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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崩地陷 “金屋藏娇”泄密矣

  小特务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心想:自己说不定又会成为“殉法”的一员。

  戴笠盯了他片刻,把眼睛移向别处,对众人道:“有位同志批评我居室陈设考究,这些东西,大都是国外朋友所赠送,并非我戴某人花钱购置享用的。”听到此处,小特务才松了一口气,随众人匆匆离开戴笠的公馆。

  这次十周年纪念大会,历时十天。会议期间,蒋介石曾两次来到这里召见军统在民国三十年度考核最优人员和考绩最优军官代表。这两次他都只在罗家湾待了二十分钟左右,说话并不多。戴笠是惯于察言观色的,他意识到蒋介石明显不悦。

  会议结束后,戴笠怀着忐忑的心情,到总统府官邸询问毛庆祥。毛庆祥先是不肯说,后禁不住戴笠软磨硬泡,只好告诉道:“那天委员长从罗家湾回来,我也见他一脸不高兴。后来有一份文件需要当面呈给他,我听得他在书房和夫人说话……”

  戴笠把耳朵附过去,急问道:“说什么?”

  毛庆祥说:“委员长长吁短叹,说,没想到军统局发展这么快,组织之严密、号令之严明、调动之灵活、实力之雄厚,超过了任何一支正规军队……”

  戴笠听了,明白这是对他的猜忌和戒备,暗叹道:轰轰烈烈开了一场庆祝会,竟会落得个被蒋介石猜忌的下场,真是乐极生悲……

  毛庆祥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戴笠已记不得了,他心绪低沉地回到曾家岩的公馆。

  戴笠在重庆有四处有名的公馆:曾家岩51号公馆和缫丝厂杨家山公馆,是他的办公场地;神仙洞公馆和松林坡公馆则纯粹是他用来玩弄女性的秘密场所。照顾戴笠起居的是四位长相标致的女孩,都是江山人。其中一个名叫郑彩香,十分靓丽。

  初来重庆时,戴笠经常在曾家岩公馆和郊区杨家山公馆两地来回办公。后来,为了躲避日机轰炸,军统局本部机关大部分从罗家湾搬到缫丝厂办公,这里离杨家山公馆近。此后,戴笠在杨家山公馆时间居多。

  杨家山公馆的总管是柴鹿鸣,郑彩香被分派到此处。

  戴笠好色,是尽人皆知的事。他之所以挑选江山籍的年轻姑娘为公馆的佣人,除了认为家乡的人有根可查、老实可靠外,还别有用心。凡是他物色在公馆服务的女性(都是江山籍的),都不许和非江山籍的男性接近,更不要说谈情说爱。

  戴笠在杨家山公馆洗澡时擦背和睡眠前的捏脚,都由郑彩香来做。郑彩香经常半夜里被戴笠叫来捏脚,直到天亮才走出戴笠的卧室。郑彩香出来时,只说在里边捏脚吃力打瞌睡,临到天亮才醒来。对于这样的事,大家都司空见惯,并不以为奇。尤其是在叶霞翟、余淑衡相继去了美国之后,郑彩香对戴笠来说变得更为重要。

  郑彩香青春活泼,笑容甜美。因常常到警卫室去打电话,与同龄的警卫员关系很好。其中有个张小成,和她特别亲近。每当戴笠进城或外出,郑彩香常找张小成,两人在一起说笑,亲热异常,不想被戴笠的勤务兵杨士富打了小报告。

  这天,戴笠坐轿子回杨家山,刚下轿,就收到杨士富的小报告,顿时怒火冲天,连晚饭也不吃,马上召集全班警卫员在他的会客室门口的广场上集合,听他训话。

  戴笠先讲公馆警卫的责任和守则,接着说:“你们从兰训班毕业后,抽调到公馆当警卫员,这是团体对你们的信任,也是在毕业分派前对你们的一次考核。只要你们忠于职守,我就随时派你们到各部门或各公开机构去工作。在你们调来之前的警卫,不都已经分派工作了吗?但是,在我身边工作的人,如果犯了错误,我是绝不姑息的。现在,我宣布,张小成引诱公馆女职员,违反了纪律,应予禁闭处分,立即扣押,送往望龙门特务队执行。”

  戴笠训话完毕,宣布解散。张小成随即被押走。

  事情至此,一场小风波应该说是结束了。谁知道,戴笠睡了一夜,心血来潮,第二天早餐过后,又叫勤务兵杨士富通知柴鹿鸣来谈话。

  柴鹿鸣一踏进办公室,戴笠也不让座,打官腔说:“我把你调到公馆里来,是要你帮助我管好公馆。可是你却像个聋子、瞎子,什么都不过问。郑彩香和张小成谈情说爱、打情骂俏,你也不管,你太不负责任了。”

  柴鹿鸣站着,哭丧着脸,回话说:“我年纪大,身体又不好,彩香的事,我实在是照顾不到,也没有能力做好管人的事。”

  戴笠说:“我这里不是养老院,只吃饭不管事,那是不行的。”

  柴鹿鸣一听,气往上冲,提高嗓门回答说:“我不该把戴笠公馆当作养老院,请戴先生准我请长假回家休养吧!”戴笠一听,柴鹿鸣此话分量不轻,便请他坐下,放软口气说:“你想请长假,没这么便当,我这里是不准请长假的,你不知道?”

  柴鹿鸣说:“你既不准我在这里养老,又不准我请长假,那么你预备把我怎么样?”柴鹿鸣这样一讲,倒使戴笠完全软化了。戴笠说:“好了,好了,我俩是老朋友,公馆的事,还是要你来照应的。”柴鹿鸣听了回敬他说:“哼!过去我们是老朋友,现在你还知道什么叫老朋友?”

  戴笠听了柴鹿鸣的话,长叹一声,仰靠在沙发上默默地思索了两三分钟,向柴鹿鸣认错:“算了,算了,今天的事是我不好,你回房间去休息吧!”

  柴鹿鸣是戴笠的恩人,戴笠当年投考黄埔是他鼎力相助的。戴笠发迹后,柴鹿鸣到南京鸡鹅巷投靠他,戴笠果然没有忘恩负义,让他当了一个庶务。到重庆以后,因见他文化水平有限,且年老体弱,就让他担任杨家山公馆总管,享享清福,过安稳日子。

  戴笠认真一想,觉得郑彩香的事也不能全怪柴鹿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问题是戴笠本人放不开,想到自己的女人竟被一个小警卫员……一想到这点,心里就像吞下一口苍蝇似的难受,禁不住又叫住柴鹿鸣:“慢着,我还有事没吩咐完。”

  柴鹿鸣不知道戴笠又有了什么新花招,极不情愿地站住了,但没有转身。

  戴笠说:“你把郑彩香叫来。”

  一会儿,郑彩香怯怯地走进门来,进来后,柴鹿鸣在外面随手把门带上。

  见戴笠一脸恼怒,郑彩香小心走近,用家乡话问道:“戴先生,是不是要我伺候你洗澡?”

  戴笠略微抬了一下眼,道:“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郑彩香欠着身子坐下,内心忐忑不安。

  戴笠说:“老实交代,你和张小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彩香吓了一跳,但还是答道:“一般的朋友关系—不不,是他有意调戏我。”

  戴笠露出了笑脸,倾过身子道:“是吗,他怎样调戏你了?”

  郑彩香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他有事没事找我,没人在时还动手动脚。”

  戴笠进一步问道:“他怎样动手动脚的?”

  郑彩香道:“他非礼我……”

  戴笠突然摆起面孔道:“他如何非礼你?快讲!”

  郑彩香张着嘴,平时看惯了戴笠打人,意识到自己这一次也难幸免,手支撑着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

  戴笠扑过来抓住她的脖颈,厉声问道:“你和他到底到了哪一步?说!”

  郑彩香连连摇头道:“不,不……我和他没有关系……”

  戴笠火了,狠狠扇过一记耳光,道:“臭婊子,还不老实,他们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不从实交代,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掏出手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

  这时,门外传来了柴鹿鸣的咳嗽声。郑彩香慌忙躲进卫生间。

  估计里头忙得差不多了,柴鹿鸣道:“戴先生,有人找。”

  话音未落,戴笠已打开了门,见是蒋介石的亲信勤务兵,明白有事,也不搭话,慌忙钻进自己的轿车,令司机开往山洞官邸。

  果然,蒋介石一脸忧郁,头部左侧还绑了绷带。见戴笠来了,只瞪了他一眼,并不招呼。

  戴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这些天到处风声很大,几乎连重庆市的寻常百姓都知道蒋介石和夫人吵架了。

  1941年12月9日,香港沦陷前,蒋介石派飞机去接一位胡先生,飞机回来时,打开舱门,却是孔二小姐从香港运来的大批箱笼、几条洋狗和一个老妈子。此事在《大公报》揭露,又正赶上国民党在开五届九中全会,通过了一个“厉行法治制度”的政治方案,蒋介石大为恼火,大骂了一顿与此事有关的人员,把孔二小姐教训了一顿。

  蒋介石向来不喜欢孔二小姐,所以借这次机会,骂得很凶。

  孔二小姐从来就是位受不了气的主儿,在家连她的父亲孔祥熙都让她三分。这次心里窝了火,总是千方百计找机会报复蒋介石。不知她采取了什么手段,终于弄清了蒋介石在重庆“金屋藏娇”,于是开始雇人盯梢。

  1942年春天,薄雾笼罩着美丽的山城重庆。一日,孔二小姐的暗探打听到宋美龄不在山上,于是加紧监视。

  上午9点,果见蒋介石提着手杖,身着崭新的马褂,催促卫士和轿夫出门。一行人在山上绕来绕去,到离一座别墅约半里路的地方停了下来。

  蒋介石下了轿,只带几个贴身卫士步行。此时的他,满脸春风,笑得格外开心,在山路上一会儿停住脚听听树上的鸟儿叫,一会儿用手杖拨弄小溪里的石子,把那些小蟹、小虾赶得到处躲藏……

  暗探们假装旅游者,和停在不远处的轿夫攀谈,得知那座别墅是吴忠信的公馆。他们看见,蒋介石钻进树荫里的吴公馆后,四个卫士被留在门口。大约半个小时后,蒋介石才从门里出来,在卫士的簇拥下向这边走来……

  蒋介石显得很疲倦,上了轿就再无言语,然后,轿子被轿夫抬起,吱呀吱呀,晃悠悠上了山顶……

  暗探飞报,孔二小姐窃喜。其时,宋美龄恰在孔祥熙家里搓麻将,打完一圈后便去休息厅。孔二小姐尾随着,将门关死,挨过去坐:“小姨,你要不要听山上传下来的新闻?”说着,嚓的一声,打着了打火机,熟练地把夫人嘴里的香烟点着了。

  宋美龄猛吸一口,过了烟瘾,眯着眼问道:“哪方面的,有关新生活运动的?”说着,把孔二小姐拉到自己身边。

  孔二小姐手攀宋美龄的肩膀,道:“有关姨父的……桃色事件……”

  宋美龄吃了一惊,接着摇起头来:“不会的。自从他与我结婚以来,还没有看上哪个女人……”

  孔二小姐急了,道:“小姨,你可不能太死心眼,我可是有根据的,如今全重庆都知道了,独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你不信可以回去看,突然袭击,他还在路上……”

  宋美龄腾地把烟掐灭,问道:“哪个女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孔二小姐道:“听说是个姓陈的女人……”

  宋美龄一愣,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她,别人不敢,这个达令真是反复无常,走,跟我上山去!”

  孔二小姐把身子向后一靠,道:“我就不去了吧……姨父知道是我告诉你的,非撕了我的嘴巴……小姨,别磨磨蹭蹭了,我都替你急!”

  于是,一乘小轿飞上山洞官邸……

  据说,这一次,蒋介石夫妻俩吵得很凶。自结婚以来,宋美龄还是第一次发威,蒋介石虽矢口抵赖,还有卫兵作证,也还是抵挡不住河东狮吼。她以女人特殊的敏锐与手段,逼得蒋介石全无退步之地,不得不承认……

  既然防线已经突破,蒋介石于是彻底崩溃,败下阵来。宋美龄又哭又闹,大打出手……据毛庆祥说,夫人竟然抓起书房里的宋瓷砸向委员长……

  当然,戴笠虽是有名的“包打听”,但对此类事情还是不敢刨根问底的,并且唯恐躲之不及。他这些天一直暗自得意把陈洁如送到了吴忠信公馆。

  很久,蒋介石才转过身来,问道:“最近你在山下听到什么谣言没有?”

  戴笠装糊涂道:“什么谣言?”

  蒋介石说:“关于……关于我和女人的谣言。”

  戴笠说:“有的。”

  蒋介石说:“谣言怎么说的?”

  戴笠说:“重庆的百姓没事干就喜欢乱猜,瞎传谣言。校长是领袖人物,当然也免不了的,他们说校长和一位‘陈小姐’……”

  蒋介石急得掏出一条手绢在额上擦拭,追问道:“什么‘陈小姐’?”

  戴笠说:“反正是瞎猜,说校长金屋藏娇,那位陈小姐才十几岁,天姿国色,还瞎说是陈布雷的女儿……也有人说是陈立夫的侄女儿,这纯属一派胡言!”

  蒋介石摆着手道:“好了,好了。听说这事连美国人都知道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戴笠一惊,但还是从容地答道:“是有这回事,不过一点也不稀奇。不过是美国驻重庆的政治观察员杰克·谢伟恩听了世面上流传的一些闲言碎语,向他们的上司汇报而已。”

  蒋介石点点头道:“难怪罗斯福总统和我通话时,特意问起花瓶砸伤好了没有。对了,你有没有杰克·谢伟恩向美国汇报的详细内容?”

  戴笠说:“有。他用密码发送时,恰被我手下的电台截获了,并且全部破译出来。不过,底本在罗家湾,我这次来不及带。”

  蒋介石连连道:“很好,先放你那里,等有时间一起带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戴笠瞅瞅周围,然后小声道:“夫人……”

  蒋介石摆摆手,道:“不管她,她去美国治病去了,女人就是心眼小!”

  据戴笠所知,1937年,宋美龄去抗日前线巡视,乘坐的一辆防弹轿车在坎坷不平的战地奔驰,突然轮胎爆了,车身猛地转向,在坡上翻滚。宋美龄从弹开的车门摔出去,造成肋骨折断,脊骨扭伤,精神也受到刺激。此外,虚弱和失眠造成神经衰弱,抽烟过度引起鼻窦炎,还有牙痛和慢性荨麻疹,这些天和蒋介石吵架,忧虑致使她浑身长出红色“风疹”。

  戴笠暗忖:蒋介石召他来绝对不是为了问几句山下的谣言。果然,蒋介石问道:“你知道风声是怎么走漏的?”

  戴笠说:“据说是孔二小姐告的密。”

  “孔二小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在蒋介石的目光下,戴笠一时口吃了,挠着后脑勺,对这个问题,他毫无思想准备。

  蒋介石把目光移开,道:“今天我找你来就是希望你把这个问题查清楚。当初洁如从上海过来只在你的杨家山公馆住了几天,除了你的下人,没有人知道。到了吴忠信的公馆,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不会出问题。”

  戴笠心里一惊,既然问题不是出在吴忠信那里,言外之意,肯定就是杨家山走漏了风声。

  戴笠在蒋介石面前不敢顶嘴,只好道:“我下去一定认真细查,查出来一定严办。”

  蒋介石在喉咙里“嗯”了几声,挥了挥手,显出疲倦的样子。戴笠会意,趁机退出。

  戴笠心事重重地从蒋介石处回来,一路盘算:这次如果风声当真是杨家山公馆走漏的,自己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除了蒋介石生气之外,宋美龄更会把他往死里恨。

  但是,这种可能性是不可能全部排除的。回到家,他立即把柴鹿鸣一干人召集过来,先是逐个盘问,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进行恫吓、威逼……

  “这桩事非常紧要,直接涉及委员长的名誉、国家的前途,万一他和夫人闹翻,整个政权就会分裂,给中国带来的灾难是可想而知的。”说到这里,戴笠看了各人的表情,见他们一个个吓得垂着头,心想,这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又道,“很显然,这消息是我们杨家山走漏的,杨家山就你们几个,不是柴鹿鸣就是杨士富。今天委员长把我叫去,很生气,他的左脸都给花瓶砸了,指令我尽快把这个走漏风声的人揪出来!”

  戴笠话音刚落,柴鹿鸣道:“我没有。我一个糟老头子几乎不和外人接触,整天待在杨家山。”

  接着,杨士富也脸色绯红地解释道:“我也没有,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跟随戴先生左右。”

  戴笠说:“不用你们自己表白,我不是傻瓜,是谁我早已记在心底了,我就是要看这个人老不老实!”

  从各人的面部表情里,他已看出一个……戴笠心下一惊,暗忖:“难道真是我的下人走漏了风声?”戴笠静观了半晌,又道:“这个人若想得到团体的谅解,最好散会后自己到我房里来坦白交代,知情者也不要无动于衷,要主动检举揭发。消息是由孔二小姐从我们这里探听到的,大家回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谁和外人接触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做准备!”

  是夜,戴笠在杨家山公馆卧室里等候。心想,只要是那个人走漏风声,今晚绝对会来自首。正想着,杨士富鬼鬼祟祟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把门反锁上,向戴笠告密。

  “戴先生!”杨士富站在戴笠面前道,“走漏陈洁如女士风声的人我知道是谁。”

  戴笠心里一紧,把身子倾前,问道:“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士富道:“是郑彩香,在会上你一说,她吓得脸色都变了,绝对是她!”

  戴笠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的苦笑,道:“我知道,我还以为你掌握了真凭实据。这不算,有的人没犯事也会变脸色的。”

  杨士富见并没有引起戴笠的重视,挠了一会儿头,突然道:“有了。前些天我常见她和几个陌生的女人玩耍。还有,最近几天她花钱特别大方,还买了很多好衣服。”

  戴笠这才点着头,用手指敲着桌子,道:“嗯,这两点还有点价值。你去叫柴总管来一下,让他带郑彩香来见我。”

  杨士富这才满心欢喜地开门。门开处,郑彩香早咬着衣角等候在外头。

  杨士富看了一眼郑彩香,又回过头问道:“戴先生,还要不要叫柴总管?”

  戴笠挥着手,算是答复,一双眼睛鹰一样瞪着郑彩香,很久才道:“你在我的公馆尽做好事,叫我如何原谅你。谈情说爱的事没了结,又犯下滔天大罪来。”

  郑彩香把衣角吐掉,奔过来抱着戴笠的双腿哭道:“戴先生,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救救我吧……呜……”

  戴笠任她搂着双腿哭求,等她哭够后才冷笑道:“在我面前你还有脸谈‘情分’,我没那福分,又老又丑,人家张小成才有资格和你好。先不谈这些,老老实实把你泄密的事原原本本讲出来。”

  郑彩香只好哭哭啼啼道:“我上当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天住在这里的女人是谁……”

  原来,孔二小姐挨了蒋介石的训斥之后,心底窝火,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报复。她估计蒋介石在男女问题上肯定有不检点处,想到目前蒋介石最信任戴笠,于是开始从戴笠身边的佣人处寻找突破口。

  孔二小姐知道戴笠有几处公馆,并猜测这些公馆是为蒋介石拉皮条建造的。

  很快,孔二小姐物色到郑彩香,派两个丫鬟天天和她玩耍,并不时送些金银首饰、布料之类。郑彩香一高兴,就忘了戴笠定下的规矩,在两个丫鬟的一再央求下,趁戴笠不在,将她们带进了杨家山戴公馆。

  这一来,两个丫鬟发现了躲在里头的陈洁如。两个丫鬟在孔二小姐的相册里见过陈洁如,回到家一汇报,令孔二小姐欣喜若狂,令她们严密监视。

  后来,陈洁如迁至吴忠信公馆,两个丫鬟又用金钱收买。郑彩香不知底细,以为陈洁如是戴笠的情人,于是指出了去处。直至宋美龄和蒋介石闹翻脸,谣言四起,郑彩香才知闯祸了。

  戴笠听完,长叹一口气,尽量地控制自己,问道:“你知道犯下这样大的罪状,会治什么罪吗?”

  郑彩香垂下头来,摇摇头。

  戴笠说:“这样的事要在过去,要诛九族!目下不仅中国人,甚至连美国人都知道了,很多外国报纸纷纷刊载!”

  郑彩香自知难逃一死,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抖,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了。

  这两天,蒋介石不时打来电话催问泄密事件的调查结果,戴笠不敢实说,一旦蒋介石得知是在杨家山泄的密,那自己则成了祸首。为了不惹外人怀疑,他把郑彩香送到息烽看守所关了起来。临行,对她说:“这次我免你一死,是看在两桩事的分上:一是我们都是江山人;二是我们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否则,你的罪该如何处置,你比我更清楚。”

  为此,郑彩香感动得连连叩头,千恩万谢。戴笠趁机威胁道:“我既然救了你的命,有一点必须记住:我是以你私通张小成、违反军统纪律治你罪的,其余的千万别乱说半句话。”

  郑彩香连连道:“我知道那是杀头的事,今后再不敢乱说。”

  郑彩香被关押后,戴笠又把柴鹿鸣等人召集到一起,慎重宣布道:“郑彩香违反纪律,我已治了她的罪。还有,关于泄密的事现在尚未查出来,我估计是委员长猜测的。既然跟大家没关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后不许再提及。”

  戴笠一席话,令大家搬去了压在心底的大石头,都感到无比轻松。

  戴笠却更感沉重,他对是否可以瞒过蒋介石,心中没有半点把握,因此一直赖在山下,迟迟不敢去见蒋介石。

  这一天,蒋介石又来了电话,没多久,蒋介石的亲信卫士又开了一辆车来接他。

  事已至此,他没有回避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见蒋介石。

  上了车,猛地记起还有美国观察家杰克·谢伟恩就蒋介石的桃色事件向美国政府起草的报告,只好请卫士等候,叫贾金南回他的办公室取来。

  贾金南用冲刺的速度替戴笠取来报告,他仍不放心地从头看了一遍,见没有拿错,才放心地叠好,藏于怀中,吩咐卫士道:“开车……”

  一路上,戴笠盘算着如何回答蒋介石的提问,没想到,越是急,脑子越糊涂,到最后,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懵懵懂懂地被卫士带进蒋介石的书房……

  然后,他听到蒋介石用颇为不友好的口气问道:“观察家杰克·谢伟恩的报告带来了吗?”

  戴笠庆幸临出门记起了这件事,否则不知会弄得何等狼狈。戴笠忙从怀里掏出那张译出的电文,双手捧着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一把夺过,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读杰克·谢伟恩的报告:

  眼下在重庆,关于蒋氏家庭的传闻正闹得满城风雨。一般人都认为委员长有一个情妇,所以跟蒋夫人的关系也是很紧张的,众说纷纭,无风不起浪。

  对政府首脑私人生活的议论,本不属政治报告的范围,但中国例外,涉及的人是独裁者,他与岳丈家的关系非同小可。这种关系由于委员长与宋子文之间关系紧张已经有所削弱。蒋夫人秉性傲慢而拘泥,一旦与丈夫公开决裂,整个王朝就要分裂,这对中国以及国外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即使现在的情形为国外知道(迟早必然的事),委员长夫妇两人的威望都会遭到很大的损害……

  蒋夫人现在提到委员长时,只说“那个人”。

  蒋夫人抱怨委员长,现在只有去看“那个女人”的时候才在嘴里安上假牙。

  一天,蒋夫人走进委员长的卧室,发现床下有一双高跟鞋,便扔出窗外,不料误中了一名卫士的头……

  委员长有一次四天不见客,因为在与夫人的口角中,头的一侧为花瓶所伤……

  然而,大部分观察相信,权力的得失对于宋家太重要了,他们(孔夫人除外,但孔祥熙又作为一份重要的力量加进来了)将竭尽全力防止公开破裂,而蒋夫人也将放下架子,忍受现状……

  蒋介石边看,脸上的肌肉边一阵阵抽动,看完后几把扯碎,骂道:“真是放屁!”

  见蒋介石火气这么大,戴笠惊得倒退两步。

  蒋介石骂完,指着戴笠说:“还有,叫你把泄密的人找出来,你办得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些天一直躲着不肯见我?”

  戴笠额头上出了一颗又一颗的汗,又不敢擦拭,嗫嚅道:“报告校长,学生这些天忙于盘根究底,所以没有时间见您……”

  蒋介石说:“这么说事情你已经查清了,是不是你的手下?”

  戴笠脑子“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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