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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武林风范

  岑氏病死,让飞鸿再次感到天地不公、命运捉弄人!本已不问江湖之事的他,获知西方大力士在香港设擂,为给华人争口气他再度赴港。飞鸿不争个人之名,指点他人打败洋武士。革命党活动频繁,广东成为革命策源地。刘永福力邀飞鸿再度出山,担任广东民团总教练。鱼栏伙计“卖鱼灿”被歹徒殴打勒索,飞鸿义救“卖鱼灿”,此事在广州广为传颂。

  飞鸿不问江湖事,守着妻儿以卖药为生,倒也自得天伦之乐。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乐极生悲之事,又一次降临到飞鸿头上。此事不但令飞鸿本人大惑不解,亲朋好友以及认识他的人都认为老天对他不公。

  那日飞鸿正在教汉森习武,忽闻岑氏身体不舒服,飞鸿于是让汉森自己先练功,赶忙过去探望。岑氏躺在床上,对飞鸿说:“不打紧的,躺一下就会好的。”

  飞鸿忙问她哪里不适?并执意要带她去看病。岑氏说,也许是因为最近太忙,身体比较累才导致抵抗力下降生病的,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她让飞鸿去忙他的事:“咱家中八九张嘴,还等着你赚钱养活呢!”

  一大群孩子,忙不完的家务事,真是多亏了有岑氏这个贤妻良母。飞鸿让岑氏稍稍休息一下,自己出去找医生。医生来看过之后,问了问岑氏的病况,开了几副药给她吃。飞鸿问医生:“内人的病情打不打紧?”医生说:“体虚,调养调养就会好的,不打紧。”

  过了两天,岑氏的病情果然见好,飞鸿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就在这当儿,有位昔日武林朋友来拉飞鸿到军中任职。飞鸿对此早已心灰意冷,当即婉言予以拒绝。

  那位朋友还不肯罢休,就大谈特谈清政府推行的“新政”之好处。自1901年那拉氏在西安颁布“变法”上谕推行所谓“新政”以来,至今已有四五个年头,广东方面确实有所变化。飞鸿知道的有,1903年在北京成立练兵处,广东则成立警务总局。同时袁世凯充任练兵大臣,计划在全国编练新军36镇(师),广东原计划编练两镇新军,后来只编练一个镇。不久一些地方机构被裁撤,包括粤海关监督和广东巡抚。飞鸿对清政府的腐败,已有切身感受。他心里清楚,这种换汤不换药的“新政”,除了加强总督的权力,并无任何质的改变。

  “你看我家里事这么多,哪里有空去军中任职。再说那点微薄的收入,岂能养活得了我这八九张嘴?我还是卖我的药更实在,老兄,你就别为我费心了!”

  见飞鸿态度如此坚决,那位朋友只好作罢。

  在过去的一些徒弟及其徒子徒孙的关照下,“宝芝林”的跌打损伤药生意还不错,勉强还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因此飞鸿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去军中当差。他想,只要岑氏把家中的事忙好,他还可以外出帮人治伤看病,生活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尽管飞鸿对未来充满信心,但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过了一段时间,岑氏再次感到身体不适。这次飞鸿不敢怠慢,赶紧让她到广州的一家医院去看病。

  医生对岑氏作了全面检查,通知家属让她住院。听说要住院,飞鸿一下子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赶紧向医生打听岑氏的病情。医生只告诉他,问题较严重,具体情况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

  徒弟们听说师母住院后,都来探望。他们有钱的出钱支援,手头紧的则出力帮助,使飞鸿轻松了不少。然而,众人的努力还是未能挽回岑氏的病情和生命,不久岑氏还是带着对亲人的眷恋离开了人世。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飞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岑氏病卒后,他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他责问老天: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剥夺我妻的生命?难道我黄飞鸿命里注定就只能做鳏夫吗?!飞鸿不信这个邪,但他又不能不面对眼前的事实。

  岑氏去世后,飞鸿又当爹又当妈,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孩子太小,吵吵闹闹,使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为人父”的滋味。夜深人静时,他才得以静下心来。想想自己这些日子操持家务事的艰难,更觉得岑氏所起作用之大。

  没过多久,飞鸿接到陆正刚的来信。打开一看,才知陆正刚又邀他去香港攻擂。原来有个西方大力士来到香港,在香港的各大中、英文报纸上频频刊登广告,自称自己为世界大力士,愿与天下武林人士一决高下。扬言若有人打败他,奉送一盘白银。陆正刚的信中还附了一张广告,从广告上可看到洋人设擂的地址在西环太平戏院。

  据陆正刚信中称,这些广告刊出后,在香港开武馆的华人先后有不少人参加了擂台赛,现已有好几位中国武师败下阵来。擂台摆了一个多月,竟没有一个人是他对手。陆正刚的意思是希望飞鸿能来香港攻擂,为华人争面子。陆正刚信中还提到,此事可以产生重大影响,也可以为自己的门派增声誉,两全其美之事不要让别人占去了。

  看完来信,飞鸿苦笑着说:“正刚真是个好事者,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务、店务缠身,怎么又来信相邀。再说,我早已不问江湖之事。”话虽这么说,飞鸿考虑到此事涉及到与洋人比武为华人争面子之事,却也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他将在广州的几个徒弟召集起来,想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来。

  林世荣到外地有事去了,凌云阶因事与人结仇已去香港,陈殿标在广西开馆授徒还没回到广东。在广州的邓芳、邓秀琼等人到了飞鸿的“宝芝林”店里。师徒经过商量,大家认为还是飞鸿去一趟香港为好。邓芳等人表示他们没有绝对把握取胜,无法光大师门扬威香江;不去又令正刚等居港华人失望,因此只有飞鸿亲自走一趟。

  “家里怎么办?”

  听师傅这么一说,邓秀琼当即表示:“师傅放心去香港吧,店里和家里由我们打理几日,把孩子们交给我,我能照料好他们。”

  既然徒弟们都这么说,飞鸿决定到香港去,届时见机行事。他安排好了家中之事,立即动身前往香港。

  已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叙旧的陆正刚,见师傅等人到港,自然十分高兴。他选了一家酒店,为飞鸿等人设宴洗尘。此时已在香港红磡船坞教拳的凌云阶也被叫了过来。席间飞鸿问起比武之事,陆正刚将一些具体情况详细告诉了他。

  陆正刚说:“各武馆报名的人很多,前几天攻擂的都失败了。据说近日又有陈馆、何馆、龙馆、范馆以及一些未设馆授徒的武林人士报名,这些报名者中以胡镜初最为引人注目。胡镜初武馆开了很久,门徒超过百人,胡的武名很响,大家对他的期望也很大。”

  停了片刻,陆正刚接着说:“除了胡镜初,还有阮学系的徒弟刘忠亦报名参赛。这个刘忠名气不大,本来不为人们重视。但阮学系是蔡李佛一派的高手,刘忠为他的首徒,技艺和他师傅应该相差不会太大,所以也令人关注。”

  飞鸿表示:“这次到香港,是否参加与洋人比武,还没有最后决定,要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听了他这番话,陆正刚不以为然,他认为:“要是别人只看不比试,还说得过去。而您是大名鼎鼎的黄飞鸿师傅,水坑口大笪地与人恶斗、制服洋犬洋人这几件事,使全港华人谁人不知您的威名呀!您来观战,做个袖手旁观者,别人还会以为您不敢攻擂呢,这让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多没面子!”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到现场先看看再说。” 飞鸿觉得,陆正刚等人所见,只是他们的一方见闻,与自己到场观战,很可能有出入。西方的拳术与我国的拳技有很大不同,不了解对方怎么行?再说一些比试的规矩也不太清楚,所以决定先去看看,然后报名比赛也不迟。

  陆正刚觉得飞鸿说得不无道理,就陪飞鸿等人先到西环太平戏院去观战。第一天去观战,他们发现前往观战的人还真不少,门票很快就卖完了。飞鸿等人好不容易抢到几张门票,到场内一看,戏院内已是座无虚席。

  擂台前有两排座位,是留给报名参赛者坐的。飞鸿一眼望去,台上几位已报名参赛的人斗志昂扬,精神抖擞,都有志在必胜之神情。

  钟声一响,台上的布幕慢慢上卷,台下响起一片掌声。紧接着,一个华人翻译和一个身材特别魁梧的洋人出现在台上。洋人向观众鞠躬之后,叽哩喳啦说了几句话,翻译将他的话译成华语,大致说他(洋人)致力于拳术已有十多年,曾漫游世界各国,各国人士都承认他为大力士。这次漫游至香港,按惯例先表演拙技,然后再比武。比试一天进行三场,每场三个回合,欢迎中国拳师和大力士来切磋技艺。

  洋人说完,又向观众鞠了一躬,然后退到后面。只见他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壮实的肌肉,接着两手略一伸缩,他身上便鼓起一块块的肌肉。末了,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一挺,胸脯立即挺高了数寸。观众见状,不由得感叹他的体魄之壮,暗暗为参赛的华人拳师捏着一把汗:要想打败他,不容易啊!

  翻译又一次介绍起洋大力士来,飞鸿听见他说:“这位大力士体重二百四十多磅,他的力气超过千磅。不信,大家先看他的表演!”翻译刚说完,只见洋人从旁边取来一块铁板,向铁板发力。这块铁板约有三四尺长,厚度约四五分。洋人半跑式地运气,将铁板弯曲在左臂上。只听一声大吼,这块铁板被他全部弯曲缠绕在手臂上。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洋人鞠躬还礼。

  凌云阶对飞鸿说:“这番鬼看样子是有几斤蛮力!”陆正刚则说:“何以见得人家的就是蛮力呢?” 飞鸿示意他们不要争论,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是赛拳。翻译到台前说:“现在按报名的先后秩序,请华人武师登台与洋大力士比试。第一场由大力士与华人拳师‘光头树’一决高下;第二场由大力士与华人拳师陈炳比试;第三场由大力士与华人拳师‘阿牛龚’狭路相逢……”

  钟声再次响起,第一场比赛开始。“光头树”不敢贸然出击,以防守为主。洋大力士左拳打来,他提左臂迎架,并抓住机会用右拳猛击洋人的脸。谁知这洋力士竟不躲避不挡架,反而用脸主动去迎拳。正当飞鸿等人暗自吃惊时,只见台上的洋力士趁“光头树”不备用右拳横扫对方的头部,措手不及的“光头树”被打晕在台上,裁判见“光头树”倒地不起,跑到他的旁边数秒,叫过“10”之后他还起不来,于是判他落败。

  洋人的打法,更像西方职业拳击,飞鸿已掌握了他打法中的某些特点。第二场开始后,陈炳先下手为强,主动发起进攻,拳头如雨点般泻向洋大力士。这洋人虽壮,但左跳右跳,躲闪起来相当灵活。躲过陈炳的攻势后,双方进入相持阶段。忽然,洋人用左钩拳快速攻向陈的脸颊,陈炳躲闪不及,中拳后倒退了好几步,虽未倒下但眼角流出了血。裁判见状,认为陈受伤影响视线,不宜继续比赛,因此中止了比赛,判陈炳失败。

  第三场比赛的钟声一响,“阿牛龚”与洋人便展开角斗。他吸取“光头树”与陈炳落败的教训,打得异常谨慎。洋人则不同,连胜两场使他认为中国武术不过如此,因此频频出拳攻击“阿牛龚”。“阿牛龚”不轻易出击,他左右跳动避其锋芒,意在消耗对方体力。裁判提醒“阿牛龚”:“根据规则,三分钟内不出拳,就判你败北。”经这一提醒,“阿牛龚”只好出击,他用左拳攻击对方下颔,右手直取其胸。洋人右拳从上压落,化解他的攻势,左钩拳从侧面打向“阿牛龚”头部,“阿牛龚”防他的左钩拳,他右手重拳又来了,左右开弓,没几下就将“阿牛龚”打倒了。“阿牛龚”没能在规定的时间站起来,同样以失败告终。

  回去的路上,飞鸿的徒弟对这三场比赛评头品足,一些观众对此也议论纷纷。有的说他们三人败就败在马步不行,进退迟钝;也有的说这三人的桥手太短,攻击力不够。说来说去,观众中很多人认为只有胡镜初能与洋大力士一决雌雄。

  回到陆正刚的住处,大家还在回味当天的比赛。陆正刚问飞鸿:“洋人连败三人,其过程您已看了,您认为洋人胜在哪里,他们三人又败在什么地方?”

  飞鸿回答说:“综合今天比赛的情况来看,那个大力士身手敏捷,他出拳快而且重,这是他的特点。尤其是他的左钩拳非常老道,具有相当大的杀伤力。值得注意的是,此人进攻时善于故露破绽,诱对手迫近,而后乘机出拳攻其不备,这是他的长处。至于中国武师的败因,与他们不习惯戴手套有很大关系。西方人练拳击,平时都戴皮手套,中国人练武术,有谁会戴着手套练呢?这是一个习惯问题。”

  陆正刚又问:“如果您上台去比试,也要您戴上手套,您将用什么办法对付呢?”

  飞鸿略想了一下,告诉正刚:“以我之见,上台比试应该用‘左右献花’架式来抵挡他的左钩拳,破对方则用‘三星哨锤’、‘豹形插掌’等方法,才能取胜。”

  凌云阶忍不住地问:“为何不用您的绝技‘双虎爪’、‘无影脚’等手法呢?”

  陆正刚也投来征询的目光。飞鸿解释说,这是由比赛的规则决定的:“洋人赛拳,有很多规则限制,如头不能撞,肘不能摧,脚不能踢,只能用拳头打。如用虎爪,手上套有皮套,发挥不了作用。无影脚更用不上,因为规则上不让用脚踢。”

  陆正刚问:“师傅,您已看过比赛,是否决定参赛?”

  飞鸿直言相告:“现在还没定,等看过胡镜初的比赛胜负如何再说。”徒弟们知道,如果胡镜初败下阵来,师傅为给华人争口气必定上台。

  第二天,飞鸿等人又一次来到太平戏院观战。同前一天一样,场内座无虚席。因为今天胡镜初等人要上台,看的人更多。大家都认为只有胡镜初能替华人挽回面子,故特意来为他捧场。一些没买到门票的人,急得在外直跺脚。

  翻译上台宣布比赛名单与顺序,胡镜初果然在挑战者之列,不过他排在第三个出场。

  不出众人所料,前两位华人拳师上台与洋大力士角斗,没打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飞鸿仔细地看着台上的比赛,一招一式都铭记于心。他要找到对方的破绽,以便打败对手为华人争光。毕竟把全部希望系于胡镜初一身,也不太合乎情理。飞鸿对陈殿标、陆正刚说:“如果胡镜初败了,咱师徒就准备报名吧!”

  翻译又一次走到台前,大声宣布:“接下来由本港著名拳术大师胡镜初,与大力士决赛!”话音刚落,台下拍掌的、呐喊的汇成一片嘈杂声,大家都为胡镜初助威。胡镜初赤膊登台,露出一身结结实实的肌肉,旋即坐于台侧的椅上。他坐姿特别,两足分开,就像站“四平大马”,让人一看就知他是功夫不浅的武林人士。

  “叮当”一声铃响,裁判起立,将两位角斗士引入台中央。双方在台上握手为礼,眼中却蕴含杀机。又一阵铃声响起,比试开始了!

  胡镜初知道,此战的成败,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声誉,因此不敢怠慢,全力以赴对付洋大力士。他运足气力,向对手频频进攻,用尽桥手,密集出击,一时略占上风。洋大力士见他果然不同于前几个挑战者,也特别谨慎应战。胡镜初拳拳相逼,他左右闪躲。胡趁机进逼,用快手发拳直奔对方胸前。拳去如风,大力士中拳后倒退了好几步。观众见状,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谁料风云突变,只见大力士虚晃一招,然后抓住空隙用左钩拳向胡镜初头部扫去,没及防范的胡镜初中拳后倒在台上。洋人见状,站在胡的身边,垂手不再攻击。裁判走过去数秒,当众人以为胡失败在即时,听到裁判数到“6”的胡镜初翻身起立,与洋人再战。

  洋大力士心理上占了优势,他不再躲闪,而是发动猛攻,铁拳像雨点般打向胡镜初。没多久,胡又一次中拳倒地。裁判再次举起手数起了“1,2,3……”胡镜初又一次站起来,准备厮杀。洋大力士有点迫不及待,抢前向胡镜初迎面就是一拳。这一拳出力凶猛,胡镜初被打倒跌出好几米远,并一蹶不能再起。

  满怀信心的观众失望而归。

  陆正刚禁不住对飞鸿说:“师傅曾说看胡镜初打得如何再决定是否参赛,现在胡师傅已被打败,您报不报名?您要是不愿报名,弟子我要去报名了,不能看着华人拳师个个受辱!”

  凌云阶说:“师兄不要着急,让师傅考虑一下再说,明天我们去打头阵。”

  徒弟们个个在“激”自己上拳台比武,飞鸿心里岂会不知,他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胡师傅已败,我怎会自食其言而不上拳台呢?明天我就报名参赛,你们就不必多虑了。”

  次日上午,飞鸿果真到戏院去报名参赛。此时报名者已越来越少,听说大名鼎鼎的黄飞鸿师傅也报名参赛,这个消息立即传播开来,许多住得很偏远的人也赶来观看这场决战。

  比赛开始前,翻译宣布:“今天参加决斗的有司徒真、赵北、黄飞鸿3人,加上昨天报名的刘忠,总共4人,洋大力士决定破例打4场。刘忠要求第三个出场,其他按报名先后上场,黄飞鸿为最后一场。”

  司徒真第一个上场,他腰束红布带,带上悬挂着几枚贝壳,这种打扮非常引人注目。比试开始后,司徒真用脚顿台,对着天空大喊了几声“师傅”,众人不解其意。大力士挥拳向他打去,司徒真又喊了一声“师傅”,挺胸迎拳,被击中后他不但没倒下,反而将大力士弹击出数步之远。众人感到惊奇,大力士更是暗吃一惊。司徒真见洋人呆立于台上,乘势出拳迅捷攻向对方面颊。大力士将头一偏,顺势用右拳向司徒头部横扫。司徒又叫了声“师傅”,头虽中拳,却也安然无恙。

  正当大家拍掌欢呼时,大力士用左钩拳偷袭司徒真成功,司徒真顿足叫“师傅”已不起作用,轰然一声倒在台上,嘴里和鼻孔里都出血了。原来他一分神之后,气功失去作用了。裁判见他口鼻流血,中止了比赛,判司徒落败。

  翻译上台宣布,第二个上场的是赵北。叫了几遍,不见有人上台,翻译只好通知刘忠准备上场。原来赵北见司徒真之惨状,畏惧洋大力士之重拳,不敢上台与他比武。

  刘忠是著名的蔡李佛拳的传人(也有资料说他是鸿胜馆的),他认为不打败这个洋鬼子,有辱于中国人,便毅然报名攻擂。他连看了几天比赛,深知这个洋人大多以长手取胜,要打败他,必须用“哨撞冲插”等方法,这一点与飞鸿“英雄所见略同”。坐在前面等待上台比赛时,刘忠虚心地向身边的飞鸿师傅请教。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飞鸿时,飞鸿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咱们想到一块去了。对付这种西洋拳术,就是要用‘哨锤’、‘冲插’之类的方法。看来,今天有你上去就行了,用不着我黄飞鸿出马了!”

  刘忠说:“您毕竟是前辈,又得南少林真传,上台之前,希望您还能多指点指点,这样就会多一分取胜把握。” 飞鸿对刘忠这位后生非常看重,他师出名门,悟性又好,尤其是能摒弃门派之见虚心求教,更令人佩服。于是,飞鸿将自己的一些设想告诉了他,并叮嘱他特别要注意防洋人的左钩拳:“记住,他喜欢故露破绽来诱你进攻,然后乘人不备用他拿手的左钩拳打对手的头部,要想方设法封闭他左边的攻击之路,不要让他的左钩拳发挥出来!”

  有了飞鸿的指点,刘忠信心大增。比赛一开始,他就抱着为败者雪耻的念头猛攻对手。大力士见刘忠出手不凡,也很谨慎应对。观众开始对刘忠并不抱太大希望,而寄希望于下一个上场的黄飞鸿。谁料刘忠在第一个回合中占尽上风,令众人刮目相看。

  第一个回合结束,双方回到座位略事休息。飞鸿又在刘忠耳边嘀咕了一阵,刘忠不住地点头。铃声再次响起,双方离座再斗。大力士转守为攻,突然运拳猛击刘忠之脸,刘忠急忙躲过。因提防这是对方的诱敌之计,不敢过于侧重防守,动作略迟被大力士的拳背擦过,刘忠被带倒于地。但他很快跃起,纵步上前,用自己擅长的“冲锤法”,向大力士胸部狠劲打去。

  刘忠这一“冲锤”,势大力猛,锐不可挡。大力士中拳之后,竟然倒于台上。“轰然”一声巨响,巨人倒下去了,裁判赶忙过来数秒:“1,2,3,……”,一直数到“10”,大力士还没起来。裁判于是拉着刘忠的手,高高举了起来。刘忠胜了,观众欢呼雀跃,有的手舞足蹈,有的抛鞋掷帽。当刘忠从人群中寻找飞鸿时,他已和他的弟子们离座走了。

  陆正刚等人都说太可惜了,让刘忠拣了个便宜,怪师傅报名迟了。飞鸿笑了笑,开导他们说:“只要有人能为华人争回面子,不管是谁都是可喜可贺之事,为什么非要是我才开心呢!”事后刘忠到陆正刚处感谢飞鸿指点,陆正刚才知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更加敬佩师傅的武德。而此时,飞鸿早已经离开香港回广州去了。

  回到广州后,飞鸿深居简出,仍以卖药为生。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他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这种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五六年。在这五六年中,广东的形势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革命党人活动日益频繁。

  早在清政府编练新军时,一些革命党人就以见习军官的身份,在新军中扩大革命影响。1907年6月,清政府批准陆军部所拟《巡防营暂行章程》,广东据此成立巡防营,该营中就有不少革命党人,而顺德的巡防营,哨兵中十之八九是革命党人。1908年11月,光绪帝和那拉氏相继死去,年仅3岁的宣统帝继位,由醇亲王载沣摄政。为缓和矛盾,下诏“重申实行预备立宪”,令各省成立咨议局。1909年2月广东成立咨议局筹备处,而后选出咨议局议员94人,正式成立咨议局。革命党人利用合法身份,在广东开展反清活动。

  孙中山于1905年8月在东京成立同盟会后,积极在广东发展革命势力,并组织了多次起义。其中的广州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11年,刘永福加入同盟会,加入到推翻封建王朝的反清斗争行列之中。

  飞鸿对刘永福一直非常敬佩,但他并不知道刘永福秘密加入了同盟会。刘永福的晚年,仍然关心国事,体恤民瘼。1907年,广西钦州三那(那桑、那黎、那彭)群众在刘思裕的领导下,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抗捐活动,刘永福对此予以同情和支持。

  辛亥革命前夕,全国的革命形势一片大好,广东作为革命策源地,形势更为喜人。应广东都督胡汉民的邀请,刘永福出任广东民团总长。刘永福上任不久,就来找飞鸿,希望他能出任广东民团总教练。

  刘永福出面相邀,飞鸿不便直言相推托。他对刘永福解释说:“您知道,我早已退出江湖多年,也不过问政治。再说父亲临终前,一再叮嘱我要弃武从医,我岂能违背父训呀!”

  刘永福耐心地劝他:“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我们都走过弯路,为清廷效力过。现在孙先生领导的革命党要建立民主新政权,我们能坐视不管吗?我想,如果令尊黄麒英师傅还在,也一定会支持你的。”

  飞鸿坚持不再问江湖之事,让刘永福去“另请高明”。刘永福不急不躁,继续拉他出山:“民团虽不是一支正规军,但却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革命需要它!如果你不去掌握它,可能就会被别人利用它,甚至被反动势力利用。你是希望广东乃至全国一天天变好,还是回到过去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毫无疑问是希望新生,不推翻清廷,哪来新生呢?”

  飞鸿被刘永福说得无话可说。

  刘永福抛出了他的“杀手锏”:“你我共事一场,在台湾结下生死之交。不为别的,就算是老朽我个人请你帮忙,你也不至于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一番话说得飞鸿无法再拒绝刘的要求,于是1911年8月飞鸿应刘永福的邀请,出任广东民团总教练一职,任期为两年。

  刘永福任民团总长期间,与飞鸿师徒交往密切,还为陈殿标推荐任职。

  广东的民军一向较多,早在1857年12月英法联军占领广州后,城郊人民纷纷团练募勇自卫,设局于石井。此后各地反抗侵略者的民军纷纷成立,发动了多次起义,给帝国主义和腐败的清王朝以沉重打击。

  武昌起义在10月10日爆发,并一举取得成功。广东革命党人急起直追,注重招收绿林豪杰,发展会党群众,在省城、东江、北江、西江和潮梅地区,广泛组织民军。11月1日陈炯明、邓铿率民军3000人在淡水起义,四天后新军营长、同盟会员任鹤年发动香山起义。与此同时,番禺、新会、顺德等地均爆发起义,11月9日省城光复。

  省城光复的第二天,胡汉民从香港回到广州,就任都督,宣布成立广东军政府。当时城内外留下大批反正的新军、防营、旗营、绿营等,与民军时有矛盾。民军头领居功自傲,其他军队则视他们为绿林草寇。对这种状况,刘永福与飞鸿均表示担忧。

  果然,没过多久,民军的现状促使军政府做出了错误决定,他们解散了民军。

  民军对威慑济军及李准旧部发挥了很大作用,但普遍存在素质较差,纪律松弛的缺点,一些民军首领居功自傲,引起军政府的不满。起初军政府成立“民团督办处”,先委任刘永福为民团总局局长,以图统一各民军。但刘永福年事已高,无法威慑民军。军政府因此让黄世仲代替刘永福为民团总局局长,黄世仲不懂军事,同样驾驭不了民军。

  飞鸿在刘永福的民团总局局长一职被解除后,自动解除了广东民团总教练一职。但后来对民军迫饷闹事,却时有耳闻。胡汉民对民军不是因势利导,而是采取杀鸡吓猴的办法,革去“兰”字营镇统陆兰清之职,并枪决了“石”字营统领石锦泉,引起军心浮动。

  接替刘永福任职的黄世仲更惨。陈炯明代理都督时,自任“广东军团协会”会长,以裁军为名,剪除异己,扶植个人势力。办报出身的老同盟会员、著有《洪秀全演义》等长篇小说的黄世仲,在广东威望颇高,当时还是民团总局的局长,公开反对陈炯明“裁减他人部队,扩充自己实力”的裁兵计划。1912年4月9日,陈炯明悍然派人将他逮捕,不经审讯,先行枪决,再发布告,说他“串通民军统领,冒领军饷,私图分肥”云云。

  黄世仲提出“裁弱留强”的方针,本来是正确的,但陈炯明却妄加罪名,枪决黄世仲。接着陈炯明又以“绥靖”为名,大肆遣散民军。

  刘永福辞职回家,飞鸿也重新干起了他的老本行——行医售药。他不想过问江湖之事,然而却时常会发生“身不由己”的事。

  1912年的一天,一位“三栏行”的熟人找上门来,开口就要飞鸿“伸张正义”。飞鸿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慢慢说。

  这位熟人讲了他的同事冯如灿遭歹徒勒索被殴打受伤一事。

  原来,鱼栏伙计冯如灿(人称“卖鱼灿”)在鱼栏卖鱼时,碰上几个蛮不讲理的恶徒,他们想强要他的鱼,又不愿付分文。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卖鱼灿”心想,你们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吗?身强力壮且学过几天功夫的冯如灿不愿被他们白拿,就软中带硬地说:“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我没法交账。你们高抬贵手,大家都好过,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他妈的,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为首的那个歹徒说着就要掀冯如灿的鱼档。

  “卖鱼灿”血气方刚,把刀一举:“慢,要踢我的档位,先问问它同意不同意!”

  为首的歹徒看见明晃晃的剖鱼刀,不敢上前,他往后退了一步说:“算你有种,算你厉害,咱们走着瞧!”一挥手,带着几个歹徒悻悻离去。

  这位熟人告诉飞鸿:“我们知道那帮家伙是不好惹的,劝‘卖鱼灿’向他们认个错,孝敬他们几条鱼,也就算了。谁知‘卖鱼灿’却偏偏那么犟,他说凭什么要孝敬这伙王八蛋?‘养成了他们白占白拿的习惯,将来他们天天都会来伸手要。我绝不向他们低头!’”

  飞鸿赞叹说:“世道太乱,坏人猖狂。‘卖鱼灿’不向歹徒低头是对的!”

  鱼栏熟人告诉飞鸿,“卖鱼灿”不听大家的劝,真的遭到那伙歹徒的暗算。有一天他走在路上,七八个人围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卖鱼灿”奋起反抗,给他们还以颜色。但终因寡不敌众,被歹徒殴打成重伤。

  “那伙歹徒将‘卖鱼灿’打成重伤,反而倒打一耙,硬说‘卖鱼灿’打伤了他们的弟兄,要赔偿他们的药费等损失。而且他们还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500块大洋。”

  飞鸿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三栏行”的这位熟人趁机说:“三四十年前,您就是我们的武术教练,我们‘三栏行’中一些年纪大的人,对您教武一事记忆犹新,一直怀有崇敬之情。现在行里年轻人与您不太熟,但也久闻您的大名,知道您是一位仗义行侠、除暴安良的义士。‘卖鱼灿’的事发生后,大家推举我来找您,希望您能出面救人,使‘卖鱼灿’早日摆脱歹徒的迫害。”

  听着熟人的话,飞鸿陷入沉思之中。管不管这桩事呢?自己早已退出江湖,不愿多管江湖恩怨;如果坐视不管,等于放任邪恶势力欺凌良民,助长邪气!

  “您是大名鼎鼎的侠义之士,总不会任凭歹徒欺压善良之人吧?那伙歹徒说了,10天之内不把500块大洋送去,不要‘卖鱼灿’的小命,也要砍下他一条腿。”

  飞鸿说:“这事您让我考虑考虑吧!”

  对方用“激将法”想“激” 飞鸿出马:“三栏行的人都知道我来找您,如果您不出面,‘卖鱼灿’要受害不说,别人还会认为您没有正义感。即使不这样认为,也会认为您老了,怕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不敢管事。”

  “不用再将我的军了,我答应出面。但不是为别的,主要是不想让歹徒太猖狂,想尽我微薄之力,匡扶正义。”

  到了第10天,那伙歹徒见“卖鱼灿”没去孝敬他们,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他们一见冯如灿就骂:“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咱们一定得了断这事,你是要命还是愿意放血(出钱)?”

  飞鸿从里屋出来,强忍愤怒对他们说:“大家都要活命,有事好商量。”

  为首的那家伙把脸一沉:“你他妈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打商量?”

  飞鸿说:“我叫黄飞鸿,是冯如灿的亲戚。”

  众歹徒一起拔刀出来:“你想怎么样?”

  飞鸿根本没把这伙人放在眼里,他对为首的那家伙说:“这件事是你们挑起的,责任不在我亲戚这里。所以我劝你们双方都算了,就算给我黄飞鸿一个面子。”

  为首的那家伙说:“黄飞鸿?好像听说过。要给你面子也可以,这500块大洋就由你代他出吧!想不放血,你做梦!”

  碰上这样无聊之歹徒,飞鸿知道讲理是讲不通了。他不甘示弱地说:“要是我想做铁公鸡,一分钱也不出呢?”

  “那就剥下你的皮!”

  已经忍无可忍的飞鸿大吼一声:“来吧!今天不收拾你们几个,就算我黄飞鸿太孬!” 飞鸿边说边往外走,将他们引到外面的一片空地上。

  为首的那家伙一挥手:“弟兄们,给我上!他一把年纪了,没什么了不得!”几个歹徒刚上前,就被飞鸿扫倒在地。为首的那家伙挥刀砍来,飞鸿将他的刀一脚踢飞。此刀被踢之后,直刺另一个歹徒的大腿。

  飞鸿左右开弓,先将同来的其他几个歹徒打趴在地,然后全力对付为首的那家伙。这个手上有两下子的歹徒不肯认输,与飞鸿展开决斗。飞鸿见他出招凶狠,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厉害才行。只见飞鸿施展“虎鹤双形拳”与对手交锋,打得这家伙只有招架之力。但他却不自量力,仍想顽抗到底。

  “嗒”的一声,飞鸿用力折断了对方的手臂,然后飞起一拳将这家伙打得摔出好几米远。倒地之后歹徒掏出匕首掷向飞鸿,飞鸿将匕首接过来掷向歹徒,匕首不偏不倚插在了他的两腿之间的地上。歹徒吓得只好求饶,表示今后再也不敢为难“卖鱼灿”了。

  “你敢再作恶,下次非废了你不可!” 飞鸿大喊一声“滚吧!”那些伤势较轻的家伙扶起为首的歹徒,赶紧溜之大吉。

  “义救卖鱼灿”一事在羊城很快传开,市民们对飞鸿见义勇为严惩歹徒大加赞扬。飞鸿此后为生计所迫再出江湖,谁也未曾想到却让他遇上了一桩天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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