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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拿破仑大传 > 第三卷 法兰西皇帝:一个人伟大的智慧 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

第三十二章 警钟长鸣

  拿破仑已下定决心击垮英国,如果这一想法不能通过战争实现(英国从不在欧洲大陆上驻扎大批军队,其国家的防卫大半依赖于其强大的海军力量),那么,他只能沿袭自英法百年战争以来就存在的贸易战了。

  1798年,法国督政府曾下令将所有与英国有贸易来往的中立国的货船全部扣留。为了报复,英国攻打法国的殖民地并通过这些殖民地进行贸易。作为一个传统的出口国,大不列颠的经济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殖民地的产物、棉纺织品以及对欧洲出口钢铁,而英国的粮食和木材完全依靠进口。到1800年为止,英国的出口量成倍增长,进口也增加了64%。1803年,拿破仑下令禁止进口英国货物。1805年10月,特拉法加海战后,法国海军及商船船队从此一蹶不振,拿破仑决定对英国发动另一场攻势,于1806年11月签署了柏林敕令,对英国实行全面封锁。然而,这一封锁只在陆上而非海上。从此以后,来自英国及其殖民地的船只都被禁止进入法国以及其所辖地的港口。英国对于法国的这一系列禁令也有自己的对策,那就是利用中立国家的船只偷运英国的货物;到1807年为止,英国44%的货物就是这样销往法国的。伦敦通过销售进口许可证来严密控制贸易。拿破仑于1807年11月又颁布了米兰敕令并借此加强对英国贸易的束缚,敕令宣布凡来往于英国港口、殖民地或英占领区的船只,一律缉捕。美国作为中立国,和英、法都有贸易往来;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于1807年宣布对英法两国同时贸易禁运。

  英国采取了规避政策,拿破仑对英禁运日益强硬,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先征服欧洲大陆,控制其港口及市场。他加紧了对法国、意大利及整个中欧国家的控制。这样一来,到了1808年,英国的出口额就从两年前的4,000万英镑锐减至3,500万英镑,激烈的工人罢工运动及产品量的锐减给英国造成重创。例如,利物浦港进口的原棉就从1807年的143,000包锐减到1808年的23,000包。玉米的进口量也狂减,尽管1805年至1808年期间,英国对南美洲出口额从800万英镑激升至2,000万英镑,但这常常包括了以前的销售额以及不正当交易额。另一方面,英国对地中海地区的出口量在1805年至1811年间上升了4成,尤其是在土耳其和波斯两地。1808年是情况最糟糕的一年,此后才逐步得以好转。然而英国仍不失时机继续利用中立国的船只对荷兰、法兰克福和莱比锡等地输送白糖、咖啡、棉花和苏打。法国则向这些地区推销葡萄糖和亚麻制品,另外还种植了百万公顷甜菜,想借此弥补其外贸损失。但巴黎却没能对英国货物关闭法兰克福港和莱比锡港。

  不用说,英法两国在1808年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惊吓,主要的商业及银行几乎都面临倒闭的危机。贸易战是把双刃剑,两国几乎都受到相同程度的打击。如果说沙皇俄国是拿破仑大陆体系的一个重要盟友的话,那它也是这一体系的一大漏洞,因为沙皇俄国的里加港和波罗的海的港口仍继续接受英国货物。尽管如此,法国对英国持续的贸易战对俄国仍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1811年,英国对欧洲的出口贸易下降到了历史最低点。从1810年起,短短一年时间内,英国对整个欧洲大陆的出口贸易额降了80%,对美国及南美洲的出口额也类似。英国的对外贸易好不容易于1810年达到6,000万英镑, 现又大幅萎缩。另一方面,英国国内民怨沸腾,通货膨胀难以控制,1809年至1810年,农业歉收以及不得不动用大量国库黄金支付其在欧洲大陆的同盟者,使问题更加复杂——英国联合其他国家对抗法国全靠那些黄金了。1810年和1811年,连续两年的萧条令英国国内失业率激增,众多破产的工厂主和商人不仅诅咒拿破仑也诅咒英国政府,1812年5月11日,一个名叫伯林汉姆的破产商走进议会大厅,枪杀了首相斯宾塞·西威尔。拿破仑得知此事后感到万分高兴。

  然而,幕后操纵者拿破仑并未因此罢手,反而更加激烈推行他的计划,通过各种手段无时无地不在继续钳制着英国的贸易,甚至为达目的而不顾自己的死活。1810年,拿破仑公开吞并了荷兰、瑞典和汉堡的汉塞阿提(Hanseatic),1811年1月,进一步并吞了奥登堡公国;从而使拿破仑同德意志各国的关系,尤其是与莱茵同盟国和俄国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看起来似乎拿破仑还是没有吸取以前的教训,反正一旦他的“盟友”有任何异常举动,他可以派达武的军队去镇压——事实上,在处理汉堡的问题上,他已经这么干了。没有人会愿意遭受同汉堡相同的命运,没有人愿意付出“战争献金”。

  到了1812年,英国的对外贸易终于有所回升,出口额达到5,000万英镑,然而法国自吹自擂的大陆体系的贸易额却没能达到这个数字。法国经济开始大面积萎缩。但是,拿破仑却不惜一切代价,不顾可能会对法国经济带来多大危害,不惜伤害同盟国的关系,甚至不惜危及自己的地位,继续打击并试图摧毁其宿敌英国。  

  自从1799年雾月政变以来(1802年和1803年除外),拿破仑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他几乎同所有国家交战,主要是同西欧和中欧等国交战。用于战争的花费是高昂的,需要许许多多的资金。拿破仑执政期间同奥国和意大利作战的战利品弥补了财政赤字,但是,1804年2月25日为了给入侵英国做好准备,拿破仑颁布了所谓的“联合赋税法”,增加了酒类、盐(盐税在大革命时期被废止)和烟草的税收,以资助政府部门的运作。另外还增加了地方河道的税收以及在大革命时期已废止的道路通行税。拿破仑对那些付税较少的人和穷困的省份没有兴趣。1807年,法国财政总开支预算中仅有3,700万法郎是用于修教堂、学校和公路等公共设施的。那么多剩余的钱去了哪里?当然是战争开支。法国政府的年收入有一半以上是用于扩充战备物资,而这些还不包括拿破仑从被征服的“盟国”加收的“战争献金”。总之,几乎每个法国人都卷入了战争——或是出钱或是出人。

  如果说1789年法国平民大暴动是因为路易十六征收的3亿法郎重税的话,那这3亿法郎较之拿破仑所征收的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拿破仑征收的赋税从1804年的5亿多法郎激升到1812年的8亿多法郎。拿破仑令法国国家预算及税收额翻了近3倍。

  也许他会辩解说,法国政府预算有1/4是由“国外献金”支付的,那么剩余的3/4又是由谁支付的呢?事实上,是由法国的纳税人承担了这一持续增长中的巨额数字。

  法国占领的欧洲各国的税收中有一部分用作军队基金,该基金建立于1805年10月28日,有7.43亿法郎来自奥地利和普鲁士的税收。从理论上讲,西班牙应承担另外的3.5亿法郎,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由于西班牙的抗税运动,差距越来越大了。法国仍然控制着各国的垄断性产品,包括其所有的军需产品的生产、货币制造当然还包括盐与烟草的销售以及煤矿森林资源。拿破仑确实也为鼓励商业及工业出过力,通过国内竞争来刺激生产提高产量;例如小蒸汽引擎的应用大大提高了生产率,另外也开办了钢铁冶炼及印染术学校,以增加收入来源。他提倡发展丝制品、棉制品、金属工业、钉子以及工具等等,以解决由于对英国贸易禁运而产生的国内此类产品短缺的问题。

  英国针对大陆封锁体系采取了相应的报复行动,即只允许对伦敦友好的船只进入深海,从而对所有的法国海港形成了反封锁,使法国渔船不能出海。马赛港的船只数量由1789年的数千艘降至1811年的900余艘,同时波尔多的人口数量也由原来的12万降至7万人。其他城市及其工业遭受的情况也类似。法国生产商的资产也由1789年的5,000万法郎降至1811年的1,200万法郎。大量工人失业,成千上万的农民破产被迫靠野鸡及松果为生,每年有上万人死于营养不良。甚至在收成相对较好的时候也会发生通货膨胀,尽管拿破仑自己随时可以任意享用烟草及砂糖,但法国的富商只能按黑市价格购买殖民地产品。整个欧洲大陆数以百计的大小公司都遭到破产的命运,而这一厄运在巴黎、里昂以及曾经富庶的波尔多和马赛则尤为严重。两大著名的公司理查德雷内以及哥洛斯丹维利尔斯公司最后靠政府信贷才摆脱破产命运。连有势力的大银行也难逃厄运,一间接着一间清盘,法国一些堪称豪富的金融家及其合伙人等也在一夜间沦为贫民。

  为保护法国民众,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暴动,拿破仑确实尽力维护国家粮食储备并对包括廉价面包在内的一些商品实行政府定价,但仍然难以抑制通货膨胀。商业贸易、股票交易以及国库都到了最糟的地步,拿破仑在无奈之下命令财政部长莫利昂从国库中动用数百万法郎来缓解危机。而且,最万般无奈的办法也实施了,那就是可以带来6,000万法郎收入的“特殊战争税收制度”。

  事实是,当朱诺、马塞纳、富歇、塔列朗、贝尔蒂埃及其他人每年的收入增加90万法郎时,这个来自所谓的特殊战争税收制度的6,000万法郎也被用得差不多了,却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那些苦苦求生的法国农民们正遭受到比在路易十六的苛政下更为悲惨的命运。

  对于那些作为政府的供应商的大商业和生产厂家,拿破仑用国家储备救济金帮助它们恢复生产渡过难关,贷款可逐年分期偿还。但是这些受益人却很少有人能如数还清政府资助的。因此,当拿破仑向这些人伸手索要政府的巨额货款时,几乎没人有能力偿还,结果那些主要的政府信贷的受益人均以“不合作”的罪名被拿破仑扔进了监狱。

  尽管被法国占领的地区源源不断地在向法国政府汇集数额巨大的资金,也远远缓解不了拿破仑连年征战造成的危机。在拿破仑同玛丽·路易丝结婚之后,拿破仑的好战态度曾有过戏剧性的转变。至少曾有过那么一般时间,尽管毫无疑问,瓦格拉姆的枪声仍在他脑中回响,但在拿破仑的军旅生涯中他头一次对于发动战役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在1810年一年时间内,拿破仑曾3次决定到西班牙去解决伊比利亚半岛局势紧张的问题,但接连3次他都以各种借口而未成行——是拿破仑终于变得成熟了一些,对战争感到了厌倦,也开始对个人冒险感到厌倦了吗?法国人都为他的这一转变而感到震惊。很明显的是,玛丽·路易丝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成功。   

  结束了自己在荷兰的蜜月旅行回到圣克鲁宫之后,拿破仑迅速地更改了自己的战术,将注意力几乎都转到了对英国经济新一轮的大规模打击上了。他于1810年7月、8月和10月相继签署了3份相关文件,从各方面加强了经济制裁的力度。如果没有拿破仑本人亲笔签署生效的进出口许可证,任何来自其他欧洲国家的商船都将被禁止在法国领海内航行。他还进而加重了所有殖民地产品的(进口)关税,这其中包括糖、烟叶、茶叶、可可和咖啡。在欧洲各国发现的所有殖民产物将被销毁。结果在11月初的4天时间里,法国海关人员将搜到的整船的上述物品当众烧毁。“由于不愿谋求和平,英国已失去了其在那不勒斯、西班牙、葡萄牙以及的里雅斯特的市场;继续拖延,它将还会失去荷兰、汉斯城及西西里市场。”拿破仑在1810年曾向他的外交大臣香巴尼这样说道,他仍然拒绝承认那属于自杀性质的大陆封锁体系已达到了极限、双刃剑对法国及其同盟国的伤害更甚的这个现实。

  只要英国一天不被打败,法国就一天不得不着力于发掘新的经济来源以支付持续进行着的战争。“我们的赋税必须是不断变化的,至少使这些赋税不至于让公众感到那么厌恶……法国必须支付更多的赋税。”拿破仑在1810年的国会会议上这样坚持道,“今天,既然我们已成为欧洲的主宰国,那么赋税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增加。我们必须努力维护我们所得到的一切。当我打垮英国之后我就能够以每年2亿法郎的速度减免赋税了。”

  拿破仑在1810年春举行的商业生产议会上对与会者这样说道:

  你们仍在抱怨我的大陆体系,是吗?当我发布柏林敕令和米兰敕令的时候,英国还为此嘲笑过我。而你们,先生们,也是如此。然而,我当时的行动是卓有成效的。我已让英国惶惶不可终日,而你们所亲眼见到英国的现状就正是我所推行的政策的结果。10年以内,我将打垮英国。无论如何,目前我并不打算同英国保持和平的关系。此外,我从1807年以来总共替法国赚回了超过1,000万法郎的战争赔偿。目前我是欧洲惟一有钱的人。奥地利破产了,沙皇俄国也即将步其后尘,英国也难逃这一下场。

  这一过于自负的言论不仅实属谎言,而且也承认了他强加在其盟国身上的所谓大陆体系实际上早已令他们的经济彻底崩溃。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每个角落,警察局官员布兰克·德·霍特瑞夫曾对塔列朗透露说:“这儿的商业已经完蛋了,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两个月的话,在美洲的那些乡村小镇的生意也比在巴黎好做了。”但是,当法国商社领导人恳请拿破仑取消他的大陆体系时,他打断了这一提议,说道:“仅为了区区一些小事就想借以阻止解放人类的举动,可笑!”

  被法国占领的地区在年复一年地支付法国花费的钱财,曾经一度繁华的荷兰就是现状的一个最好例子。

  热罗姆·波拿巴的王国也采用了他哥哥拿破仑的那套税收制度。威斯特伐利亚的疆域从南部的韦雷河一直向北延伸至波罗的海,西部同莱茵同盟国接壤,离荷兰仅一箭之遥,东部同普鲁士接壤。

  这本应当是个富裕、繁荣的王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以布鲁斯威克公国和黑森-卡塞尔选区为中心的这个新王国是从独立的德意志分裂出来的。拿破仑将之彻底改头换面,任用法国军队统帅管辖并在当地实行法国的法律。理论上而言,最初的法国法规应该是行之有效,颇有益处的;因为它废除了农奴制度以及封建特权,并建立了比较公正的税收制度,甚至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议会。但是热罗姆·波拿巴有权任意解散议会,1810年以后他就将议会完全置之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热罗姆影响力极大的国会。拿破仑法典已公之于世,征兵制度亦然。但热罗姆在这个国度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事无巨细全喜欢由自己主宰。当地法国占领军人数由最初的12,500人增加至30,000人,而这些人全靠王国每年的赋税来维系。

  热罗姆和他那可爱的、虽说有点歇斯底里的年轻王后凯瑟琳于1807年12月7日开始正式在卡塞尔统治这个王国。像荷兰的路易国王一样,热罗姆撤换了大多数拿破仑的政府官员,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亲信,包括警察局局长。官员们对于热罗姆逐步显露的对财务和国家事务的不负责表示出不满。与此同时,热罗姆拒绝推行实施拿破仑的大陆体系,公开允许英国工业和殖民地产品进入其王国或转口贸易。他的“不规矩行为”有无休止的宴会、奢侈的舞会,以及各种浪费,如不计其数的礼物、衣服、珠宝、新礼服以及新装饰的娱乐活动。他甚至准备授予贝多芬Kappelmeister(卡佩尔团长)头衔,却遭到婉言谢绝;还有他对其众多情妇一掷千金的慷慨花费。  

  这一切实际上正是拿破仑造成的。由他雇佣的威斯特伐利亚军队大量驻扎在威斯特伐利亚之外如德意志、奥地利、西班牙、俄国等国,而法国军队则驻扎在威斯特伐利亚地区。同法国结盟的所有公国里,热罗姆的公国拥有最专业、军饷最高、装备最完备的军队,其官员包括了天主教徒、卡尔文教徒、犹太教徒和路德教徒(这和华沙公国的情况不同,由于波兰人坚持,加上拿破仑的同意,那里犹太人不允许当军官也不能参与任何政治活动并且没有选举权)。同路易一样(路易曾在荷兰强迫他手下的人荷兰化),热罗姆强化的是德意志的特性。由于他自己的文化程度很低,只受过极少的正统教育,因此热罗姆对教育水平的要求得很高。热罗姆总是有些异想天开。当拿破仑在进行第二次多瑙河战役和瓦格拉姆战役时,热罗姆却因国内的起义而一筹莫展。

  然而,对于威斯特伐利亚来说,真正的重压来自财政方面。在任命热罗姆为其傀儡国王之后,拿破仑立即将其巨额债务压在这200万人的头上——而这一债务高达3,300万法郎,同时还增加了前王室所欠下的2,600万法郎的债务。同往常一样,拿破仑在他所辖的所有国家不停地为自己囤积金钱,到处搜刮财物,他每年还要从热罗姆的王室攫取近700万法郎。法国军队的供给需求使威斯特伐利亚的年财政预算增加了2,000万法郎,这一切还不包括热罗姆自己军队的全年花销。这些为维系法国军队的金额已高达2亿法郎,热罗姆理所当然要支付这笔开销。这一切令官方的巨额债务又增至4,700万法郎——而全境的税收只有3,400万法郎!加上拿破仑大陆体系造成的恶果,迫使热罗姆变卖一些国家财产和王室产业,但国家的负债现象仍在急剧恶化中。没有人会感激吸血鬼般的拿破仑。热罗姆和拿破仑被迫向商人及金融家筹集“贷款”。本已减轻了的征税又被迫急速回升——家庭收入税、食物税、盐税、邮票税、各行业的行业税以及各种间接税收已经让人忍无可忍了,还新加一条年满16周岁的男性公民必须缴纳的“人头税”——热罗姆领地的税收在其当政末期已上涨了20%。尽管拿破仑于1810年元月将汉诺威交还了威斯特伐利亚,但很快地,他就对其加以重赋并以负债过重的名义再次派驻军队,而这支军队的统帅则是残酷无情的达武元帅——他受命管辖该地,强征暴敛各项赋税以及供其军队所需要的各种物品。

  1810年10月30日,26岁的热罗姆被拿破仑的苛捐杂税弄垮了。热罗姆乞求道:“如果拿破仑放开我,让我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的话,那他就不应该这样对我,至少应该让我有一点儿为王的尊严。”而拿破仑对此的回应则是更加地变本加厉:“似乎没有必要重复你早已同我签订的合约,合约必须执行,但你没有执行。”到了年底,已经一贫如洗的热罗姆仍无力按约支付法国军队的军饷时,拿破仑便霸占了半个汉诺威、奥斯纳布吕克以及大部分明登——热罗姆仍背负相同的债务而还债的途径都被剥夺殆尽。

  这就是原本一度繁荣、犹如童话般的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如何紧步荷兰后尘成为废墟之城的过程。而国内的债务也由热罗姆于1807年10月获得王位继承权时的4,700万法郎狂涨到了2亿法郎。拿破仑的大陆体系果然“卓有成效”。

  西班牙也难逃拿破仑的魔爪。拿破仑发现其哥哥约瑟夫——正如他的弟弟路易及热罗姆一样——有点令他感到棘手,太过独立及反叛了。同路易和热罗姆一样,约瑟夫也发现其弟拿破仑的贪婪和自大,并对其所辖民众毫无仁爱之心。西班牙在法国军队驻扎期间经济出现滑坡、不稳定,其主要的原因仍是大陆体系的实施,其中包括了关闭西班牙沿大西洋的各大港口和禁止地中海国家同其贸易往来、以及战争和驻军的花销。没有哪一个国家像西班牙这样令拿破仑派驻数目如此庞大的总计近300,000名士兵的军队!

  到1809年10月为止,法国驻军在西班牙的头一年就花掉了一亿多法郎,次年其军队开支增至近3亿法郎。仅头一年,法国军队的开销以及管理国家的各项开支加在一起总计约8亿法郎,几乎同法国的年度预算持平。另外,同往常一样,拿破仑不得不在头一年给他身为国王的哥哥约瑟夫2亿多法郎,当然这笔钱的来源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西班牙政府的头上。

  西班牙的债务由1808年的960万法郎增至1813年的8,700万法郎。尽管债台高筑,国家赋税却丝毫没有降低,仍然是3,000万法郎。其间西班牙屡屡向法国借债,其欠债由1808年初的2,800万法郎上升至1813年的1.26亿法郎。而法国军队的开销则由最初的141,800,666法郎激升至1813年的864,533,000法郎。

  为了讨债,法国将“反叛”的财产包括皇室产业、分散的教会财产、大面积私人房产等充公并变卖,当然其手段还包括了增加税收这一项。西班牙政府对酒类、封蜡、烟草及扑克的销售垄断被打破,制造皇室用品的工厂(包括瓷器、水晶、服饰)全部私有化,波旁王朝的赌坊也一样。其结果是,私人所得暴利剧增,赋税加重,但与之相反的是约瑟夫统治的新政府的收入却大量流失。   

  然而,税收以及充公的大量财产还不够用,因为战争日益升级,扩大到欧洲大陆的每个角落,商业贸易日益缩小到近乎停滞,而这一切又是大陆体系所致。当然,对于拿破仑而言,他对西班牙的所作所为如同他对荷兰以及威斯特伐利亚所作所为一样,都是无可非议的。甚至在1810年春,拿破仑同玛丽·路易丝举行盛大的婚礼仪式以前,他就已经占领了几乎整个西班牙北部。而实际上,在法国军队的保护下,归约瑟夫直接掌握的仅有新卡斯特尔、塞哥维亚以及中部的艾维拉。

  尽管法国军队的政客及统帅都直接从西班牙人身上搜刮赋税,但军队的负债现象已远远超出了控制,每月,巴黎方面将2000万~3,000万法郎用于直接镇压西班牙起义及其军队。除埃及战役,拿破仑以前从未坚持过要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对某一特定的国家实施长期的作战计划。在荷兰、德意志、普鲁士、奥地利和意大利等地拿破仑都曾有过战争,但战争的规模和时间都难以和伊比利亚相比,通常为几个月而已。在伊比利亚,有近25万~30万法国军队参与了这场持久战。战争的伤亡人数在不断增加, 战争开支亦在不断增多。“西班牙战争的开销对我而言过于沉重了。”1810年拿破仑向约瑟夫这样警告道,但拿破仑并没有承认失败,相反继续扩大军队人数,增加军费开支。“陛下正在对这个国家加重负担,而这一重负我们已无力承担下去了。”约瑟夫绝望地说道。

  和荷兰的路易以及威斯特伐利亚的热罗姆一样,可怜的约瑟夫身上的重担日益增加,拿破仑处心积虑地想要把他的兄弟榨干,使他们陷入了羞辱之中;另一方面,拿破仑毫不隐瞒他想要成为独立的葡萄牙王国国王的野心。然而,法国军队的主要统帅如内伊、马塞纳、马尔蒙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对拿破仑的命令听而不闻,只有儒尔当元帅支持他。另一方面,各地的游击战也将约瑟夫国王和法军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已成功地打击了装备良好的法国纵队,截获了他们的军需供应。

  整个西班牙战争期间,约瑟夫的表现让拿破仑很不满意。西班牙对法国的憎恨将消失,约瑟夫最初曾这样想,他们会看到法国带来的“更加明智、更加自由的法律,这一切比以往的宗教政策更加适应时代的潮流”。然而,当约瑟夫到达马德里,亲身经历了当地的反法起义并亲眼目睹西班牙人民的反法起义被缪拉的军队残酷镇压之后,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了。约瑟夫也很快发现在民族战争期间是没有自由思想的空间的,目前为止,西班牙已经整个成为一个战场了。这块土地已备受战争的创伤,而约瑟夫想要缓和西班牙人民所受的磨难的良好愿望在这个国家结束同法国的战争以前是无法实现的。约瑟夫再次向拿破仑恳求终止战争,以用仁爱与信任来赢得西班牙人民的拥护。拿破仑对约瑟夫这一可笑而“幼稚”的想法的反应十分暴躁,他逐步剥夺约瑟夫的实权,甚至解除了约瑟夫的总指挥儒尔当元帅的职务,而用包括苏尔特和马塞纳这样的亲信取而代之——这两人公开表示服从拿破仑并拒绝听从约瑟夫的命令。很快,几乎再没有一个驻伊比利亚的法国将军或元帅愿意听从约瑟夫的命令了。

  约瑟夫自己也越来越少接见法国官员了,反而亲近西班牙官员,再一次步上了荷兰的路易以及威斯特伐利亚的热罗姆的后尘。不久,“傀儡约瑟夫国王”就成了巴黎的敌对势力。“皇帝陛下已成为以约瑟夫国王为首的宫廷所嘲讽的对象了。”塞巴斯蒂安尼将军向拿破仑这样报告道。愤怒的约瑟夫毫不掩饰他作为国家及家族统领的权力。“约瑟夫仍深信他是我大哥,他仍想要这个波拿巴家族族长的头衔——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拿破仑这样评论道。拿破仑的军队在伊比利亚半岛所遇到的一连串的挫败只会加剧两兄弟间的对立和伤害,他们彼此都认为自己是可怜的牺牲者。“眼下,西班牙的公众对我们已是完全敌对了。”约瑟夫这样告诉仍留在巴黎而不愿前来西班牙的朱莉王后。拿破仑不得不开始听从他的劝告了。“告诉皇帝陛下,提醒他目前的情况已十分危急了,他那伟大的荣誉、权力乃至他的子孙也将处于相同的境地,他的情况比我还糟糕。”“在此种情况下,我在这里的理想已不可能实现了。”约瑟夫在另一封给他妻子的信中提道:

  如果他的愿望是让我厌恶西班牙的话,那他只能失望了——他希望我成为这一伟大的国家可悲的傀儡统治者实在令人无法接受。我想知道他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当上一国之君令我蒙羞的话,我宁愿不干。我不愿意在是我的下属的法国官员的保护下忍气吞声。我不愿意看着我的国土由那些我毫不信任的家伙们统治。我不想当个傀儡皇帝,因为我并不需要用一顶王冠来证明我是一个堂堂男子汉,而我对我自己必须靠“猜字谜”来生存、来维护我的荣誉的这一做法早已感到厌倦了。  

  “拿破仑要我告诉你,你只有两种选择。”朱莉在1811年1月13日这样回复约瑟夫,“待在西班牙,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或是以法国亲王的身份回到法国。他还说,‘如果他还算聪明的话,他应该留在西班牙听从我的命令,否则的话他将步吕西安之后尘被驱逐到英国去。’”

  在做决断的同时,约瑟夫为了以防万一,将10万法国金币存入了英国的银行。

  约瑟夫最要好的朋友兼顾问之一、同时也是法国驻西班牙领事的梅利托认为,约瑟夫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他真正想要什么,“真正的问题是他还在犹豫不决。对于那些认为自己天生就是统治者的人来说,放弃荣誉及权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只对了一部分,事实是拿破仑不仅仅是要剥夺约瑟夫作为波拿巴家族族长的头衔,而且还要强迫他流亡——不顾他自己的愿望,最开始让他离开马赛,接着是离开了他的安乐窝莫尔丰塔尼,先是当那不勒斯国王,接着又当马德里国王。拿破仑的特权令约瑟夫富有,但他并不需要这一切——他极其怨恨并且嫉妒拿破仑,他绝不允许他的弟弟凌驾于他之上。

  “如果我已失去了你的友谊的话,那么就让我悄悄隐退吧!”约瑟夫向拿破仑乞求道,“如果不让我那么做的话,我想以我背负的波拿巴这个姓氏选择一种光荣的死法,我愿意冲在我所统辖的队伍的最前面战死沙场,而这支队伍是战无不胜的。尽管发生了这一切,但不要忘了,你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兄弟像我这样对你有好感的了,不要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才想起我这番话。” 事实上,约瑟夫是拿破仑惟一值得依赖的兄弟,而这将在数年后在埃克斯岛的一个夏夜得到证实。

  1811年3月,约瑟夫对这一切已经已受够了,他发现,正如他告诉朱莉的那样:“自己仅仅是个可耻的囚徒或者说是一个最懦弱的男人……请转告陛下我将离开(这里回巴黎)……我感觉到这个国家政治死亡的挣扎;可是我不放弃……我不放弃我的自由,不会参加我自己的政治葬礼。”

  但是,拿破仑已经霸占了西班牙的土地,并于1811年2月表示了他想吞并整个西班牙的野心。

  1811年4月23日,约瑟夫启程回到巴黎,但也只见过拿破仑几次。他请求拿破仑赐予他更多的政治和军事方面的独立以及予以西班牙更多的财政帮助。约瑟夫的法国及西班牙军队已有半年多没发军饷了,更不要说他手下的大臣及官员们了,很明显,他们也不得不恳求拿破仑施以军备供应。约瑟夫在拿破仑许诺恢复他法国公民的身份以及军队统帅职务并争取到可观的贷款之后,于6月中旬极不情愿地离开了巴黎。但在6月22日,其兄离开还不到4天,拿破仑就下达了有关这个傀儡国王的更为羞辱的命令:所有在法国领地任国王的波拿巴家族的成员将被贬为法国亲王。约瑟夫的巴黎之行是个失败,战争仍将继续。“约瑟夫,”西班牙的卡第斯国会宣布道,“只不过是拿破仑的傀儡,只不过是个无权的男人……他只是热爱自由以及国家尊严的西班牙人的耻辱而已。”

  但是,约瑟夫仍维护自己在马德里的地位。“如果我们同俄国开战的话,”他早在动身前往巴黎之前给朱莉的那封信就已提到了,“陛下必须给我钱并且要信任我,那么我将辅助他并给他以意想不到的帮助。”次年,尽管拿破仑并没有提高约瑟夫的地位,约瑟夫仍在他准备俄国战役时辅佐在旁,但同时也为自己“无助地看着这块我深爱着的、希望她永享快乐的土地饱受创伤”而感到哀伤。

  此时,威灵顿在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对抗法国的战斗中持续取得胜利。由于在同英国的对抗中失败,拿破仑将西班牙灾难的责任推到了约瑟夫的头上,正如他将埃及灾难的责任一古脑地推到克莱贝尔头上一样。“约瑟夫是我所选的最无能的一个人。”拿破仑后来告诉拉斯加斯①。“在西班牙的一切失败皆因我错误任用约瑟夫当国王所致,”拿破仑向陆军大臣克拉克抱怨道,“他根本不懂如何指挥,也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儿。”当然,拿破仑认为自己是完全正确的。“还有什么比目前西班牙的局势更令人难以想像?”拿破仑在维多利亚失陷后这样告诉萨瓦里将军,“如果有10万精兵良将的话,西班牙国王应该可以击败整个英国才对。”但当早些时候拿破仑亲自领兵30万攻打西班牙时,他同样也失败了,况且那次同去的还有朱诺、苏尔特、内伊、马塞纳以及马尔蒙等大将。不管怎么说,约瑟夫毕竟信守诺言坚持到底了,直到1813年拿破仑自己在战场上被打败。

  早在1811年秋,米奥伯爵就断定法国不可能击败西班牙,有以下几点原因:

  从巴黎回到这里还不到5个月,我就陷入了当初使我们不得不逃离马德里的境地。同样的财政困难,同样的食物匮乏,同样的政治形势,国王手下的将领比以往更加独断专行,对于行动更无周详的计划;更有甚者,我们在此已毫无援助,先前还存在的一丝幻想已经破灭了。

  最后,西班牙的经济摇摇欲坠,西班牙的政府负债累累,拿破仑读着财政大臣戈丹给他准备的财政结算报告。西班牙欠法国的债务已达到1,000万法郎。但拿破仑仍责备约瑟夫,责备威灵顿,以及其他任何一个他此刻所能想到的人。

  拿破仑自1799年雾月政变以来到底取得了哪些成绩呢?由他统治的每个国家都因债务问题摇摇欲坠。帝国里的男性都几乎被连年征战消耗殆尽了,法国自身也像其他受尽重压和剥削的国家一样伤痕累累、风雨飘摇。拿破仑并没有将他驻在东欧及中欧的军队撤回,他没有从荷兰、巴尔干、意大利和伊比利亚半岛撤回军队,以加强自己在国内的地位;他也不承认自己在经济、军事进攻计划方面的失误,相反,他仍坚持己见,就连俄国的让步也不能令他回心转意。

  1810年4月底,拿破仑在贡比涅癫痫病发作之后,同玛丽·路易丝出发去法国北部、比利时以及荷兰作蜜月旅行。途中他视察了法国主要的海军船坞并亲自主持了巨大的、当时最先进的80门炮的“弗里德兰”号的下水仪式。这艘船是拿破仑重建用来代替1805年特拉法加海战中被纳尔逊摧毁的那艘同名军舰的,它是拿破仑的新舰队的骄傲。然而,他并没有快乐多久。4月27日拿破仑接到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可靠消息:他的弟弟路易、警务大臣富歇甚至连同塔列朗正各自秘密地在同伦敦方面进行着高层谈判。

  拿破仑现在知道了:事情源于1809年11月,当时富歇秘密处死了一位名叫费根的爱尔兰军官,并给韦尔斯利侯爵——威灵顿的兄长,当时任帕尔齐法尔(亚瑟王圆桌会议12武士之一,这里指英国)政府的外交大臣去了封书函。同时,富歇不知道路易·波拿巴也通过荷兰的银行家同英国外交部间接有联系。路易留到以后再对付,这个富歇才真正令拿破仑大为光火——正是这个富歇刚刚由拿破仑授予奥特兰托公爵封号。富歇同时还雇佣乌尔拉夫为自己同阿姆斯特丹以及伦敦的来往做中间人。作为当世有教养的人,乌尔拉夫是最令拿破仑头痛的人物,事实上,全法国的商人与资本家中拿破仑最讨厌的就是乌尔拉夫。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个叛逆的路易·波拿巴以及这个前学校血案的主谋人约瑟夫·富歇,他们有何图谋?居然同奸诈的英国进行秘密的和平谈判!这一切都背着拿破仑在暗地里悄悄进行着,而且是在拿破仑同英国展开残酷的贸易战的时候。

  在6月1日经由里尔、勒阿弗尔和鲁昂回到圣克鲁宫的第二天,拿破仑通知所有大臣召开特别会议,与会者有德克里斯、克拉克、香巴尼、戈丹、莫利昂、雷尼尔、比格特和富歇。“你现在操纵着战争与和平的生杀大权吗?”他用充满嘲弄的口吻对富歇说道,“你知道对叛逆罪的处罚是什么吗?我可以立刻将你送上断头台!”6月3日再次召开会议时,事态更加恶化了。这一次,除了大臣,拿破仑还召集了不同的官员以及帝国的“地位显赫的人”,包括塔列朗、康巴塞雷斯、帕基埃和马雷。“你们认为一个背叛了自己的责任、秘密同国家的敌人密谈的大臣——一个在没有本国政府的同意下公开同敌国进行外交谈判的大臣——究竟该当何罪?”

  拿破仑的愤怒已达到极点,他来回踱着圈子,当众指责富歇的背叛——他胆敢进行和平谈判!拿破仑并不想要和平,和平就是背叛!

  会议过后,拿破仑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给富歇写了封长信,以令人惊奇的文明人该用的语言写了一封激烈的长篇大论,而不再是一味粗俗地谩骂一气。除了他对富歇这个“背叛者”的厌恶之外,其口吻更像是一国之君在进行着一项持久性的和平谈判,事实是富歇的势力太大,不是拿破仑三言两语就能将之铲除的。从1790年开始,富歇就处心积虑地收集各种情报,包括约瑟夫、热罗姆、波利娜和卡罗琳等波拿巴家族每个成员的丑闻:他们的各项非法收入,他们的性丑闻,更不要说有关这些人在外面的私生子们情况了。因此,在处理富歇的问题上,拿破仑不得不极为小心谨慎。

  拿破仑在信的开头这样写道:

  我很了解你多年来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相信你对于我个人的敬爱。然而,我无法在危及自身利益的条件下保留你的职务。警察大臣一职需要的是全心服务、绝对忠诚的人,而这一信赖目前已不复存在了……因为你已伤害到了我平静的心以及国家的安宁,而你为此所陈述的一切正当的动机在我眼中都是不能原谅的……其结果是,我不得不对你的行动严加监视,这对我来说是相当费力的,而且说到底是无法接受的事。你同英国的协议……他们的大臣(外交秘书韦尔斯利)理所当然会认为你是代表我这么做的。

  这一事件所导致的结果是“我整个政治生涯中一次巨变,如果我支持它的话,那将对我的人格带来极坏的影响……你自己肯定不明了你对我所造成伤害有多么巨大”。很快地,公众也已知道了“奥特兰托公爵的垮台”。奥地利驻巴黎公使在向维也纳的汇报中这样说道:拿破仑“制造出了巴黎最大的丑剧”。

  1811年3月19日晚,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在杜伊勒里宫正门前停了下来。众多的皇室成员、显贵大臣、高官将领以及夫人们身着礼服,参加玛丽·路易丝皇后举行的一个特别晚会。然而,今夜的晚会不同往常,因为众达官显贵赶往这里是为了迎接拿破仑的孩子诞生。宫廷御医如迪布瓦、科维沙特、布尔德、布尔多以及奥维提等人已于晚7点时到达这里,那时刚好是皇后第一次阵痛开始的时候。

  接着,拉纳元帅的遗孀出现了,她同拿破仑简短交谈了几句之后又迅速消失了。众人谈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女士们打着手势,绅士们相互打赌——19岁的皇后很可能替拿破仑生个儿子,正如拿破仑数月以来一直期盼的那样。数个小时过去了,午夜时分,拿破仑命人准备酒、烤肉、巧克力、水果供众宾客食用。又数小时过去了,晚会的气氛变得紧张,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6点钟,拿破仑对仍在场的人宣布:“皇后的健康状况极好。”接着继续等待着幸福的降临。神经高度紧张并且已十分疲倦的拿破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吃早饭,但在7点钟的时候被脸色苍白、神色焦急的迪布瓦大夫打断过一次。“太好了,她没有死!”这是拿破仑的第一个反应。她的羊水已经破了,那将是难产。很明显,迪布瓦是最心神错乱的——因为每个人都十分清楚,拿破仑现在有多么焦急,他同约瑟芬离婚的惟一目的就是想要个继承人——现在眼见着迪布瓦快要承受不住这一压力时,拿破仑试着安抚他:“放松点儿,就当她是个普通女人,忘了她是个皇后吧!”“但是,陛下,现在我不得不用钳子了。”“啊,上帝!”拿破仑万分恐惧地说道,“那会很危险吗?”“陛下,可能会让你做出选择——是要母亲还是孩子?”“现在进行去吧,迪布瓦!不要慌乱,救母亲,我支持你。”随后,迪布瓦飞快下楼去了。如果是生死攸关的话,皇后必须获救,她还能再生孩子。康斯坦很快帮拿破仑擦干身子,仅穿着一件浴袍;拿破仑跟着迪布瓦,穿过焦急的围观者进入她的卧室。

  “他走到她的床前,装出很快乐的样子,温柔地亲吻着她,不断用低沉的声音安慰和鼓励她。”梅内瓦尔回忆道。迪布瓦坚持让科维沙特——拿破仑的私人医生待在他旁边。迪布瓦等人努力想将孩子拉出母体的时候,皇后路易丝痛得发出令人揪心的哭喊声。

  当一切都结束时,拿破仑“看了一眼毯子上的新生儿,想着这毫无生气的东西是否死了,便扭头转向他的妻子,不再对这个无声的小东西说什么了”。孟德斯鸠夫人小心地清洗婴儿,将几滴eau-de-vie(烧酒)滴进了他的小嘴,并用温暖的毛巾小心地将这个遍身通红、安静的小家伙包好。整整7分钟过去了,孩子才发出了第一声啼哭,这是他拥有生命的标志。直到此刻众人才注意到那是个男孩,拿破仑微倾身子看着这个小生命,突然伸出了双臂抱起他,再一次走进挤满帝国显贵的大厅;他举起男婴骄傲地宣布:“罗马皇帝,万岁!”

  消息传到了给巴黎宣告结果的炮台:若降生的是女婴鸣21响礼炮,若是男婴则鸣放101响②。帝国侍卫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数以万计的人们集聚在庭院里,在杜伊勒里宫的花园,每个人都在计数:……18、19、20、21、22、23、24……整个巴黎爆出了热烈的欢呼掌声,马车如潮般地涌向杜伊勒里宫。

  欧仁亲王以及维尔茨堡大公爵在作为官方见证人目睹了孩子降生之后,回到了大厅,在那里,首相康巴塞雷斯给孩子起名为拿破仑·弗兰科伊斯·约瑟夫·夏尔。弗兰科伊斯是玛丽·路易丝的父亲、奥地利国王弗朗西斯一世的名字,约瑟夫是兄长约瑟夫以及教父维尔茨堡大公爵的名字,夏尔当然是拿破仑父亲的名字。在经历了15年痛苦与无望的等待之后,拿破仑的合法继承人终于诞生了。

  这个拿破仑企盼良久的儿子将接受正统的宫廷教育。孟德斯鸠夫人将负责这一切,另外还有数名宫廷命妇协助。孩子永远不会一个人独处,周围永远都有侍卫。同时,帝国信使们将把帝国王位继承人降生以及玛丽·路易丝皇后本人平安无事的消息昭告天下,令普天同庆。信使也把消息带给了在纳瓦尔城堡的约瑟芬——“他有我的胸膛、我的嘴唇、我的眼睛,”拿破仑告诉她,“我坚信他将完成他的使命。”信使们又到了柏林、维也纳、圣彼得堡,将消息带给拿破仑帝国的每一位驻军军官、市长等。巴黎各大教堂的钟声齐鸣。孟德斯鸠夫人抱着这个婴儿,在军队官员的保护下进入专为小孩准备的房间。拿破仑精神恍惚地接见着每个人,同时赏赐着每个人:首先,将价值500,000法郎的珍珠赐予他深爱的妻子,并赏赐劳苦功高的迪布瓦等人数十万法郎;另外,以皇后的名义,将250,000法郎捐助给了巴黎的穷人。   

  不过,此次的庆祝活动不同于前拿破仑自己的加冕庆典。这一次他没有大赦天下,此外,宣布喜讯后也没有出现欢呼的人潮。因为连年战争使人口数量锐减,成千上万男儿葬身异域。拿破仑自己当然可以为儿子的诞生感到高兴,但成千上万普通法国人的儿子都成了横死沙场的冤魂。拿破仑当然接到了来自被占欧洲国家各王室成员的庆贺信,但没有法国人民的贺函。大街小巷和戏院里甚至都听不到愉悦的歌声。官方代表都露了面,各国大使们纷纷到场;但十分奇怪的是,来自巴黎的军界代表,甚至皇家近卫军的代表却被拒之门外。拿破仑家族也有一点儿小小的问题:拿破仑任命妹妹卡罗琳为孩子的教母之一,要求她出席孩子的洗礼。一脸不悦的卡罗琳拒绝出席洗礼仪式,自从她的“眼中钉”玛丽·路易丝来到法国之后,她就一直闷不做声;在得知玛丽新后怀孕的消息后,更是对其嫉恨不已。孩子的诞生让卡罗琳大发脾气,因为缪拉现在不再是拿破仑的继承人了。然而,拿破仑再三邀请她参加巴黎的庆典,最后拿破仑对她失去了耐心,剥夺了她的教母之名。

  法国将要发生什么?拿破仑将会怎样?每个人都注意到他自1809年底令他筋疲力尽的瓦格拉姆战役之后的转变。他发了福,他同社会隔离了,最奇怪的是他反复拖延结束西班牙战争的时间,那里还有他的28万将士。拿破仑对战争厌倦了吗?但就在拿破仑为了自己的继承人的降生而大声宣告“现在我的统治达到了鼎盛时期”时,行进中的士兵的军靴所发出的隆隆声以及战鼓声已隐约可闻了?新的战争将无穷无尽,相形之下,伊比利亚半岛的战争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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