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黄雀叼帖受重赏

　　“启奏老佛爷，荣中堂出缺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慈禧似乎没有听清似的。

　　奏事处的太监怕自己奏事不明，让慈禧不高兴，自己受到赍罚，当下清子清嗓子，又朗声奏道：

　　“启奏老佛爷，荣中堂出缺了。”

　　什么叫出缺呢？在明、清两代，对官员有出缺、开缺两种。出缺一般是指该官本人死亡，或者其父母死亡而丁忧的；开缺多是指官员受处分免职或者升迁调动时所留下的职位。如今奏事处总管奏称荣中堂出缺，就是说荣禄死了。这荣禄与慈禧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她不希望荣禄死。故而一听奏报，脑袋“嗡”了一下。她怕自己听错了，让奏事处总管再复奏一遍。

　　慈禧听准了。惊愕地说：

　　“我昨天派人去看他。回来说他不甚要紧，怎么突然便去了。”说到这儿她带有伤感地说道：

　　“唉！他死后还有哪个像他这样忠诚。”说到这儿竟似有骨鲠在喉，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圈儿一红，扑簌簌地坠下泪来。

　　为什么慈禧对荣禄如此关心呢？据说她们是表亲，慈禧在没入宫之前，俩人已经订了亲，只是因为慈禧入了宫才不得不退了。重要的是咸丰皇帝死后，肃顺、载垣要谋害慈禧，多亏荣禄竭力保护，慈禧才幸免于难。还有庚子年端王载漪主张用义和拳打洋人，荣禄不赞成，结果造成了逃往西安，慈禧心想，当时如若听了荣禄的话，不致有此惊恐，所以越发感到荣禄对自己忠心不二。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就是荣禄和李莲荚的关系甚好，李莲英在慈禧面前只说荣禄的好话，不说坏话，这也是一个原因。

　　当下李莲英说道：

　　“荣中堂对老佛爷忠心不二，这一点儿不假，但是老佛爷对他的恩礼也够优厚的，人死不能复生，老佛爷还是减少悲伤，对他厚加优恤也就是了。”

　　慈揍点子点头。第二天早朝。慈禧宣谕王公大臣道：

　　“荣禄一生忠诚，庚子乱时，尤为尽力。现在不幸病故，需格外优恤方好。”

　　这时庆亲王奕匡已任军机大臣领班。他明白慈禧之意，便奏道：

　　“老佛爷之言极是。荣禄为国尽心尽力，至死犹不忘国家，不忘忠于老佛爷，奴才恭请赐予陀罗经被，并赏银3000两治丧。”

　　慈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

　　“据他生前的功绩，可否入贤良祠？”

　　奕匡连忙奏道：

　　“荣禄生前多次挽救国家于危急之中，奴才认为应进入贤良祠。”

　　慈禧点头后又问道：

　　“应派亲王前去祭奠否？如派应该哪位亲王？”

　　奕匡又奏称应派亲王前往，并提议由恭亲王溥伟前往致祭。慈禧表示赞成，于是派恭王率领侍卫10人前去致祭。并令礼部拟谥。第二天，礼部拟谥法数条，慈禧圈定了“文忠”二字。复再赐祭席一桌，并命将荣禄生平事迹，宣付国史馆立传。在任一切处分，均与开复，并赏其子以优等袭职。慈禧对荣禄的待遇总算够优厚的了，一是慈禧太后怀念荣禄，一是李莲英对荣禄不忘旧情，也在慈禧那里替他说些好话。

　　荣禄死后，慈禧有李莲英作伴，自然把荣禄忘下了。可是，她也觉得自己老了，得行乐时且行乐，对朝政也不那么认真地过问了。任凭日本人和俄国人在中国的东北打仗，她也不去管它，只要不打到北京来就行。每天和嫔妃、宫女、太监们摸牌、推庄，或者叫几个梨园子弟来唱戏消遣，这其中单提到一个人，谁呀？就是前边说过的张兰德小德张。

　　对小德张，这里只说他几件事，对赌，无论纸牌、天九、牌九、麻雀牌、押宝、作宝，他是无所不会，尤其擅长作宝。这时小德张已经是光绪帝的皇后的身边太监了。

　　小德张的聪明伶俐不在李莲英以下，只是他在书法和读书上没下功夫，他从小就养成了洒脱不羁的个性，谈吐很幽默，常常引起人们的捧腹大笑，他的鬼点子又多，很得慈禧和皇后的喜欢。

　　小德张也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李莲英为什么能够如此有权有势，在慈禧太后面前说一不二，就是小德张研究的主要问题。他刻意揣摩李莲英的一言一行，甚至一点小的动作，都是他揣摩的对象，也是他模仿的对象，因而很多动作言谈都和李莲英相像。这样做不但使李莲英高兴，慈禧也夸他乖巧。

　　有一年新年到了，皇宫中也和城乡一样，要赌钱玩耍，慈禧也懂得点押宝。有时，慈棺摆庄，让嫔、妃、太监、宫女们押。

　　这一天小德张摆庄，慈禧、皇后、嫔妃们都在押宝，别人都已下了注，只有慈禧闭着眼思谋这一宝的路数，是黑杠、红杠、青龙、白虎、大杠、小扣……

　　这时，小德张大声吆喝道：

　　“开啦，开啦！快押，快押！”

　　小德张的大声吆喝，使慈禧太后的思路无法集中，因此，她双目一睁，怒声斥骂道：

　　“谁教你喊出这种下流腔！”

　　听到慈禧的责骂，小德张愕然大惊，自知闯了祸，连忙跪下叩头道：

　　“老佛爷，奴才本来不知道这法子，这是山西候补道徐子明教给奴才的。他说押注的时候，如果让人家猜着宝的路数，庄家准输不赢，只要这般叫喊，押宝的人心一发慌，便好歹下了注，这样就猜不准了。”

　　李莲英受过小德张的好处，便替他帮腔道：

　　“老佛爷，小德张说的全是实话，他这一说，你老人家的招儿就更高了，光等着赢钱啦！”

　　慈禧让李莲英说的气儿一点儿也没啦，不光不再责备小德张，反而笑道：

　　“瞧不出，你倒是一个小精灵鬼，以后就代我坐庄好啦！”

　　“谢老佛爷！”小德张叩头谢恩道。

　　慈禧越老越爱财。由于八国联军攻破北京，慈禧仓皇出逃，金银财宝损失极大，她回到北京，便大肆搜刮。她通过李莲英和庆亲王奕匡，公开卖官鬻爵，比如捐一个监生要100两银子，捐一个知县要3000两银子，不过这个数目是慈禧得到的，而捐官者拿出的数目就得五六千两银子，甚至更多。这些人做了官能不刮地皮吗？

　　再说小德张因祸得福，有了慈禧这句话，他便打着慈禧的旗号，到各宫、各王爷府去赌。每隔些日子便要孝敬慈禧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虽然他也送些给李莲英和皇后一些，自己却留了大部分。

　　慈禧的另一个消遣便是看戏。这时，京戏中已出现了大批着名演员，如陈德霖、田桂凤、王瑶卿、王凤卿、梅兰芳、杨小楼、谭鑫培、余叔岩、侯俊山、王长林等人，另外还有“升平署”（即南府戏班）。当然最出名的是谭鑫培和杨小楼，谭是唱老生的，杨小楼是唱武生的，这俩人都可以说是文武老生的泰斗。

　　据说，有一次谭鑫培在宫里演《天雷报》一剧，唱得异常凄凉悱恻，居然空中响起了一个大霹雷，因此人们都称他为谭叫天，慈禧则叫他为叫天儿。李莲英为了讨慈禧的高兴，在一旁说道：

　　“谭鑫培能叫白天也打雷，固然是他唱得好，可也与老佛爷爱看戏分不开。正因为唱的认真唱，看的认真看，老天才会显灵。”

　　经过李莲英这么一说，慈禧更高兴了，便赏了谭鑫培五品顶戴，还赏给戏班500两银子。

　　为了讨得慈禧欢喜，李莲英变着法地哄慈禧。慈禧一生非常迷信，到了晚年就更信神佛了，总是按期烧香拜佛，占卜算卦，总想通过神灵保护，使她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李莲英对慈禧这一点算是摸透了，便事事都想尽办法来满足慈禧的要求和欲望。一次，李莲英在街上见一个吃生意算卦的，用黄雀叼帖来骗钱。李莲英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让人把这个算卦吃生意的叫到家里，让那算卦的把黄雀叼帖的方法教给他。开头那个人怕砸了饭碗不肯教，经过李莲英派人威胁和许给他一些钱，那人见走又走不了，而且教了自己也不吃亏，便将如何训练黄雀的方法教给了李莲英。经过多次示范李莲英也会了，并花钱把那只黄雀买下，才放那算卦的走了。

　　北京的4月，正是春末夏初，处处是春光明媚，景色宜人，草木萌绿，百花初放。慈禧每年都在这个时候从大内移到颐和园来。进入园内，她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先要到佛香阁去进香拜佛，然后再进行游园活动。

　　有一天，慈禧太后从佛香阁进香下来，李莲英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跟在后面，笑嘻嘻地说：

　　“老佛爷，我最近买了一只黄雀，不但叫得好听，还颇通人性，会占卜算卦，十分灵验。”

　　慈禧听了以后，用疑惑的口吻说：

　　“鸟儿叫得好听不算稀罕，可是会算卦的事没听说过，我倒要让它算上一卦，看看灵是不灵？如果不灵，小心你的嘴！”

　　李莲英笑嘻嘻的，没有回答慈禧的话，却一伸手把鸟笼子的小门打开，小黄雀跳出笼子，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转了几圈，又唧唧喳喳地叫了一阵子。

　　李莲英把手里的卦帖，一张一张地扣在地上。卦帖正面写的都是吉利的话，像什么万寿无疆、百鸟朝凤、五谷丰登、天下太平、人寿年丰、春光满门、福满乾坤、吉祥如意等等，上边还有十二属相，这些都扣在下面。冲上的背面都涂着一样的浅褐色，每张的角上都有个数目不等、形式不同的小暗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李莲英放了卦帖之后，说道：

　　“老佛爷要算什么请下旨吧！”

　　慈禧太后想了想说：

　　“让它先算算我的属相。”

　　李莲英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手势。耶小黄雀便围着卦帖蹦蹦跳跳地转起来，转了一圈之后，一伸嘴叼出一张。李莲英接过去，递给了慈禧。慈禧接过一看，可不是吗？恰好是“未年”两个字。

　　慈禧看了看点头说：

　　“对了。”慈禧觉得玩得挺开心，可又不完全相信。就说道：

　　“那么让它再算算今年的年景收成怎样吧！”

　　李莲英又做了个手势，小黄雀又蹦了几蹦，一探头又叼起了一张卦帖，李莲英拿过来又递给慈禧太后。

　　慈禧接过来看了看，上边写的是“五谷丰登”，慈禧立即笑容满面，喜上眉梢，嘴里连连说：

　　“好兆头，好兆头。”

　　李莲英知道慈禧的脾气，便迎合着说；

　　“皇恩浩荡，普浴万民，五谷丰登，天下昌盛，达都是老佛爷给人们带来的福气。”

　　一则是慈禧兴趣未尽，二则她的好奇心大增。她倒要试试这只小黄雀还有什么本领，便又说道：

　　“小李子，事不过三，这第三次如果再算对了，我重重地赏你，可是如果算不对。你就得受罚。”

　　李莲英笑道：

　　“老佛爷尽管吩咐，若算对了，奴才便要领赏，算不对甘愿受罚。”

　　慈禧想，我给它出个难题，于是说道：

　　“让它算算我的寿命怎样。”

　　李莲英对着小黄雀说：

　　“黄雀呀黄雀，你可千万算对了，如若算错了，老佛爷会叫人打我的屁股的。”

　　李莲英的话。引得众人都笑了。李莲英又对着小黄雀打了个手势，小黄雀看了看，蹦了几蹦，又麻利地叼出了一张卦帖来。李莲英接过递给慈禧。

　　慈禧翻开一看，上边写的是“万寿无疆”四个字，便笑得合不上嘴了。于是，重重地赏了李莲英一笔银子。

　　为讨得慈禧欢心，李莲英是什么法子也用得出来。一句话，只要是慈禧喜欢的，李莲英便千方百计地去做，也不管丢人不丢人、现眼不现眼。宫里有一个首领太监，姓魏名德字宝华，是大城县大祥村人，年纪跟李莲英不相上下，入宫时间比李莲英早2年。俩人虽然是同乡，但因性格不同，所以俩人也没有什么交往，魏宝华为人正直，性格直爽，说话直出直入，不会阿谀奉承。他为人忠诚，上边交给的事兢兢业业，勤恳谨慎，终于熬到了四品花翎顶戴，当了一名首领太监。

　　这魏宝华别无嗜好，就是喜欢养狗。他养了一条哈巴狗，杏黄的颜色，柔软的细毛，一双黑亮的眼睛，端正地镶嵌在嘴巴边角的上方，矫健的四条腿显得匀称有力。它还甚通人性，十分机警。动作敏捷灵活，日夜跟随主人出出进进。它能为主人做许多事。魏宝华的靴子在一边放着，用手一指它便给叼了过来；吃剩的梨核、桃核，扔在地上，用手一指，它便叼了出去扔在院中；把水烟袋放在一旁，用手一指，它便叼了过来。总之，这条哈巴狗为魂宝华排遣了不少寂寞无聊的时光，所以这条哈巴狗也成了他须叟不可离开的宝贝。

　　有一天晚上，魏宝华去厕所解大手，不慎将钱褡裢掉在茅坑里，但他并未察觉，回来躺在炕上就睡了。当他睡到半夜醒来时，不见了他心爱的小哈巴狗，便穿上衣裳到处寻找，结果发现那小狗在厕所里守着茅坑。魏宝华正奇怪小狗为什么深更半夜地跑到这儿来，那小狗见自己的主人来了，便摇着尾巴跑过来，“汪汪”地叫了两声，又用嘴叼住魏宝华的衣服向茅坑那儿拽。

　　魏宝华好生奇怪，便随着小狗到了茅坑边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钱褡裢掉在那里。第二天，这件事便传开了。当然也传到了李莲英的耳朵里。

　　李莲英便找魏宝华打听，小狗给他看守钱褡裢的事，是不是真的。

　　魏宝华一则不知李莲英的来意，二则也为了显示自己养的小狗通人性，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把小狗看褡裢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李莲英知道这件事不假，便说道：

　　“魏大哥，我有一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你爱听不爱听？”

　　这话没头没脑，魏宝华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况且李莲英是大内总管，正是魏宝华的顶头上司，他便说道：

　　“李总管，有话您只管讲，咱没有不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