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沸点制造：中国当红笑星小沈阳的运作密码 > 小沈阳的前程“动”了谁的神经
◎小沈阳的走红掀起了关于其前程走向的“饮水机效应”，专家也好，郭德纲也好，宋祖德也罢，无不粉墨登场，寻求自己的利益诉求点。这样的“寻求”因为平等话语立场的缺失，迅速演变成与小沈阳前程毫无关联的口水战争。
其实，早在“小沈阳是可爱还是低俗”的争论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时，关于其未来悬念的讨论就已经是“针尖对麦芒”。
力挺者认为小沈阳将是第二个赵本山。这样的声音不仅来自无数不知名的网友，就是2009年央视春晚总导演郎昆也毫不含糊。大年初一，郎昆在接受某网站采访时就公开表示：“小沈阳非常优秀，具有过人的戏剧天赋。他特别知道观众喜欢什么，特别知道怎么能够拨动观众笑的心弦。我敢说，小沈阳将来会和赵本山形成相媲美的状态。”
郎昆还回忆起《不差钱》小品的演出现场，说：“当时观众们都笑翻了天，控制不住。如果任意让观众去鼓掌的话，他们能演三四十分钟，所以我们硬压着观众。否则后面零点得敲钟了，时间来不及了。就是这样，我们还是把一个节目挪到了零点之后，为了要保证零点报时的准确。”
反对派则认为小沈阳的走红注定只是昙花一现。“没了赵本山，小沈阳一文不值”，“春晚不需要小沈阳一次性大裤衩”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2009年2月9日，宋祖德更是抛出《小沈阳红不到2009年底》的博客文章，公开断言：“从芙蓉姐姐的‘S舞’到李宇春的‘中性美’到杨二车娜姆的‘大红花’，再到如今的小沈阳，这些专门搞恶俗的小丑们，哪个不是昙花一现？”“也许小沈阳能红到今年年底，因为他的背后有所谓的大牌赵本山在撑腰，如果没有赵本山撑腰，小沈阳吹起的泡沫也许三个月就会破灭！”
宋祖德素来是见谁红就批谁，被网民封为娱乐圈的“大嘴”、“纪委书记”、“恶俗派掌门”。有这样一句段子：“中国有三件事不能信：收视率、电影票房和祖德的话。”尽管其批评也不乏验证了的案例，但更多的纯属“娱乐”，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所以，这期间，关于小沈阳的争论更集中在“低俗”与否的问题上，集中在魏明伦、韩再芬们与赵本山、小沈阳方的“道德论”与“快乐论”的PK上。直到3月17日，北京电影学院副院长王黎光的一席话，把争论的炮火转移到小沈阳的前程问题上。
这天，王黎光与中国音乐学院二胡演奏家宋飞、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张绍刚一道做客央视马东《文化访谈录》。谈到艺考火爆时，王黎光举例说：“小沈阳今年春节晚会一夜走红，但我坦率地讲，他如果到北京电影学院来考表演系，我个人认为他考不上。大家会觉得很奇怪，这么优秀的人物，有艺术细胞，又有艺术天才，怎么可能考不上电影学院？你们的门槛就那么高吗？这里有一个专业区分问题，他作为一个小品演员，可以得第一。但表演系要考声台形表，即声乐、台词、形体、表演，光有艺术细胞是不行的。”
这本是一句四平八稳的话，王黎光甚至对小沈阳的艺术才华称赞有加，但四川一家媒体迅速从中挖出“卖点”，一篇题为《北京电影学院副院长：小沈阳考不起北电》的新闻把草根和学院体制的对立情绪一针挑破。这则新闻转到网上后，立即掀起争论热潮。网民几乎一边倒地把砖头拍向了他们认为的“砖家叫兽”：拒绝小沈阳，北影想干嘛？
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肖鹰2月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小沈阳的表演是通俗型的，在通俗中再细分，他走的是媚俗路子，用他的口头禅说，就是把观众‘整高兴了’。”“现在有些媒体把小沈阳捧成一个表演奇迹，我反对。这显然是一种商业造神运动。我不认为他蕴涵着多少过人的艺术潜质，他可以走红一段时间，但不会真正成为一个表演艺术家留在人们心中。”这些言辞当时并没有激起多大反响，此时亦被搜索出来，成为小沈阳拥护者的“意见靶子”。
两天后，郭德纲在他的德云社演出后台接受采访时，公开站了出来，“全力支持小沈阳”。他首先表达了对小沈阳的“惺惺相惜”，说：“一个艺人熬出来很不容易的。当初小沈阳演出一场不挣钱的时候，这些个所谓的专家也好，学者也好，这些个认识字儿的人，都干嘛去了？艺人就是卖艺，他怎么走，那是他的路，他一场挣5000万那是他的能耐，没人看他活该！”接着，他舌头一转，喊出了“专家是流氓”的极端言论——
“（小沈阳）就是考上了（北影）又能怎样？德云社刚红的时候，多少个专家啊，清华的也好，北大的也好，都站出来说，我认为他们是泡沫文化，我认为他们没有知识。可到今天我们都这样了，你们这些专家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你们拿着纳税人的血汗钱，整天嚼舌头根子，你们觉得这样有劲吗？还有点正事没有？你别小看剃头修脚，你会不会？如果你只能做一个专家，我只能说你是一个流氓啊！”
因为注入了“流氓”的“火药”，这样的言论迅速与网络上蔓延的情绪会合，为其赢得了“骂得真解恨”、“纲哥才是纯爷们”之类的赞美之辞。
小沈阳的经纪人高大宽随后也表示感谢郭德纲的支持，并称，“电影学院？请我们去我们都不去”。他还表示小沈阳会坚持草根，从市井生活和普通老百姓身上汲取艺术营养，没有去高等艺术院校进修的愿望。
当事人王黎光自然坐不住了，很快出来回应。不过，王黎光却是出人意料的谦和。他说：“我当时说的是‘考不上’而不是‘考不起’，我觉得这是有本质区别的。”称媒体曲解了他的话，希望与郭德纲互相尊重，也希望媒体适可而止。王黎光还透露，他在小沈阳成名之前就知道他这个人。“他好几次被晚会刷下来，我都在节目现场，当时我就很喜欢他。他的节目通俗而不庸俗。”
王黎光希望适可而止，其他专家似乎并不同意。
3月25日，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肖鹰针锋相对地指责郭德纲是“借骂专家、挺小沈阳来做自我炒作！这才是文化流氓”！
同一天，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夏学銮站出来批评郭德纲：“这样的攻击，只能暴露自己的肤浅无知。”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剧作家李六乙亦称郭德纲挺小沈阳的行为“挺傻的”！
宋祖德也跳将出来，表示“严重看不下去了”。他再次搬出《小沈阳红不到2009年底》的文章，认为郭德纲和小沈阳的作品完全是不入流的：“现在两人跑到一起就是同流合污的表现。”
而宋祖德的弟弟刘信达早在2009年2月郭德纲的合伙人、德云社创始###张文顺去世时，就曾抛出《郭德纲为了股权逼死张文顺！》的博文，对郭德纲大肆开炮。
一场关于小沈阳的前途之争，因为郭德纲的高调介入，演变成了郭德纲和专家们的“流氓恩怨”，而宋祖德兄弟的搅局，更使之升级为一场人身攻击的口水战。
郭德纲再次戏言那些“看低”他的教授们：“你就说你怎么想的就完了，你不要借清华和北大教授的身份玷污这两个学校，这个不合适。这终归是我心目中神圣的最高学府。”他称自己挺小沈阳是出于艺人间的义气，真正的学者应该淡泊名利，甘守清贫，关起门来钻研自己的学问，而不是脱离自己的专业对一个民间艺人指手画脚妄加评论。
对于宋祖德兄弟，郭德纲更是气愤地动起了“粗口”：“这么多年来，他哥俩一直没少……一直在说这些话，他就是细小病毒导致的中枢神经的脓性转化，临床上叫‘二’，由他去吧。”
于是，《郭德纲“舌战群儒”力挺小沈阳》之类的新闻登上了各报章娱乐版的重要位置。借助人们对小沈阳的关注和对学院体制的微词，郭德纲赢得了空前的注意力，其要开拍贺岁片，要培养“德云社小沈阳”的事情也迅速“广而告之”。但郭德纲似乎还不过瘾，2009年3月30日，他又在博客上放出《人在江湖》的文章，将“骂战”推向高潮。
郭德纲似乎找到了快意江湖、痛快淋漓的感觉，对自己的“骂功”甚是得意。但这篇被网友称作“骂人宝典”的文章虽让人领教了他损人的本事，但本质上与泼妇脱下裤子撕破脸皮骂街已无二致。有人如此评论：“毕竟骂人太下作，即使骂一个该骂的人，也一样下作。”
自然，那些还要面对学生的教授们即使再有理，也不敢一起跟着“脱裤子”了。倒是宋祖德这边却越发热乎起来，迅速以《郭德纲，你是骆智坤的救命恩人》、《超级鄙视猪头郭德纲》等文章予以回击，并誓言：“我要让郭德纲给我跪地求饶。我就不信我一个博士，刘信达一个硕士加起来还斗不过郭德纲这个中学生！”一时间，廉耻散去，恶俗横行。郭德纲，这位草根艺术的代表人物，也开始被人们将其和宋祖德放在了一起进行讨论。
美国《连线》杂志总编辑克里斯·安德森在其著名的《长尾理论》一书里指出：“电视黄金时代标志着所谓饮水机效应（watercooler effect）的最高峰——‘饮水机效应’指的是办公室里围绕着某个大众文化事件的热烈讨论。”而在互联网时代，同一个办公室昨晚看同一部连续剧的可能性就极小了，“饮水机效应”正在消失，“长尾理论”开始流行。
克里斯·安德森用长尾理论颠覆了小众范围的“饮水机效应”，但在整个社会领域里，因为互联网踏平了诸多信息传播的藩篱，“饮水机效应”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一个重大的电视节目或者重大人物、事件，它一旦占领了“饮水机”，就意味着它占领了公众的注意力，占领了广告商，占领了经济效应的制高点。尤其是在中国的现实生态里，各种话语权利和利益的分野使得人们对占领“饮水机”的大热门充满了情绪的对立，而非理智的思辨。这种对立下，“饮水机效应”愈演愈烈，而其背后的事件本身，却越发模糊。
小沈阳的走红掀起了关于其前程走向的“饮水机效应”，专家也好，郭德纲也好，宋祖德也罢，无不粉墨登场，寻求自己的利益诉求点。这样的“寻求”因为平等话语立场的缺失，迅速演变成与小沈阳前程毫无关联的口水战争。
这样的战争，验证了小沈阳的热度，也揭示出决定其前程走向的力量，不仅事关艺术本身，亦事关社会情绪。能否以艺术的旗号继续在社会情绪演变的风口浪尖中“讨喜”，将是检测小沈阳还能红多久的重要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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