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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江湖隐士

  执意退出武林的飞鸿,从台湾抗日回到广州后,在“宝芝林”门口贴上“千金不传”武功的大字。梁宽之死,使他伤心难过。1896年他娶马氏,生二女二子,不久马氏病亡。不想过问江湖之事的飞鸿在韶关,却与三个“地头蛇”不打不相识。马氏去世后,他被媒人带去相亲,新婚之日才发现,原来新娘岑氏与他此前有缘……

  台湾抗倭的惨痛事实,使飞鸿感到愤懑和失望。当时为了阻止日本侵略者侵占台湾,台湾乡民和绅士拥护唐景崧为“总统”,飞鸿也被任命为“殿前大将军”。这完全是出于不让台湾被日寇侵吞的目的,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唐景崧还致电清政府,表明“永戴圣清”这一点。但为了讨好日寇,清政府派李鸿章率淮军前去围剿,令唐景崧也只好南逃广州。

  飞鸿当时一心想的是跟随刘永福抗击日本仔,对功名利禄毫无挂齿。既然刘永福担任民主大将军,他也就接受了这个所谓的“殿前大将军”。唐景崧本意,可能是要飞鸿为他打头阵,但他逃跑得比兔子还快,飞鸿这个职位名存实亡。“殿前大将军”名不见经传史籍,清政府却仍要对之耿耿于怀。为免遭迫害,心灰意冷的飞鸿决意隐居广州,再不过问政治。

  回到广州,飞鸿仍以经营药铺为业。

  一天,两个20岁出头的青年到“宝芝林”来找飞鸿,飞鸿出来问他们有什么事。飞鸿见他们不回答,就转身回里屋去。

  “你是不是黄飞鸿?”

  那两人见飞鸿欲走,连忙把他叫住。飞鸿说:“我是不是黄飞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找黄飞鸿干什么?”

  其中的高个子说:“都说他武艺盖世,我们想拜他为师。”

  飞鸿笑着说:“听说他早就不收徒弟了。”

  其中的矮个子说:“你是黄飞鸿师傅的哥哥还是弟弟?能不能帮忙让黄飞鸿师傅收下我们?帮成了的话,咱们就是一家人啦,我们还会重重地谢你。”

  飞鸿顺着他的竹杆往下溜:“我弟弟的武功虽然还可以,但不像你们想像的那样厉害。再说他既然听了我父亲临终叮嘱,不卖艺授武,我劝他也没用,这个忙我帮不上。”

  高个子说:“你哥什么时候回来?噢,对不起,他是你弟弟。请问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飞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高个子接着说:“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在这里等他,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求他收下我们。”

  看到这两人这么大的决心,飞鸿断定必有原因,就问:“你们为什么非学武不可?”

  矮个子说:“我们俩虽为异姓,但亲如兄弟。李大哥和我都在一家店铺做工,平时很合得来。他的未婚妻被老板看上了,老板勾引她,结果那女人看中了老板的钱,竟然跟了老板,甩了我们李大哥。李大哥去找老板论理,被老板的保镖打得三四天起不了床。所以,我们要习武报仇。”

  飞鸿想,原来是这么回事!他问矮个子:“这事是他个人的事,你怎么也要学武?”矮个子回答说,这世道太坏,到处是不平的事,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头上,学好武艺有备无患。

  高个子说:“我们听说黄飞鸿师傅为人特别正直,路见不平一定会拔刀相助。所以我们非等他回来不可。哪怕是他不肯收我们为徒,我也要请他为我去讨个公道!”

  “你与那女人结婚了没有?”

  高个子说:“刚好上没多久呢,谁料半路上被横刀夺爱,哪结得成婚!”

  飞鸿劝高个子说:“天下女人有的是,她既然嫌贫爱富,咱们穷人家不要这种人做老婆也罢。黄飞鸿是我亲弟弟,不瞒你们说,他在台湾打日本仔时受了伤,而且伤得还不轻,现在回南海西樵老家养伤去了。你们别等了,回去吧!”

  矮个子信以为真,就对高个子说:“李大哥,咱们走吧,黄飞鸿师傅自己都那样子了,怎么能教我们武技呢?”

  高个子极其失望地跟着矮个子走了。

  飞鸿想,这一招还真灵!下次再有人来拜师,我也用这招对付他!林世荣、陈殿标、邓秀琼等人来看望师傅,听飞鸿这么一说,大家笑开了怀。

  林世荣等来看望师傅,久别重逢,大家先谈了谈各自的情况。从林世荣那里,飞鸿得到两个消息:一是林世荣的武馆早已开张,而且生意还不错;二是飞鸿的徒弟梁宽不久前因病去世。

  对于林世荣的武艺,飞鸿是心里有底的。不久前广州东较场上的一次大比武,使林世荣声名彰显。原来广州的武馆越来越多,各师其法,各行其道,互相不服,经常产生摩擦。广州府主事为了弘扬国粹,交流武艺,在东较场举办了一次大型武术比赛。已经开武馆的林世荣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参加比武。

  比武场上,林世荣越战越勇,他将师傅教给他的洪拳演绎得出神入化,台下不断叫绝。在一连胜了十几个人后,他最后夺得了这次大比武的第一名。报章上对此事大加宣传,林世荣誉满羊城。所谓“严师出高徒”,就连他的师傅黄飞鸿也被记者抬了出来,跟着沾光。经此大比武,前来跟他学武的人就更多了。

  看来飞鸿不必替林世荣担忧,倒是梁宽让他放心不下。梁宽到香港后,与内地师兄弟们来往不太多,甚至连飞鸿也很少有他的消息。据陆正刚等人说,他在香港混得很不错。后来又到马来西亚等地以黄飞鸿正宗弟子的名义开馆授徒,在当地名噪一时。梁宽是飞鸿的得意门生,悟性好又勤练,武艺高强自然不愁生计。但飞鸿知道,梁宽的缺点是天生好色,加上太好强,而且我行我素,一般人休想管得住他这匹野马。

  掐指一算,梁宽死时年仅25岁,真可惜!飞鸿对梁宽有一种偏爱,感情也比一般的徒弟要深很多。如今他走了,这么年轻就走了,飞鸿心里伤感之情由然而生。

  “梁宽得的什么病,怎么说死就死呢?”

  林世荣说,具体什么病他也不清楚,要日后问陆正刚。

  陈殿标说:“据外边传来的小道消息,有人说梁宽师兄是得梅毒死的。也有的说是因色劳过度,在一次舞狮中逞强硬舞,最终吐血而死。”

  对于梁宽这匹野马,得梅毒并不会令人感到惊讶。尽管当时得梅毒也是很难治的,而且很多人羞于找大夫治,但梅毒并非一下子就可致人于死地,到了晚期才没法治。因此梁宽之死,第二种死因的可能更大些。

  “这种事传出去不好,不管是真是假,你们在外都不要对别人说。”

  “知道了,师傅。”

  徒弟们见师傅孤身一人,希望他成个家。飞鸿觉得自己马上就40岁了,是该生儿育女了。他对徒弟们说:“谢谢你们关心,大家的好意我会认真考虑的。”

  谈来谈去,又谈到最近不断有人来上门拜师学武一事,飞鸿说:“真不知道如何才能省却这些麻烦。有的人缠着你,吵得头都大了。”

  邓秀琼虽在徒弟中最小,脑子却挺灵,她给飞鸿建议:“师傅执意不收徒,这事也好办,您把他们介绍到林师兄那里去学,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嘛!”

  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飞鸿也夸邓秀琼有办法。

  前来学徒的好打发,介绍到林世荣那就行了,可前来比武的怎么对付呢?飞鸿还真碰到过这种事,一位从北方来的武师,慕名找到飞鸿的“宝芝林”,提出要与飞鸿比武。

  飞鸿不想再与他人争高下,仍然用以前骗两个小伙子的办法,告诉来人黄飞鸿受伤回老家养伤去了。

  北方来客说:“你不要骗我了,我也是习武多年的人。一看就知道,在下武功非凡,想必你就是黄飞鸿师傅?”

  飞鸿见对方看破了自己的招术,不再吭声。

  北方武师说:“北有霍元甲,南有黄飞鸿。这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事。我此番前来,决无邪念,不过想与黄师傅比试一番,点到为止。如果黄师傅功高于我,我准备跪拜为师。”

  看得出来,此人是真正的武林人士。飞鸿请他坐下来喝杯茶,然后把自己不授武的原因告诉了对方。他说得十分诚恳,对方相信了。

  北方武师说:“黄大侠执意要退出江湖,我辈不无遗憾。江湖险恶,你能超然度外,令我佩服有加。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北方武师双手一抱拳,转身就走了。

  飞鸿回了一个抱拳礼,目送对方远去。他凭感觉,断定这位北方武师不但功夫好,武德也修炼得很深。同道中人,有的非要和你见个高低,像他这么通达的人还算难得。

  为了省却求师习武者的缠纠,飞鸿决定在“宝芝林”门上注明,他想贴张公告,又觉得没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看到门上的对联,他有了主意,决定换联以表心迹。

  “宝芝林”原来悬挂的对联为“宝剑出鞘,芝草成林”,据说也改成过“宝剑冲霄汉,芝花遍上林”。此联被认为动静俱宜,能医能武,颇有武术宗师之风范。正因为如此,一心要与武术脱去干系的飞鸿决定改掉它。

  考虑清楚后,飞鸿把它改成了“武艺功夫,难以传授;千金不传,求师莫问。”贴在原来对联的位置上。这一改,对联味没有了,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

  做一个名武师,有太多太多的烦恼,有时飞鸿真的很想像自己的哥哥造天那样,做一个不懂武艺的平常之人,享尽天伦之乐。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为伴侣,生几个孩子,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那该有多好!

  也许是天意,飞鸿有此想法,正巧就有人热情地为他张罗婚事。媒人为他介绍了一个寡妇,飞鸿不太满意,没成。后来热情的媒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姓马的姑娘。了解了对方的情况后,双方都感到满意,于是飞鸿将马氏娶回家,过起了常人的生活。

  人生有许多乐趣,天伦之乐就是其中极为宝贵的一乐。婚后,飞鸿与马氏相敬相爱,和和睦睦地生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不久马氏给他生下孩子,又令他品尝了“为人父”的快乐。在此后的几年中,马氏为他先后生下二女二子。大儿子下地,飞鸿笑得合不拢嘴,他给大儿子取名叫汉林。二儿子下来,他则给他取名为汉森。林、森,都是树木构成,大有渴望儿子成材之意。

  非常时期,飞鸿成了地地道道的隐士。他很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汉森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他更是视为掌上明珠,经常抱在手上。有时到朋友家中串串门,他也抱着汉森去。

  飞鸿不愿意介入江湖之事,但有时一些人与事却会主动找上门来,令人左右为难。

  有一天,飞鸿的“宝芝林”来了一对夫妇,这对夫妇抱了一只七八斤重的肥鹅,说是来谢谢飞鸿的。飞鸿有点摸不着头脑,正纳闷之际,那位妇人说:“几个月前,你不收钱还治好了我男人的伤病,那时没什么东西谢你。现在这只鹅养大了,所以特地抱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飞鸿过去为很多人治过病,那些实在没钱的人,他分文不收,还送药给他们。得过飞鸿帮助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人。他不肯收这只鹅,可这对夫妇说什么也要他收下,实在没法子,他就回给他们“利是”(红包)。

  把一只鹅养这么大不容易,一定要吃掉不少饲料。飞鸿觉得不能让这对夫妇损失太大,所以才回“利是”给他们。

  孩子们见了这只鹅想抱着玩,又怕鹅会啄人,不知如何是好。飞鸿本想留着给孩子们玩,可又没精力去照料它,眼见鹅一天天变瘦,他觉得不如杀掉它吃了更好。为了让鹅烧得更美味可口,他把鹅送到附近的烧味店让他们代烧。自己顺道买两瓶酒,准备把几个徒弟叫过来,大家美美地饱食一顿。

  买好酒往回走,在巷子转弯的地方,他被一个从巷子里匆匆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飞鸿所买的酒,全被摔破流在地上。飞鸿正想说对方几句,但一看这个人的脸孔,却又好像在哪见过。对方见了飞鸿,也上下打量了半天。

  过了片刻,那人问:“你是不是黄麒英的公子黄飞鸿师傅?”

  奇怪,他怎么认识我父子俩?飞鸿点了点头,说:“是的,本人正是黄飞鸿。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哈哈一笑说:“一别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碰损了你的酒,我们可能终身难相聚了。看来今天相遇,真是过去的缘份哪!”

  停了一下,他问飞鸿:“我是谁,你还能想起来吗?”

  飞鸿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仍然回忆不起来,就说:“真不好意思,我觉得您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您的尊姓大名来。”

  那人说:“这也难怪,阔别这么多年,彼此的面容已不是过去的模样,认不出我也就不足为奇了。恩人,我是老吴呀!”

  老吴?哪个老吴?飞鸿终于想起来了——佛山老吴。

  “几十年了,当时你和你父亲一起在街头演技卖药,路见不平常为贫苦人出头。我被雷善德父子逼得走投无路,还是你们父子俩为我治好的伤呢!”

  “您知道吗?雷善德赖人家的钱被人杀了,他老子也被气死了。”

  “我听说了。”

  飞鸿说:“这么多年,不知老叔在哪过的?”

  老吴叹了口气说:“我逃出佛山,在外流浪多年,在街头卖点草药之类的东西。后来我女儿嫁给了一个生意人,女婿见我渐渐老了,不忍心看到我还在街头摆地摊子,就带着我到韶关开药店。店里由我负责,生活虽平淡,总算不用到街头去摆摊觅食了。”

  “可喜可贺,老叔,宝号的生意一定很可观吧?”

  “本来是还可以的,吃饱一家人毫无问题。但干什么都难哪,我们开药铺的地方,有几条地头蛇,稍未如他们的意,生意就做不成。”

  飞鸿听老吴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所说的地头蛇,实际上就是地痞流氓、市井无赖。他问老吴:“这几个地痞流氓,是要你们按月送钱孝敬他们,还是用别的方式来敲诈你们?是不是不孝敬就不让你们安稳做生意?”

  老吴说:“不是这么回事,他们虽号称地头蛇,他们做事绝不像市井无赖那样恃强凌弱,敲诈善良人。他们几个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的父母把他们惯坏了。由于父母管教无方,养成了他们不良行为,常常以戏弄他人为乐。碰上他们,你讨好他奉承他,他们就不恶作剧,否则会常常遭到他们的骚扰。”

  听老吴这么一说,飞鸿有点替他不平,就问:“这地头蛇有几条?他们有什么本事,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扰乱别人?”

  “一共有三条,”老吴告诉飞鸿:“一个叫沈德胜,一个叫殷世书,还有一个殷世善。两个姓殷的是当地有钱人的公子,这兄弟俩喜爱武术,到处请名师到他家教武。兄弟俩还有一种古怪的性格,凡是来教他们的武师,开价越高他们越喜欢,他们越认为对方武功非凡。如果与他们比武,将他打翻,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送巨款请来当教练。”

  他把三条地头蛇的情况跟飞鸿大致讲了讲,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几个家伙略懂武技。因为有“半桶水”,他们便以老师自居。老吴还告诉飞鸿,不少想混饭吃的人知道他们好为人师,常常在比武时故意输给他们一招半式,这兄弟俩一高兴就把对方留下,所以养了不少没真本事的饭桶,也花了他们不少钱。

  “沈德胜倒是有点真本领的人,他把殷氏兄弟养的一批饭桶武师全打败了,殷氏兄弟于是把他留在身边。”

  飞鸿觉得在路边谈久了不雅观,也影响人家过路,就邀老吴到“宝芝林”一叙。老吴说了一句“那好吧”,欣然而往。

  到了“宝芝林”,飞鸿给老吴泡好茶,老吴继续说韶关地头蛇的事。沈得胜原是郑州西南一山上的绿林,因分赃不均而内讧,沈才南下来到韶关的。到了韶关,与殷氏兄弟气味相投,所以成为地头蛇之一。

  了解到这三人的情况后,飞鸿认为他们三人都称不上“地头蛇”。殷氏兄弟虽是本地人,但是武功不高,沈得胜武艺高些又不是本地人。只有手上有两下子又是当地的霸王,才是人们常说的“地头蛇”。

  “老叔,他们三人经常到你的药铺捣乱,我并非多管闲事的人,但欺负到您头上,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正好没多少事,要不我陪您到韶关一趟,看看他们到底是龙还是蛇。”

  老吴听飞鸿这么一说,正是求之不得。飞鸿武艺高,这在很早以前他就了解的。如果飞鸿过去把三个地头蛇镇住了,今后做生意就更顺畅了。即使不能镇住他们,也可警告他们不要欺人太甚。老吴相信,飞鸿的功夫对付他们足足有余。

  第二天,飞鸿与老吴启程,来到韶关老吴的药铺。老吴热情款待了飞鸿,还带飞鸿到市区走了走,领略了当地的风景名胜。但住了几天,不见地头蛇来骚扰。

  那天老吴正准备陪飞鸿出去吃东西,有几个人冲进他的店里来。老吴见了,赶忙笑脸相迎,又是让坐,又是倒茶,还对其中一位说:“大少爷来店里有什么事呀?”

  那人说:“我经常有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走走,仅当作游玩消遣吧!”

  老吴赶紧给那人点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非常殷勤,就像照料贵宾一样。开始,飞鸿还以为这人是老吴生意上的客户,待看到这位大少爷带这么多随从之后,知道这是个地痞之类的人物,说不定就是地头蛇之一。

  为了证实这位大少爷的身份,飞鸿找了个借口将老吴叫到内屋,询问他是不是地头蛇。老吴说:“这就是地头蛇之一,名叫殷世书。这些同来的人,都是他的党羽。他既然来了,凡事都要小心,尽量不要惹他生气闹事,不然店铺就会被捣乱。”老吴说完,就退出去了。

  老吴在药铺继续招待殷世书,飞鸿知道来人身份后,有意出来看他如何表演。殷世书说说笑笑,谈笑间突然指着店内挂的一块小木牌对老吴说:“你的店里怎么挂这块木牌,木牌上刻的是不吉利的话。”

  老吴随他所指看去,那牌上刻着“内看参茸”四个字,这四个字哪有什么不吉利呀。于是他对殷世书笑笑,告诉他木牌上的字没有不吉利的含义。殷世书不高兴地说:“木牌上刻着‘丙着惨耳’四字,明明不吉利,我讲给你听吧:丙属火,俗称丙着,也即是火烧全店,难道吉利吗?丙着惨耳,就是火烧全店真惨的意思。”

  老吴知道这个富家子弟曾请过许多有名的老师在家教他,哪会不认识“内看参茸”几个字,分明是借故找茬嘛!老吴为少惹事,故意顺着他:“假如不是大少爷您提醒,我真不知道这块木牌所刻的字不吉利,我立即把它取下来。”

  飞鸿目睹了这一切,知道殷世书要掀起波澜了,他于是起座对殷说:“这位仁兄说木牌上的字不吉利,其实是自己读错了字,木牌上刻的是‘内看参茸’,意思是名贵的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放在里面,有意要的话到里面看货。并非你念的‘丙着惨耳’,有何不吉利呀!”

  从来没人敢当面指出殷世书的错误,现在飞鸿指出来了,殷感到惊奇。他见飞鸿面生,想必他不知道我是本地的地头蛇!殷世书想,如果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他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睛。殷世书说:“不是你说的话,我不知读错了木牌上的字。多谢你指正,奖赏你五元!”边说边抡起巴掌向飞鸿掴过去。

  飞鸿见对方动手,举起左臂迎架,右掌同时打出,迅捷推向殷世书之胸。他连消带打,用的是“穿心掌法”。见飞鸿敢向自己动手,毫无防备的殷大吃一惊。因为没有防备,飞鸿推掌过来,殷躲闪不及,当时便中掌倒在地上。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跌,丢了面子的殷世书自然不肯罢休。为维护“地头蛇”的称号,他运掌向飞鸿打去。飞鸿早已知道他的底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见他打来他并不迎架,移马侧身,用“还魂掌法”从侧面发掌打他的头颅,殷世书又一次被打倒在地。

  连跌两次,殷世书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飞鸿的对手,大喊带来的随从向飞鸿围攻。飞鸿一点都不畏惧,挥动双拳,左右开弓,打得他们嗷嗷直叫。他声东击西,指前打后,打得这帮花架子帮手人仰马翻。夺门而逃的、头上流血的,丑态百出。

  殷世书见势不妙,也夺门逃出,他边逃边对飞鸿说:“算你厉害!”又对老吴说:“吴老板,你不能让这小子走了,不然你这店将被我砸成粉末,别说我没跟你打招呼!”说完带着他的随从人员悻悻地走了。

  老吴说:“飞鸿师傅,你要连累我了,这次得罪了他,将如何收场?”

  飞鸿说:“老叔您放心,大丈夫自己做事自己担,我绝不离开这里半步。等他叫人来吧!”

  没过多久,殷世书果然和殷世善、沈德胜带着十多人气势汹汹地来了。看到三条地头蛇来找麻烦,邻居住户都为老吴捏着一把汗。

  只见飞鸿挺身而出,厉声对他们说:“你们这帮家伙到这里想干什么?我可不怕你们人多势众,即使再多一倍,我也照样收拾你们!”

  殷世书咬牙切齿地对殷世善说:“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像疯狗一样狂叫,你去拆他的骨!”殷世善曾听殷世书谈起刚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事,现在又见飞鸿镇定自若,料定飞鸿必是那“艺高人胆大”之人。他眼珠子一转:既然沈得胜一同来了,他是我兄弟俩的老师,平时自称有多高的武功,何不让他出马?打定主意,殷世善命令沈得胜先上。

  沈得胜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岂敢不从命,听到殷世善发话,上前对着飞鸿就是一拳。飞鸿见他打来的这拳快速有力,也不敢小看,立即退前马为后马,以“铁门闩”应战。他左手紧握右腕,先向来势沉压,进而用拳撞对方下颔,再乘机将拳往外冲去。一发三击,连消带打,令沈得胜应接不暇。

  但沈得胜毕竟是土匪出身,手上也有几下功夫。他见飞鸿攻守敏捷,也不敢轻视,偷偷地移步后用“鞭拳”向飞鸿猛击。这种鞭拳,从旁边打去,来势凶猛,防守稍有不当,往往会被打翻。

  飞鸿见状,急忙将右腿踩左方马,化成新颖的“揽枝”架式,趁马步变换时右拳从下出击,打对方肘节。这种反攻方法,被称为“单扑翼”法。沈得胜见飞鸿变势,攻自己的肘节,也担心自己的桥手受损,赶忙撤回出击之手,准备改变方式再攻。

  兵贵神速,飞鸿岂能任其变化自如!他抓住机会转身用“火箭拳法”,猛击向沈得胜的中下部位。沈见状,急走小门回避,用拳掩护。飞鸿实际上是虚晃一枪,见沈中计,再次迅速变势。只见飞鸿将后马一摆,侧身从下出拳,令沈得胜猝不及防。沈得胜小腹中了一记重拳,踉跄两步后颓然倒在地上。

  在殷氏兄弟面前出丑,沈得胜脸上挂不住。这个家伙的腰间藏有袖珍飞镖,用以防备打不过对方时用。他偷偷地取出飞镖,向飞鸿掷去。要是换上别人,肯定会遭他的暗算,但飞鸿目光敏锐,见沈得胜一扬手,就估计他要使暗器,急忙先闪身躲过。

  飞鸿一闪身,那飞镖击中了殷世书的耳朵,鲜血直流。娇生惯养的殷世书,哪能受得了这般痛苦,捂着耳朵嗷嗷直叫。趁这当儿,沈得胜瞄准飞鸿,再发第二支飞镖。飞镖直奔飞鸿头部而来,飞鸿身子往下一蹲,飞镖直奔殷世善而去。殷世善吓得面如土色,好在他也学过几天武术,情急之中知道闪身躲避,这支镖于是飞坠在地上。

  沈得胜连发二镖,未击中目标,赶紧发出第三支飞镖。这支镖照着飞鸿喉咙奔去,早有防备的飞鸿眼明手快,飞快将镖接在手内,同时假装中镖倒在地上。沈得胜见状,哈哈大笑说:“你小子还能躲吗?”

  话音未落,只见一支飞镖从下飞来。沈得胜大吃一惊,赶忙躲闪。他知道,这一定是飞鸿回敬他的!飞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抱拳对沈说:“沈师傅,来而不往非礼也。回敬一镖,意在结交!”

  飞鸿并不想伤沈得胜,他萌生退出江湖之念后,心态变化很大。若是年轻时,遇到沈得胜这样用暗器伤人,飞鸿非收拾他不可。沈得胜并不知道飞鸿用心良苦,反而说:“你小子还挺会油嘴滑舌的,都成敌对之人了,还谈什么结交的事!”

  “常言说‘不打不相识’,以武结交也是武林中常有的事。假如我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敬希沈师傅谅解。” 飞鸿边说边拱手向沈施礼。

  飞鸿这样做,完全是为老吴考虑,不想给老吴日后留下祸根。自己是外来人,拍拍屁股随时可走,老吴却要在这里开店生活,如果将三个地头蛇整苦了,他们找不到飞鸿就会迁怒于老吴,不断地找老吴的麻烦。

  三个地头蛇其实心中都有数,他们的武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飞鸿。现在既然飞鸿主动向他们施礼谢过,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谢过,知道这是飞鸿给台阶他们下,心里对飞鸿渐生佩服之情,气也就平了。

  沈得胜说:“既然不打不相识,今天打也打了,大家因此也相识了,今后就成朋友了。”殷氏兄弟也附和,说了些客气话。

  老吴见飞鸿化干戈为玉帛,暗自佩服他随机应变能力。生意人毕竟精明,老吴对殷氏兄弟和沈得胜说:“大家有缘相识,中午我做东,好好叙一叙!”

  殷世书问:“敢问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飞鸿说:“在下早已退出江湖,姓名已不重要,酒桌上自当告诉诸位。”因众人在场,飞鸿不想让人知道他就是黄飞鸿。

  酒席很丰盛,大家吃得都很开心。老吴告诉三条地头蛇,飞鸿是他的远房亲戚,名叫黄锡祥。报飞鸿另一个名字给他们,真是恰到好处,既没骗人,又为飞鸿打了掩护。

  三条地头蛇都夸飞鸿武艺高强,殷氏兄弟还提出要拜飞鸿为师。飞鸿谦虚地说:“刚才承让,才没被打翻,以后有机会,共同切磋武技,怎敢妄为人师。既是朋友,在下黄锡祥有一事相托,日后请对我的远亲老吴多多关照!”

  “小事一桩,有我们三人在,谁敢来此捣乱,看我们不剥他的皮!”

  听殷世书这么说,沈得胜也表白说:“吴老板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好了。谁敢欺负你,我豁出这二百斤去也要帮你摆平!”

  老吴非常高兴,连声说:“谢谢,谢谢!”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真正要谢的是飞鸿,这辈子欠麒英、飞鸿父子的太多了。

  帮老吴处理完事后,飞鸿念家便匆匆回到广州。孩子们几天不见老爸,就像很多年不见似的,一起涌上来,问他到哪去了。这种家庭的温馨,使飞鸿又一次感受到天伦之乐。

  乐极生悲,这是常有之事。飞鸿回来不久,妻子马氏感到身体不舒服,去看病,大夫又说没什么大毛病,但吃了几副药,却总是不见好。中医不行,就看西医;西医无效,再吃中药。最后还是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直至卧床不起。

  一种不祥之感袭上飞鸿的心头,他想起了前妻罗氏。罗氏也是久治不愈,婚后三个月就撒手人寰。如今马氏又临此境,令飞鸿心有余悸。不幸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马氏撇下四个孩子,也离飞鸿而去。

  马氏留下四个孩子,飞鸿又当爹又当妈,忙得不亦乐乎。尽管有时徒弟邓秀琼等人会过来帮衬一下,但徒弟们有他们自己的事,飞鸿不好老麻烦他们。无奈之下,只有自己苦苦支撑这个家。苦中也有乐趣,看到孩子们一个个长得那么可爱,心头的烦闷便会烟消云散。

  过了几个月,飞鸿因事到城西的洞神坊去,在路上遇到媒婆二婶。飞鸿早就知道她以作媒为业,就跟她开玩笑说:“二婶,手头有没有新货色?”二婶想了片刻,回答说:“有是有一位刚死掉男人的女子,长得虽然不是很美,但她性格温顺,人很贤惠。做饭烧菜和针线活,凡是女人的事没有不会的。如果你有意娶她,可以随我去看看人。”

  飞鸿被她说得有点动心,真的跟着她去相亲了。孩子一大堆,家里乱糟糟的,没个女人是不行。再说自己被孩子拴住了,做不成药铺的生意,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正因为如此,飞鸿才跟二婶走。

  到了女方家里,见了女方,飞鸿一看果然光彩照人。这位女子虽已为人母,却依旧娇羞欲滴。飞鸿与对方见面之后,见对方低着头入里屋,就对媒婆二婶说:“真的很不错”。二婶心领神会,就进去问女方愿不愿意与飞鸿过。女方表示愿意,要飞鸿选择良辰吉日迎娶。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不久飞鸿就把这位姓岑的女人娶回了家。

  新婚之夜,仔细端详新娘,飞鸿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就抱着岑氏问:“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岑氏笑着说:“你就忘记了呀,几个月前你到过我家避雨,还记得吗?”

  听他这么一说,飞鸿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那次他途中遇上大雨,又见天上雷闪电鸣,就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避雨。雨越下越大,屋檐水溅湿了飞鸿的鞋和衣裤,无奈之下飞鸿就到屋内避雨。站了一会,一个小男孩爬到他的脚下,用手拍飞鸿的脚,还“呀呀”学语。飞鸿低头看见这小孩长得又白又胖非常可爱,就逗他玩,这孩子居然想要他抱。

  正当飞鸿与这户人家的小孩逗着玩时,从屋里面走出一个少妇,她说:“虾仔,你不要打扰这位阿伯。”听到少妇的说话声,这个胖小子立即爬过去依偎在他母亲的膝下。那少妇抱起小孩到里屋去了。雨也停了,飞鸿急着赶回家去。没想到,这位少妇就是现在的新娘子岑氏。

  “你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飞鸿这么一问,岑氏立即出现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告诉飞鸿:“孩子已于两个月前得病死了!我真是个苦命人。”

  从岑氏口中,飞鸿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世。她本来嫁给顺德麦村的麦旺,麦旺是做水手的。麦旺有个弟弟,与歹徒混在一起,后来成为江洋大盗。麦旺弟弟犯的案堆积如山,官府屡次抓捕他,都被他逃脱。那些捕头认为岑氏的男人是大盗的兄弟,认为他是同伙,就把麦旺也抓了起来。后来官府严刑逼供,麦旺被活活打死在狱中。前夫死后,生活没有着落,孩子生病了也没钱治。后来不得不改嫁,正好有了二婶来说媒,所以一拍即合。

  岑氏说到伤心处,禁不住流出了眼泪。她对飞鸿说:“我命苦,希望你不会抛弃我。” 飞鸿同情岑氏,对她更加怜爱。

  转眼又是一年,岑氏为飞鸿生下儿子汉枢。又过了一年多,岑氏又生下一子,飞鸿给他取名为汉熙。孩子一大堆,飞鸿的家成了一个真正的大家庭。

  孩子多了,家庭负担也重了许多。飞鸿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四处寻找机会扩展“宝芝林”的生意。看到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他心里喜滋滋的。

  自己40出头了,退隐也多年。想到父亲把武艺传给自己,又让自己拜林福成等为师,好不容易才练就一身硬功夫,如果不传下去,今后黄家后代就要与武艺绝缘。飞鸿不甘心让自己的绝技失传,他想有4个儿子,总得将武功传给其中一人吧!

  那么究竟传给谁呢?汉枢、汉熙还小,要传也要等他们大一点再说。汉林和汉森,学武倒是正当时。但飞鸿不想让他们兄弟俩都习武,进入这个圈子有太多太多的恩怨。选其中一个习武,也是为了不使“铁线拳”、“无影脚”等绝技失传。想来想去,最后飞鸿选择了汉森。汉森刚好五六岁,与自己当年习武时的年龄正相仿。

  主意打定,飞鸿松了口气。但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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