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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拿破仑大传 > 第四卷 圣赫勒拿岛囚徒:借其炉边一席之地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

  就在拿破仑北上领兵准备决战之时,反法联军也在慢慢着手推进他们第二次入侵法国的计划。威灵顿带领92,300人经由蒙斯南下;与此同时,布吕歇尔率领130,200名普军从东面穿过沙勒罗瓦和莫伯日而来;另外,约168,000名俄军穿越摩泽尔以及梅斯东面防线向南希进军,最后是由施瓦岑贝格率领的约225,000名奥军在俄军阵营与莱茵河之间待命进攻,联军其余的部队则兵分两路从瑞典(37,000人)以及从意大利方向(60,000人)出发,进军法国。

  然而,在6月中旬,普军才刚刚离开科布伦茨和列日周围的地区,施瓦岑贝格的主力部队仍从莱茵河东岸的曼海姆向瑞士边境进军,同位于斯特拉斯堡的23,000人的拉普将军形成对垒的局面。同瑞士军队对阵的法军是约8,400人的勒古布军;在最南面是佛里蒙的奥地利军,同絮歇和布律纳率领的30,000名联合军队对阵。拿破仑将所有的兵力倾巢而出,拿破仑同719,000名联军对垒的总兵力也仅为179,000人,联军的兵力比他多出74%——这样的兵力悬殊也许是拿破仑始料未及的。

  6月7日,拿破仑曾经告诉法军,他们“宁愿光荣地战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法国受到屈辱”;尽管目前他的兵力处于极端劣势,他还是准备决战。事实上,他手上立即可以调动的兵力号称128,000人,实际只有122,652人,由几支步兵团组成:戴尔隆伯爵德鲁埃将军的第一军团,雷耶的第二军团,旺达姆的第三军团,热拉尔的第四军团以及洛保的第六军团,最后是莫蒂埃元帅新近重组建的帝国卫队。

  6月12日,拿破仑离开了巴黎,经由苏瓦松、拉昂以及阿韦纳北上,于14日到达法国边界博芒特。尽管内伊没有赶来,拿破仑召来了他的新任参谋长苏尔特元帅,命令他带一小队人马到布鲁塞尔,分割并逐个攻击威灵顿的英荷联军以及布吕歇尔的普军。对于奥军,拿破仑希望他们会留在原地等着挨打。拿破仑的军队包括了21,600名骑兵、101,000名步兵和358门大炮。

  6月15日凌晨2点半,进攻开始了:旺达姆的第三军团作为中路军北上,其后是洛保的队伍、帝国卫队中的“青年卫队”以及格鲁希剩下的后援骑兵队。同时,法军左路,包括雷耶军,将沿着桑布尔河西岸向沙勒罗瓦进军,他们奉命在戴尔隆军向东岸的特万进军时负责保护马奇尼。与此同时,热拉尔将率领右路法军从菲利普维尔向沙勒罗瓦进军。

  但是,就在拿破仑下达命令后不久,在博芒特负责统领帝国卫队的莫蒂埃元帅因突发坐骨神经痛而不得不将指挥权交给安托尼伯爵、副司令德鲁埃(与第一军团司令戴尔隆伯爵德鲁埃不是同一个人)。而曾在以往的战斗中贻误战机,特别是最近在西班牙战争中更是如此的苏尔特似乎是故意犯了个错误——只给每位军团指挥官下了一道命令。拿破仑则向每个指挥官下了两道完全不同的命令,特别是当部队乘夜穿越陌生而危险的地区时,这是灾难性的错误。因此,给旺达姆传送进攻命令的信使直到凌晨5点才送达,而旺达姆已不在那里了;随后派来的副官由于摸黑骑马而摔了下来,不省人事。旺达姆回来时对情况毫无所知,直到洛保的第六军团开进他的营地后才知道上面已下令进攻了。拿破仑的整个进攻计划被拖延了数小时。由于洛保与旺达姆的军队挤在一条道上,造成了严重的道路堵塞,致使中路军约60,000人拖后达数英里之远,所有的炮车、数千匹战马被迫滞留在原路,一直拖到沙勒罗瓦。由于情况过于混乱,使本来要去沙勒罗瓦的热拉尔的右路军也不得不调头在夏奈特觅得过桑布尔河的另一桥头向东前进。只有由雷耶和戴尔隆率领的左路军到达了目的地,尽管由于与普军意外遭遇而有所延误。

  当拿破仑于15日中午到达沙勒罗瓦时,那儿甚至连防御都成问题。最后,旺达姆终于在5小时之后也赶到了——落后拿破仑整整3个小时。北路军一开始就出了岔子,使对普军发动突袭的计划落空。接着,博芒特将军带着法军的整个作战计划倒向了敌人——他“不想成为法国建立血腥专制的帮凶”,博芒特在留下的字条中这样说。然而拿破仑却十分幸运:当位于沙勒罗瓦的普军第一军团指挥官得到博芒特的军事情报后未及时传递,直到那天下午一点半才将此事报告给布吕歇尔元帅,但已太晚了。

  那天下午,在沙勒罗瓦发生了一件令拿破仑较为高兴的事:内伊元帅及其军团终于在下午3点半到达了沙勒罗瓦。“你好啊,内伊!”如释重负但表面仍冷冰冰的拿破仑这样迎接他,接着命令他统率帝国卫队的轻骑兵队。第二天克勒曼的铁甲骑兵团将加入他的阵容。现在,拿破仑打算将敌人逼向布鲁塞尔方向,并且占领卡特尔布拉斯。这些于数分钟内颁布的作战命令对于整场战役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而曾被拿破仑私下里称为“除勇敢外一无是处……是统领10,000人参加作战的最佳人选……但同时又是个真正的死脑筋”的内伊,目前手中掌握着拿破仑一半兵力的指挥权。本是极有活力和决断力的内伊,对是否支持拿破仑曾发生过动摇。最后,他决定带着他的北方军团加入追随拿破仑,使拿破仑在战场上有了两名元帅,若算上苏尔特则是3名,而拿破仑所册封的元帅现在活着的有23人(可以比较一下,在俄国战争时,他身边有10名元帅)。头脑简单的内伊不久就会为自己这个决定后悔不已,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踌躇不定就表现了他内心的疑虑。当内伊统领了戴尔隆伯爵以及雷耶的军队后,拿破仑做了一个不久后会使他后悔不已的决定:封格鲁希为元帅,并且让他统率整个右路军,而不顾右路军中另外两名统帅旺达姆和热拉尔强烈反对(另外,他俩对苏尔特也极为讨厌)。   

  被部下戏称为“前进将军”的战地元帅布吕歇尔是罗斯托克人,他再次统率普鲁士军队。对于一个身经百战却屡屡败于拿破仑手下的73岁高龄的老兵而言,他目前的表现却出人意料地活跃。他指挥4个军团。布吕歇尔的陆军军需司令兼总参谋长格奈森诺中将是个颇有能力的人,尽管和一些军团司令的关系并不很好;而蒂尔曼的第三军团有另一个当时并不出名但却极有洞察力的人名叫克劳塞维茨。

  相比之下,规模较小的英荷联军的统帅是战地元帅威灵顿公爵,总共有约69,000名步兵和14,500名骑兵。英国政府只给了威灵顿27,985人,换句话说,英军只占英荷联军总人数的1/3。

  在伊比利亚半岛战役中将儒尔当、克勒曼、马尔蒙、莫蒂埃、内伊、苏尔特以及维克多元帅的军队一举击败,令46岁的威灵顿名声大噪。然而,由于托利党与辉格党之间的政治斗争,威灵顿在伦敦遇到重重障碍。

  4月11日,从维也纳会议返回布鲁塞尔后,威灵顿要求英国政府拨给他至少55,000名英军,其中包括步兵和骑兵,并且还特别要求给他约47,000名参加过伊比利亚半岛战役的老兵。尽管首相、利物浦的詹金森勋爵(托利党人)已尽全力向他强劲的对手(包括王室成员)据理力争,英军中平庸无能的高级统帅,如约克公爵之流,对威灵顿对法作战战功显赫十分嫉恨。约克掌握着调兵遣将的权力。当威灵顿再次向约克公爵要求从伊比利亚半岛点召他的一些老部下时,他挖苦道:“你还没有调兵遣将的能力呢!”“我以前从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威灵顿向陆军大臣巴瑟斯特抱怨道,“这一切很显然都是有预谋的,他们竭力妨碍我调用我所希望得到的部队。”

  结果令人失望。“我拿到的是一支声名狼藉的军队……就我个人认为,他们在英国什么都没干过。”威灵顿在他给斯图尔特勋爵的私人信件里这样评价他的新的英国-比利时-荷兰联军。最后威灵顿争取到的英军只有他所要求兵力的一半,他不得不依靠外国军队了。荷兰新国王威廉新组建的军队的士兵和官员们全都对以前的拿破仑大军及其指挥官十分怀念;另外,普鲁士国王挑选的陆军大臣实在是一大败笔:让桑将军曾在南非及爪哇地区同英军对抗,并且公开表示他对威灵顿的敌视。威灵顿真正所能依靠的仅仅是那还不到28,000人的英籍军队,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还未曾参加过一场实战的新兵。另一方面,拿破仑的军队中,大部分都是参加过多次战役的老兵。联军也许会对天下人得意洋洋地自吹有715,000人,但现在在比利时的联军人数,连这个数目的零头都没有。

  拿破仑完全没有将他的对手、与他同年出生的威灵顿放在眼里,好的将领应从对手处学习,拿破仑却不屑于此。威灵顿及英军都不足为患。曾在伊比利亚半岛败在这英国佬手中的往事并没有让拿破仑学会什么。

  6月15日,位于布鲁塞尔的威灵顿指挥所里一切都很平静,到下午3点左右时,3名信使骑马从外急驶而来。第一名信使带来了位于那慕尔的布吕歇尔给他的急件,通知威灵顿沙勒罗瓦遭到进攻,并告诉威灵顿他正将自己的总司令部移往桑姆勃勒夫。第二份急件来自奥兰治王子,证实沙勒罗瓦周围确实枪炮声大作。最后一份急件是齐岑的总部来的,再一次陈述了布吕歇尔信中的内容——但这已是沙勒罗瓦被袭11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英军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撵上了,因为负责南方防御区的齐岑将军对于侦察及放哨极为松懈,事已发生才通知外围统帅威灵顿,已为时太晚。

  威灵顿曾希望他的部队能从巴黎经由蒙斯直上布鲁塞尔,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法军进攻沙勒罗瓦不仅仅只是个假象而已。在消息十分准确以前他无法调动他那散布于各处的军队,因此接下来的数小时,威灵顿就只是忙于命令所属各军收拢部队,随时做好机动准备。威灵顿命令奥兰治的第一军团转移到尼维尔等地,而不要一味防御沙勒罗瓦到布鲁塞尔之间的公路枢纽卡特尔布拉斯。这就意味着威灵顿的大部分军队由于距离太远而无法于次日赶来支援发生在卡特尔布拉斯的战事。情况已经如此糟了,但令人吃惊的是,那天晚上威灵顿还允许他手下绝大多数官员参加他的好友、参谋长伦诺克斯将军(里奇蒙德公爵)举行的晚宴。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准备前去赴宴。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威灵顿在公爵的晚宴上终于接到法军已全军转移到沙勒罗瓦近郊的消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由于奥兰治王子不在场(他也在里奇蒙德公爵的晚宴上),他的参谋长巴隆·德·康斯塔特出于对离普军位置最近的尼维尔和桑姆勃拉夫之间无人防守的宽阔地带的担心,已违背威灵顿的命令,于当天下午2点命令佩蓬歇尔将军派一个旅的兵力前去防守卡特尔布拉斯的公路交叉口。就在威灵顿夫妇准备动身前去参加里奇蒙德公爵的晚宴时,这部分普军正同内伊的先头部队交战,位置就在弗朗斯纳斯村。正当奥兰治王子翩翩起舞时,巴隆·德·康斯塔特又命令另一个旅前去增援以挽救威灵顿的名誉以及布鲁塞尔。

  “拿破仑把我给骗了,啊,上帝!”如梦初醒的威灵顿不无悔恨地对里奇蒙德公爵说,“我曾命令我的部队重点防守卡特尔布拉斯的。”次日,也就是6月16日早上7点,天气阴沉,威灵顿向南出发并于早上10点到达卡特尔布拉斯。在视察形势并仔细研究了最新的报告后,再向东前进,前往桑姆勃拉夫附近的拜勒村同布吕歇尔会面。

  “战场上有战场上的规律,”拿破仑在沙勒罗瓦解释说,“正如要包围一座要塞时,就要集中所有的火力攻其一点那样。”从沙勒罗瓦通向北方的公路,是两支联军汇合地。“攻击中心部队”,听起来很容易,但“战地规律”无法运用,因为并没有一支集中的部队可以攻击。相反地,拿破仑发现威灵顿的军队毫无规则地散布于20多个分散的地点,从布鲁塞尔向西到根特,从尼维尔到奥德纳德,从蒙斯到图尔内——看来英国人的逻辑性不够强。

  问题还不仅于此。内伊与格鲁希两人都忘了命令,他们并没照命令两军共同前进,而是内伊从沙勒罗瓦向卡特尔布拉斯前进,而格鲁希则沿大路前进至佛勒鲁斯的大村子,同桑姆布拉夫附近的普军对阵。15日黄昏时分,这两支法军的北方军已完全偏离了他们的目标。

  下午5点半,内伊意外地同威灵顿的军队遭遇,他在卡特尔布拉斯以南的弗朗斯纳斯击退了纳索的军团。但是,尽管内伊的军队有约44,500人,而对阵的敌军仅有两个营;他却死守原地,裹足不前。因此奥兰治王子得以援助守卫卡特尔布拉斯咽喉要道的8,050人。内伊甚至开始退却,他的左翼部队当晚在马奇尼以及高斯莱斯之间扎营。那个素来勇猛果敢的内伊突然变得焦虑不安、犹豫不决,开始后悔不该追随拿破仑参加这次战役了。此时,先前通往布鲁塞尔的畅通道路现在已被敌军堵住,敌军源源不绝地涌来。

  16日早上再一次判定形势后,拿破仑下达了新的命令。“我现在将格鲁希的第三和第四步兵团调来同桑姆布拉夫的联军对垒。”他通知内伊,“我将率领帝国卫队于中午以前到达佛勒鲁斯……接着清除通往基姆布鲁克斯公路上的普军。”不幸的是,对于实际军情一无所知的拿破仑以为内伊已控制了卡特尔布拉斯,因此命令他的左翼部队“当晚向布鲁塞尔进军并于明天早上7点到达那里。我将带领帝国卫队前来支援你们……希望我自己明天也能到达布鲁塞尔”。全得“感谢”内伊的默不做声,拿破仑对卡特尔布拉斯已被联军占领一事毫不知情,继续向格鲁希下命令道:“如果桑姆布拉夫有敌军的话,我会展开攻击的;就算他远在基姆布鲁克斯,我还是会发起攻击……因此,一刻也不能耽搁……为我清扫通往佛勒鲁斯的道路,普鲁士军肯定不会超过40,000人。” 同往常一样,拿破仑对敌军人数或对战局估计的失算再一次给他以沉重的打击。这种失误贯穿他的整个军事生涯,在两次意大利战役中,在瓦格拉姆、在艾劳以及在1812年的俄国战役中都曾发生过类似的严重估计失误。最后的命令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帝国卫队将很快赶来增援——因为这是战局的需要。

  早上11点到达圣阿芒之后,拿破仑很快意识到这儿的确有超过40,000名的普军——事实上还有从那慕尔赶来的84,000名普军,因此他不可能轻易速战速决,而只能被一次硬仗逼得措手不及。另外,他自己的军队、格鲁希的右翼军还没到达指定地点。和法军对阵的是桑姆布拉夫以西、位于卡特尔布拉斯公路的皮奇的第二军团和齐岑的第一军团,而布吕歇尔的第三军团、蒂尔曼的军团占据着沙勒罗瓦到基姆布鲁克斯的公路,守卫桑姆布拉夫的东面。

  拿破仑发现普军防线约有7.5英里长,但是除了他们224门大炮之外,其兵力不能胜任如此之长的战线。拿破仑自己的军队仍在继续运动,旺达姆的军团的左翼停在圣阿芒城堡之前,热拉尔的部队坚守利尼前的中间地带,埃克塞勒曼以及帕基奥的骑兵队则守卫机动的右翼。当拿破仑的76,800人全部到位以后,一点钟左右,威灵顿同布吕歇尔的军队在拜勒会合了。威灵顿立刻看出普军战线过长的弱点,以他惯有的直截了当口吻告诉布吕歇尔:“法军正打算集中火力炮轰你们,将你们炸成碎片呢!”但由于两军之间相距有大片沼泽地,普军也不能轻易上前攻击法军。“我说过,如果我是布吕歇尔的话……我会撤回我所有分散在前沿的部队,并让更多的队伍把守战壕。然而,他们看上去似乎想显示他们已了解一切,因此不久我就会离开了。”在离开前,布吕歇尔请威灵顿增援他,威灵顿同意了:“如果我自己没有遭到攻击的话。”

  在弄清目前自己面临的局势多么严峻之后,拿破仑派信使通知内伊,让他从卡特尔布拉斯两路齐发,“将敌人包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6点内伊的军队赶到后,帝国卫队将增援他,他就可以包围布吕歇尔的整支队伍了——那么整场战役将在日落时分结束。这看上去挺容易的。

  法军的全面进攻于6月16日下午2点半至3点间展开。约140门法军大炮集中火力向暴露的普军前线开炮,普军则还以更强大的火力,与此同时,在炮火的掩护下,旺达姆率军攻击普军兵力最强的一环——位于圣阿曼内尔拉海尔的普军中央及偏右地带。“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拿破仑在给内伊的另一份加急信件中这样写道,“如果你行动迅速的话,普军必败无疑。法国的命运皆掌握在你手中。”正如威灵顿曾预测的那样,法军不断对普军发动炮火攻势,但同时普军也继续对法军还以颜色。

  拿破仑的命令直接下达到内伊的手中的同时,另一道命令要由戴尔隆伯爵率领的内伊第一军团立即向桑姆布拉夫开拔。接着,又来了一道完全不同的命令,戴尔隆伯爵被彻底搞糊涂了,掉头转而向圣阿芒进军。当戴尔隆军于5点半出现时,由于他们的方位错误,所到的地点恰好是旺达姆和拿破仑军的后方,差点被误认为是敌军。拿破仑本准备当天发动总攻,现在被拖延了,他焦躁不安地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彻底弄清正向他的后卫部队接近的是戴尔隆军。接着,戴尔隆伯爵又接到了另一封信件,这次信是内伊写给他的,命令他带兵回来以支援自己的左翼。因此,戴尔隆尽管距拿破仑的队伍仅一英里之遥,在给拿破仑留下一个师的人马后,不得不又调转马头,率军往内伊的方向赶来——那天,戴尔隆军没有发动任何有效的攻击。

  然而另一方面,布吕歇尔元帅却对自己的绝对优势充满信心,因为他已经要求比洛率领37支骑兵中队和88门大炮前来支援他。可事实上,比洛根本还没有上路,尽管于他在15日的11时收到了布吕歇尔的命令,但他拒绝从列日出发。

  6月16日下午在列日和圣阿芒两个战场上都展开了激烈的拼杀。没有多久,在4点左右,旺达姆军就将齐岑军从圣阿芒击退了,紧接着是对方强劲的反击。普军骑兵大规模冲击,夺回了圣阿芒并坚守了数小时。普军骑兵伤亡惨重,拿破仑见状准备发动主攻。

  在利尼村,普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60门大炮向村庄展开直击。4点左右,布吕歇尔军和热拉尔军遭遇,热拉尔军占了优势,布吕歇尔开始担心了。至此,比洛和威灵顿都没有前来援助。

  晚上7点,在法军的营地,在普军顽强抵抗了5个小时之后,对戴尔隆的再度出现不报任何希望的拿破仑最后决定向利尼发起迟误的攻击。两军在利尼村狭窄的街道上展开了肉搏战,布吕歇尔带领32个中队进行反扑。激战中快马飞奔的布吕歇尔的坐骑被击中,年过7旬的老将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地上,失去了知觉,法国铁甲骑兵团在他身边践踏着泥泞,呼啸而过。

  尽管如此,普军一直坚守利尼直到大约9点,双方伤亡惨重。摔伤却仍然活着的布吕歇尔被他的一名副官找到,普军只得准备全面撤退。他们顺利撤出了战斗,但付出了18,772人伤亡、损失22门大炮的惨重代价。利尼之战以拿破仑大获全胜告终,但法军伤亡也有一万多人。普军有秩序地撤退,只留下了少数几个俘虏。撤退的普军很快就能和比洛的31,000人的军团会合。拿破仑现在为胜利高兴还为时过早,因为普军还可以重整旗鼓,向威灵顿靠拢。所有的浴血奋战,所有战死沙场的人,死得多么不值得啊!

  6月16日那天,对于内伊而言是极为怪异的一天。因为当苏尔特将拿破仑最初的命令于早上6点半再次通告他之前,他在过去的13个小时内几乎寸步未移。即便是现在,他也仍未按拿破仑的命令率军前进,相反,他坐在地上心情难以平静,接着又出发前去视察他在弗朗斯纳斯的前哨。内伊、苏尔特以及格鲁希,尽管他们3个人私底下彼此均对对方看不顺眼,但这一次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有些迟疑不决。拿破仑的秘书、弗勒里·德·夏布仑解释说:“这些人只不过是对战争已经厌倦了。”毫无疑问,他是对的。

  虽然如此,在次日上午11点接到由拿破仑的副官弗拉奥将军(塔列朗的私生子,奥坦斯的私生子的父亲,未来的莫尼公爵)亲自带来的拿破仑的第三道命令后,内伊总算于中午命令全军拔营向卡特尔布拉斯进军了。“我希望你已做好准备从卡特尔布拉斯出发前去布鲁塞尔。”最后一道命令确乎如此。但是,当雷耶的24,336人到达弗朗斯纳斯后,发现威灵顿的7,806人的部队正好在那儿,雷耶拒绝服从内伊的命令,相反,他要求在进军之前得到增援。法军的士气迅速跌至谷底。

  下午2点,生气的内伊终于决定亲自出马发动一场新的攻势,分三路纵队向北进军攻占卡特尔布拉斯的交通枢纽。由热罗姆·波拿巴指挥的第三纵队受命保护皮尔庞特农庄和波索特林地一带,由雷耶的50门大炮和榴弹炮构成了强大的保护屏障。  

  而在卡特尔布拉斯,就在下午3点前,威灵顿与布吕歇尔会谈后返回,命令他的第一后备军从圣杰安山前来增援,而雷耶军于半小时后击退了奥兰治王子最开始发动的骑兵攻势。尽管刚开始时,内伊军的24,000人强于威灵顿的兵力,但由于联军增援部队不断到来,很快就使联军人数增至23,000人。这就是那天下午4点钟时的情况,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另一名信使来到了内伊的指挥所,带来拿破仑于2点钟才下达的命令——命令内伊迅速赶到韦恩勒和桑姆布拉夫以形成包围态势。紧接着,戴尔隆的参谋长德尔康布尔将军也赶来通知内伊出兵支援桑姆布拉夫的右翼。内伊对此恼怒异常:“去告诉皇帝,你在这儿都看到了些什么?”他激动得连手臂都开始抖了起来,他手指向大路,那里正有成千联军赶来增援威灵顿的军队,“我将守在我的阵地上,别的我不干。”与此同时,内伊命令德尔康布尔将军不要管拿破仑的命令,直接前往卡特尔布拉斯。

  内伊在愤怒的刺激下,又像以前一样猛虎下山般地全身心投入战场,领兵与刚赶到卡特尔布拉斯的托马斯·皮克顿将军率领的援军一决高低,结果法军被击退。不顾大量人员伤亡,内伊接着又命令克勒曼的儿子小克勒曼将军及其骑兵队发动再次攻击。被认为是法军中最好的骑兵指挥官的小克勒曼表示不从,并以自杀相威胁。但是,当内伊再次重复他的命令并且亲自出马率领4,000名铁甲骑兵冲锋时,克勒曼服了。在内伊的带领下,骑兵再次组成方队阵容向皮克顿的师团发动了冲击。威灵顿亲自指挥第一轮排枪射击——当身披闪闪发光的铁甲、头戴铁盔的骑兵队离他仅30码时,威灵顿下令开火。联军的直射炮火和排枪射击瞬间就使法军骑兵方队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威灵顿以极少的骑兵和少量大炮,以少胜多,击溃了兵力数倍于他的内伊和克勒曼军。法军骑兵队铩羽而归,克勒曼也在撤退途中由于坐骑被击中而落马,跳上了身边奔过的马匹才侥幸逃脱。尽管如此,由于威灵顿的兵力仍处于劣势,因此形势对于联军来说仍颇为严峻。

  内伊在当天的冲击中也损失了两匹坐骑,回到驻地后,他发现另一名信使正带着皇帝的另一份加急命令在等着他:“无论内伊元帅对他目前的形势看法如何,戴尔隆伯爵的命令必须执行。在卡特尔布拉斯发生的一切都无伤大局。”满身污泥、沾满了战马血迹的内伊,将这名无辜的信使破口大骂了一顿,命令手下给自己备第三匹战马。内伊跃身跳上马背,命令所有剩余的铁甲骑兵、炮兵和骑兵前进,向联军方队再次发动进攻。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威灵顿终于如释重负了,因为从圣杰安山和尼维尔来的联军援军终于赶来了。受伤的皮克顿将新到的两个旅中的一个编成4个方队守住通向波索特林地的布鲁塞尔公路。可是愚蠢的年轻王子奥兰治没有服从他的命令,在内伊的骑兵到达时,他正将霍尔基特新到队伍一字排开,使4个军团完全暴露。多亏威灵顿及时发现这一布阵的弱点,当即撤销了奥兰治的命令,将这些队伍重新组合成方阵,因此才得以最终击退内伊几乎成功的进攻。

  这是一个转折点,从这刻起,时间就对威灵顿十分有利了。下午6点半,他有36,000人以及70门大炮,另外还增加了新的骑兵队。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发动了联军当天第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将雷耶的军队逼得从波索特林地、格宁科特和派劳蒙农庄撤退。当晚9点,联军收复所有的失地,终于在卡特尔布拉斯战役中获胜,威灵顿的反击成功了。联军伤亡约5,200人,内伊军伤亡4,100人。而戴尔隆的军团仍在行军,一整天未发一弹。

  “我已尽全力攻击卡特尔布拉斯的英军阵地,”内伊这样告诉拿破仑,“由于戴尔隆的错误,使我丧失了获得光荣胜利的机会。”拿破仑在回信中写道:“如果内伊元帅倾全力攻击英军,则英军不会有一个漏网;如果犯了第一个错误后不接着犯第二个错误——即不阻止戴尔隆军前来与我会合,布吕歇尔的普军也会全军覆没。”事实上,一天前,当内伊拒绝拿破仑的进军命令时就已输掉了卡特尔布拉斯战役。

  直到17日早上7点30分,威灵顿才接到报告说普军已经战败并且向北撤退。“老布吕歇尔吃了一场大败仗,现在正向瓦弗撤军。”他向鲍尔斯上尉大声叹息道。布吕歇尔撤退后,威灵顿军就完全暴露了,因为拿破仑很快将前来对付他。因此,中午的时候,威灵顿下令从卡特尔布拉斯撤军,退到离滑铁卢仅3英里处的圣杰安山村,离瓦弗的普军仅约10英里远。这两支军队最终可以会合在一起了。威灵顿此时当然还没有意识到,普军退至瓦弗对于他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当布吕歇尔还没有恢复知觉时,他的副司令兼参谋长,对英军抱有强烈反感的格奈森诺将军抱怨他们的失败全因威灵顿没有前来援救,曾命令向东撤退到列日和德意志边境,而不是向北撤到瓦弗;幸运的是,老布吕歇尔恢复知觉后及时取消了格奈森诺的命令,命令全军向瓦弗撤退,除少数伤兵继续前往列日外,普军主力全都按计划到达了瓦弗。

  不管怎么说,法军终究击败了普军,仍然是胜利者。但是,6月16日晚上,拿破仑又被蒙在鼓中。当晚,筋疲力尽的拿破仑歇息后想到的仍然是:内伊已击败了联军,此刻的联军应是慌不择路地在向布鲁塞尔撤退吧,就像那次多瑙河战役一路攻下维也纳一样。不幸的是,过分自信的拿破仑既没有向卡特尔布拉斯靠近、也没有向普军后卫派遣他的侦察部队。事实上,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真正下令追击普军,认为在通往列日的公路上蹒跚而行的就是全部的普军了。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拿破仑的作风,在以前的数次战役中也发生过类似可笑的事。直到次日上午11点钟,拿破仑还接到报告说全部普军仍在向纳姆和马斯特里赫特撤军。现在他决定要花点力气来证实一下敌军是否真的逃往德意志了。“要了解布吕歇尔和威灵顿到底有什么打算,谨防他们计划两军会合……然后再战。”如果拿破仑能更有决断力、行动更加迅速的话,那么早就应当派遣一支生力军——例如被他在列日之战中置之脑后的约10,000人的洛保军——前去追击普军,以阻止普军撤到瓦弗附近。那时,拿破仑才最终意识到布吕歇尔兵分两路经由沃尔海因以及圣吉伯特山向北进军,而不是向东前进,但已为时过晚。直到17日早上,拿破仑也才得知戴尔隆并没有在卡特尔布拉斯战役前和内伊会合,内伊已在那里吃了败仗。“皇帝陛下对你昨天的失利非常不满。”苏尔特这样告诉内伊,是他使得拿破仑失去了“捕获30,000名普军俘虏”的良机。

  当17日下午2点,拿破仑到达卡特尔布拉斯时,他未见到一个法国士兵。他发现内伊及其部队正在南面数英里外悠闲地围坐在火堆旁吃午饭。这一次,情绪失控的拿破仑当众大骂内伊,命令他火速前去追击正在撤退的联军。和往常一样,拿破仑的出现起到了给军队充电的效果,戴尔隆军立刻整装出发,向卡特尔布拉斯和吉纳帕方向进军,其后是雷耶和洛保军。拿破仑和帝国卫队以及戴尔隆的骑兵队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法军先头骑兵队接近英军后卫骑兵队时,突然天降雷雨,顷刻间,通往布鲁塞尔的大路变得泥泞不堪,法军前进受阻,数百门大炮沉陷泥淖无法前进。下午6点半,当法军先头部队到达贝拉阿里安斯旅店时,威灵顿军已在圣杰安山高地周围占据了有利地形。

  在格罗斯凯罗农场补了数小时睡眠后,拿破仑于18日凌晨3点钟被叫醒,信使呈上17日晚10点格鲁希元帅从基姆布鲁克斯发来的信件,最后确认布吕歇尔正往瓦弗而来,他正在追击。但拿破仑对此却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或回复。拿破仑不知道的是,格鲁希的部队在睡了近11小时后,不顾大雨滂沱于18日早上8点从基姆布鲁克斯出发了。

  拿破仑现在手下还有74,500人和254门大炮(包括许多门12磅的重炮)——帝国卫队、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六军团、两个后备骑兵团,总共15,830人。而正缓慢向东前进的格鲁希手下有第三、第四军团,共计近30,000人。

  威灵顿现在已有了近74,300人,包括奥兰治的第一军团、希尔的第二军团、后备军以及苏格兰骑兵队。在西面的哈尔,弗里德里克王子还有另外17,000人。事实上,拿破仑有上千铁甲骑兵,这是威灵顿所没有的,而且法军还多出97门大炮。另外,拿破仑军中大多数是有经验的老兵,而威灵顿的士兵却大多为新兵;而且威灵顿军中富有经验的将领寥寥无几,而法军中至少有16名老将。但另一方面,威灵顿抢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此刻布吕歇尔约剩89,000人的余部马上就要到达圣杰安山高地了。

  为了利用自己的即时优势,拿破仑必须速战速决,赶在布吕歇尔赶到之前一举歼灭威灵顿军。但是泥泞的路面使法军寸步难行。

  1815年6月18日破晓时分,敌对的两军打破了圣杰安山高地的宁静气氛,摆开了阵势。威灵顿把阵地设在布鲁塞尔以南约22公里、滑铁卢以南3公里处的一片丘陵地带上,圣杰安高地为主阵地,从那里可以俯视整个战场。阵地右翼的霍高蒙特别墅是威灵顿防御的重点,他在这里使用上了英国近卫军。荷兰军和其他杂牌部队则被部署在中央和左翼阵地上。在左翼的最外端,则配备了英国的骑兵旅。同时在圣杰安山和前沿阵地之间保持有比较强大的预备队,联军大部分的火炮都部署在这里。威灵顿曾给炮兵做出明确的指示:不要理会法军的炮兵,集中火力直接射击逐步推进的敌军步兵和骑兵。

  根据联军的阵地部署,拿破仑的计划再简单不过了:他决定集中主力首先突破联军防御薄弱的中央阵地,抢占圣杰安山;然后向两翼扩大战果,将敌人一分为二,各个击破。为此,拿破仑制定了一个佯攻霍高蒙特别墅以牵制敌军兵力从而保障中央突破的作战策略。

  由于整晚大雨倾盆,道路泥泞难行,因此,在黎明时分拿破仑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同他的高级将领以及弟弟热罗姆在一处农舍共进早餐。延后攻击的最主要原因是大炮等重型武器拖过已陷入变成泥淖的玉米田、麦田颇费时间。因此,进攻开始被延后至11点钟,后来又再次延至6月18日下午一点左右。

  身为雷耶军团师长的热罗姆·波拿巴将于早上11点50分从法军极左翼向四周城墙高耸的德高蒙特城堡(也就是霍高蒙特别墅)发动局部进攻,以期吸引威灵顿的注意,转移其炮火攻击目标;与此同时,拿破仑则准备对敌军中路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11点50分以后,大会战全线开火。热罗姆出动4个旅反复进攻霍高蒙特,但每次都被迫退了下来。很明显,热罗姆舍不得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霍高蒙特别墅,继续强攻,结果损失惨重。雷耶无奈,只得再抽调一个旅去增援这位御弟,致使进攻霍高蒙特的兵力达到了12,000人——10倍于霍高蒙特的守军。而威灵顿的英军主力并没有被吸引过来,但法军佯攻却变成了主攻。拿破仑并没有出面干涉,他没有命令雷耶和热罗姆用炮轰代替部队攻击;而且他只是从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战况,远离实际的交战地。

  下午一点左右,热罗姆还在继续进攻霍高蒙特时,拿破仑准备命令第一军和84门大炮发动进攻,实施中央突破。在下令前拿破仑习惯性地拿起望远镜,向敌人的后方和侧翼进行观察。突然,他发现在东北方向约10公里以外的一片树林边上,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在移动。他们是法军还是普军?拿破仑决定推迟进攻直到搞清对方的情况。半小时后,马博特骑马从泥泞的路上飞奔而来,那片黑压压的东西正是布吕歇尔的先头部队,普军比洛将军的第四军,他们是前来攻击法军右翼的。

  在大规模的进攻开始前,人数占优势的拿破仑面临选择:是继续发动全面进攻还是向南撤退?“现在我们还有60%的希望会赢。”他乐观地总结道,接着才记起格鲁希应该迅速前来侧击普军第四军的左翼。因此拿破仑匆忙写信,命令格鲁希:“目前我们正在滑铁卢附近激战,敌军的中央阵地在圣杰安山上,所以请立即前来加入我们的右翼……请一分钟也不要耽误,赶紧来和我会合以击溃比洛的普军。”拿破仑错误地认为派快马信使只需一小时就能将信送到在位于沃尔海因附近的格鲁希手中,因此决定等格鲁希的部队赶到后才发动总攻。事实上,信使走了很长的道路,花了近4个小时才把他的命令送到,可惜为时已晚,格鲁希军已被普军第三军围困在瓦弗无法脱身了。“谨慎的人会选择撤退,取消行动的。”克劳塞维茨说。但是,拿破仑的一生很少有谨慎的时候。

  重新估计了战场形势以后,拿破仑命令洛保 20,330人的后备军团和32门大炮越过布鲁塞尔公路,从弗里奇蒙特到艾维尔斯一线形成防御战线,保卫戴尔隆的后卫及左翼,以阻止企图包抄法军的普军向滑铁卢前进。

  下午一点半,法军全面进攻开始。 但拿破仑的12磅重炮似乎不如原来想像的那么厉害,联军利用山地隐蔽,避开了法军炮弹的猛烈轰击;而许多炮弹不是在联军人群中爆炸,却深深地陷入污泥之中。

  两点左右,戴尔隆进攻拉海圣庄园,法军从四面八方围攻,并击溃了威灵顿派去增援的一个营。但由于拉海圣庄园的主体是个非常坚固的砖石建筑物,联军得以固守,法军一时难以攻克。

  不幸的是,戴尔隆军攻击的对象恰恰是由皮克顿将军指挥的、威灵顿最好的部队。虽然皮克顿在卡特尔布拉斯曾受过重伤,仍勇敢地率部迎击戴尔隆军,将他们屡屡击退。法军以优势兵力迅速占领了前沿阵地,接着4,000人的英国步兵师突然从山脊北侧的树丛后面袭来,向欢呼胜利的法军发射猛烈的排枪。两军在山顶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在这过程中皮克顿中弹身亡。就连弗勒里·德·夏布仑也承认道:这些英国人“在同我军对抗中英勇无畏,镇定如山”。以前从未亲自和威灵顿交过手的拿破仑,这次也大吃一惊。英军气势高昂、英勇无畏,到傍晚时分,英军15名将领中已死伤13名。但他们仍没有屈服,威灵顿瞅准了机会派出苏格兰骑兵旅不断对法军的后卫部队发动冲击,尽管付出了近40%的伤亡代价,包括苏格兰骑兵旅旅长及其9名指挥官中的7人。到3点为止,威灵顿仍守住了他的阵线。这是法军第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法军在霍高蒙特和拉海圣两地久攻不克,致使大军无法向纵深推进。拿破仑开始有些担心了。

  如果拿破仑想赢的话,必须速战速决,现在天时对他不利。现在他收到了早上11点半格鲁希从沃尔海因给他带来的另一个消息,格鲁希仍打算继续向距离他9英里远的瓦弗进军,说是那里能听到圣杰安山传来的巨大炮轰声。格鲁希不顾热拉尔和旺达姆的强烈反对,坚持要前往瓦弗。可是普军早已离开瓦弗,在向圣杰安山兼程赶来。这简直就是错误兼背叛的悲喜剧。3点半,法军再度向两地发起猛烈进攻,拿破仑决心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在普军援军赶到之前拿下拉海圣。他命令内伊本人亲自率领骑兵攻打拉海圣;但是,内伊被守卫拉海圣的“国王的德意志军团”击退。  

  头脑发热到了几乎不顾一切的内伊,采取了将导致法军一连串溃败的行动。他将敌军中央阵地上一队伤员和运伤员的车子的移动误认为是阵地守军在向后撤退,竟不顾敌军两个据点尚未攻克,在不待拿破仑下令的情况下,命令第四骑兵师约5,000人对敌主阵地发起冲击——而这一地带正是拿破仑炮轰的中心,法军炮兵怕误伤自己人及时中止了炮轰。结果内伊的5,000骑兵被身着红色军服的英军步兵方阵包围。“准备迎击骑兵部队!”英军指挥官面对法军高声呼喊着如潮水而来的骑兵队下令道。英军步兵发挥了排枪的火力。他们不断装弹发射的步枪“由于枪膛发烫而弯曲,有的连扳机也熔化了”。透过望远镜,拿破仑在一旁焦急地观察着这场“致命的冲锋”和内伊的死脑筋。“从来没有哪个骑兵队表现得如此英勇无畏,也没有哪个步兵团在骑兵的冲击面前如此阵脚不乱的。”弗雷泽上校证实说。“这真是一场难以置信的混战。”另一位军官更确切地说。

  铁甲骑兵团中首当其冲而来的骑兵在我们的方阵前约20码处才竭尽全力地将他们嘶鸣的战马勒住。他们无法继续冲击,但又不愿退却,他们挥舞着军刀高声呼喊着:“皇帝万岁!”他们成百上千地倒在了阵前,没有人投降。

  而英军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在步兵排枪的方阵中“要想移动一步都不可避免要踩到受伤的战友或是死尸”。在最后的肉搏战之后,就连本来已一团混乱的内伊也认清了事实:他战败了,在苏格兰骑兵旅的紧逼之下败退下去!

  内伊,到目前为止已不知道他该干些什么,在竭力将自己部队的幸存士兵再次组织起来——他们筋疲力竭,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此时行进更加缓慢,因为脚下是无数具死去的战马和战士。英军方阵再一次死伤惨重,内伊再一次被打退,但他却冲到狂怒的拿破仑面前,要求增援并且再试一次。“你要我在哪里给你找增援部队!”皇帝厉声拒绝了几乎要自尽的内伊。

  在感到目前的形势有多么危急之后,5点钟的时候,克勒曼及其第三骑兵团约3,858人连同居约的2,068名铁甲兵团加入了内伊的部队,而此刻拿破仑正通过望远镜从远处沉寂地注视着这一切。内伊指挥约9,000人的法国骑兵团突然出现在霍高蒙特和拉海圣之间,与约500码宽的英军方阵正面交锋。一切都好像是“正在移动着的乱七八糟的一团”。西波恩上尉回忆道:“当法军接近英国军队时,由于地势起伏的关系,从远处望去,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英军方阵看上去似乎由于这突然袭击而阵脚大乱。”“从来没有过的事,法军以前从没像现在这般无畏,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勇往直前过。”弗勒里·德·夏布仑从法军阵地发出这样的感叹。“拉锯战,”威灵顿也承认道,“让我们看看谁会支持得最久。”英军方阵在援兵以及骑兵的支援下,最终击退了这场拼命的攻击。“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一名士兵这样说。

  稍事整顿后,顽强的法国骑兵又冲上了同一山坡,攻击已浴血的英军方阵。 弗里德和米歇尔将军都受了致命伤,而内伊自己尽管奇迹般毫发未伤,但他换的第四匹坐骑也中弹倒毙,使他头朝下栽进了泥淖里。正如内伊后来所描述的那样,这是“我所目击的是一场最残酷的战斗”。内伊是自己步行回到法军阵线的,他的部下谁也不愿把战马让给他骑。内伊一味硬拼是极愚蠢的行为,因为雷耶和戴尔隆的步兵都没有跟上来,另外他也没有足够的炮火掩护。这可能是法军历史上的元帅表现得最无能的行为之一了。“就算拿破仑的近卫军也无法对抗英国步兵队。”威灵顿曾这样吹嘘过,而现在,他证实了这一点。

  拿破仑仍然自我封闭地观察着战局的发展。每件事似乎从刚开始就不顺利了。当内伊违背命令进军时,拿破仑就已经输掉了15日至16日的战斗。苏尔特是个无能的、甚至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参谋长。至于格鲁希……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懦夫了。不能就此了结,拿破仑命令再次对拉海圣庄园发动进攻,内伊终于在连续6次猛攻后攻下了它。现在,被切断退路的普鲁士军团已弹尽粮绝了。再一次有了生机,拿破仑立即下令集中火力攻击威灵顿已受到重创的中央阵地,并成功占领了英军部分中央阵地。威灵顿原来所率的28,000人的精锐部队已减至数千人,元气大伤,目前仅仅只是苟延残喘了。

  由于伤亡过重,法军无力向纵深和两翼扩大战果;当内伊再次请求帝国卫队增援时,被拿破仑一口拒绝了——尽管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有利于彻底击溃英军中央阵地。指挥所收到消息,说青年近卫队伤亡惨重,已从普兰西诺特附近撤军了。拿破仑仅剩14个营的预备队,法军右翼正面临普军的严重威胁;而且拿破仑不能肯定格鲁希军能否及时赶到,因而不敢冒险哪怕再多支援给内伊一个营了。   

  果然,正当法军猛攻英军主阵地时,法军右翼突然传来一片呼喊声和射击声。布吕歇尔率领的3万人打退了前去阻击的法军,赶到了战场。在列日战役中负伤的布吕歇尔的脚仍然站不稳,他对于在圣杰安山上的战局一时还不太清楚。直到下午6点,几经激战之后,普军的比洛占领了距拿破仑指挥所仅1,000多米的普兰西诺特村。法军指挥所现在已完全暴露了。

  为了能找到可以躲避比洛炮火攻击的蔽护所,绝望的拿破仑——目前为了保命——召集4,000名青年卫队,带着24门野炮,迅速夺回普兰西诺特村。比洛召集他的生力军对付拿破仑的青年卫队,击毙了他们的指挥官,又夺回普兰西诺特村,再次切断了拿破仑的退路。拿破仑命令老卫队的两个营再次向普兰西诺特发动攻势。这些久经沙场的勇士,在咚咚战鼓声中端着刺刀猛冲,一枪未放,进行白刃格斗,只用了20多分钟就再次夺回了普兰西诺特村。

  这时,热罗姆·波拿巴仍被困于霍高蒙特,自从中午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建树了,一整天都阴雨不断,现在总算透露出头一缕阳光。拿破仑的情况,除了暂时胜利以外,现在还是毫无希望可言的;因为又有数千普军前来支援英荷联军,而格鲁希始终未见踪影。如果拿破仑现在撤退的话,他有可能在菲利普维尔组编军队,以防法国北部边界受到进攻;除非格鲁希率部赶到,目前只有这个选择了。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但拿破仑并没有下令撤退;相反,他决定再次进攻位于拉海圣前的威灵顿的中央阵地。正如他常说的,“一场战役的结果永远是无法预料的”。法国各地的武装暴动日益严重,拿破仑不可能作为一个联军的手下败将回到巴黎仍希望保住他的王位甚至他的脑袋。

  一贯忠诚的弗勒里说:“卫队的勇猛气势及拿破仑的演讲再度点燃了部队的斗志。”而目击了整个这场惨剧的克劳斯维兹却持不同的意见:“拿破仑从未犯过比这更严重的错误。面对敌人压倒性的兵力,有计划按秩序从战场上撤离和战败后弃军而逃是有很大差别的。”然而,拿破仑的处境与上次在埃及弃军而逃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然而,拿破仑在霍高蒙特和拉海圣之间部署了两个卫队营,同时命令内伊带领另外7支卫队营越过奥海恩公路。当天晚上7点,正当拿破仑准备下令做最后的总攻时,突然听见从东北方向传来震天的炮响,是布吕歇尔的第四军团,也是从瓦弗赶来的最后一个军团到了。

  但是,拿破仑却骗内伊,告诉他那是格鲁希的军队——他们得救了。随着皇帝万岁的呼声,内伊下令进攻。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但在穿过黑漆漆的森林时,大部队被分散了。内伊的军队继续前进,受到荷兰-比利时联军强烈的炮火攻击,而此刻威灵顿的军队则隐藏在奥海恩公路另一边。突然间,法军乱作一团,因为在穿过一片玉米地时,法军左翼受到突然出现的英军的突袭。穿着蓝色军大衣的威灵顿,站了起来。脱下帽子在空中摇晃着,大声喊道:“是时候了,我的孩子们!”反击信号一经发出,4万联军全线反扑。决战的一刻到了。

  在距离内伊部队不到60码处,约4万联军仿佛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向法军进行致命的排枪射击。联军挺着刺刀冲锋,卫队鼓手的鼓点突然终止,拿破仑的帝国卫队顿时溃败。拿破仑见势不妙,重新集中了3个卫队营组成方队,亲自带领方队屹立在阵地前哨,企图阻止溃逃的法军,但是呼叫声淹没了他的命令。

  当天晚上8点,就连拿破仑也不得不承认他输了。他正如内伊所说的那样“彻底消失了”,甚至没有通知内伊或其他指挥官,没有告诉他们他的打算。这简直就是埃及事变的重演。“整个战场立刻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一位法军军官的战地报道这样写道。“整个军队一片混乱、如鸟兽散。”内伊后来回忆道,简直无法组织一支像样的可以作战的队伍了。就连护卫皇帝的骑兵团也乱作一团,抛弃拿破仑落荒而逃了。“一名下士救了我的命,因为在撤退时他一路上帮助我逃离,始终没有抛弃我。”内伊承认道。

  皇帝拿破仑被迫在吉纳帕丢弃他的马车,连带里面的东西——黄金、银行本票、妹妹波利娜的项链和他的文件等都一并扔掉了。他跳上一匹马向南奔去,尾随他的仅德鲁奥、贝特朗等人,而在瓦弗全军覆没的格鲁希也正在慌不择路地逃命。

  当夜,溃退的法军7次扎营,同样7次被穷追不舍的普军追上。而获胜的威灵顿公爵和布吕歇尔亲王终于在晚上9点半于贝勒阿里安斯旅店会面了。普鲁士军乐队奏起了《上帝保佑国王》的乐曲。直到现在,威灵顿才知道布吕歇尔在列日受到的挫折以及转败为胜的代价有多大。在饱餐一顿后,这两位军事家立即着手讨论向巴黎乘胜追击的计划。威灵顿费了许多口舌才最后说服布吕歇尔放弃摧毁巴黎及其纪念碑和建筑物的复仇计划,当然还包括亲手执行拿破仑死刑的要求。威灵顿后来说:“布吕歇尔想杀了他,但是我劝他不要去干这样的蠢事。”

  拿破仑在将军队指挥权交给苏尔特元帅之后,于6月20日火速退回拉昂,并于21日早上5点半到达爱丽舍。

  滑铁卢一战,法军伤亡人数约有25,000人,220门大炮成为废铁被丢弃在沉寂的战场上,整场战役总计64,602人参加。联军方面伤亡则约有62,818人。此刻,拿破仑正坐在位于马迈松的奥坦斯家的图书室,在另一个世界里沉思着,远离了对未来战争的思考。 相反,他再次阅读亚历山大·冯·洪保德①的《美国考略》和他的《新大陆赤道地区旅行记》;他以前曾同蒙日讨论过,现在年迈的69岁的蒙日只是以前的影子了。逝者如斯夫。如今,蒙日和自己的兄弟约瑟夫、吕西安以及热罗姆都许诺将同他一起到美国避难的。拿破仑计划“从加拿大到北极去探险。没有任何军队或是帝国,现在对于我而言,惟一有兴趣的就只有科学了”。“我想干另一项新职业,留下一些对于我而言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曾这样告诉蒙日。

  忠心的奥坦斯于6月25日欢迎拿破仑到马迈松并告诉他约瑟芬的死讯。现在,拿破仑在800英亩的马迈松四处游荡,打扰着约瑟芬的灵魂。“可怜的约瑟芬,我无法在没有她的情况下在这里生活。我总是期待着她突然从她过去钟爱的鲜花长廊里向我款款走来。她是我所见过的最优雅的女性。”拿破仑以少有的多愁善感的内疚心情向奥坦斯承认道。

  “我很难过在巴黎见到你。”6月21日星期三,科兰古在拿破仑到达爱丽舍宫的时候就已见过他了,科兰古坚持认为军队仍是拿破仑力量和安全的惟一依靠。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太晚了——再也没有军队了,再也无法招募新兵了,两院已经背叛了他——拿破仑现在只能将洪保德的书读了又读。

  “告诉我实话,”拿破仑瞟了一眼忠心的勒尼奥,“他们想让我逊位,是吗?”勒尼奥回答说:“就目前而言,是的,陛下您最好顺应形势。”吕西安曾反对他逊位,极力建议拿破仑像当年雾月政变那样解散两院,重新征召军队,号召法国人保卫自己的祖国。拿破仑吃惊地看着他这个从未扛过来福枪的弟弟——他似乎永远都活在梦里。大局已定了,这已不再是那个拿破仑熟悉的法国了。现在也不再是1804年或者1799年了。

  紧接着,拿破仑接到议会给他的一份急件,信中宣布议会的永存性,并警告拿破仑任何试图解散议会的企图都将被视为“叛国罪”。“除非你们交出拿破仑,否则和平和停战是不可能的。”卡斯尔雷勋爵的同父异母兄弟、查尔斯·斯图尔特坦率地告诉拉法耶特将军,“我希望拿破仑的帝国迅速终结。”

  次日,也就是6月22日,拿破仑屈从了议会的决议,再次签署了退位诏令:

  法兰西人!在维护我国独立自主的战争之初,我曾指望举国上下,一切努力联合一致。但自那时以后,局势已起了变化,我面对法国敌人的憎恨,愿意自我牺牲。我的政治生命已经完结,我宣布:我的儿子,以拿破仑二世的称号为法兰西人的皇帝。

  就在66,000名普军及另外52,000士兵在威灵顿的指挥下越过法国国境直奔巴黎时,拿破仑离开了巴黎来到吕埃和马迈松住下。尽管贝特朗、蒙托隆④、古尔戈⑤以及阿尔曼两兄弟仍然待在他身边,而拿破仑现在已是马迈松的囚徒了,这是陆军大臣达武的命令。“我们一直生活提心吊胆之中。”奥坦斯回忆道,拿破仑同周遭的人完全不同,他活在另一个世界中。“你必须严守通往马迈松的每条通道。”达武元帅这样叮咛贝克将军,“国家的利益系于这个噩梦制造者是否获救并用他的名义在国内煽动起义。”奥坦斯被戒备森严的处境吓坏了。“你将在那儿干什么?”迷惑不解的弗勒里这样问打算到美国定居的拿破仑。“他们会给我一些土地或者我会出钱买一些,我们种地——我将靠自己土地上的粮食及牲畜而生活。” 但如果那是不可能的呢?弗勒里又问。“(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去墨西哥,或是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或是到加利福尼亚去,或是最糟的情况——我会在各大洋上航行漂泊,直到我找到一片净土为止。”

  在巴黎,海军大臣德克里斯对拿破仑的问题极为谨慎,命令“沙阿列”号和“美杜莎”号两艘护卫舰在罗什福尔附近待命准备将拿破仑护送至新大陆,但没有英国官方通行证他们不能启程。对此,英国方面另有打算,首相利物浦勋爵对卡斯尔雷勋爵说道:“我们希望,法国国王会吊死或处决拿破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尽管吕西安告诉拿破仑他将亲自前往伦敦向英国政府求情,但在热罗姆逃到德意志去时他也回到了意大利。

  在巴黎,当得知法国战败后,拿破仑政府迅速跨台,取而代之以临时政府(五人执政委员会),为首的当然是约瑟夫·富歇。6月23日,他们同联军立刻着手和平谈判以“拯救国家”。富歇在给盟军的信中写道,“既然同盟国的目的是除掉拿破仑,6月22日拿破仑逊位已经自动使法国和其他国家重修旧好”,现在盟军必须“毫无保留地放弃任何恢复波旁王朝的计划”,而应将拿破仑的儿子扶上王位。执政委员会也要求联军“在皇帝拿破仑离开法国后要保证他的安全和不可侵犯”,让拿破仑自己选择他的流放地。不用说,这些要求被普鲁士人一口拒绝,新任法国代理外交大臣比农不得不提出新的方案,而富歇个人则表示将同意将奥尔良公爵扶上王位。

  约110,000名盟军包围了巴黎,另外数万人正行进在路上,陆军大臣达武知道法军已全无招架之力了。7月1日星期六,在维莱特举行了军事会议,法国同意投降。次日一早,富歇召开了紧急会议,准备了18项巴黎和约的条款,该和约于7月3日签字生效。接着达武亲自带着这份和约于7月4日早上6点到达位于纳伊桥的联军处。各方都在和约上签了字。一切都办妥了或差不多办妥了。因为法国好多地区正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长期受到压制的保王党袭击或谋杀拿破仑的支持者,被杀者约有数千人,其中包括布律纳元帅。

  “有谁曾料到我会看见法国皇帝被囚于马迈松啊!”奥坦斯很少如此恼怒地说道,此刻拿破仑正按照命令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两辆马车上,并将启程去拉罗歇尔。在整个波拿巴家族中,只有约瑟夫一人到最后都效忠于拿破仑,希望同拿破仑一道被流放去美国。拿破仑屡次写信给富歇,表示愿意指挥士兵防卫巴黎,但遭来无情的嘲笑和回绝。

  启程的那天,奥坦斯默默交给拿破仑一件礼物,那是他许久以前送给她的价值20万法郎的钻石项链。拿破仑最后看了一眼马迈松城堡——“真是太美了,是不是啊,奥坦斯?能待在这儿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啊!”他转过身,同其兄约瑟夫、贝克将军、古尔戈和蒙托隆将军一起钻入马车, 拉斯加斯等人乘第二辆,其余官员坐第三辆。1815年6月29日,贝克将军下令向海岸前进。

  7月3日到达罗什福尔港后,萨瓦里将10万法郎银行本票汇兑成金币,马尔尚将其缝入腰带中。7月7日,普军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了巴黎。次日晚上10点,拿破仑一行从富拉划船前去登上“沙阿列”号,在那儿,前皇帝受到舰长菲里伯特将军冷冰冰的接待。“舰只必须于24小时内出海”,德克里斯给菲里伯特的密令这样写道,他们应该“尽快航行到费城或波士顿,或是其他能迅速抵达的美国南部港口让拿破仑等人下船”。 但“沙阿列”号甚至未能起锚,因为参加过特拉法加大海战的64门炮的著名英国炮船“伯雷勒芬”号为首的英国舰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拿破仑派萨瓦里公爵和拉斯加斯伯爵以及拉勒芒将军前去会见英国舰队的梅特兰舰长并请求获得英国签发的出海许可证,结果当然遭到拒绝。梅特兰已经被授权将拿破仑一行送往英国。

  尽管约瑟夫建议由自己假扮拿破仑登上“伯雷勒芬”号以让拿破仑乘“沙阿列”号偷偷潜入大西洋,但拿破仑未同意,他对于任何拖延和计策都已经厌倦了。正如7月14日他向贝特朗将军所言的那样:“我将自己交给敌人不是没有危险,但我宁愿做一个守信的人而不愿作为一个逃犯落入他们手中。”“我已已决意结束我的政治生涯。”英国绅士是讲信用的,拿破仑在给英国摄政王②的信中写道:“我现在一如泰米斯托克③所曾做过的那样,仰贵国人民幸予容纳,借其炉边一席之地。我将我自己置于贵国法律的保护之下,因敌对者中,以殿下为最强、最难对付,却最守信义,且亦最为宽宏大量。”

  1815年7月15日,早上6点左右,拿破仑登上“伯雷勒芬”号,受到礼遇并来到船长的房间,那是船长为他专门准备的。船起锚了,拿破仑注视着他的帝国的海岸线逐渐模糊,约瑟夫则乘另一船去了美国。

  在拿破仑百日政权结束之后,法国的边界再次缩小了,这次是退回到了1789年的版图。此外,法国还被迫缴纳70亿法郎的战争赔偿费,联军占领了法国。7月24日,路易十八复位,下令逮捕的政府官员约57人,包括19名元帅和将军──他们的罪名均为叛国,他们的逮捕令已经签发。

  逮捕名单的确非常讲究,其中不包括富歇、德克里斯、科兰古和达武。达武向杜伊勒里宫提出了抗议。“那些军官不过是执行我这个陆军大臣的命令而已,”他为他们开脱道,“因此要抓就抓我一人,赦免他们无罪吧。”国王对他的抗议未加理睬。达武又秘密写信给这些人,要他们保全性命,尽快设法逃走。勒费弗将军化装成旅行商人逃走(但他那著名的大胡子却无法掩饰,最后只好剃掉);拉瓦莱特将军穿他妻子的衣服,化装成女人,也得以侥幸逃脱。最后只有5人被捕,包括29岁新被提拔的准将贝多耶尔在和他的妻子诀别时被抓获并处死;另有14名将军和政客被缺席判处死刑,其余的人则被革职,包括巴沙诺、梅里泰、康巴塞雷斯、卡尔诺、德福蒙、富歇、马塞纳、德昂热利、梅兰、基内特、蒂博多,当然还有苏尔特。格鲁希则设法使自己因“罪证不足”而免于处罚。

  稍后,12月7日上午9点20分,马歇尔·内伊元帅站在巴黎一条街道上面对荷枪实弹的行刑队,他拒绝下跪和蒙眼睛。“像我这样的堂堂大丈夫是不会屈膝的!”他高昂起头站立着。当行刑队长发令“举枪”时,内伊叫道:“我抗议对我的审判……士兵们,对准我的胸膛!”当鼓点响起时,12支步枪的子弹射向了他的躯体,其中有3发子弹打在他的脸上。内伊是在被一名军官出卖后被抓获的惟一一名元帅;他在行刑的前一天在卢森堡的贵族议院受审,被判死刑——150个议员中有5人提出上诉,要求对内伊宽大处理;17个议员提议将内伊驱逐出境;122名议员要求判处内伊死刑。这其中包括内伊原来的战友,4名元帅:佩利尼翁、克勒曼、塞吕里耶和维克多;更不用提满面红光的海军上将冈托姆和许多将军,包括:布农维尔、孔帕斯、德索尔、莫布尔、劳里斯顿、梅松、莫尼埃尔和苏里斯。  

  “拒不承认国王陛下的权威,怯弱地用自己的生命为外国人(指拿破仑)效力,他的行为损害了法国人的尊严。”《争鸣报》编辑部的文章写道,“他的行为打消了我们本来可能有的一点对他的怜悯……现在,我们完成了一件伟大的正义之举。”

  在普利茅斯,前皇帝拿破仑在贝特朗将军和夫人、蒙托隆伯爵、古尔戈、将军、拉斯加斯及其儿子的陪同下于1815年8月7日从“伯雷勒芬”号转移到巡洋舰“诺森伯伦”号上。在海上航行了10周之后,拿破仑登上了他的流放地,一个属英国东印度公司往来船只停泊港的荒凉孤岛——圣赫勒拿岛,就是那个在22岁的拿破仑中尉的一本读书笔记里曾经记录过的小岛——当时,他没有时间完成对该岛的研究。现在,他可以完成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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