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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再次当选

  夏天,林肯曾在“士兵之家”的一个布置简陋的房间里住过。一天晚上,卡尔。

  舒尔茨和他同坐一室,倾听他的独白。说话时,他伊然是在倾吐着心声,仿佛想要摆脱自己的忧伤,让头脑透透新鲜空气。真的,别人有必要攻击他动机的纯洁性吗?

  那样做能证明他们有多高尚吗?最起码,这公平吗?林肯说:“他们厉声催逼,让我退出竞选,让位给贤者,虽然当时我是被一致提名的。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这么做。其他人可能在做他们自己的事情时会做得很好,对此我不想否认。然而,我却作了总统,而那位贤者没有。如果我现在放弃,让位给他,他却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愿意,而那些赶我下台的人们却很可能为此争得头破血流,最后,他们自己推举出来的总统又不合他们的心意。这样看来,我的隐退只会使当前的形势更加混乱。我一直勤勉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避免冤枉任何一个人,这一点,上帝可以为我作证。可到头来,我以前的那些朋友们,本来对我比较了解的人,竟然说我被权力欲迷住了心窍,说我为了保全自己的职位,一直在干着这样或那样有损于公众利益的不道德的事情。当那些人想要推我下台的时候,他们又何尝考虑过公众的利益?我希望,我真希望他们考虑过!”

  当时,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下来了,点灯之后,舒尔茨发现,林肯的眼睛是湿润的。

  不久以后,一位部长劝林肯休假两周,因为他快被工作压垮了。“其实这对我没用。不管去哪,我都摆脱不了我的思想。我摆脱不了这个弱点,但我坚信,那绝不是什么虚荣或者野心。我觉得,到了十一月份,国家的命运就会被决定下来了,而民主党人的所有建议都将在慢慢毁掉合众国的过程中消亡。”

  ——但是麦克莱伦是主张以武力来镇压反叛的。

  “只要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会看出,民主党人的战略是打不垮叛军的。他们只会在牺牲掉北方所有的白人士兵之后一无所获。现在,有接近十五万个能干的黑人正在为国家服役,其中大多数正在为我们持枪而战。民主党人所要求的是解散黑人兵团,和南方奴隶主们修好,重建奴隶制。这会使得现在那些在南方帮助北方战俘逃跑的黑人,就只为了取悦于他们奴隶主的空想而再次变成我们的敌人。这样我们就不仅仅面对一个敌人,而是面对两个敌人了。……您们想要拱手向我们的敌人奉上这样的好处,而后再低三下四地求他们跟我们组成联邦吗?如果你们真的要开除这些现在正为我们服役的黑人士兵,让这十五万人在战场上倒戈,那我们只消三个星期就可以结束战争。曾有人多次向我提议,让我重新抓起那些黑人来,以获得他们主人的尊敬和感激。我觉得,不能那么做,否则我便会成为时代和历史的罪人!”

  在这一年的八月,林肯苍凉的心中就是这样疑虑重重。他品尝到了那种沮丧的滋味,那种每个预言家都无法不去品尝的滋味,对于这个大彻大悟者而言,仿佛一切都在远远地逃避着他,他不禁自问,是不是已经到了他逃离自己的日子了。如果他现在放弃的话,不就意味着让一个激进的或者温和的继任者在十分有利于北方的情况下,转而再去分裂联邦或者在完全没有保障的前提下把南北双方勉强地凑合到一起吗?可即便他林肯不放弃候选人的提名,麦克莱伦不照样有可能取胜吗?这个在南方长大,浑身带着奴隶主习气的民主党人,崇尚金钱和贵族们,难道他不会为个人喜好所驱使,重新逮捕奴隶,从而既失掉这场战争又丧失了自己的理想吗?现在就早有传闻说,若是麦克莱伦能在十一月份当选总统,那这个家伙会马上夺权,不必等到明年三月。而对此,林肯也传出话,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他都将坚守自己的岗位,直至法律规定他的最后一天任期。

  假若麦克莱他当选之后,又像四年前那样形成了两个政府,该怎么办呢?早在四年以前,在十一月份和三月之间,林肯就被同样的问题折磨得几近绝望。难道这段时间里国家会再次由于各怀心事的内阁成员们之间的争斗而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政府吗?这可比任何其它事情都重要得多。林肯是不是可以在这少有战事的冬日岁月里充分利用一下麦克莱伦的征兵能力呢?想到这里,林肯决定在特殊情况下建立一个临时政府,并确定了紧急情况下各部部长的人选。而他们必须在一份备忘录上签字,这段话是:“和过去几天一样,今天一早,看上去本届政府很有可能不会重新当选。果真如此,那我有责任和新当选的总统合作,以便在选举和就职宣誓之间这段时间里保全联邦,因为他在选举中获胜的情况表明,他今后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后来他私下透露说,当时他自己是想在麦克莱伦当选之后,利用他的影响力进行征兵的。同时,这样做还可以防止麦克莱伦按照原有的计划篡位夺权,并且,林肯在这四个月中还可以完全依赖自己的老同事们。

  可是怎样才能让这些老同事们在文件上签字,保证忠于自己呢?林肯思考着,四年的共事已经使他们成为自己的朋友了吗?维尔斯和斯坦顿对他都是忠心耿耿的,只是他们二人之间却相互猜忌,彼此妒忌,长久以来,这两位海陆两军的首脑总是处在这样一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中。“如果斯坦顿说我是头驴子,那我一定不是别的。

  因为他说话总是很有道理,有根有据,而且一般情况下,他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颇有影响的布莱尔在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被林肯革了职。开始时忌恨总统的赛华德如今为了林肯而和同事们吵翻了,最后,林肯的那种违反常规的处世方式使得他难以领导几个同仁组成一个集体,共同奋斗。于是,从整体上看,他的内阁只是一个十分不稳定的集体。而且,就在这个内阁中还有两位新上任的未加考验的成员,在他们面前,林肯还不得不掩藏自己的想法。但他却又需要他们的签名。怎么办?于是,在开会时,他把那份备忘录折起来放在桌子上,请各位内阁成员在不宣读这份文件的前提下在上面签了字。而后,他把这份文件封了起来,带走了。

  内阁成员们虽然都表示惊奇,但最后却都平静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此举在很大程度上证明了林肯一贯符合道德标准的巨大影响力。他坐在那里——不是在朋友们中间,而只是在官员中间,其中至多只有两个人和他有私交——他平静地让他们轮流在那份折起来的文件上签字。如果数年以后,人们要选出最能表现林肯性格的重要文件的话,那么这一份文件一定在被选之列,因为其中充满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者防患于未然的智慧。

  局势一下子改变了。就在秘密签字后不久,有消息传来说,谢尔曼进军佐治亚州大获全胜,不日即攻克了首府亚特兰大。林肯终于可以给反战的民主党人一个答复了。他随即命令全国为刚刚取得的胜利感恩一天。现在,西部军团可以深入敌人腹地,而林肯也重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时,加拿大边境上抢劫银行、袭击、谋杀屡见不鲜,这也告诉了人们,在战争中发动暴乱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舒尔茨也为了能像四年前一样为林肯的竞选作宣传而放弃了将军的职务;就连蔡斯也决定,在几个月的敌对之后,重新和林肯平等合作。在这样一种胜利的气象中,民主党人在讲台上历数战争的失败也只能损害他们自己的名声了,而看到麦克莱伦自己也要求现政府连任,民主党派的首领越发不安了;而南方无意中也帮了林肯的忙,因为在交换战俘时,他们总是先询问北方战俘,回去后他们会选谁,只有那些要选民主党人的战俘被放了回来,为此,民主党人丢了不少面子。另外,那些士兵们也都普遍拥护慈父般的亚伯拉罕为总统。

  林肯当然知道如何响应这种呼声,在接见俄亥俄军团时,他说:“……我之所以暂时人主白宫是出于偶然的原因。我是一个活的见证,我的经历可以证明你们每个人的孩子都有希望来这儿,就像我父亲的孩子已经做到的一样。为了使你们每个人都能凭借勤奋、实干和聪明才智,通过我们自由的政体获得广阔的天地和公平的机会;为了使你们每个人都能在人生的竞赛中享受平等的权利,进行正当的努力,这场斗争必须进行下去。这样,我们才不会失去我们生来就有的权利。”

  大选那天下午,林肯同往常一样坐在国防部的电报间里,手里拿着几份电报。

  不过那天,电报的内容不再是关于将军们的战斗状况,而是关于他的选民的事。或许,他想到了四年前的那天,自己坐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家中等待来自遥远州份和城市的消息时的情形。无独有偶,像四年前一样,经过了半年的心力交瘁,在竞选的最后一天,他无需再东奔西跑了。斯坦顿读电报,林肯仔细地听着,而后再评论一番。当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时,林肯突然大声地问一个秘书:“您听过皮卓勒姆。奈斯贝的笑话吗?”

  “我曾经瞥过两眼,不过觉得没有多大意思!”

  “好,那就让我们举个例子看一下吧。”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本黄皮书,大声朗读着这位作家写的政治笑话。这回,是林肯念,斯坦顿听了;等到电报来了,斯坦顿再念给林肯听,而后,林肯再继续讲他的奇闻趣事。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就连林肯这样善于自制的人也不得不用笑话来放松自己的神经。虽然,这些笑话曾使得诸多有教养的人对他侧目,但他却始终不愿放弃它们,仿佛早在五十年前,那位善于观察周围人和事物的作家,就洞察了林肯的内心世界——这个在所有政治家中最最自然的内心世界。

  以绝对的优势,林肯再次当选总统。总共的二百三十三票中他得了二百一十二票;所有选举州中只有三个州没有选他,而其中也有肯塔基州,他的故乡。第一次当选和第二次当选之间的票数之差完全都在于南部的退出。

  当选的第二天晚上,林肯便在一个公众集会上说道:“我感谢上帝,让人民这样理解我。不过,虽然我对他们的这种信赖深怀感激之情,我却完全了解我自己,我的感激里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沾沾自喜。我也并不会以击败任何人为乐。”此后的一天晚上,在听完一曲《小夜曲》之后,他在讲话中又提到了有关他的国家思想的老话题:“一个政府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维护本国人民的自由,那它能不能有足够的力量在危急时刻保护自己呢?很久以来,这一直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碰上和现在类似的情况,那么现在的一切一定会再次发生,因为人性是不会改变的。和今天一样,未来的任何一次巨大的民族危机中,都必将出现软弱的人和坚强的人;愚蠢的人和明智的人;坏人和好人。所以,我们应该好好反思这次事件中发生的一切,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但绝不能因此而总是伺机报复,以仇报怨。”

  “不过这次竞选……也表明,人民的政府,即便是在声势浩大的内战当中,也能经受得住全民选举的考验。直至今日,这在全国范围内还是没有先例的。这可以表明,我们是多么坚强,多么有力。……只要想到,别人没有因为这个选举结果而感到失望,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此,请允许我请求那些原来和我意见一致和意见相左的人们携手并进!好,现在,在我即将结束这次讲话时,请大家和我一起为我们英勇的士兵和水手们,为他们机智勇猛的指挥官们衷心地三呼万岁吧!”

  没有一个胜利的字眼,没有丝毫战胜者的洋洋自得,没有流露出一点对于人性的怀疑,完全是一次简单的致谢。他只向众人提出了一个请求,而且是以一种温和得近乎害羞的语气说出来的: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情形下,不要再相互倾轧了!

  从他对待竞选胜利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那种与人为善和灵活聪明的处世方法,他就是想以这种姿态和南方寻求和解,并重建联邦的。而且现在他已经开始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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