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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是活佛

  那些喇嘛经过30多年的苦苦寻找,终于找到了我——我在16岁那年被认证为转世活佛。

  一、用16年等待(1)

  一提起活佛,人们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神秘,第二个感觉还是神秘。的确是这样,作为人类心灵的引领者,转世活佛被称为世界七大神秘现象之一。

  一个颇有成就的修行人,在圆寂之后,为了普度众生,再重新以普通人的形体转世为人,这个人就是活佛。佛教徒们都知道,活佛转世这一现象真正实践了释迦牟尼的那句名言:“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有佛性者皆得成佛。”

  就以我的上世活佛盛噶仁波切为例吧。他是贵族出身,因为乐善好施,受到了百姓们的爱戴,同时也引起了另一些人的敌视。敌视他的人都是些诡计多端而又毫无信仰的人,这些人用重金收买了几十名一流猎手,埋伏在他平时经常出现的峡谷中,准备除掉他。接连多日,这些猎手总是在盛噶仁波切应该现身的时候看不到他的人影。只有两种声音回响在山林峡谷中,一种是丁丁当当的马铃声,一种是轻轻哼唱的歌声。后来,他们终于听到了盛噶仁波切的声音,那是他传经讲道的声音。他们一听到那亲切宽厚的声音,都忘掉了自己的动机,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刀枪……最后,连同那些指使者全都被他的那种精神所感动,很快便皈依了佛门。

  我的这位上世仁波切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在药师佛和长寿佛的修行方面很有成就。他是一位已经多次转世、乘愿再来的成就者,其中一次是印度84位大成就者之一。据老人们讲,他的灵力能够除去自身的气息,在人世间往来穿梭,却一丝痕迹都没有。他圆寂后,爱戴他的那些百姓们渴望他转世重生,和他一同生活过的人以及他的几个妹妹,更是时时盼望着那个日子的到来。寻找转世活佛的过程神秘而又艰辛,却不可放弃。

  我从小就知道“活佛转世”是怎么回事,藏区的孩子几乎都知道。正如大人们所说的那样:它是藏传佛教独有的传承形式,有某种因缘在里面。非常奇特,这也是它永远被人们关注的原因。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很多现象也都是用语言无法说清的,更不要说用常理来解释了。如果不懂得藏传佛教的来龙去脉,你就根本理解不了“活佛转世”这一现象。有关“藏传佛教”和“活佛转世”等前前后后的情况,我将在后面专门介绍,这里先说一说我是如何被发现的。

  我的生长环境充满了浓厚的佛教气息,特别是妈妈和姥姥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因此我对佛教的亲近感是可想而知的。从记事起,我就对所有带有佛教色彩的事物都有很大的兴趣,香火、佛塔、转经筒、佛教故事、与姥姥一起去转神山等等,这些都能引发我的很多幻想。当人们都说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时,我也感到自己的举止言谈、兴趣爱好、所思所想确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有时大家正玩到兴头上,我会突然觉得没意思,便停下来。看着他们一个个嬉笑打骂的样子,我就想,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除了玩,好像什么也不会想。那我和谁是一伙的呢?我又是谁呢?那时我也就十来岁,还回答不了自己提出的问题,却总在心里说:“等着,你们等着看吧。”

  等什么呢?“你们”是指具体的玩伴呢,还是所有的世人呢?最让自己回答不了的是:“看”什么呢?

  想不清楚也不会往深处想,想要想下去,却怎么也想不下去。那种年龄,嘿,真有意思。

  可有一点当时是明显的,我对佛的兴趣比那些孩子大得多。

  我的上世活佛盛噶仁波切圆寂后,喇嘛们便开始艰苦地寻找他的转世灵童(活佛),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再苦再累,喇嘛们也觉得光荣。我曾见过许多寻找盛噶仁波切转世活佛的喇嘛,他们大多脸色黑红、皮肤粗糙,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长期风吹日晒的结果。但他们眼睛都很有神,有使不完的力量似的,流露出一种快要做成某件事时的神采。那天,我一看到他们,就猜测他们可能是在寻找转世活佛,那种猜测不仅我有,很多人都有,人们经常冲着那些喇嘛的身影说:“那些喇嘛肯定是在寻找转世活佛呢!”

  当时我的血好像一下子全涌到了脑门,心跳得快了起来,也不去多想,一气儿跑到喇嘛们面前,张嘴就问:“你们在找转世灵童吧?找没找到?”

  这些喇嘛一看我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这么急着打听这种事,觉得很好玩,便都微笑着打量着我。

  其中一位喇嘛说:“现在还没找到,你怎么会知道的呀?”

  我说是我猜的,他们便笑着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我要是不说他们上哪儿去找呢?

  于是我便又急忙追了上去,跑到他们前面仰头冲他们喊:“你们为什么不找我呢?我不就是那个人吗?”

  喇嘛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嘿嘿嘿地乐了起来。他们觉得这孩子太顽皮了,我跟前的那个喇嘛还摸了摸我的脸,然后他们继续赶路去了。

  我站在那儿眼见着他们走远,心里很着急,我是替他们急,我都找到他们了,他们却还要费力到处找我;我就站在这儿,他们上哪儿还能找到我呀!

  “哼,你们找吧,早晚还得来找我,我就是小活佛,爱信不信!”

  我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望着,眼睛都瞪疼了。

  多年后,当我作为一个活佛,看到那些曾千辛万苦地寻找我的喇嘛们围绕在我的身旁左右,尤其是看到时间在他们脸上留下的刻痕,我就常常想起当年那个场景,如果那时他们便发现了我……由此看来,凡事因缘未到,急也没用。

  一、用16年等待(2)

  在以后的岁月里,那些喇嘛继续寻找转世的盛噶仁波切,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没办法,他们只好离开我的家乡,前往遥远的印度去寻找。在那里又经过了数年的奔波,由观世音菩萨的化身、我后来的师父——尊贵的白教止贡澈赞法王经过七天七夜的闭关,终于得到了佛祖关于转世活佛的姓名、地址、家中父母及兄弟等详细情况的暗示,并将这些写在纸上交给那些寻找盛噶仁波切的喇嘛们。这些喇嘛们返回中国,经过了无数周折,遵照止贡澈赞法王的嘱托,在藏历七月七号那一天,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祈愿法会。法会上,喇嘛们诵念经文,举行了一系列的仪式……

  据验证和一些详细记录说明,仪式后,住持者及喇嘛们便当场打开了止贡澈赞法王所密封的信函,信中清清楚楚地指出了盛噶仁波切的出生地点、父母名字,并直接指出是有四个兄弟又在龙年出生的孩子。

  就在这时,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当时人们都紧紧盯住那道彩虹起落的方向——那个地方,正是我居住的地方。

  不久,喇嘛们就按照止贡澈赞法王所指示的各种特征找到了我家……

  我得到消息的那天,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当时趁着其他的几个同学来来回回端菜端饭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头一天夜里做的一个梦。我释梦还是很准的,同学们一做什么古怪的梦都来找我,可我自己的这个梦却令我有些迷惑:

  在梦中,师父坐在那把大椅子上,用无名指蘸着茶缸里的酒朝我弹,蘸一下,弹一下。我当时就站在师父的面前,看着他没完没了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我就想躲,可怎么使劲都挪不动腿。我想问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可嘴也张不开。正在我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师父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盯着我,那眼神有点疲倦,疲倦中还夹杂着一个劳累的人得到休息时的那么一丝惬意。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师父这么反常,是不是病了?

  这时师父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的面孔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手中已经没有那个大茶缸了,那把大椅子也变成了一朵莲花,他坐在莲花的正中间面朝着我。我想仔细辨认他的脸,他的脸却渐渐模糊起来,直到连脸部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我便回忆着刚刚见过的他的面孔,结果也是越想越模糊。到后来什么都没有了,屋子空空的,师父和那个人都不见了,只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钻入我的鼻孔,越闻越好闻,越闻越想闻,浑身每块骨头都像一块冰融进了水中那样被化开了。那种被化开的感受当时还令我很吃惊——我又不是冰,我怎么会想到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冰被化开了呢?真是不可思议。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站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上,我朝前望了一眼,前面竟是一座庙……

  “再不吃就凉了,吉祥!”

  同学们已经吃起来了。我想这可能是好久没去山上了,师父想我才给我托梦的吧。过些日子真得去看看师父师母,我也很想他们了。

  我和大家正吃着饭,教导主任走了进来。教导主任是个很严厉的人,同学们都很怕他。原本闹闹吵吵的,一见他进来,全静了下来。我在师范学校是一个喜欢时尚、坚持自我、经常出风头的学生,平时虽说也很尊敬老师,却并不怕他们。可这位教导主任认识我父母,我有时担心他向父母告我的状,为了不让家里替**心,我平时都尽量躲着他,就是见着他我也尽量收敛。说白了,还是有些怕他。

  他直接朝我走来。我心里直打鼓,迅速回顾近来所做的事情。没做什么呀?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赶紧咽下嘴里的半口饭,准备抵抗。

  他先是在饭桌前停了停,马上又绕过饭桌走到我的身边,笑了笑,弯着腰低声对我说:“来,到我办公室去。”

  看着他的态度,不像是要批评我,反倒有那么一点谦恭。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站起来,扫视了一眼大家。他们全都怔怔地看着我和教导主任。

  到了他的办公室,待我从后面跟进来,他便关上了门,向里面伸着手,请我入座。靠北墙放着两个沙发,我坐到第二个沙发上。我刚一落座,他急忙跑过来把我扶起来:“不不,这、这才是上座!”

  他把我按到第一个沙发上。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哪是客气呀,这分明是演戏,可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呢?他低着头搓着手在我面前来回快步地走了两趟,然后停下来正对着我,用很庄重的语气说:“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但你先不要和别人说,好吗?”

  “行,那您说吧。”

  我这时已经感觉到就要发生一件什么大事了。我希望他马上说出来,可又有点怕他马上说出来。我已顾不得猜测会是什么大事了,当时只是觉得一种压力正在我的整个体内快速扩大,窒息感越来越强。等我答应完他的要求,在我换了一下坐姿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一直僵在沙发的中间部位,手心已攥出了冷汗。

  他觉察出了我的紧张,便稍微缓和了一下语调:“你是转世活佛呀,吉祥。”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我的脑袋却“嗡”的一响,然后就觉得有些耳鸣。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身子便失去了控制,腾地一下跳起来。

  一、用16年等待(3)

  “啊?真的吗?”

  很多事情在发生前就早已被人预知了,可真到了发生的那一刻,却反倒令人有点不敢相信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你是咱们噶扎西寺的转世活佛。学校已接到通知了,他们过两天就会来接你。但你现在最好不要说出去……”

  他后边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清了,也听不下去了。看到他那么肯定地点着头,我已经确定自己真的是活佛了。我是活佛!我是活佛!这句话在我脑子里一个劲地跳跃着。怪不得从小大家都说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怪不得和伙伴们玩耍时自己总喜欢扮成活佛,怪不得那年遇到那些喇嘛时自己就认准了自己是活佛……活佛!多么神圣的活佛呀,那可是藏族人的精神领袖啊!竟然是真的……我竟然真的是活佛!

  我正在激动得一塌糊涂,教导主任已双手托着哈达,准备献给我。他手中的哈达在颤抖着,他平日里脸上那种威严已经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崇敬。我感谢他为我举行的这一小小的仪式,虽然我一走出他的办公室,还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经历的对我的献礼呀!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处于一种兴奋状态,总是想象着,活佛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做了活佛会有哪些变化呢?心态和思维跟现在会有多大的差别呢?我还能不能再骑着摩托尽兴撒野呢?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梦,难道正是预示着……我又想到了师父的神奇。要不是学校让我等候那些来接我的人,我恨不得马上去见师父,他才是最应该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我终究没能抑制住那种兴奋,当身边的朋友一再问我:“你这两天怎么了,变了个人似的?”

  我便忍不住地说:“告诉你吧,我不是变了个人,我是变了个活佛。”

  “变了个活佛?你说你是活佛?切,开什么玩笑!”

  待他带着一丝嘲笑转脸还要朝我说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了对未来的想象之中。

  他一边随着我往前走,一边盯着我的脸:“真的?天呀,你真的是呀!”随后脚下一绊,打了个趔趄。

  消息传得很快,连其他学校的一些人,都跑来看我。

  “看,就是他!”

  “那个就是吉祥,活佛。”

  我的喇嘛们终于来接我了。

  他们用了30余年的时间才找到我,而我用了16年的时间才等到他们。寻找与等待,这其中的缘分孕育了多少年的累累因果,又浸透着多少人的汩汩心源,而这一切,终将归于风烟俱净的寂静澹定之中。我心依旧,但人已成佛。就是说,在尘世中漂泊了多年的我,归位了。

  谁知我心?

  算了吧,心到佛知。

  你、我、他,都有佛性,忘了?

  我不知道这是谁在问、谁在答,我只知道世间事有问必有答。你就是不答,只要你活着,你也在回答,只是你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唉!那时我还年轻。年轻真好!

  可我现在老了吗?跟你说吧,在佛界我已经历经上千个世纪,而现在,我才20多岁……如果你今天见到我,绝对想不到我是一个活佛,你只会想:这般时尚的帅哥,该怎么答对……

  1993年,我被第37代止贡法王澈赞仁波切认证为噶扎西寺盛噶仁波切转世活佛。

  我是活佛,但,我也是你的朋友……

  二、转世之路

  只有在藏传佛教中,才有活佛转世制度。人们把流传于藏区、具有藏区特色的佛教称作藏传佛教,活佛转世是藏传佛教独有的传统。

  公元7世纪前后,佛教从中原、印度和尼泊尔传入西藏。在吐蕃王朝第28代国王拉托托日列占时期开始出现藏传佛教。到了第33代国王松赞干布与唐朝王室及尼泊尔王朝联姻(公元629年,唐代贞观年间),文成公主与尼泊尔赤尊公主被迎请入藏时,其嫁妆里各有一尊释迦牟尼佛像及大量佛经。为安置佛像与佛经,赤尊公主修筑了大昭寺,文成公主建筑了小昭寺。松赞干布又在拉萨四周建迦刹寺等12寺,后来发展成108座寺庙。同时,松赞干布派大臣土么桑布扎等16人去印度学习佛法。土么桑布扎返回后,创建了现在所使用的藏文,翻译大批梵文经典,输入印度佛法……藏传佛教因此逐渐地发展起来了。

  藏传佛教经过1400多年的传播与发展,现在已成为覆盖面遍及全球的国际性宗教。它以庞大的思想体系、精深的义理底蕴、独特的修持方式、崇高的境界取向、丰富的文化内涵博得了包括西欧、北美等世界范围广大民众的喜爱;它所包含的哲学、天文、地理、医学、历算、工艺、美术、语言学、伦理道德等诸多内容已经成为各族人民取之不尽的宝藏。几乎所有藏族高僧都是学识渊博的学者,他们从小就有良好的学习环境,一面修行佛法,一面学习藏族文化。所以,很多高僧既是佛学家,同时又是文学家、史学家、医学家、艺术家。可以说,藏传佛教已经成为藏族人民共同的信仰。

  在藏传佛教中,活佛转世制度创立于公元13世纪,最早起源于藏传佛教中的噶举派。公元1333年,噶举派的攘迥多吉活佛被元帝国皇室邀请赴京参加元顺帝的登基典礼,受到元朝的重视。当他第三次赴京访问时,因病圆寂。临终前他在遗言中说,自己转世之处是西藏的工布。后来他的弟子们经过寻访验证,通过种种预兆,真的在工布找到了攘迥多吉活佛的转世灵童。其实攘迥多吉活佛当年也是被找到的转世灵童,只是到了他这一代,活佛转世制度才开始被藏传佛教其他教派所效仿。活佛转世制度确有它的神秘性。上世活佛圆寂前若是宣称自己将会再生转世,并已预示了自己转世灵童的征兆、出生方向、地点等等,就要通过降神占卜,占卜的结果要是和上世活佛临终前的预示相吻合,那么寻找转世活佛的行动也就开始了。这期间还要向降神占卜,探查转世活佛更为具体的出生地点、父母姓名、家庭中的一些特征和诞生时必不可少的奇特迹象。这种寻找往往非常艰难,有时需要分成好多路线去寻找,甚至不知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才能找到。

  藏传佛教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出现了诸多宗派,主要有噶举派、噶当派、格鲁派、宁玛派、萨迦派。其中噶举派,藏语意为“佛语传承,汉译口传”,是藏传佛教的重要宗派之一,又是藏传佛教诸多宗派中支系最多的一大宗派。它在历史上曾拥有过14支直系派别,主要有香巴噶举、达波噶举、噶玛噶举、蔡巴噶举、主巴噶举、帕竹噶举、止贡噶举,其中绝大多数目前仍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上建寺立庙,保持自己的风格。因为我的关系,下面简单说一说止贡噶举。

  止贡噶举派,创立于850年前,传承一直延续至今。过去止贡噶举实修传承,已不间断地由35位证悟成就的法王所传持。现今的法座持有者分别是西藏的第36任法王宫求去吉纳瓦(珍宝持法法显,第8世琼赞法王)与印度的第37任法王宫去赤列伦珠(持法事业任远,第7世澈赞法王)。

  止贡澈赞法王宫去赤列伦珠,是圣观世音不忍众生苦,回入娑婆度有情的殊胜化身,出生时为胎衣所覆,不染母血。他在严格的多重筛选下,从300多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被止贡摄政赤扎嘉拉天津土登(持法能仁胜教)、第16世噶玛巴、达隆玛楚仁波切与西藏地方政府正式认证为第36任止贡法王宫去喜威罗卓(持法和慧)的转世化身无误。在澈赞法王的护佑与指导下,目前止贡噶举派在中国的西藏、四川、云南、青海,还有印度、尼泊尔各地,已修复、新建的寺院、佛学院与关房有100多所,活佛、堪布、喇嘛、闭关修士极多。

  我就是在上述一系列复杂的验证寻查中和止贡澈赞法王的认证下被“挖掘”出来的转世活佛。

  白教止贡澈赞法王后来成为了我的师父。

  三、坐 床(1)

  只有举行了坐床典礼,僧俗教民和整个社会才算真正承认一个活佛已经转世。所以,活佛坐床是一场很隆重的仪式。现在,为我一个人举行的这场极具规模的仪式开始了。

  我的坐床典礼在草原上举行时,正值七月。七月,是草原上最受人们欢迎的时节:清澈的小溪在绿草中哗哗地流淌,牛羊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草原上,白云徜徉在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溪流、草原、天空,相映成趣,一群群的牛羊为这幅美景平添了几分活力与生机。

  在藏族人民的眼里,活佛是至高无上的,有着极高的殊荣,为转世活佛举行坐床典礼是全藏区最重大的事件。这样重大的仪式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生也许只有一次参与的机会,所以人们都会费许多心思来张罗典礼前的各种准备事宜。

  聚集在草原上的藏族人搭起象征纯洁的白色帐篷,宛如朵朵白云飘在绿色的海洋上。我的帐篷周围则彩旗猎猎,像一朵美丽的花盛开在中间,弥漫在空气里的是桑堆燃烧时发出的扑鼻的香。

  清晨时分,袅袅升起在草原上空的炊烟散发出醉人的生活气息,弥漫在草原的深处,万物生灵都一同感受着这难以名状的静谧与祥和。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盛会的人群,身着整洁、绚烂的藏族服装,踩着急促的脚步,脸上却充满了同样的期盼。而在每家的房顶上,微风一过,崭新的经幡便随风舒展,发出悦耳的声音。

  正午过后,阳光照射在每张快乐的面孔上。在我的帐篷正前方出现了一群骑马的康巴儿女那由远及近的身影,我听到那雪域儿女熟悉又高亢的欢呼声,像是骑兵部队整齐而又激昂地从远处飞奔而来。他们分为两个列队,一列是穿着华丽藏族服饰的藏民,一列是穿着簇新红色袈裟的喇嘛们,怎么望也望不到列队的终点。我被两位喇嘛扶上了用各种绸缎装饰的华丽的马背上,那是一匹鬃毛白得像雪一般的马,性情很温顺,也正是它载着我踏上了通往寺院的路。从那时候起,它就成了我生命中一个不能磨灭的回忆,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牵挂。

  在通向寺院的路上,我看到了成千上万夹道迎接的民众。寺院的经堂里传出朗朗的诵经声,和佛鼓、号角声一起,回荡在草原的上空。等候已久的人们手握洁白的哈达,对我表示着他们无限的崇敬和期盼。

  我慢慢坐上了法床,第一次凝视着这么多人,心中涌动着深深的感动和无限的感慨。那一张张虔诚的脸、充盈着期盼与敬仰的目光,让我似乎更明白自己的责任与身份,真切地理解到其中更多的含义。从他们身上,我得到了很多珍贵的东西——最坚定不移的信念、最淳朴的仁慈、面对任何风险的勇气,以及——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这样说,是他们给了我无穷的智能。

  在我坐床后,喇嘛们开始了诵经仪式。突然,寺院外的人们都抬头仰望着天空,唏嘘声和喇嘛们的诵经声混合在一起。我也抬头望去——

  在寺院的上空,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蔚蓝的天空中五彩斑斓,像梦一样神奇。

  我终于亲眼看到这样的奇景,尽管以前别人用种种语言描述过,可当我亲眼目睹时仍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我开始真正地意识到了望佛的力量。四下的人们纷纷说这是非常难得的吉祥征兆,那些从我上一世仁波切的时代走到今天的老人们则早已泣不成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在感动着他们。同时我也在被这些虔诚的弟子们感动着。我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保持镇定,尽量表现出轻松、愉悦的心情,就好像和同学们参加学校的典礼一样轻松自如。因为我希望让人们感觉到,我是可以做他们心中那个轻松自如的活佛的,我有把握做好他们所崇敬和信仰的人!

  此刻,我看到金碧辉煌的寺院庄严地傲立在草原中最美的一角,那依山傍水的美景使我恍惚,能把一生的光阴融化在这样的环境里将是怎样的一种幸福!我相信每个人都可以在不同地方、不同时刻找到自己认为的幸福,每个人的幸福对自己来说都非常独特;对我而言,在家乡的草原上体会到的幸福就是最与众不同的幸福。草原留在我心上的不仅是幸福,还有温暖、眷恋、无穷的力量和智能。

  黄昏时分,人们伴着夕阳的余晖纷纷离开了寺院。草原经过一整天的热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炊烟又接连不断地从帐篷顶上袅袅升起,山上的牛羊也仿佛接到了指令般奔向它们的家园。远处传来牧羊姑娘嘹亮婉转的歌声,萦绕在草原上空。这歌声如同妈妈抚慰孩子时哼唱的童谣,也像是姑娘对自己心爱的汉子温柔的叮嘱。暮色这样美,我想它也是在深沉地歌颂一个古老悠远的民族吧。我站在寺院的屋顶,感受着一切,心中再次涌上一阵阵的暖潮。

  在草原上举行的坐床典礼,在我看来是人与自然完美结合的象征,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的氛围中,才能最大限度地显现出活佛坐床典礼的宏伟和壮观。面对着人们那纯净、虔诚的眼神,我感受到深沉的快乐。你可以这样来形容草原上的人们——他们平静时是没有涟漪的湖面,喜庆时又可以是席卷而来的狂风。在典礼时刻,他们就是平静的湖面,安静、专注、仔细地聆听着诵经之音。他们不会像大城市里的人们那样,在观看一个热闹的表演时也发泄般地一片狂呼乱叫,他们是带着认真、虔诚的心前来祈祷的——默默地,无私地,祈祷世界和平,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祈祷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平安。应该说,是世代相传的对佛的信仰造就了藏族人民认真、坦荡、无私的生活态度。我从小就熟悉他们像山一样宽广的胸怀和纯净得不沾染一丝杂质的笑容,在物欲横流的繁华社会,这种淳朴的笑容像鸟儿一样纷纷飞离了城市——在我后来走访的许多国家,在那些用物质收获来衡量生命意义的人的脸上,早已见不到这种明朗纯洁的笑容了。我将在坐床典礼上的那一刻所见所感清晰地收藏在记忆中,不只是因为它对我来说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更因为它使我可以在以后的岁月里不断地通过它来净化自己的心灵。

  三、坐 床(2)

  坐床典礼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该出发了。

  四、从孩童向活佛转变(1)

  一切都变了。

  眼前的人变了,身边的声音变了,吃穿住行全都变了。原本自由、平凡、简单的日常生活变得复杂起来了。而最明显的是氛围的变化,像一个正在绿茵场上疯狂踢球的人,转眼之间意识到自己忽然置身于棋盘前和别人下起棋来了。两种气氛切换得这么快,身心的所有感觉也就跟着变了。

  坐床典礼之后,我已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人物。

  负责我日常生活和学习的那些喇嘛们开始住进我家。每天早晨刚一起床,我的随从喇嘛总是早早就站在那儿准备为我穿袈裟,我的饮食也有专人精心安排,我的学业由我的经师喇嘛负责指导。让我很不习惯的是,我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并及时指出应该如何如何、不该如何如何,小到说话方式、吃饭习惯、态度表情、坐立姿态,大到佛经、佛理……

  我一直是个追求自我、喜欢时尚的人,而现在我的空间几乎被他们挤满了,我的兴趣爱好和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全都留在了另一个世界里。有一次我实在不耐烦了,便冲着正要帮我穿袈裟的喇嘛说:“行了行了,我自己会穿,以后我自己穿就是了。”

  他却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那样,低声地说:“活佛的起居已经规定好了由我负责,这也包括穿袈裟。”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为难他了。

  每天生活在这些约束和规定中,脑子里却常常冒出一张张形色不同的面孔,有的一脸傻笑,有的一脸怪笑,有的一脸顽皮的坏笑,这些我摇头晃脑也甩不掉的面孔,都是我那些伙伴们的面孔。然后我索性闭上眼睛,随身的喇嘛以为我累了,赶忙轻声问一句:“想歇一歇吗?”其实我一点也不累,我只是想:那些伙伴们现在正在干什么?他们能不能想象出我此时正在干什么?他们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玩法了吗?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溜出去找他们,一次、两次……和好朋友们在一起时我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大家说着、闹着,过街时总有一些怪异的眼神扫视着我,我知道这都是这身鲜艳的袈裟引起的,我不在乎,只要快乐,我不在乎。在这种时候,我常常忘掉自己的身份,即使猛然间意识到了,也希望路人认不出我来。

  每当我发现时间一长,袈裟都有些暗淡了,我便恋恋不舍地回去。而那些喇嘛们总是正急得四处找我,看着他们大汗淋漓的脸,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我直想发笑,但我还是挺着胸装出得理不饶人的口气:“你们去哪儿了?我回佛堂时怎么一个人都不在,哪有活佛到处找喇嘛的?”

  “……”

  “你们找我?我还找你们呢!”

  弄得喇嘛们哭笑不得,急忙为我准备洗浴用具……

  一到这时,我的经师总要告诫我:“你穿袈裟和朋友在街上玩耍,让人看了太不雅观,别忘了你可是活佛呀!”

  类似的话不断地重复,我也就往心里去了,逐渐变得谨慎起来,逐渐具备了自我约束的能力。

  我的喇嘛们历尽辛苦才找到我,我现在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因为我的贪玩而再受累呢?

  我知道自己正在成熟起来,这种成熟并不是时间决定的,而是环境和身份迫使我不能不多考虑一个活佛所必须做的是什么,不能不考虑从前曾发过的誓言,我想我该承担起那份责任了。那些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们,那些给了我那么多友情的同学们,那种躺在大草原上经历了一番梦幻后不觉已近黄昏,伴着晚霞回家的惬意……这一切就封存在我的记忆中吧,我已经长大了,正一天天步入真正属于我的人生轨道。

  整天有许多喇嘛和信众围在我的身边,渐渐地,我已习惯这种生活了。喇嘛们高兴地夸我:“仁波切现在举止越来越沉稳了,标准的活佛呀!”听到这样的话,我很欣慰,可同时我也产生了一种失落感——那种无所顾忌的天真,消失了。

  但作为一个真正的活佛,就必须告别无忧无虑的从前,必须舍弃那些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这时,喇嘛们请求我退学去住持寺院,我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定继续用两年的时间把学业完成。听到这个消息,老师和同学都很兴奋,我的喇嘛们最终也就不再坚持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学校破例给我安排了单身宿舍和单独的伙食。我的喇嘛经师也常来学校嘱咐我应该注意的一些生活细节,比如不要穿别人的衣服,不要盖别人盖过的被子,不要用别人用过的餐具……我邀请同学们到我宿舍时,他们都变得拘谨起来,一点也不自然。我想,这不光是他们变了,我自己不是变化更大吗?以前,我的人还没进学校,摩托声就已吸住了众人的目光,一身时尚打扮的我以一个潇洒的姿势刚一刹车,同学们就围过来和我打招呼。而现在我只能稳稳地推车进门,衣着也尽量不太显眼,而曾经的野性荡然无存。是的,变了,都在变。但我的这种变化并没使自己产生压抑感,反而有一种肩负神圣使命的幸福感。

  在学校完成课业后,一回到家里,经师便指导我学习佛经。一堆堆的经文摆在我的周围,不仅要全部读完,而且还要把它们背下来。一开始我觉得这么做很累,可过了一段时期便熟悉了它们,而且喜欢上了这些经文,甚至还能提前完成经师布置下的功课。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这种体验使我喜欢上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目标。从中我发现,随着因缘的改变,一切都在变化中,一切都不会孤立地存在。所以,当我们的生活一旦发生变动,我们应该重新燃起激情并庆幸地说:机遇终于来了!

  四、从孩童向活佛转变(2)

  学校放假后,我便去寺庙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为那些前来朝拜的人们进行摸顶和祈祷。当我看到一些老人横在额上的深深的纹路时,我不仅能从中感受到岁月的沧桑、虔诚的信仰,我更能领悟到一种回归自然的纯净和久远的宗教文化气息。这些男女老少弯腰低头、双手合十地跪在我面前时,我一再对自己说:你要对他们负起责任来,你要为他们奋斗下去。同时我会吩咐喇嘛们赶紧让他们起身坐下,然后仔细听他们的种种生活遭际:家里的病人、今年的收成……最后,我用厚重的经文在他们的头上摸顶而过,真诚地祈祷他们能够渡过一切难关。他们和我同样清楚,我的祈祷能使他们转变运气。他们离开时,脸上总是带着快乐和满足的神情。这时他们是幸福的。

  我用全部的心意与精力为人们祈祷着,我相信我的祈祷,不管人们信不信这种祈祷的形式,我相信它一定会产生效果的。我认为真正的幸福与生活水平所达到的某一高度并不成正比,幸福是一种心理状态。当看到家人或朋友脸上的微笑时、得到陌生人的帮助时、消除了与他人的隔阂并获得信任时、温暖的阳光抚过脸庞并呼吸着清冽的空气时,幸福才会真正降临。这种幸福与那种在物质上所获得的虚荣相比,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幸福。还是我的那句话:获得幸福,并不难。

  在寺庙中待上一段日子,内心便更加安详、快乐、满足。我的经师是从众多修行者里挑出来的,有很深的佛学造诣;我的喇嘛们也是从小开始修行,都有一种祥和平静的心态。我住在寺庙里,除了决定必要的典礼和祈愿会,余下的时间便尽心学习佛学、诵经、给弟子们摸顶赐福。在这些远离世俗、了无烦恼的日子里,我开始习惯了寺庙中的生活,等我在一两个月后再回学校时,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16岁的我慢慢适应了我的活佛身份。

  作为一个令千万弟子关注的活佛,我更加清楚地看到藏族人民已将佛教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对佛教的理解充满了智慧。

  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一直在牧区生活,佛教便是他生命的全部。有一次我问他:“老人家,你认为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神魔?”

  老人马上回答:“有。不过这些神魔都是人自己想出来的。人可以是神,也可以是魔,正应了那句话:‘魔本非魔,道亦非道,善恶自在人心中。’主宰神魔存在的,正是人心。”

  多少年来,老人的回答仍然如在耳边。藏族人民对佛的信仰总是切合实际的,很多人如这位老人一样,虽然物质生活并不怎么宽裕,可他们却具有极其理性和超然的思维。他们令我敬佩,更令我深深地感动,那种“为他们的幸福去奋力拼搏”的想法也更加坚定了。

  世上每个人都处在永不停息的轮回之中,贵贱、强弱、贫富都是变化无常的,懂得了这种轮回规律,对我们如何去看淡名利和地位是很有帮助的。在我被认定为转世活佛之前,我就常想,人们在今生能做什么事都是前世已安排好了的,那么我们何不在今生多做一些好事,在来世获得善报呢?

  我们在今生这一轮回中能够相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用一颗宽厚善良的心,去对待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敌人——给他们多少快乐,我们自己就会拥有多少快乐。

  当我遥望自己所面临的漫漫长路时,我信心百倍地昂起了我16岁的头颅——我必须完成一个活佛的使命,我必须为那些需要我的人创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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