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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害死了李小龙”

  丁珮度假之后回到香港,她以为经过这么段时间风波差不多应该平息了。而事实上铺天盖地的舆论责难确实是少了,但暗中的危机却变得更加凶险,因为有人真的想要她死。

  其实早在李小龙出事后的第三天夜里,丁珮就和妈妈带着一点换洗衣物逃出了笔架山67号的住所。因为那几天里这个住处每天都被媒体狗仔队团团围住,丁珮不堪其扰,另外待在那个房子里也感到害怕。于是趁着半夜偷偷逃出,躲在了太子道附近的一家公寓里。每天吃的用的都是请朋友外出买来的。

  从日本回来后,她将笔架山道67号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重新租住了一家公寓。因为笔架山道67号那地方会让她勾起很多伤心的事情,还有她在那里也确实感到害怕,因为就连李小龙这样强大的人都在这个地方诡异地死去了。而丁珮毕竟只是一个才26岁的孤身女子,即便再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但在这世上还是有很多让她害怕的东西,特别是一些只有像她这样具有灵性的人才能发现的东西。再有就是继续住在笔架山道67号她怕会遭到狗仔队和李小龙狂热粉丝的骚扰。而公寓中毕竟人多,而且有管理员和安保可以替自己阻挡一些麻烦。

  虽然住在公寓里,不过骚扰恐吓的电话还是不断接到,有诅咒她死的,有让她自己去死的,还有威吓要杀死她的。但这些在维持了一段时间后也逐渐减少了,最后只有一两个电话仍在坚持。而这一两个电话里都是低沉的男人声音,所说的话也都差不多:“你应该自杀谢罪,你应该去跳楼……”以至于到后来丁珮只要接到电话听到最前面几个字的声音就知道是什么电话,会立刻把它挂了。

  由于前期的打击和压力,丁珮开始了酗酒。每天除了在片场拍戏和参加一些舞台演出外,她都将自己喝得昏昏沉沉的,这是想用酒精来浇灭自己心中的痛苦和孤独。有人说丁珮只有在片场和舞台上时才是清醒的;但也有人说那些时候她可能还不如喝酒时清醒,因为那时候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有段时间香港很多酒吧里都可以看到丁珮的身影,而后来她只固定在住处附近的一个酒吧里喝酒,这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1973年年底的一个夜晚,记得那一年的天气挺冷。丁珮从尖沙咀的一家酒吧里出来,这时候她其实没有喝多少,因为才坐下就有个朋友打电话到吧台找她,让她赶到另外一个酒吧和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

  朋友约的酒吧不远,从酒吧隔壁的一条巷道穿过去,步行十分钟的样子就能到。于是丁珮背着金属链包带的单肩皮包出了酒吧门,绕进旁边路灯昏暗的巷道。从这里穿过直接到另外一条街上,可以缩短不少距离。

  刚走进巷道里面丁珮就打了个寒战,也许是巷子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吧。于是她将外套裹紧一下,同时脚步稍稍加快。但走出不远她就觉得有些异样,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这条巷道虽然挺宽的,但没有一家店铺、住户。应该算是条后街,只有一些酒家、酒吧的后门和一些公司大楼的消防通道。平时除了给酒家、酒吧送货的小车进进出出外,一般没什么行人。所以独自在这样寂静昏暗的巷道里行走时突然发觉身后始终跟着个人,那感觉还是非常恐怖的。

  丁珮的脚步变得急促起来。巷道不算长,只要走到另一头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那就安全多了。而后面跟上来的人并没有同样加快步子追上来,这让丁珮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自己紧张了,也许只是很巧合地有人和自己同时想从这里走过去。

  但就在她已经走到巷道一半距离的样子,前面突然闪出来两个人影,朝着她迎面而来。这两个人出现得很突然,刚才可能是一直在暗处紧贴住墙站着的,否则丁珮应该能看到。

  而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脚步声也快了起来。丁珮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是个身材很魁梧的身影。丁珮快速权衡了下,她决定转身往回走。因为后面的身影虽然魁梧,但只有一个人。而巷道挺宽的,自己冲过去的可能性要大些。

  但是她才刚刚转身,那三个人就一起冲了上来。丁珮只来得及顺势将其中一人推了出去,就已经被另外两个人摁住了手臂。

  “各位老大,有话好说,钱全在包里。”丁珮混过帮派,很懂江湖上的一套。她情愿遇到的是打劫的而不是寻仇的。

  “你这该死的女人,让你死你不死,那我们就来帮你。”后面那个很魁梧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怎么解决?”刚才被丁珮推出去的那个人回转过来问道。

  “就近找个消防楼梯。”魁梧的人很果断地决定。

  丁珮顿时吓住了,她感到头皮发麻,腹背肌肉绷紧,后脖颈上冷汗直流。之前虽然遭到很多恐吓威胁,却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人会真正要对自己不利。但是今天她实实在在地遇到了,而且从那三个人的对话里听,他们是要将自己带到高处,然后造成坠楼而亡或跳楼自杀的假象。

  “认错人了,老大,你们肯定认错人了。我谁都没得罪过呀。”丁珮边说话边坠着身体慢慢往前挪步。她知道如果硬坠着了不走,那么三个人完全可以将自己这样的体重轻飘飘地架起来走,那样的话自己反而没有一点借力挣脱的机会了。

  三个人听了丁珮的话后明显出现了些迟疑,他们放慢了脚步,而有一个摁住她手臂的男子甚至侧脸过来看她的相貌。

  “我是从新加坡过来旅游的,你们肯定认错人了,放了我吧……”丁珮发现这三个人出现犹豫了后,便以更加确定的语气来让他们相信自己。但她知道这话只能是暂时扰乱一下这三个男人的判断,最终想要借此脱身是绝不可能的,必须另想其他办法。

  这时候他们正好走到一处下坡道上,大家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快了起来。而丁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状态,不但不往后坠住身体,反而是改作身体前倾,主动加快速度朝前跑了过去。

  丁珮往前快跑不是盲目的,而是看准了一个目标才这样做的。目标是路边的一个路灯杆,丁珮是将自己的身体朝着那个路灯杆冲撞了过去。在丁珮的带动下,左右抓住她手臂的人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而跟在背后的第三个人则被一下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

  一左一右抓住她手臂的人虽然是被带动着往前急步快走,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丁珮故意身体前倾并加速造成的。只以为是下行坡道导致他们脚步有些收不住了,而丁珮只是在做很正常的挣扎而已。

  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丁珮横成一排,而这时前面恰好有个路灯杆,中间的丁珮被杆子挡住过不去。而三人此时的脚步越来越快有些收不住了,想要停下脚步重新调整成前后竖排已经来不及。只能是其中一人暂时放开丁珮的手臂,等过了灯杆后再重新抓住。

  丁珮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左边的人刚刚放开她的手臂,她这左手臂便立刻垂下旋动了个圈。这样可以让挂在臂弯上肩包的金属链包带稍微绕得紧一些。然后猛然上提,用力挥舞,将单肩包甩砸向抓住她右手臂那人的脸部。

  右边的人不知道黑乎乎砸向自己脸部的是什么,于是下意识松手躲开。挣脱了控制的丁珮顺势往前快速迈步,同时将肩包反手砸向左边那个刚好绕过灯杆的人。左边的人被砸中的是胸口,但肩包的打击力对胸口根本不能造成伤害,反倒是被那人一把捞住了单肩包。

  丁珮用力回拉单肩包的包带,包是夺回来了,但是一侧包带的挂钩却被拉断了。而且丁珮顺势急步朝前的状态被这么一拉一带之后,身体斜着冲向了一侧墙壁。而等她扶住墙壁站稳脚步并回转过身时,那三个男人已经呈一个三角状将她围堵在墙边。

  “想逃,把她砸晕了抬着走,免得又是挣扎又是喊叫的,麻烦。”刚才差点被肩包砸了脸的男人说道。

  没人附和这男人的话,但是那个魁梧的男人真的拿出了一根橡皮硬棍,晃动着朝丁珮一步步地逼近。

  丁珮仙湖般的眼睛中有冷光一闪,她抬脚踩住拖在地上的肩包,双手抓住金属链的包带猛然一个用力,将另一只挂钩也拉断了。然后她将金属链包带折成双道,右手紧紧握住中间肩背处有软皮的位置。含背弓腿,深吸口气再嘬嘴缓缓呼出。

  就在那个魁梧男人将棍子举起的过程中,丁珮突然发出一声“咿呀”的喝喊声。尖利的喊声将那三个男人一下惊吓住了,因为声音很像李小龙。而接下来金属链包带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快速抽打,则让三个人连惊吓的机会都没有了。

  丁珮舞动着金属链包带,她仿佛看到自己回到了军官俱乐部的游泳池边上,她仿佛看到李小龙在片场上挥舞双截棍。而渐渐地,她看到的这两个影像汇聚到了一起,汇聚到现在真实的丁珮身上,让她既有舞蹈般漂亮的攻击动作,又有制敌于瞬间的坚定和狂狠。

  三个男人最开始还试图从狂风暴雨般的链影中突入,再次控制住丁珮。但紧接着他们发现自己连逃走的可能都没了,完全被挥舞的链影覆盖。很快,三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其中有两个在痛苦地辗转呻吟,还有一个则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发。

  当狂风暴雨结束之后,留下的只有满地的落叶和檐下犹在滴挂的水滴。此刻满地的落叶是那三个男人,还有他们身上落下的衣服碎片。而犹自顺着丁珮手中的金属链滴挂下来的血珠,就如同檐下滴挂的水滴。

  这是丁珮最为凶狠的一次攻击别人,因为她要保命。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凶狠地攻击别人,因为那一次四溅的鲜血、绽开的皮肉让她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忍。也是在那一天的晚上,她开始觉得这种击倒别人甚至夺取别人生命的方式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这世界上应该有宽容、慈悲的方法可以用来更好地解决问题。

  这个遇袭事件丁珮并没有报警,她觉得这样做可以给要对付自己的人一点回旋余地,逼得太紧只会让对方采用更加极端的方式来对付自己。所以除了丁珮的家人和一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她遇袭这件事情。

  为了避免再遇到麻烦和惊险,之后丁珮一直都在离家很近的爱迪酒吧喝酒。而且她也开始注意控制饮酒量,开一瓶酒喝到一半就不再继续,将余下的酒存放在酒吧里果断回家。所以有段时间爱迪酒吧里丁珮的存酒品种多达二十几个。

  也正是因为存的酒太多,所以丁珮每次到酒吧里点酒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种存酒在,要服务生看过后才知道。而不久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不管点什么酒竟然都是有存酒的,这让她感觉有些奇怪,还专门问了下服务生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因为只有这样开过的存酒才可以做手脚。因为只有在存酒中做了手脚,才能采用另一种方式来达到别人用其他方式达不到的目的。

  丁珮的饮酒量再次变得无法控制,而且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最高量。可即便这样她依旧无法感到满足,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直到有一次别人给了她一支含有大麻的烟,她才重新找到了愉悦感和舒适感。

  于是丁珮一下子陷入了又一种磨难,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而最终的目的是要让她在寻找愉悦和舒适的过程中逐渐丧失意志,然后被别人掌控或摧毁。

  酒精和大麻将丁珮推入了阿鼻地狱,她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一副状态。本来是个最爱美的女人如今却完全不顾形象,每天不是被酒精醉倒就是被大麻熏昏。这种状况持续了近一年,最后就连丁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了。她的意识和思维都开始变得混乱,记忆力也快速下降,好多次遇到非常熟悉的朋友都认不出来了。而这段时间中她虽然也接到一些片约,角色也很是重要,但是从片中的表现很明显可以看出,她的表演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灵气。风头完全被其他角色压住了,天生就有的一种气势、气场已经不复存在。

  1975年年初,唐太和大姐觉得丁珮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强拉了她去了医院。在多个医科诊断之后,她的诊断资料被转到了精神科。

  “你酗酒?”医生边翻阅检查资料边问。

  丁珮麻木地点点头,她那双仙湖般的眼睛已经呆滞恍惚,就像被一片浓厚的云层笼罩。

  “你还吸食大麻?”丁珮依旧麻木地点点头。

  “什么?你还吸大麻?什么时候开始的?”唐太和大姐都极为意外,他们虽然知道丁珮在李小龙去世之后一直精神萎靡、以酒浇愁,但从来都不知道她还在吸食大麻。

  丁珮迷茫地看着妈妈和大姐,眉头艰难地皱着,嘴唇痛苦地抖着。她这是在试图回答唐太和大姐的问题,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开始吸食上大麻的。

  “综合各科诊断的结果,丁小姐的问题是出在精神方面,通俗的说法叫刻意性自损。这是一种故意自我毁坏和逃避真实状态的精神疾病。”

  “很严重吗?”唐太不无担心地问。

  “很严重,像她的这种精神疾病一般是由于遭受突然打击和负载了巨大心理压力造成的。再加上之后的酗酒和吸食大麻,已经对大脑局部造成实际损伤。从她现在的样子来判断,应该已经丢失了部分记忆。而如果再不戒毒戒酒并加以治疗的话,丁小姐将会永远失去记忆能力。

  丁珮听懂了医生的话,但是她没有戒毒戒酒,也没有住院进行治疗。因为这样的结果正是她所希望的,忘却也许是排解心中苦痛的最好方法。

  虽然医生强烈建议住院治疗,唐太和大姐也再三地劝说,但是丁珮怎么都不愿意配合。最终只同意开一些镇定的药物带回家,自己尽量按时服用。

  真的没人能劝说丁珮,更没人能阻止丁珮,她依旧我行我素出入酒吧酗酒吸大麻。而当她患有精神病的消息传出之后,一些朋友一下子就疏远了她。这也难怪,谁都不会愿意和一个酗酒吸毒的精神病玩在一起。特别是一些具有影响的明星、大亨,他们都需要保持自己良好的公众形象。所以那时候最愿意接近丁珮的只有酒吧里的酒保和那些偷偷卖大麻给她的人。

  而有一个晚上很是奇怪,丁珮坐在酒吧里已经喝光整瓶的洋酒了,却还没有一个兜售大麻的过来和她套近乎。而那些身上本来多少总会藏一两支大麻的酒保、侍应今天也都说没有。于是丁珮开始变得烦躁起来,陷在大沙发里辗转反侧,样子非常难受。

  当丁珮开始狂喝第二瓶酒时,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她的旁边。这人不打招呼也不说话,而是先掏出个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支大麻烟整齐地排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丁珮根本没有看坐到旁边的到底是什么人,眼睛只是盯着那些大麻烟。她也一句话都没说,等烟盒里的大麻烟全部都排在几面上后,她大概估了下数量,然后伸手从挎包里摸索着往外掏钱包。

  钱包还没从挎包里掏出,就被坐旁边的男子用一个手势阻止了。

  “这些货是非卖品,你只要给我签个名,那么这些就都是你的了。”说完这话,那男人将一张纸连同钢笔放在了丁珮的面前。

  丁珮开始以为遇到要签名的粉丝了,于是想都没想就把笔和纸接了过来。可拿到手之后她却发现那纸上已经写满了文字。丁珮强睁着已经有些蒙眬的醉眼,草草扫看了下纸上的文字,看出那张纸是一个类似声明的文件,内容和李小龙死亡事件有关。丁珮虽然看得很含糊,但是她却注意到了其中的一句话:“我给李小龙吃的是一种提升性欲的春药,而且剂量很大。”“

  这是一个谎言,他们要我签字证实这个谎言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丁珮心中暗想。虽然她有可能已经损坏了大脑,丧失了些记忆,但她还没有真的变傻,应有的判断力和警觉性依旧保留着。

  “签个名字就行,签了这些大麻就都是你的了。如果不签,那么从此以后你就算有再多的钱,我都可以保证你在香港再也买不到一支大麻。”那男子很悠闲的样子,就连威胁的话都说得轻轻淡淡,应该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丁珮握住了钢笔后段,另一只手慢慢将笔盖旋下。

  坐在旁边的男子很释然地将身体往后靠上沙发背。他知道丁珮会签的,事情的结果会和他策划的一样。

  “咿呀!”丁珮的这声喝喊低沉而嘶哑,没了以往的清亮高亢。但是像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发出如此愤怒、抗争的喝喊,则让人感到更加强烈的意外和震惊。

  随着这声喝喊,她握住钢笔的手如闪电般地一个反甩,直奔男子刚刚靠上沙发背的面门而去。速度还是那么快,甚至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刺激下,比以往的动作还要快。那男子根本无法躲闪开,只能下意识地闭眼、张嘴,等待着疼痛的来临,准备着痛苦的惊呼。握着钢笔的手紧贴着那男子的面颊而过,将钢笔深深戳进了沙发的靠背里。

  “如果再有下一次,这钢笔会从你眼睛插进去。”丁珮的威胁也说得轻轻淡淡的,但给别人的感觉却更加真实。

  钢笔兀自钉在沙发背上,而那男子的脑袋则靠紧在沙发背上,动都不敢动。他紧闭着的双眼在紧张跳动几下后赶紧睁开,惊恐地朝丁珮大睁着。而一直半张开的嘴巴始终都未来得及发出惊呼,只是在快速地喘息着。

  “顺便提醒一下,我有医院确诊的精神疾病,就算无缘无故地伤了你杀了你也只是需要住院治疗,不会去坐牢。”丁珮继续轻轻淡淡地说。

  “对、对。我……”那男子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个事实。

  而当丁珮镇定地说完这些话后,她的样子一下变得狂暴起来。一把抓起面前的酒杯,扬手远远地泼洒掉。刚才她的喝喊声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一些客人,而现在她将酒洒到了更多客人的身上,在酒吧里引起了一阵小骚乱。

  泼洒掉酒后,丁珮单手提裙,抬起一只脚来,将厚厚的高跟鞋底落在沙发矮几上。重重地踏住那些排得整整齐齐的大麻烟,并且用力碾踏了两下。然后用带有血色的眼睛环视下周围,朝着那些用很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客人们狠狠地喊道:“戒了!都戒了!你们想要把我毁了吗?那我就偏要好好地活着!”

  丁珮是在酒吧里被点醒的,那张满是谎言的声明让她突然意识到些什么。但当时她其实并没有能马上想通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种工具,或者是达到别人某种目的的一个途径。这件事情与李小龙的死有关,然后又是采用这种威逼利诱的方式要自己说谎,那么其中肯定是有对李小龙或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存在。

  而之后丁珮用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来想事情。这三天三夜幸亏是有医院带回来的镇定药物,这才让她可以在没有吸食大麻和大量饮酒的状态下对一些事情和现象进行思考。然后在唐太和大姐的不断提醒帮助下,她终于是回忆起一些东西,整理出一些思路。

  从一年前遇袭,到后来不知不觉中就吸食大麻上瘾,再到有人让她签署一个满是谎言的声明,这些事情越来越清楚地表明是有人在为了某些目的刻意操纵,而绝不会是个别李小龙的狂热崇拜者所为。

  说到目的,那无非是出于利益或声誉。李小龙虽然死了,但是他的武学思想还在,传承他武学思想的协会、派别有很多,世界各地崇尚、崇拜他武学思想的人则更多。所以李小龙留下的无形资产仍是一个巨大金矿,就“李小龙”这三个字的概念可以有无数延续、附属、拓展的一系列产品。而为了更好地挖掘这个巨大的金矿,有很多人需要李小龙的死是英雄的、伟大的。

  但是李小龙的死含有太多的负面信息,这些信息是会影响到他武学传承的信服度和关联产品的价值。所以有人要排除负面信息,重塑李小龙的形象。而丁珮正是产生负面信息的关键,如果她自杀了,或者被毒品、酒精毁掉了,那么别人就可以将李小龙的死亡原因以各种方式栽赃于她。说成是被她故意加害、无意伤害或者被迫谋害,这样接下来也就可以重塑李小龙完美的英雄形象了。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李小龙死之前丁珮曾给他服用了一种药效比阿司匹林猛烈的止痛药EQUAGESIC。最初调查时自己如实陈述,结果这种药受到很多人的质疑和怀疑,药品制造商的声誉和利益受到影响。而后来邹文怀、朱博文的陈述与自己都有所出入,这背后似乎存在一些蹊跷。由此推断制药商那边可能也在做着些努力,希望自己可以忘记一些事情或者直接承担罪责。

  当然,其他肯定还有一些方方面面也是想让自己永远闭嘴的,只是丁珮已经损坏的大脑还未能发现到。

  直到这个时候,丁珮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陷在一个绝境里,而且在自己根本没有觉察的状况下被一步步推向悬崖。

  世事往往如此,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处于绝境之后,反会激发出求生的欲望。丁珮也一样,她断然坚定了信念:“拯救自己,逃离地狱。”

  有人说坠入地狱很痛苦,因为会在十八层地狱中的某一层受苦受难。但是要想逃离地狱的话则会痛苦十八倍,因为那需要在每一层地狱中煎熬一遍。

  丁珮从地狱中逃出来了,当她重新风姿绰约地出现在别人面前时,她说她这次至少死了三回。很难想象戒毒、戒酒、治疗精神疾病三管齐下是怎样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她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而这几个人都被她一再关照过,绝不对外说出那是怎样一番情形。因为丁珮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最惨、最衰的样子,她想让人们只记住她最为艳丽的一面。她要告诉所有的人,就算磨难再深重百倍,她的心依旧是鲜活的。

  根据李小龙的武学思想,逃脱永远不会是结束,逃脱只是第一步,紧接着应该是反击。而最成功的反击也就是最成功的逃脱。

  有人说坠入地狱很痛苦,因为会在十八层地狱中的某一层受苦受难。但是要想逃离地狱的话则会痛苦十八倍,因为那需要在每一层地狱中煎熬一遍。

  逃离地狱后的丁珮果断决定反击,向她根本不能确定的目标反击。李小龙给丁珮留下的遗物里有枚截拳道的徽章,徽章上铸着“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丁珮并不能完全了解这两句话的武学含义,但是她却从中得到另外的启示:“不要去做无法做到的事情,应该利用自己最有利也最有力的办法来对付目标;不要盲目追求了解目标的全部后才下手打击,只要认清并抓住目标某个柔弱的局部进行打击,打击了局部也就是打击了它的全部。”

  对于丁珮来说,最为有利和有力的就是电影,而目标最为软弱的局部是李小龙之死对别人利益和声誉的影响。所以她要将别人最害怕展现出来的负面信息通过电影表现出来,然后再以退为进,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这种题材的片子不是谁都敢拍的,搞不好就会得罪很多方面的势力。丁珮想来想去决定去找邵逸夫,当时在香港也就只有他有能力、有势力、有胆量来拍这样一部电影。

  邵逸夫见到丁珮很是惊讶。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丁珮了,而且听到很多关于她现状的传闻,觉得这个很有希望的女演员已经被彻底毁了。可是当丁珮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时,他感觉这个女人真的不得了。她就像凤凰涅槃了,又像妖女得道成仙了,现在在这个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什么她不敢应对的困难。

  听到丁珮的提议后,邵逸夫考虑了好一会儿,最终说了句:“你要敢拍我就敢拍。”

  丁珮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邵逸夫挑了下大拇指,那姿态与李小龙的标志性动作很有着几分相似。

  也就是在这一天,根据李小龙武学和哲学遗稿《武道释义》编辑整理而成的《截拳道之道》一书由美国奥哈拉出版社正式出版。该书出版后,很快被译成9种文字畅销全球,被欧美武术界奉为“武道圣经”。截止1999年,前后重印40余次。

  1975年,邵氏公司开拍《李小龙与我》,丁珮扮演女主角,也就是她自己。剧本内容大部分由丁珮提供,片中她以自己的角度把功夫影帝李小龙生前第一手事实公之于世,包括她如何认识李小龙,如何发展成可以倾诉肺腑之言的红颜知己。而全片最重头戏的部分是对李小龙死因的交代。这一段用了许多床上的激情镜头,然后还有李小龙吃药的镜头。这部电影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以此作为李小龙最为真实的死亡记录,而丁珮也再次成为媒体的关注焦点。

  这部电影就是丁珮的一次有力的反击,她将李小龙死亡时的一些负面信息全部暴露出来。在她提供剧本时她就想好了,一些想毁掉自己的人害怕看到什么,那自己就拍出什么来。

  当片子正在热映之际,丁珮接受了媒体采访。记者见到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片子里拍的到底是不是当时的真相。

  “现在还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相。如果我突然遭遇到什么意外的话,那这部电影便成了最为真实的再现。因为是我提供的剧本,是我亲自参与的拍摄,谁都会认为这就是真相。但如果有另一个更加确切的真相来推翻这个电影,那么它就不是真相了。当然,推翻电影的另一个真相只有我有资格来公布。也就是说,到时候我说什么是真相那什么就是真相了。所以那些不愿意看到电影中描述内容的最好为我祈福,或许过个三四十年,我活舒服了活高兴了,就会披露出一个完全和这不一样的真相。至于那些想在我身上做文章的人还是就此放弃吧,否则我被逼之后精神混乱而臆想出的真相,有可能会直接成为某些人的罪状。”

  丁珮这段话只在两家报纸的偏僻处出现了一下。但说者有心,听者有意,该看到的还是会看到的,看到了的也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而丁珮作为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在李小龙死亡事件中已经惹来多少非议。但她竟然顶风而上,拍出其实对自己声誉口碑都有影响的电影来,由此可见这个弱女子内心的强大。这一举动似乎是在向一些人表明,她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所以在这一次摆到明处的反击之后,那些看明情况、听明话音的人心中都清楚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了。

  丁珮这次反击没有确定的目标,但是她却以一招对付了所有的目标。“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丁珮将这个截拳道的宗义运用得淋漓尽致,而且打得别人痛不见血。

  除了利用《李小龙与我》这部电影进行了反击外,在电影里丁珮也再次展现了自己艳星的风采。于是这之后各种邀请加盟、邀请拍片的合约纷纷而至,眼见着丁珮演艺生涯的又一轮高潮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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