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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二部分 4、仇恨帝党

4、仇恨帝党

  话说光绪皇帝已经亲政数年,虽名为亲政,但事事不能做主。做了一次主,偏偏又丧军、失地、赔款,可谓一言难尽。他很是闷闷不乐,默念国势哀颓至此,非亟思变法不能自强。但变法谈何容易,朝臣中多是守旧、顽固的官员,恐怕朝廷一旦变法,必然要另提拔一些人物,自己的禄位不能保住,他们千方百计营谋,私贿李莲英,托他在慈禧太后面前极力陈词,不可令皇上变法。

  慈禧太后也不痛快。因中日甲午战争,多是光绪皇帝自作主张,很少与她这个老佛爷亲爸爸商量,便轻开战衅,弄得割地赔款倒是小事,因为无论赔外国人多少银子,统统是出在老百姓身上,用不着她向外拿一分一文。让她最不痛快的是六旬大寿的盛典,被迫半途打消,既不能热热闹闹地风光一场,又少收了百十万两银子和奇珍异宝,因而生恨。

  六旬大典未能过成,慈禧捞不到东西,李莲英当然更捞不到什么了,这是李莲英恨光绪皇帝的一个原因;再一个便是前边提到的,李莲英想纳妹为妃,被光绪皇帝以祖制“汉人不得入宫”为借口,一口拒绝了,使他想当国舅的美梦化为泡影。

  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李莲英在北京又新建了一处外宅,前门外煤市大街有一木器铺,这个掌柜的很会投机,便给李莲英制做了一套楠木家具,不但雕工精细,古朴大方,而且放到厅堂之内,不大也不小。李莲英看了后十分高兴,有意想多给那掌柜一些银子。

  哪知那掌柜坚决不要,并且一再说:

  “鄙人从江南迁来北京,得此一块宝地谋生,日后仰仗总管老爷多加光顾也就是了。这点东西是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总管老爷如果不嫌弃,就算鄙人孝敬您老人家的一点心意吧!”

  做了家具不要钱,还一再表明是孝敬自己的,话说得这么好听,李莲英感到心里十分高兴。心想,他既然如此识趣做了人情,我何不也做个人情,这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于是说道:

  “你既然真心实意地不要钱,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我也过意不去,这么办吧,我就给你保举一个官职吧。”

  李莲英的话刚说完,那木器铺的掌柜就说:

  “多谢总管老爷的美意,只是小的自幼学徒,一直当木匠,斗大的字认不了两箩,哪里会做官呢?对总管老爷的抬举,小的领情也就是了,这做官的事万万不敢当。”

  李莲英哈哈一笑,然后又正容说道:

  “认字不认字又有什么要紧,我让你当你就当好了。”

  这个木器铺的掌柜,姓李,单名一个成字,当下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可是被李莲英拦住了:

  “算了,算了,不用再说了,你就等着上任吧!”李成见李莲英说得这样死,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定了。

  时隔不久,正好江苏有一知县出缺,李莲英和慈禧一说,这事就算准了。李莲英觉得事儿有了把握,便打发人告知李成,叫他准备靴帽袍褂,以便走马上任。

  事情虽经慈禧点头答应了,但她已经撤帘归政,还需要通过光绪皇帝降旨才行。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遇上偏偏,凑了巧啦,光绪皇帝已经答应了派珍妃的老师文廷式的一个亲戚去就职。虽然尚未赴任,可是也不好收回成命。

  这下子光绪皇帝为了难了,让给木匠李成吧,那自己这个皇上还有什么脸面,不用说自己这个皇上就成了傀儡,不让木匠李成去吧!驳了“爸爸老佛爷”的面子,这事又无法交待。真是左右为难,急得他在屋子里直打转,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恰好他师傅翁同和有事要奏见皇帝。这翁同和从光绪5岁起,就教光绪读书,十五六年来,用师徒如父子这话来形容还真差不了多少。这下子,光绪觉得来了可以商量之人,因为光绪左右尽是李莲英的耳目,什么话也不敢说。当下,光绪皇帝屏退左右,把这件事对翁同和一说,让他想一万全之策。

  翁同和一向痛恨李莲英专横跋扈、趾高气扬的行为,便想摘一摘李莲英的面子,煞一煞他的威风,可是又要有理有话好说。沉思了一会,说道:

  “皇上,我想皇上可以采用殿试的办法,在金殿之上,当场命题,当场作答,二人量才而用,文才兼优者便可赴任,文才不佳者可再读书深造。皇上择贤能尚任用,表现了大公无私,恐怕皇太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臣想这个李木匠只会抡斧子拉大锯,在作文章上恐怕他弄不来吧。文廷式所举之人,恐决不会这样,再退一步说,假使真的二人都是目不识丁之人,那就都不让他们去了,也足见皇上圣明。”

  光绪皇帝听了不由大喜,一是他想顾全自己的面子;二来也恨李莲英。可就忘了利害关系,听了翁同和之言,认为有了办法答复慈禧太后,便依计而行当下传旨命木匠李成和文廷式的亲戚觐见。当场自己命题,出的题目是《为政》。文廷式的亲戚是个举人,作文章当然不成问题。尤其是《为政》,出自《论语》,只要读过《四书》的人,一开头便是《论语》,对《为政》一章当然熟悉,做起文章来不难,工夫不大就做上了。

  可是这个木匠李成呢?他听说有旨召他入宫,以为真的是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他一边对着圣旨磕头谢恩,一边心里却想这位李大总管果然手眼通天,说让我当官我就当上官了,这套楠木家具没有白送。等我到了任上,狠狠地捞上几把,再孝敬孝敬李大总管,我的官将来不知要当到多大呢?这可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他取过靴子、帽子、褂子、袍子,穿上戴上。一边穿还一边想,我这回见了皇上,问问他缺少什么,我一定给他弄来。心里越想越美,便跟着传旨太监进了宫。李木匠一路上也没敢抬头看人,怕人家问他怎么做的官。

  传旨太监把李成领到毓庆宫以后,便把他交给了文廷式。这毓庆宫是光绪皇帝读书的地方,所以也叫“御书房”。这时,文廷式的那个亲戚也到了。当文廷式宣布要对他二人进行殿试,殿试及格便是进士出身,可以放为知县。如不及格,可回去继续读书。当下把光绪皇上亲拟的《为政》一题,发给了二人。

  前文说过,文廷式的亲戚是个举人,作文章当然不难,提起笔来刷刷刷地字不加点,一挥而就,便呈了上去。

  可是这个李木匠呢?当小太监把笔墨纸砚拿到他面前,并给他搬来一张矮凳,让他在上边写时,这位木匠铺的掌柜,面对着这试卷就发开愁了,因为上边那两个字认得他,可是他却不认得是哪两个字,更不要说对这八股文中的要讲什么“起讲”、“破题”、“前股”,“中股”、“后股”、“勾股”等等名堂了。

  木匠李成跪在地上,哆哩哆嗦地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别看一支笔连二两重都没有,可是这位李木匠觉得比斧头要重好几倍。过了不大的工夫,他头上的汗珠子就滚下来了,跪的工夫不小,但到了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这时,那边早交上卷了,而李木匠一个字也没写成。文廷式不耐烦了,问道:

  “你还做不做?”

  李木匠那儿,“我”呀“我”地,“我”了半天什么也没“我”出来。气得文廷式踢了他一脚,骂道:

  “还‘我’什么?目不识丁,还想做官,也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快滚回去拉你的锯去吧!”随即命令旁边太监把李成轰了出去。

  李成是又气又恨,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在炕上,以为这是李莲英设下的圈套,有意捉弄他。他越想越生气,不由得骂了起来,骂李莲英不是人养的,吃人饭不拉人屎,说人话不办人事……当他正骂得起劲儿的时候,忽然伙计进来说,李莲英派人请他进府。李成本想不去,可是又觉得得罪不起,只好忍着怒气,跟着来人去了。

  其实是李莲英听说举行了殿试,把李成轰出去了,他为了弄清底细,便摆酒设宴,把李木匠请来,问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李成便把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李莲英听了十分恼火,对光绪的愤怒又增加了三分。由于有这个过节,所以过了不久,文廷式便被革职,珍妃也被打入了冷宫,直到后来被推入八角琉璃井,这都是李莲英对这件事的报复。

  再说慈禧太后虽与光绪皇帝生嫌,又有李莲英从旁撺掇,只是碍着外有恭亲王奕欣,复出为军机大臣领班,处事老成稳练,能遇事事先劝告光绪;内有慈禧太后的妹子醇亲王福晋、光绪皇帝的生母,至亲骨肉周密调停,所以宫廷之中没有意外变动,在对外关系上也出现了缓和的趋势。

  谁知到了清光绪二十四年二月,恭亲王奕欣的心肺病逐日加重,慈禧太后率光绪皇帝亲临探视三次,又命御医诊治,终是无效。到四月初旬,病殁邸中。遗折是规劝皇上,应澄清仕途,整饬陆军,又言一切大政,须遵太后意旨方可举行。

  但是天下事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恭亲王病殁不久,光绪的生母醇亲王福晋又生了一病不起的顽症,缠绵床褥,服药无效。慈禧带子光绪皇帝多次前往视疾。趁慈禧不在之际,醇亲王福晋嘱咐光绪千万不要多说话、多主事,要想主事,须待她(指慈禧)死了以后,千万千万……对于妹妹的死,慈禧太后很是伤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命令把醇王府中最好的珠宝簪环之类都统统装到棺材里。根据《晚清生活见闻》的记载,据溥杰听他祖母刘佳氏说,慈禧当时非常愤怒,事事找碴,处处寻事,是为了不给她们留下东西。

  光绪皇帝更为悲恸。外失贤辅,内丧慈母,从此光绪势成孤立,内外没有关心他的亲人了。

  这时军机处的重要人物,一个是礼亲王世铎,一个是刑部尚书刚毅,一个是礼部尚书廖寿丰和户部尚书翁同和。这四个军机大臣中最顽固的是刚毅,想维新的是翁同和。这个刚毅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他在刑部时,一日与司员闲谈,称皋陶为舜王爷驾前的刑部尚书。这“陶”字在这儿读“遥”,可他仍读本音。每遇案牍中有“瘐毙”字样,便提笔改为“瘦”字,反叱司员目不识丁。到了入值军机,阅四川奏报剿办蕃夷一案,内有“追奔逐北”一语,连说,川督糊涂,川督糊涂。拟请旨申斥。适有翁同和在旁,问他何事糊涂?他说道:

  “这‘追奔逐北’;一句,一定是‘追奔逐比’四字的误写。”

  翁同和仍茫然不解,刚毅笑道:

  “人人都说你的文章比谁都好,如何对这话解不开。逆夷奔逃,逐去捕住,追比他们劫掠的财物,才是对的。若作‘逐北’字样,难道逃奔的逆夷,不好向东西南三面,一定要向北吗?”像刚毅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怎能管好国家大事呢?

  这时军机大臣分为两派,北派力主守旧,南派则主张维新。守旧派通过李莲英联结慈禧太后,维新派则联结皇帝。于是守旧派变成了后党,维新派变成了帝党,后党又浑名“老母班”,帝党浑名“小孩班”。这刚毅便属守旧派的,他脑子中装满了满人汉人的界线,而且还有12字诀,这12字是,“汉人强,满人亡;汉人瘦,满人肥。”

  后党中另一个人便是荣禄,这个荣禄既是李莲英的密友,又是慈禧的红人,可是当年因乱宫之事被翁同和揭发而被革职,因而对翁怀恨在心。恭亲王奕欣在世时很重视翁同和的学问,另眼相看,恭亲王一死,光一个光绪能有多大作用。

  再说,李莲英由于献妹不成,推荐木匠做官也未能实现,便在慈禧面前不断地说光绪皇帝的过失,不过幸而外有恭亲王奕欣代为转圜,内有光绪生母醇亲王福晋替他说情,所以光绪还能过得去。恭亲王和醇亲王福晋死后,光绪孤立无援。李莲英又玩出了花样,慈禧回宫,光绪必须在宫门外跪接,还要一口一个“亲爸爸”,稍一迟慢,李莲英便相机进谗言,使光绪皇帝受到训斥。光绪皇帝要进园中觐见,也不能直入慈禧的寝宫,必须跪在门外,等候传见。

  这样做李莲英意犹未足,又憋出了一条坏主意。凡入园觐见太后的,必须交纳门包,以官职大小来定,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因为皇上至尊至贵,富有天下,所以交的门包应最多。觐见一次要交50两白银,也就是一个整宝。文武百宫中只有一个人可以不交,就是慈禧的胞弟桂祥。可是别人可以少去或者不去,可是光绪不行啊,所有大事都要向慈禧陈奏,不去陈奏又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看守园门的是李莲英的过继儿子李成武,有他们父子内外勾结,可以说是谁想混也是混不进去的。当年,李鸿章被拒于宫门之外,就是李成武干的。

  光绪帝自思,身为一国之君,却受到如此的折磨,不由生怨,积怨成恨。可是除了珍妃之外,又无人可言,因而自己的周围都是李莲央派来监视他的人,包括皇后在内。按理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应当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可是光绪做不到,连皇后也不跟他一个心眼,甚至把他的一言一行,都向慈禧禀报,无形中成了他枕边的女侦探。这位光绪皇帝可谓日顾彷徨,难将苦处对人言,对珍妃虽然可以说,但她人微言轻,不能左右局势,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在大臣中只有一个翁同和翁师傅,关系密切,还好与他密言三言两语。翁同和一则是见皇帝愁苦,二则是代皇帝不平,三则是他自己也无良策,便保举了一个人材。若道这人是谁?便是南海康有为康先生。这时,康有为刚做了工部主事,他生平喜新恶旧,好谈变法事宜,每言必讲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国富民强,虽也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但因为他官职卑微,见不到掌权之人,所以也无人与他辩论。

  这位翁师傅也是崇尚维新的人物,故而颇垂青康有为,着意提携,使康有为竟得到光绪皇帝特别召见。康有为在奏对时,洋洋数千言,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每陈奏一语,光绪皇帝便点一点头,谈了好长的时间方才退出。

  自从大清开国以来,当今万岁召见一个小小的主事,乃是二百数十年来罕有之事。这位康主事深感际遇之恩,连上三疏,直陈利弊,畅所欲言。光绪皇帝见国势日蹙,本有意创新变法,经过康有为迭次上疏,这位年轻的皇帝忘记了他生母和皇伯奕欣的忠告,自然倾心采纳,锐意变法。光绪遂于二十四年四月接连降旨,废诗文,设学堂,裁冗员,改武科制度,设经济特科。又下了决意变法的上谕。

  在这上谕未下的时候,光绪皇帝也预防着一着,先往颐和园禀报了慈禧太后。不料,这位太后不但不加阻挠,反而说:

  “变法也是要紧,但毋违背祖制,毋损满洲权势,方准施行。”

  她停了一停接着又说道:

  “翁同和断不可靠,应及早罢官为是。”

  光绪皇帝没有完全听懂慈禧的话,便唯唯应诺而出,遂一意饬行新政,特没勤政殿,咨商政要。光绪常召康有为密议一切,拟旨多出康之手。康有为又推荐了数人,如内阁候补侍郎杨锐、刑部候补主事刘光弟、内阁候补中书林旭、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称他们才识渊通,可以重用。光绪便各赏四品衔,令在军机行走。康有为又推荐了他的学生梁起超、胞弟康广仁。

  但这班维新党人资卑望浅,一旦擢用,朝中大员,无不侧目。且朝变一令,暮更一令。弄得礼部人员无所适从。礼部尚书怀塔布,是慈禧太后表亲,又有许应骏,也是慈禧信任的人,两人素来守旧,因此把新政有关礼部衙门的事一律搁置,御史宋百鲁、杨深秀是康有为一条路上的人,上书参劾许应骚,说他阻挠新政。许应骙也不相让,逐条驳斥。御史文悌又参奏宋百鲁、杨深秀。光绪皇帝大怒,命将文悌革职。文悌忙请怀塔布赴颐和园乞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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