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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艰难时刻

  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取决于下届总统大选。如果说,上次大选使得当时的冲突激化了,那么当时南方相对温和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那种情绪。现在,形势依旧紧张,只是目前的冲突更多地取决于总统大选的结果,而不像上次那样取决于战争的爆发。倘若这次,某个民主党人当选了,他可能不会像林肯当选时那样,一直等到三月份,才发挥作用:因为只要十一月份他当选了,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灭了北方的士气,长了南方的威风,因为交战双方都清楚,民主党人的目标是和解,能否取胜对他们无关紧要。而倘若是共和党人当选了,那就将意味着:北方一定会战斗到底。

  在党内,林肯也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开始时,激进派认为他过去的政策模棱两可;等到他后来决心要废除奴隶制时,他们又说,这只不过是他为在战争中取胜的权宜之计。格瑞利等人明确表示将会推举另一个人作总统候选人。他们起初的意中人是巴特勒。罗斯克兰,后来,他们又改为推举弗莱芒特。对此林肯只是评论说:

  “看到这种局面,没有谁比杰斐逊。戴维斯更高兴了!”

  眼下,最令他头疼的事不在前线,不在缺乏得心应手的干将,而在于他的内阁。

  蔡斯是个十分出色的财政专家,对国家也曾有过很大的贡献。但是,他却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登上总统的宝座。他先是在党内发表了一篇公文,说他无意作总统候选人,而后,又向林肯递交了辞呈。林肯回答说:“朋友们已经把文件交给我了,但我还没有阅读。朋友们把他们认为合适的内容讲给我听了,我也并不想询问更多的东西。

  ……关于你是否能继续担任财政部部长的问题,我只能以公众事业为出发点来考虑并做出判断。而从这一点来看,我还没发现有什么改变现状的必要。”

  对蔡斯的举动,林肯表现得十分冷静,他一贯如此。“蔡斯总是站在反对派那边,想要向人们证明别人对他的不公正;而他却决不会不公正地对待别人。其实,通常他的工作完成得不错,起码比再换一个财政部长好。不过注意,我这里说的是‘通常’。现在,他感觉很不舒服,要知道,只有当他成功地搞得别人也不舒服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幸福。其不知,那无论对谁都是种不幸呢!”

  一连几个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有时,听说蔡斯烦躁不安,林肯还会暗自高兴。一次,他对一个朋友说:“你是在农村长大的,是吧?那么你一定知道什么是马蝇啦!……一次,我和我的兄弟在伊利诺伊的一个农场里干活,我吆马,他扶犁。那匹马原本很懒,可有一段时间它在地里却跑得飞快,弄得我都有点跟不上它了。到了地头,我才发现,原来是有只很大的马蝇叮在它身上,于是我就把马蝇赶走了。我兄弟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我不忍心让那匹老马挨咬。

  我的兄弟说:”哎呀,有了它,马才跑起来的嘛!‘如今,若是有一只叫作’总统欲‘的马蝇正叮着茶斯先生,那么只要它能让蔡斯先生’跑‘个不停,我就不去赶走它。“

  讲这些话时,这位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就坐在安乐椅上。当他说“一次,我和我的兄弟……”的时候,仿佛一部描写生命历程的小说就要开始,一种客观务实的风格,跃然眼前,它将不只一次赐福给美利坚民族。这种风格来自于荒凉的西部,来自于人民,它一直和林肯形影不离。最后,在共和党决定总统候选人时,林肯成功了,正是他表面上的那种迟疑使得怀疑他的人转而拥护他。人们曾经反感过的那些品质,那种真诚和严肃,智慧和审慎,他那慈父般的目光和语气,那深人人心的演说艺术,再加上他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容渐渐地赢得了许多人的信任。

  他所采取的措施一直是有争议的,它们被误解,受攻击。那么到底是什么使他依旧享有人民的爱戴,贴近人民的心灵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当别人向他表示质疑时,他所作的睿智的回答,是他那些仿佛和人民商量似的演说,以及他所写的那些公开信。在认清了这一点的基础上,他的朋友们在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林肯的故事》,并就此为他的总统竞选拉开了帷幕。此间,在接见一个代表团时,林肯讲了这样一段话,这对他的竞选十分有利:“我的先生们,我不想在这里自夸,说自己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个荷兰老农夫的故事,在一次旅行中,他对同伴说‘在要过河的时候换马绝非上策’。”短小精悍,一针见血,即便是年迈的老妇也能理解,但同时既尖锐又得当,连富有经验的律师也会叫好!

  六月份,在巴尔的摩举行的提名大会上,包括蔡斯在内的几个人突然退出会议,颇令人瞠目。此外,引起震动的就是他们的这样一段评论:“我们钦佩林肯的睿智,忘我的爱国心以及对宪法的忠诚。过去的几年里,他日理万机,出色地完成了许多任务,此外,我们也十分拥护他的《解放奴隶宣言》!

  按照林肯的愿望,通过一项宪法法案所证明的这份宣言的合法性被写进了他的选举方案。其实,对他的重新当选,这可能是一个最危险的问题了,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含糊其辞。除了蓄奴州中密苏里的一些激进共和党人以外,几乎所有党内同仁都再次推举了他。

  他为此写的接受函言辞十分冷静:“我认为,重新推举我作总统候选人并非是对我个人的赞誉,只是大家都相信,要把当前未竟的艰难事业进行到底,我作总统可能比任何其他人都更为合适,他们很难完成这个任务……我的基本思想已经得到了认可,所以,我满怀感激之情,接受这次提名。”这一次,他没有再像四年前那样去请教学校的老师,即便他去了,那位老师也不外乎是劝他再去找另一个人修改,而别人也只会再次推辞,因为若是林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会这么做。作为总统,从穿着到办公时的表情,他无不得时时注意。他不愿因为成了下届总统候选人而影响到今天作总统的尊严。

  这时,民主党人内部意见也不一致。一半人主张继续战争,另一半则主张不惜一切代价结束它。法兰狄甘属于后者,而西蒙属于前者,两派最后只在一点上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得出结论说,当前的战争是失败的。这样,他们所需要的总统既不能是个失败主义者,也不能是个轻举妄动的冒失鬼。最好能找到一个被撤了职的将军,因为这样一来,那些认为当前战争进行得很失败的人会选他,而那些希望能够速战速决的人也会选他。于是,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麦克莱伦的身上。他难道不正是本届政府的一个最有代表性的牺牲品吗?此时此刻的麦克莱伦也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暗示说,如果这场战争由他领导,情形一定会好得多。对本届政府在最后一年中取得的胜利,他和民主党的其他人竭力轻描淡写。当他们看到,格兰特又发动了新的进攻,而形势再次有利于北方时,他们也装作没看见,继续攻击华盛顿政府,谴责它围困彼得斯堡,一无所获,劳民伤财,批评它对巨大的战争开支和军队中士兵开小差的现象听之任之。总之,他们的立场十分特殊,他们是想靠在战争中削弱民族凝聚力而立足。

  他们在芝加哥所作的宣言中讲道:“在我们经过了四年的努力,想通过战争来重新获得联邦统一却一无所获时,正义、人性和自由都要求我们现在马上行动起来,竭尽所能结束战争,或通过其它手段尽快取得和平,以期建立一个所有州份都参加的议会,这乃是众望所归。”

  显然,他们是在向林肯过去几年的工作提出质疑,怀疑林肯不想取得和平。然而,事实上不想建立大联邦的却恰恰是林肯的对头杰斐逊。戴维斯。有关于未来的主要问题尚且悬而未决,他们又给今后几十年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因为没人知道,一个联邦到底是否有权脱离合众国。这种论调以及他们提出的候选人都让共和党人十分担忧,因为麦克莱伦的参选迫使林肯不得不结束当前的这场持久战取得和平,而这是根本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在这种情况下,忧心忡仲的林肯甚至请西蒙给民主党人传话说,如果民主党人能够在前线上战胜叛军,他将双手奉上总统一职。

  这一次决定是林肯读过民主党人的宣言之后做出的。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对民主党人的让步,但民主党人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和解之意。这些天里,《纽约商报》有文章评论,政府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进行战争的云云。对林肯来说,这种伎俩并不陌生,早在一年前,民主党人就开始表示对本届政府的不信任,并且含糊地表态说,他们将会对林肯投弃权票。当时,林肯只说了一句庄稼汉式的大实话:“他们完全放弃投票才好呢!”

  提名之后,局势又像四年前一样危机四伏了。林肯生命中的最后一年恐怕也是他最一筹莫展的时期了。各方人士对他四面夹击,以逼他在大选之前自动放弃。有人说他的大选毫无希望,格瑞利也和那些人串通起来,散布他的谣言;共和党首脑则建议他,马上提出几项和平议案以挽救这次大选;两名出色的奴隶解放运动者还在一篇宣言中称他是个利欲薰心的阴谋家,西北部甚至还计划在八月份发动一场政变结束战争,而此时,选举委员会又请求他放弃候选资格,另外推举一名候选人。

  他们所提到的这个人便是格兰特。

  早在去年,几家报纸就称格兰特将会成为下届总统。当时有一个朋友询问了格兰特对此的看法,格兰特书面回答说,他有自己的事业,而且那是他现在惟一要完成的事情,即便他有朝一日想要当总统的话,也一定不是在林肯时代。就在格兰特的这个朋友收到格兰特回信时,他又得到消息说,总统要来拜访他。林肯来后,这两人讨论了一阵子政治问题,而后,格兰特的这位朋友便把格兰特的回信交给林肯看。看罢,林肯感慨地说:“您无法想像,这封信让我多么高兴。如果那只‘渴望当总统的蛀虫’开始咬噬某个人时,没人知道它会钻得多深。它是否正在折磨着格兰特,过去我也没有把握。”后来,格兰特的那位朋友才听说,原来林肯是专为这个消息来拜访他的。

  六月份,有人想召集一次集会,表面上是对格兰特进行表彰,实际上是想提名他作总统候选人。他们希望林肯也能出席,但林肯却婉言谢绝了,他回信说:“很遗憾,我不能参加这次会议。不过,我仍将尽己所能帮助格兰特,以保全他个人以及现在在他指挥之下的军队。我想,他和他勇猛的战士现在正面临着一次严峻的考验,我相信在这次集会上您一定会用您的语言去支持他们的。”在这番话里,林肯把轻松的笔调和循循善诱再次融合在一起,通俗易懂并指出了格兰特的局限。“

  因为林肯一直都不清楚,那只在荣誉和众望所归中滋生的蛀虫到底对格兰特起了多大作用,于是他便派了一名亲信去了战地军营,打探格兰特的口风。他真担心,由于那只蛀虫的缘故,这位将军没法把心思放在军队上了。得知客人来意之后,格兰特拍着椅子扶手大声说:“什么?竞选总统?我不想干,你们不能逼我这么做!”

  对他这个一贯沉稳持重的人来说,这种举动着实少见。

  “您告诉过总统先生,您无意参选了吗?”

  “没有,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对我来说,能打胜仗十分重要,而他能再次当选同样重要!”

  听到回音后,林肯如释重负:“我曾说过的,在打败叛军之前,您无法让他竞选总统!”这时,林肯觉得自己有必要也表明一下态度了,于是他保证说:“只要格兰特拿下里士满,我就向他拱手让出总统职位!”类似的话,林肯过去也对别人说过,但这次乃是他的肺腑之言。和麦克莱伦争,林肯不怕,因为他深信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格兰特却不同,他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军人,就像林肯是个好政治家一样,在战争时期,他也是林肯的左膀右臂,林肯三年以来所从事的事业也是格兰特的政治目标,所以他们二人不能在总统大选中公开争斗,只能私下里较量。因为担心这位将军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林肯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又是因为这位将军专心于率军打仗,所以他心里又产生了一丝丝轻松感。

  针对林肯,蔡斯可谓是耍尽了种种手段,林肯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信心了。蔡斯不是多次提出辞职,以此威胁林肯吗?现在,到了林肯让他履行诺言的时候了。因为在大选过程中,蔡斯针对林肯这样一个举国皆知的自由捍卫者的所作所为对他自己产生了不良影响,所以,林肯瞅准了这个机会批准了他的辞呈。

  在这大选的最艰难的时刻,林肯竟然又提出要征兵,朋友们纷纷劝他三思而行,他却说:“我决心已定。老百姓们必须要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我的再次当选将意味着,以武力镇压反叛。即便是我在大选中失败了,我们的联邦也绝不可以失败。”

  于是,他坚定地顶住了内外的压力,公开宣布:“我们之所以开始了这场战争,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战争何时才能结束?我乞求上帝,等到我们达到那个目的时再让它结束。”从这掷地有声的话语里,我们不难看到一个斗士的身影,而这正是慈父般的林肯在今后几个月里的写照。

  征兵的决定又使得风云四起。有的报纸上骂骂咧咧地说,这是“暴君的独断专行!”说“林肯强奸民意,无视人民、报界以及避难者们的自由和宪法的规定,抵制南方的和平意愿,在短短的时间里极尽独裁者之能事,使得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即使他最后不能当选,也会不择手段地毁掉政府!”他的一位老友斯维特从纽约写信来说:“林肯那些对手们,包括西蒙、蔡斯和弗莱芒特居心叵测地想要在布法罗签定一项协约,重新提名一位总统候选人。民主党人一致反对征兵,民主党中的主战派想要在芝加哥提名一个忠于联邦的人为总统候选人,主和派则希望通过和戴维斯结成联盟把政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后再以南北两军作为后盾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起义。今天我们就截获了要运往印第安纳并将在那里分发的三千只手枪。我们正面临一个可怕的阴谋,最可怕的事情已经依稀可辨,真让我联想起了法国大革命。”

  阴谋,最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不干脆谋杀!听听林肯那平静的话语吧!

  “如果我的继任也不会让他们多么满意的话,那他们又何必要费力杀我呢?在一个像美国这样传统观念并不根深蒂固的国度里,只要人们决心已下,谋杀总是可能的。”

  八月中旬,就在那艰难的危机中,在众怨的巅峰,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小城里,一位店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店铺的窗玻璃上,有人用金刚石刻了这么一句话:

  “1864年8 月13日,亚伯拉罕。林肯服毒而死。”当时店主没太在意,因为8 月13号已经过去了,而且,他或许也想过,那只是哪个疯子所为。可八个月后,当全国民众都在斥责那个谋杀林肯的刽子手时,这位店主方才想起,1864年8 月中旬,正有一个名叫“布思”的演员在他店里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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