼎”。 “问鼎”就是图谋夺取国家政权的代名词。[3]

  左宗棠意思直接,劝曾国藩带头号令,将湘勇组织起来,挥戈倒逼,夺取清朝政权。

  曾国藩将对联拿在手里,表情生冷,神态严峻,不说一句话。

  胡林翼见他没有表态,担心建议被及时否定,便又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我也有一联,不妨一起来向仁兄请教。

  曾国藩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胡林翼“喜任术”,说话转弯抹角,本来看不出什么意思。但有了左宗棠的铺垫,用意就显现出来了:用霹雳手段推翻清朝政府,用菩萨心肠来安定天下苍生。

  曾国藩看懂了,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曾国藩没表态,湘官集团一班要员,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机遇关口,他们都急切盼望,能从曾国藩那里得到一个他们想要的确切答复。

  曾国藩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彭玉麟[4],这时也按捺不住了。彭玉麟现在已是安徽巡抚,他从池州专门赶到安庆,给曾国藩送来一封密信。曾国藩小心翼翼地拆开,几个大字,让他的三角眼发直: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

  彭玉麟为人用情专一,持身严谨,这种性格与曾国藩同类,因此他们很谈得来,曾国藩常常引为知己。但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一样,平时胆小谨慎的学生,居然也来鼓动他夺权。

  面对众人的鼓动,曾国藩的心被架空了。

  在众星捧月的时刻,他战战兢兢,隐约有那么一丝激动。但他害怕这种激动,很想让心落下来,哪怕能踏实一刻,也好。

  彭玉麟见曾国藩没作声,自己先表态了。他说,我看今天,已经进入混乱之秋,咸丰皇帝早死,现在皇位落到一个六岁(虚岁)的娃娃手里,这是国家之大不幸。这个时候,凡是有爱国心、爱民心的人,都应该挺身而出,当仁不让,将国家与人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但举目四顾,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能够了。现在湘勇既然将灭掉长毛贼,担当起擎江山的大任,湘勇的统帅,理所当然就是一国之君。

  彭玉麟这一番直接而激烈的话,让曾国藩张口结舌。他一直以为,彭玉麟与自己最合得来,会十分谨慎地,甚至是避而不谈地面对目前的局势。让他没想到的是,左宗棠用对联虽然生猛,但还算含蓄;胡林翼狡猾闪烁,听风打拳,多端多义;而彭玉麟居然会如此直接,如此通脱地将问题一下子全部挑出来。

  三个湖南人同时来劝,曾国藩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在“顺从儿皇帝”的朝廷与“夺取政权”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这个选择不能骑墙,不能似是而非,更不能举起左手打右边的人、举起右手打左边的人。他必须直接、干脆、立场坚定,态度鲜明。否则湘官集团内部意见分歧,会发生分裂。

  曾国藩决定,现在暂时都不表态,以他这么多年对事情的洞悉,对事务繁杂、争执剧烈的官场关系的处理,凭经验可以判断出,现在还没到表态的时候。他不能直接拒绝同壕的同乡战友,弄到最后三对一,让自己陷入孤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噩耗传来,湘勇的顶梁柱式人物胡林翼病死于任上。

  这对率先倡议倒戈夺权谋划的左宗棠,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左宗棠一直跟胡林翼交情最好,也跟他最谈得来。

  左宗棠与曾国藩谈不来。他俩性格,几乎全相反,直接沟通难以谈成事。而胡林翼天才的智慧,公子哥儿的做派,“喜任术,善牢笼”的风格,让他在衔接这两人关系上能发挥巨大作用。

  野史流传一种说法,胡林翼事先基本设计好了:夺权成功,左宗棠来做皇帝,曾国藩与他自己来掌握军机、内阁大权,分别做宰相。

  为什么是左宗棠当皇帝呢?胡林翼从21岁跟左宗棠认识,当时就下了结论,“品学以湘中士类第一,横览七十二州,更无才出其右者。”同时,左宗棠性格豪迈,敢作敢当,精力充沛,体健胜牛,如此全面的大才,完全可以承载起掌管中国的重任。

  当然了,这只是胡林翼的看法。作为左宗棠一生交情最好、相互也最了解的朋友,胡林翼认定左宗棠可以做。

  对于这些流传甚广的野史,左宗棠研究专家杨东梁认为完全不靠谱。因为没有任何正史记载。即使用严谨的学术逻辑推论,也全都是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但小说家对这些野史格外感兴趣,唐浩明在长篇小说《曾国藩》中,还专门写到过曾国藩晚年对自己没有倒戈的反思,隐约流露出过某种后悔之意。

  根据民间野史与小说家言,胡林翼一死,最支持左宗棠、也最了解左宗棠的人从世界上消失了。

  夺权大计,就此暂时搁置下来。

  想法既然已经挑明,而且大家普遍都有,事情就还没完。

  胡林翼追悼会期间,左宗棠悲痛欲绝,他回忆道:“交公幼年,哭公暮齿。自公云亡,无与为善。孰拯我穷,孰救我褊(biǎn,狭小,狭隘)?我忧何诉,我喜何告?我苦何怜,我死何吊?追维畴昔,历三十年。一言一笑,愈思愈妍。”

  左宗棠哭声哽咽,满脸被泪水浸湿。回想21岁那年,两人在北京会试,芳华还在,青春不死。如今一转眼,已经天地两隔。交往28年,如果没有胡林翼一再推荐,没有他在关键时候多次相救,左宗棠哪里还有今天呢?胡林翼以自己灵活、机巧的性格,弥补了左宗棠多少性格上的缺失!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如今先自己离开人世,就像被生生打断了胳膊,怎不叫人痛彻心扉?!

  左宗棠真性情之人,暂时无暇顾及夺权。

  这时,一个乱晃荡的名士来了。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闿运。

  王闿运是肃顺幕府的红人,上次救左宗棠,做过传话筒。

  王闿运, 1833年生于湖南湘潭,现年28岁。其人年少轻狂,狂傲之风,在左宗棠之上。

  王闿运是文学家,但首先是个经学家。他跟左宗棠一样,不满足于著书立说,醉心于做天下大事。

  王闿运读破万卷,能言善辩。他不愿像左宗棠一样,用行动去实践经世致用,而是选择做一个社会活动家、独立名士,飘忽行世,从经史子集中窥测夺取天下的玄机。

  王闿运头脑极其聪敏,年纪轻轻,已将古今学问研究透彻。读破历史,他得出结论:五千年来,中国读书人事实只可做三件事:功名之学、诗文之学、帝王之学。

  功名之学是曾国藩们走的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王闿运看不起,觉得层次太低。诗文之学呢,就是关起门来,为学术而学术,为艺术而艺术,做一个纯粹的学问家、文学家,王闿运也看不起,觉得对天下的影响力有限。王闿运对史书深度体会观察,独立思考后,发现了“帝王学”最适合自己。

  “帝王学”是一门什么学问呢?“以经学为基础,以史学为主干,以先秦诸子为枝,以汉魏诗文为叶,通孔孟之道,达孙吴之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集古往今来一切真才实学于一身”的玄之又玄、深不可测的天人之学。王闿运既然发现了它,当然要拿自己做试验,身体力行去实践它。

  说得神乎其神,看上去万分玄奥,让人高不可攀,用白话概括,“帝王学”也简单:总结洞悉历代帝王权力交接瞬间的全部背后机密,了解他们的人事把控上不为人知的谋略,造出时势,来为自己夺取最高权力服务。

  在千篇一律的仕宦面孔前,王闿运鹤立鸡群,特立独行,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位著名的纵横家。

  书生夺权,没有实力,最简捷的途径,靠忽悠。王闿运从小以战国苏秦、张仪为榜样,以游说四海为职业,以合众连横为己任。

  自此,王闿运专门出入帝王将相、总督巡抚之间。但因口气过狂,位低人卑,常遭人鄙视,郁闷了一阵。他又从孟子书中找到了启发。

  孟子有句名言,叫“说大王,则藐之”,看到君王,首先就在心理上看不起,在气势上压倒他。孟子见梁惠王时,隔老远就指着他的脑袋说:“望之不似人君。”你这个什么梁惠王,长得不但像小偷,还像个被抓到的小偷,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什么君王?

  王闿运活学化用,发明一句话,叫“见大官,则藐之”。巡抚、总督或更高级别官员,每次只要碰面,不分缘由,首先看不起他,劈头盖脸,引经据典,将人家臭骂一顿。湖广总督端方讨好地送给他一个砚台,他拿起砚台,旁若无人,大笑道:“端方端方,不端不方”。借砚骂人,端方听得脸都绿了,却只好赔笑。此类狂放故事,多不胜举。[5]

  中国出了个王闿运,从此“官不聊生”。高官们后来见他背影怕得不行,隔老远就毕恭毕敬对着他烧香。

  王闿运虽志大才疏,但有读书人的风骨,不媚雅,不媚俗,不媚权。曾国藩后来送他一栋豪华别墅“湘绮楼”,专门请他写《湘军志》。他毫不隐讳,好事坏事全进书,因写得过于真实,将曾国荃攻克南京后的烧杀抢,全部真实地记录下来,害得曾国荃紧急追查,密令销毁原版,气得要请黑社会暗杀他。

  王闿运凭两片薄唇,纵横天下。他实在过于渊博,一般水平的学问家、官员,听他一席谈,最后都像进了云山雾海,茫然不分天地四方,只好被他牵了鼻子走。但看出他门道的人,则有点讨厌他。郭嵩焘就很不喜欢他。有次他听王闿运吹,听完后评价说,闿运先生的话,“将使东西易位,玄黄变色,而实祸中于国家矣,尚得为衣冠视息之伦乎?”郭嵩焘认定他是“祸国大家”,比纵横家始祖鬼谷子还可恶。

  眼下中国变乱,谋取帝王高位、检验帝王学的成色,对王闿运都是绝无仅有的千载难逢机会,他当然要紧紧抓住。

  他抓住追悼会的空隙,来游说曾国藩。

  他说,曾国藩啊,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你带兵冲进北京,当面宣布西太后垂帘听政非法,支持八位顾命大臣,将小皇帝扶上来;一条是你在东南举起大旗,打出为天下万民做主的口号,将天下反对慈禧太后的人,全部凝聚起来,我再跟肃顺提议,让他出面,邀你来做皇帝。

  王闿运正在肃顺手下做幕僚,曾国藩当然会揣测他提肃顺的用意,莫不是肃家门下说客?但曾国藩自己是关系谋略家,听出了王闿运的单纯与幼稚,他居然还没有预判出肃顺作为顾命大臣潜在的危险。这个28岁青年,好像他来发个邀请函就可以让曾国藩做成皇帝,这话口气很大。

  王闿运知识渊博,才思敏捷,弄得江湖名气大,曾国藩口才不行,既欣赏他,也有点怕他。两人躲在军中密室,王闿运口若悬河,曾国藩心细如蚁。听着听着,曾国藩心里开始暗笑:夺取天下哪里比得你写文章、喊口号,土地要一寸一寸来夺得,皇位要一枪一枪来打下,我曾国藩虽然反应没你快,难道小王你只需凭智巧将我忽悠得晕头转向,天下就可以唾手得到了吗?没这回事。

  王闿运继续口水四溅,曾国藩神情冷漠。等他说完了,曾国藩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写着、画着。王闿运低头一看,是一连串的两个字:狂妄!狂妄!狂妄!……

  满腔热情被迎头浇上冷水,王闿运戛然而止,不辞而去。

  王闿运踌躇满志醉心的帝王学,第一次被曾国藩用几滴茶水就浇灭了,怎么会死心?游荡江湖后,又回衡阳船山书院教学生去了。

  他这次是真选对路了。王闿运学问根底深,口才一流,天生做老师的料,果然教得桃李满天下:除了教出画家齐白石,做了康有为的太老师,还教出了个著名的学生杨度。

  帝王学在学生手中梅开二度:杨度帮袁世凯搞君主复辟,自己差点做成宰相。只是“筹安会”臭不可闻,王闿运也嫌弃它,预感到大祸临头,辞职报告都来不及打,主动辞去中华国史馆馆长,快马加鞭躲回湖南。

  帝王学的发明人王闿运用自己和杨度做了两次实验,被实践证明破产。

  王闿运是举人身份。像左宗棠在陶澍家做家庭教师一样,他也在肃顺家做过家庭教师。左宗棠的理想是做当代诸葛亮,志在相国;王闿运的理想是做当代“六国宰相苏秦”,志也在相国。论天分,比才华,看狂放,与左宗棠难分高下。但他一生不干实业,不办实事,弄得智慧空对空,所谓“春秋表未成,幸有佳儿述诗礼;纵横计不就,空余高咏满江山”,一生惨败,败在没有实体支撑起大梦这点常识上。

  王闿运信奉“经世致用”,但却不接地气,不通过办事来践行理想,却梦想依靠“顶层设计”,单靠谋略与算计来实现拜相封侯。他因此也成了左宗棠最生动的反面教材。学生杨度挽王闿运联“旷代圣人才,能以逍遥通世法;平生帝王学,只今颠沛愧师承”,委婉而含蓄地指出来,王闿运要想做天下大事,只能走左宗棠式的实干路,否则,即使是“旷代圣人才”,也只能做个逍遥世外的飘逸仙客,大出息是没有的。

  王闿运虽对左宗棠有过救命之恩,但左宗棠自称“家本寒儒,世守耕读”,对名士极其反感。

  他教育儿子左孝威说:名士是“不祥之物”,做人“尤不可有名士气”。因为“名士之怀既在,自以为才,目空一切,大言不惭,只见其虚骄狂诞,而将所谓纯谨笃厚之风悍然丧尽”。这段话间接地将王闿运否定得一干二净。

  问鼎大计,因胡林翼去世,左宗棠无望,曾国藩冷淡,无疾而终。

  谁都清楚,三人缺了任何一个,都干不成。楚军规模太小,没有湘勇加盟,最好不问。

  但问鼎的小打小闹,还没有完。太平天国被镇压后,湘官集团大员曾国荃、彭玉麟、鲍超[6]等人密谋,决定拥戴曾国藩自立。

  这天夜里,高级将领30多人齐集大厅,打算重演“赵匡胤黄袍加身”。曾国藩早有预料,他赶紧挂出一副对联,以表心迹,劝手下别干傻事。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一班湘官大员愣住了,不知道曾大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联含蓄得不能再含蓄,但看着看着,他们明白了。“倚天照海”,背靠着天,照看着海,还得靠老天。谁是天?皇帝。当然没想法自立称帝了。

  他们哪里知道,曾国藩一生最怕的事,是别人劝他当皇帝。

  早年已经有过两次机会。一次是曾国藩劝石达开降清。石达开说他势力雄大,已经举足轻重,为什么不独立出来,与自己联手干?曾国藩马上派兵打他,再不跟他见面。一次是忠王李秀成被俘,他公开表示:愿以长江两岸数10万余部,拥戴曾国藩称皇帝。曾国藩听得心惊肉跳,第二天就给在安庆的儿子曾纪泽写信说:“伪忠王曾亲讯一次,拟即在此正法。”不但没听进去,反而抓紧将劝自己当皇帝的李秀成杀了,好像要灭口似的。

  外人看来,曾国藩既不近人情,更不可理喻。

  理学大师将自己的情感、欲望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终于让人越看越模糊。

  曾国藩为什么生怕别人来劝他当皇帝?

  未可问焉

  曾国藩与左宗棠同是湘官集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一言一行可以兴邦,一言一行可以丧邦。

  所以,当胡林翼将左宗棠的对联给到他后,没有当场答复。

  过几天后,胡林翼要给左宗棠回音,曾国藩琢磨着改了一个字:“似可问焉”改成了“未可问焉”。

  曾国藩改好后迅速给胡林翼瞄了一眼,马上点火烧掉。

  他怕留下证据。

  这一改,意思就完全反了。他劝左宗棠不要猛狼打起病虎的主意,放弃倒戈夺权。

  曾国藩为什么劝阻,还要烧掉?

  与朝廷对他早有防备有关。前面述及,曾国藩第一次督湘勇打下武汉,咸丰帝喜出望外,在奏折上批示说:“览奏感慰实深,获此大胜殊非意料所及。”当即发布新的任命,叫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他还对军机大臣们说,军兴以来,出征将帅连战皆败,而曾国藩以一书生,竟能建此奇功。军机大臣出来提醒,咸丰皇帝马上收回任命,而改授“兵部侍郎”空衔。

  朝廷对湘勇的态度,一直矛盾加犹豫。一方面,恨不得湘勇强大,可以一夜间剿灭太平军;另一方面,又非常担心它强大起来,某天拥兵自重,挥师北上,将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湘勇不是“经制兵”,非国家正式军队,他们跟太平军一样,起于陇亩,经费自理,唯一的不同,是枪口对谁的问题;太平军专心来消灭朝廷,湘勇在帮朝廷作战。

  只要湘勇调转枪口,就成了“湘勇天国”。而朝廷在军费、粮饷、编制上,对它根本无法管制,这正是担心的根源。

  曾国藩不能说对倒戈夺权之计全无想法。他考虑后,发现不行。根本的原因,首先在自己的旗子上。

  1853年,曾国藩一介书生领兵,起兵之时,就在出征檄文道出了他兴师的理由,是太平天国引进“拜上帝教”,根本是个邪教,将中国传统的道统全部破坏了,弄得“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道统既坏,曾国藩要以捍卫文化的名义,来驱邪立正。

  为了说明起兵的合法性,他将正义性进一步扩大化,说:“将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天下凡是读书识字的人,都不能再袖手旁观,而应该站出来捍卫道统、文化。而我曾国藩不过是这千百个读书识字人中的一个。

  中国古代有名教,名教崇拜文字,认为字有灵性。出师的名义,落纸成文字,既是号令部队的旗帜,也是对外宣传的文告,还是百年后的墓志铭。既不好改,也不能改。

  比较三国,蜀国的政治纲领是“兴复汉室”,刘备早期一直打中山靖王刘胜的牌子。但刘备骨子里的目的,并不是要“兴复汉室”,而是要先“三分汉室”,再“自创汉室”。

  但口号既然弄得天下皆知,道德正义就成了他的立国之本。为了这个口号,诸葛亮明明知道“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迫于道德前后要保持一致的压力,不得不六出祁山,穷兵黩武,霸蛮去“兴复汉室”,最后将自己弄成个军事实力跟不上个人能力的好战分子似的。

  蜀国是被立国之前这个政治纲领拖累亡国的。

  曾国藩熟读“三国”,看清了这点。他是文人,通历史,重伦常,内心顾忌感很大,不可能像五代后周武夫赵匡胤上演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自立为帝。

  左宗棠极力主荐湘勇倒戈夺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左宗棠来说,则没有任何道德的压力。

  他既非进士出身,也非体制内成长起来的高官。他的民间独立身份一直明显:跟张亮基合作,他是打酱油的;跟骆秉章合作,他是帮忙的。相见则同欢,不欢各分散。他没有发布任何檄文,也没有以任何口号,来号令属下卫道。他所以出山打天平军,目的是“保卫桑梓”,热爱家乡跟保卫政府,没有多少关系。

  曾国藩的道,是程朱理学,“存天理,去人欲”。曾国藩将人所有自然的、本能的、真实的一面,全部按照国家意识形态的需要,而刻意地扭曲、改变、掩盖,真实的曾国藩,云遮雾罩,云深不知处。

  左宗棠的道,是孔孟儒学,“求真理,立功业”。

  信奉“经世致用”,是“求真理”的理论基础,一心梦想做当代诸葛亮,是“立功业”的行动基础。这些都不可能被集权的意识形态所桎梏住。

  但曾国藩即使夺权成功,只会被后人归为王莽一类。已经位极人臣,权力的诱惑,无法激发他再生出巨大的贪婪心。而夺权的目的,无非想名垂青史。现在湘勇已经功勋卓著,顺其自然做下去就可以名垂青史,倒戈夺权反倒可能遗臭万年,不如不动。

  “不为圣贤,便为禽兽”,就是曾国藩反复权衡倒戈利弊后,得出来的坚定结论。

  即使这些顾虑用“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莽撞与冒险可以全部消除,就曾国藩本人受到的教育,也决定他做不出来。

  曾国藩受教育路径与左宗棠完全不一样。曾国藩一直是体制内熏陶出来的,儒家文化的孝臣忠君思想,在日夜的跪拜与磕头中,几乎已经沉淀为他的基因螺旋。“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封建官僚的规矩、保守、固化程序,让他瞻前顾后,丧失了“豪雄盖代”的气概。

  以曾国藩谨慎的性格,对夺权成功后,能不能稳住阵脚,维系长久,也没有多少把握。湘勇内部有分裂的可能性,淮军势力脱离出去也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八旗骑兵主力在北方依然存在,捻军起义、回民叛乱,西方列强的眈眈虎视,曾国藩都会将它考虑成政治与军事风险。

  而且事前他没有这个打算。事非预不立,曾国藩办团练时理想就是卫道,而没有想过倒戈,中途也就没有夹带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比方暗地囤积军队,专留作推翻朝廷用。临时变动计划,会多么粗糙难成啊。

  作为湘勇统帅,周全考虑下来,还有一个深层的问题,就是真正的政治纲领,他们没有。

  太平天国往小处说有“天朝田亩制度”,往中处说有“资政新篇”,往大处说有人人平等的“天国理想”。

  湘勇如果夺权成功,也不过是改朝换代,甚至只是朝代的中期过渡,也就是打倒老皇帝,自立新皇帝,弄出个“后清”政权。这在当时可以过把皇帝瘾。除了叠床架屋瞎折腾,历史进步作用,几乎没有。

  不错,曾国藩与左宗棠发起的洋务运动,是经世致用的科学与技术思想的实践,属于新鲜血液,正能量,能引领未来。但纯粹的科学与技术,不能当作引领政权的意识形态。

  何况,曾国藩创办洋务运动,目的只在维护政权稳定。 1861年,他创办安庆内军械所,是中国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的第一个军事工业企业,只生产子弹、火药、枪炮。这与左宗棠创办甘肃呢织总局,专注民生大异其趣。而不着眼民生,先军政治,这样的政权没有未来。

  事实上,慈禧发动辛酉政变后,之所以垂帘听政成功,正在于对政权制度有创新,她的权力结构,有内阁责任制的特点:皇帝保留问责权,办事实权在宰相手中,五个军机大臣,行使宰相职权,已经打破了皇权独裁。

  历史的潮流,天下的大势,逼得皇权现在必须下放分权。 19世纪60年代的中国,洋务运动带来新的市场经济初步形态,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民主共和开始萌芽。谁能在意识形态上引领未来,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显然,精通传统儒学的曾国藩不懂得这些。他所以办洋务,因为在技术上他信奉经世致用,但作为整个满清王朝第一号的理学大师,在意识形态上,他是集权政治的忠实拥护者。这一点《讨粤匪檄》已经说得很明白。太平天国即使被他定义的邪教,但多少有资本主义的内容。而曾国藩刚好对这些资本主义的新东西最排斥,他用三千年前周朝的“华夷之辨”,来处理中西文化的冲突。用“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拱立一个睥睨天下的天朝上国,这种极度保守的观念,与国门已经洞开,时代需要平等、民主、自由的改革开放意识,完全在反其道而行!

  所以,湘勇无论是否夺权,无论夺权是否成功,意义都不大。

  湘官们密谋问鼎,只能心中想想,变不成行动。

  这也注定了,左宗棠还要与朝廷合作。通过政府这个平台,继续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在国家与社会完全混同的19世纪的中国,官职与爵位,让左宗棠与普通官僚无异。诸葛亮是一个国家理想主义者,现在的官员左宗棠,最醒目的价值,在于他朴素的国家理想主义追求。

  左宗棠心忧天下,忧的是天下苍生的幸福,这种政治理想,是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发展。

  清朝这座大房子,在迎风摇晃。忧心的左宗棠要马上赶过去,打下地基,建造梁柱,支撑这座将倾的大屋。

  一个擅长打地基、造梁柱的“建筑工”,声称必须多造顶梁柱才能救朝廷,这时碰到一个专门搞粉刷的“裱糊匠”,此人声称给腐朽木刷红漆、粉饰太平才能救朝廷。

  “建筑工”碰到“裱糊匠”,狭路相逢,都要对这座房屋来做修理,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激烈争斗?

  中国边防保卫战,即将打响。

  [1] 清朝皇帝在承德时的寝宫。建于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康熙皇帝曾说这里“四围秀岭,十里澄湖,致有爽气”,题名“烟波致爽”,将它列为三十六景的第一景。 1860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咸丰皇帝携东、西等后妃出北京至热河避难,居于此殿。

  [2]这次政变,因同治热河登极后拟定年号为“祺祥”,故史称“祺祥政变”;这年为辛酉年,又称“辛酉政变”;因政变发生在北京,又称为“北京政变”。

  “辛酉政变”是君权与相权的一次大的冲突,两宫皇太后和恭亲王奕訢表现了手腕,也迎合了历史潮流。经过“辛酉政变”,否定“赞襄政务”的顾命大臣,由慈安皇太后与慈禧皇太后垂帘听政,这是重大的改制,皇权由此出现二元:议政王奕訢总揽朝政,皇太后总裁懿定。这个体制最大的特点是皇太后与奕訢联合主政,但后来逐渐演变为慈禧独揽朝政。随之产生一个新制度:领班军机大臣由亲贵担任,军机大臣有满族两人、汉族两人,大体维持了这种五人的军机结构局面,左宗棠后来就在这种体制里做军机大臣。

  [3] 鼎是古人用来做饭的锅。周朝及以前,中国权力最大的人是厨师,他掌握给每个人分饭。毛泽东说,世界上什么力量最大?吃饭的力量最大。所指不同,意思相近。世界上什么东西权力最大?掌握别人做饭的工具。周王后来就铸造一口大锅,立九足,象征九州。周鼎一立,象征国家政权。

  周王朝势力衰弱,诸侯雄起,实力对比改变,猛狼开始打起病虎的主意。春秋时,楚庄王陈兵于洛水,向周王朝示威。周王派出使者去慰劳,“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楚庄王就问使者:周鼎有多长、多宽、多高、多重?周使怀疑起来,你问这些长宽高干什么?以前可从来没人敢来问,关心天子也不是这么关心的。回去后,楚庄王野心暴露,果然按同等规格、尺寸,自己也造了口一模一样的鼎,然后发起战争,刀锋直对周天子:你傀儡,我称霸。

  [4] 彭玉麟祖籍今衡阳市衡阳县渣江镇, 1816年12月14日生于安徽省安庆府。清末水师统帅,湘勇首领,人称雪帅。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曾左彭胡”,是大清“中兴四大名臣”。是湘勇水师创建者,也属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之一。官至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书。

  [5] 类似的故事还有。袁世凯曾请王闿运出山当中华民国国史馆的馆长,王闿运上任第一天就宣布:全馆人员都放假回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月五号来领薪水就可以了。后来每月五号,一帮老翰林都到他的保姆周妈那里领工资,一月要发掉工资1万两白银。老翰林拿了钱过意不去,问为什么不要他们坐班,王闿运说:“这中华民国有什么史可写,不就是梁山泊与瓦岗寨罢了”。他当了几个月,又宣布解散中华民国国史馆,不辞而别,自己回到老家湘潭,耍足了名士派头。

  [6] 鲍超(1828-1886),晚清湘勇著名将领,最早跟从广西提督向荣,后加入湘勇水师,提升至参将。咸丰六年后,改领陆军,带领的部队称“霆军”,为湘勇主干之一。曾与太平军转战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浙江、广东等省,官至提督,封子爵,后来参与过淮军镇压捻军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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