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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押中大注 戴雨农备受恩宠

  张学良一愣,扶起戴笠说:“雨农兄,你怎么叫我副总司令,这不太见外了?委员长寝食都很好,不信你可以去看看他。”

  戴笠从张学良的态度、口气里揣摩出他没有要伤害委员长的意思,于是一边抹泪,一边道:“汉卿兄,委员长在哪里?快让我去看他。”

  张学良见戴笠急不可待的样子,当即签了手令,交给他的副官道:“谭海,你护送这位戴先生去见委员长。”

  张学良的办公室离软禁蒋介石的高桂滋公馆不远,戴笠进去,蒋介石一眼看见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戴笠很久没有挨蒋介石的骂了,今天挨了骂,心底备感亲切、温馨,深深体验出了“骂是爱,打是疼”的滋味。心里一热,眼睛潮湿了,装成畏怯的样子,手扒着门缝不敢进去。

  宋美龄见状,忙道:“达令,难得他一片忠心,在很多人恨不得你死的时候,他冒死来救你,就让他进来吧。”

  蒋介石的心情何尝不是这样?来西安前,他没有听戴笠劝导,今天他又冒死来救,内心早就感动不已。

  蒋介石嘟着嘴,把脸别向一边。戴笠这才将手指头从门缝里抽出来,走进去对宋美龄道:“夫人,校长还好……”

  话未说完,戴笠已泣不成声,抽抽搭搭道:“校长被禁,都是我的责任,万一校长有事,我就是千古罪人,呜……”

  蒋介石吼道:“我人还没死,你就哭什么丧?我不要见到你,给我滚出去!”

  蒋介石骂着,把戴笠往外推。戴笠自找台阶道:“夫人,你要好好照顾校长,全拜托夫人了。”

  戴笠出得门来,被一些东北军人认出,这些人高呼口号:“打倒特务,打倒戴笠!”

  戴笠吓得屁滚尿流,在陈昶新的护送下跑进张学良的办公室,哭道:“汉卿,你怎么处死我,我都无怨言,可我千万不能死在乱枪冷炮下。”

  张学良先是一愣,才知道他是向自己请求保护,于是道:“这样吧,陈科长,雨农兄这几个晚上就住你家里,千万保密,不要走漏风声。”

  陈昶新当即应诺。

  12月23日,宋美龄、宋子文代表蒋介石与张、杨及中共代表周恩来谈判。谈判结果,蒋介石接受了张、杨提出的六项条件,并对张、杨及其他军官生命安全作了保证。

  12月24日,戴笠被蒋介石秘密召见。

  蒋介石因12日事变那天从一堵高墙往下跑摔伤了筋骨,这些天来非常痛苦,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今晚汉卿在新城大楼举行宴会,我和美龄、子文他们都去。你赶回南京去,给我办一件事情。”说着,招手叫戴笠过来。

  戴笠会意,附过耳朵,听蒋介石如此这般一番密授。说完,蒋介石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道:“听明白了没有?”

  戴笠说:“明白了!”

  蒋介石又道:“千万别走漏风声。”

  12月24日晚上9时,戴笠从南京机场刚停稳的飞机舷梯上走下来,早有贾金南、张严佛、毛人凤等人开了专车迎候他。

  车上,戴笠呵欠连连,只对张严佛道:“到了家里你马上把刘乙光叫来。”然后,闭目不语。

  到了鸡鹅巷53号寓所,张严佛吩咐把刘乙光找了来。此时,戴笠正在内室与秘书赵蔼兰、情人周志英打闹,出来后精神显得特别旺盛,像刚过足了毒瘾似的,有说有笑。

  戴笠说:“张学良明天送校长回南京,我已经和宋部长说好了,张学良一下飞机,就由我和宋部长接他到北极阁宋公馆去。这事千万要保密!”接着又小声对刘乙光道,“你赶紧在特务队里挑出十个人来,要机灵可靠、仪表好的,都穿蓝色中山服,佩带2号左轮。”

  刘乙光疑道:“干吗?”

  戴笠附着耳朵把蒋介石的密令转述给刘乙光。

  12月25日,戴笠带领一群武装特务,在南京机场等了一天,下午5时,戴笠的秘密电台报告:委员长一行已飞抵洛阳,因天晚,改于26日下午回南京。戴笠只好领众人返回鸡鹅巷。

  12月26日下午3时,蒋介石一行飞抵明故宫机场,由林森等军政大员欢迎后簇拥而去。

  二十分钟后,又一架飞机徐徐降落,戴笠、宋子文马上迎上去。飞机停稳后,张学良走下舷梯,戴笠抢先携了张学良的手,道:“汉卿辛苦了,我给你安排在宋部长公馆里休息。”

  张学良道:“谢谢。”然后,又和宋子文握手。

  汽车直驱北极阁宋公馆。下车后,只见宋公馆戒备森严,里里外外站满了着蓝色中山服的警卫人员。

  张学良一愣,止步不前,戴笠抬手道:“汉卿兄别多心,这是我私人派给你的警卫。在西安得你照顾,我也得保护你的安全。”

  戴笠把张学良安顿好,告辞道:“我先走了,我会常来看你的,汉卿兄不必相送。”

  一连几天,戴笠再没有露面,这期间,张学良如要出门,穿蓝色中山服的人都紧随左右保护他的安全。

  1936年12月31日,一群宪兵冲进宋公馆,粗鲁地将张学良的秘书、警卫人员的枪支全部搜走。张学良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宪兵三团团长罗友胜走过来道:“对不起,张先生,我们是例行公事!”说着把一纸命令递了过来。

  张学良接过,那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别军事法庭判决书》,上面写道:

  张学良首谋伙党,对于长官以暴行胁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公民政治权利五年。

  此令。

  张学良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跌坐在沙发上。

  一会儿,戴笠领着周伟龙等一批人进来,张学良迎过去道:“雨农兄,这……”

  戴笠摊着手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接着将张学良一行送到太平街孔祥熙公馆,自此,张学良开始了他的囚禁生涯。

  蒋介石在西安受了惊,摔断了筋骨,自然会拿一批人开刀。

  第一个挨刀的就是曾扩情。当初,蒋介石把他派到“西北剿总”任政训处长,目的是让他监视张学良、杨虎城。结果,事变前,他没有察觉出一点动静,尤其是事变发生后,蒋介石马上希望有军队把西安包围,救他出去,曾扩情倒好,反而按照张学良的意思向南京广播,说不要用武力解决西安。

  第二个挨刀的是“西北剿总”参谋长晏道刚。此人也是被蒋介石派去监视的,事变前毫无察觉,被撤职查办。

  关于曾扩情,蒋介石把戴笠叫去,道:“这家伙太无耻了,我一向把他当好学生看待,没想他身为老大哥,从来没有起过好的带头作用,这回还帮着汉卿说话,你马上把他扣押起来!”接着又是一通咒骂。

  等蒋介石骂完了曾扩情,戴笠趋前一步,道:“校长,曾扩情固然可耻,可有的人就说不清了。”

  蒋介石说:“你是说何应钦吧?我知道,夫人和宋子文已经说给我听了。他暗地里成立了什么‘讨逆’大军,想尽快逼汉卿杀我,想做皇帝。呸,尽做美梦!”

  戴笠说:“不是的,我说的是贺衷寒。他以前老是说校长看不起他,不如对琴斋、对我重视,积怨已久,这次趁机纠集邓文仪、刘健群、桂永清等黄埔将领,公开站到何应钦一边,联名通电‘讨逆’,企图置校长于死地。”蒋介石听了,气得眼睛圆睁,嘴哆嗦,一拳打在桌子上。

  戴笠进一步道:“贺衷寒那段时间可猖狂了,四处活动,对不想站在何应钦一边的他就威胁、恫吓,造谣说‘张学良决心杀校长啦,南京的天下是何部长的了,何部长的话不听你去听谁的?’校长,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贺衷寒人面兽心啊!”

  蒋介石喉咙里嗯着,皱着眉。戴笠忙道:“校长,是不是腰又痛了?要不要我帮忙叫医生?”

  蒋介石摆摆手,道:“我这痛一阵一阵的。嗯,贺衷寒嫌我不重用他,我看他的政训处长也不能当了。还有复兴社,这个组织也不可靠,没一个肯听我的话。”停了一会儿,道,“还有什么情报没有?”

  戴笠说:“汉卿被判刑后,社会反应很强大,要求无罪释放。”

  蒋介石听罢沉默不语,戴笠转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小声道:“校长,据我所知,这次西安事变,汉卿是上了杨虎城的当。杨虎城非常狡猾,借抗日之名,利用汉卿年轻无知,怂恿他出面。后来,我的部下探得杨虎城主张杀您,汉卿坚决不同意,还自己派卫队,严密保护校长。”

  蒋介石说:“我知道了,杨虎城我是不会便宜他的。汉卿这里,就以‘勇于改悔,自行诣京请罪’的名义特赦。”

  戴笠喜道:“那我就回去放他了。”

  蒋介石粗声道:“不行,要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然后,又对戴笠如此这般一番私语,戴笠这才明白蒋介石的真正用意。

  没几天,曾扩情从西安回来,曾扩情自知蒋介石会迁怒于他,情绪相当低落,主动找戴笠问道:“雨农,校长打算如何处理我,你听说了吗?”

  戴笠不吭声,一副颇为难的样子。这时,一旁的毛人凤根据戴笠事先的吩咐道:“校长说你公开背叛他,非要杀你不可,雨农为你的事腿都跑断了。”

  曾扩情一听,急了,抓住戴笠说:“雨农,是不是这样?”

  戴笠说:“那是校长气头上作出的决定,后来还是被我说服了。这是校长的手令。”

  曾扩情看清是撤职查办,交戴笠执行,才松了一口气。

  戴笠说:“扩大哥怎么那么糊涂,汉卿要你喊广播,你不考虑就去喊。”

  曾扩情争辩道:“这没有错,我完全是出于爱护校长才去广播的。怕一旦打起仗来,校长的安全就成问题了。”

  戴笠说:“可校长就不这样认为。他只知道你是照汉卿的话去做,就是阻止军队去救他。”

  曾扩情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戴笠说:“校长的火气很大,晏道刚、贺衷寒撤职,何应钦的军政部长位置准备由陈诚顶替,汉卿也关了起来。现在就剩下一个杨虎城了。扩大哥,我真弄不明白,你就在汉卿身边工作,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曾扩情苦笑道:“他们知道我是校长派去的亲信,肯定要背着我嘛!”

  戴笠无话可说了,最后道:“你自己也知道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囚犯,我已经在羊皮巷看守所里吩咐手下收拾了一间房子,一切布置尽量弄好一点。除了不能外出,你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看守员不顺你的意可以换,还可以打。我会经常去看你的,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对了,你还有很多同学、同事、亲朋,他们也可以看你。”

  曾扩情本是个重义之人,一听戴笠如此说,先是眼潮、流泪,继而泣不成声……

  戴笠见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心里暗暗得意,背过脸去,默诵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话说戴笠此次西安之行,因惊吓加上几天几夜难以成寐,饮食不调,导致慢性盲肠炎发作,痛得他彻夜在床上翻滚,急得叶霞翟深夜去请张简斋。张简斋道:“我只会治下面的病,这肚子痛最好是去西医院。”

  戴笠缓过来了,额头上渗满汗珠,对张简斋道:“你去帮我拿点止痛片,顶过今晚,明天我去上海,上海的西医比南京强。”

  张简斋照办。第二天,戴笠由叶霞翟、毛人凤、贾金南、赵霭兰拥着,乘飞机去了上海。经英租界宠恩医院的英国医生诊断,为慢性盲肠炎,需要动手术割除。

  戴笠躺在病榻上,天天由赵霭兰、叶霞翟悉心照顾。戴笠很感动,动情地问她们道:“如果你们都做我的太太,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要好?”

  赵霭兰偎到叶霞翟身上,攀着她的肩道:“我和叶姐是最要好的姐妹,如果成了一对,我们也会相处得很好的。”

  戴笠听到这话很欣慰,然后叹道:“难得你们如此开通,不过我是革命者,一生遵守一夫一妻制,好在如今是新时代了,你们没有了三从四德的约束,如果我和你们其中的一位结婚,我死后你们可以马上嫁人。”

  叶霞翟嗔道:“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你不会死的。”

  正说着,杜月笙来了,一进来就认真把戴笠上下瞧了一遍,然后拉着戴笠的手道:“雨农,你瘦了,要好好调养,我给你带来了一条吉林产的特大野人参。叶小姐,你要督促雨农吃。”

  叶霞翟道:“平均每天至少有十几人来看雨农,送的都是人参、燕窝一类的东西。这里快成药店了。”

  杜月笙正尴尬,戴笠说:“你说的是什么话?杜三哥和别人不同,我们是生死与共的结拜兄弟,他送东西来是出于真正的兄弟感情,不像别人,是出于其他目的。”

  杜月笙道:“雨农,不要太大声说话,免得动了伤口。”

  戴笠说:“不妨事,快好了。这算得了什么?我在西安有人知道我来了,到处都喊打倒特务,睡在陈昶新家里,前前后后都是要杀我的!”

  杜月笙道:“雨农这次冒险救委员长,可是立了一大功,危难之中见忠贞,委员长以后不知会怎样恩宠你。”

  想到这一点,戴笠心里不知多舒服,自西安回来后,蒋介石明显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把他摆在一个极端重要的位置上。

  这时,门外的贾金南慌慌张张跑进来,告诉戴笠说:“处长,蒋夫人来了!”

  戴笠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要爬起,宋美龄已在女侍陪伴下走了进来,举手制止道:“雨农,不要起来,别动了伤口!”

  戴笠执意要坐起来,宋美龄那凝香聚玉的纤手已按在他的肩上……一股异样的香味扑鼻而来,并弥漫了整个病房。

  这时,宋美龄接过女侍手中的鲜花,插在案几上的花瓶里。

  杜月笙知趣地告辞退下,宋美龄坐在戴笠的身边道:“伤口拆线了没有?感觉怎样?”

  戴笠被宋美龄的关怀感动得哽咽,话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也下不去,叶霞翟只好替戴笠回答了问话。恰好一位医生进来查看病号,宋美龄走上去用英语和医生说话。

  戴笠听不懂,问秘书赵蔼兰道:“夫人和洋医生说些什么?”

  赵蔼兰道:“夫人说,这位病号是我国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医院一定要精心治疗。医生说,明白。夫人又说,告诉你们院长,如果病人没有痊愈,一定不准他出院。”

  一会儿,医生检查完了戴笠的伤口,询问了有关情况后离去,宋美龄走过来亲自替戴笠盖上被子,道:“好好躺着,别动。”

  这时,戴笠终于吐出一句话来,道:“夫人这么忙,还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

  宋美龄道:“哪里,是达令听说你病了,急得在家里团团转,嚷着非要亲自来看你。可他的骨折还痛得厉害,我好说歹说,才说好由我代他来看你。”

  听到此处,戴笠又一次感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道:“校长……校长他好吗?”说完,已泣不成声……

  宋美龄离去后,胡宗南随后赶到,当他从叶霞翟口里了解到宋美龄代表蒋介石来看望戴笠的情形,惊得很久说不出话来。但从他脸上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羡慕且嫉妒的。

  胡宗南向戴笠道喜,戴笠表面上不露声色,但他内心的喜悦是难以抑制的。胡宗南走后,戴笠对叶霞翟道:“如果没有这次西安之行,这种恩宠连做梦都不敢想。”

  戴笠痊愈后从上海回来,蒋介石又急忙召见了他。看到蒋介石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戴笠便放心下来。

  一见面,戴笠先开口道:“校长的伤好了没有?”

  蒋介石说:“好不好一个样,一把年纪了。”

  戴笠说:“都是学生的不是,让校长受惊。校长飞往西安后,我就守在电讯台前,关注校长的行踪,偏偏12日那天呼叫一天都没有人回电,当时我就知道情况不对,焦急起来。”

  蒋介石说:“这事一定要查办,以后再也不能发生类似的情况了。”

  戴笠说:“学生已经查清楚了,问题全部出在陕西小站站长兼西安警察局局长马志超身上。他一身兼二职,为了工作方便,把省站电台搬到警察局内,结果事变那天被十七路军城防司令孔从周包围了警察局,把电台抄去了。马志超我一定要查办,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不过,千不是万不是,总是我的不是,如果我的工作做好了,校长也不会受惊负伤,我是来请求处分的。”

  蒋介石说:“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现在不谈。”说到这里,蒋介石语声平缓道,“坐,我要问你个事。”

  戴笠双脚一并,道:“校长请讲,学生站着舒服,已经习惯了。”

  蒋介石说:“这次西安之行,我的那些侍从没一个起作用的。你下去打听打听,有合适的推荐给我。”

  戴笠窃喜,蒋介石让他推荐侍卫,意味着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毫无防范、疑虑的程度,但他嘴里却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侍卫牵涉到校长的人身安全,必须挑选最忠实可靠的同志。”

  蒋介石点头道:“嗯,是这样,做侍卫,忠实是最重要的。”

  戴笠又道:“我听乃健说,希特勒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最主要的是手下有一帮忠实的追随者,他们为了保护元首的安全,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对一些有怀疑的食品,他们先尝,看会不会中毒。为了防止敌人谋害元首,除了仔细检查准备去的地方,还先去坐坐椅子,睡睡床铺,有一次还真发生了爆炸,死了几个侍卫,希特勒却安然无恙。”

  蒋介石眼里射出柔和的光,道:“嗯,选侍卫就是要选这样的。在西安,枪声响了很久,还没有人来管我,幸亏汉卿不是有心杀我,要不早就没命了。”

  戴笠说:“校长放心,我会找最忠实的人来保卫您的。另外,本事也很重要,有本事才能对付敌人。”

  蒋介石亦步亦趋道:“嗯,有本事也很重要。这次蒋孝镇、蒋孝先、施文彪正是吃了没本事的亏,一听到枪声人就慌了,还没有我这老头子机灵,结果都被打死了。”

  从官邸出来,侍从佣人一个个和他打招呼。戴笠背了蒋介石,就变了另一副情态,嘻嘻哈哈,见人就说笑。

  这次蒋介石的侍卫死了不少,戴笠一眼看见侍卫副官居亦乔,两人亲热得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两人各述了当天的经历,戴笠感慨道:“老哥,我是冒险去的,你虽然被软禁在新城大楼,但还算安全,我那几天,真是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呵!”

  居亦乔道:“你别捡了便宜喊吃亏,你去听听风声,都说西安事变收获最大的是你,现在委员长对你不知有多信任,开口闭口都是雨农,真是到了几天不见就心慌的地步。我们呢,爹不疼,娘不爱,受着委屈,天天挨骂。算了,等会儿你又去告诉委员长,他现在可信你的话了!”

  戴笠摆起面孔道:“我绝对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不过,你这话太没道理了。手背手心都是肉,委员长就没亲谁疏谁。我也不曾想要讨好谁,只一心把工作干好,为校长尽犬马之劳。”

  戴笠说到此处,见王世和在走廊里探头,一下又缩了回去。戴笠会意,丢开居亦乔,有意走了过去,他心底涌起当初跑单帮时的屈辱,牙齿恨得咯咯响,暗道:“我忍耐了七八年,总算熬出头来了!”

  原来王世和是要去蒋介石的书房,半路碰见戴笠,便有意躲避,没想到戴笠故意来会他,眼见已到了走廊的尽头,再无退步之地了,只好硬着头皮站立不动。

  戴笠占了上风,王世和有意回避,证明他已经认输了。

  擦身而过时,戴笠昂首挺胸,然后转过身装腔作势道:“这不是王侍卫长吗?”

  王世和过去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一扫而光,满脸堆着笑,道:“戴处长过来了?”

  顿时,戴笠感到失望极了,本指望王世和仍像过去一样气势汹汹地和他对骂,然后自己再给他一番羞辱,出出积怨了七八年的恶气。

  可如今……戴笠的感觉,恰如做好充分准备去捕捉一只老虎,没承想走到近前,那只老虎原来是一头牛。

  戴笠说:“我哪里是什么处长,一个小瘪三罢了,侍卫长如此抬举我,真是担当不起。”

  王世和笑道:“戴处长休要再提往事了。过去多有得罪处,世和已悔恨不已。”

  俗话说,“动手不打笑脸人”,戴笠本欲再进一步挖苦,见如此情形,也只好作罢,心想:你王世和现在算啥?老子在医院开刀,胡宗南、宋子文、杜月笙天天来医院看望,杨虎不但天天来看,还叫他的姨太太天天烧我爱吃的菜,甚至连委员长都派夫人来探望,如果你王世和病了能有这许多人关心吗?

  回到鸡鹅巷,戴笠经过认真思考,认为特务处里的陈善周、黎铁汉两人适合当蒋介石的侍卫官。两人均是黄埔毕业生,忠实可靠,加之会拳脚,枪法准,也算是自己的心腹,让他们到蒋介石身边工作,对自己大有好处。于是,戴笠当即将两人找来,把蒋介石交代从官的事透露给他们,然后反复强调:“校长一切以我主事,希望你们去了以后不要丢我的脸。”

  是夜,戴笠突然又回忆起八年前,自己每搜到一份情报,为了躲避王世和在总统府门口立于晨风中瑟瑟发抖的情景……接着,王世和的破口大骂也在耳旁回响:“戴某人,我下次看到你私闯官邸,非把你关起来不可!”

  想着想着,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戴笠咬牙,骂自己道:“戴笠呀戴笠,你怎么如此心慈手软,王世和这种不共戴天的仇不报,你枉为男人!”又想,王世和之所以改变态度,正是他的可鄙之处,他并不是一头牛,他是一个变化无穷的魔鬼,当你是鸡时,他变作狐狸;当你是梅花鹿,他就是老虎;当你成了猎人,他马上变成老实的耕牛……这号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恶最无耻的东西,放过他,等于给自己留下一条祸根。

  几天后,蒋介石又召见戴笠。

  蒋介石说:“这回我找你来,主要是通知你很快就要举行五届三中全会,讨论西安事变答应的六条。唉,这仗看来不打不行啦,再不打,国人都要骂我了。日本人也真是的,得寸进尺。三中全会后,还要和中共谈判,研究共同抗日的事。所以,你的工作不能和过去一样,重心要转移。你要灵活,找到新的事做。”

  这一点戴笠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蒋介石如是说,一点也不惊慌,并作好了抗日的打算。

  蒋介石又问道:“我上次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戴笠说:“已经办好了,陈善周、黎铁汉这两个都是黄埔生,一向忠于校长,而且武功好,人也机灵,是神枪手,学生认为再没有比这两位更合适的了。”

  蒋介石说:“好吧,你过两天带他俩来见我。”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沉默一会儿,蒋介石见戴笠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雨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戴笠得到鼓励,趋前一步,道:“学生最近听得侍从室的闲话很多。”

  蒋介石说:“噢,是不是这次在西安死了不少侍卫,他们心里不安了?”

  戴笠说:“那倒不是。侍卫大多是忠于领袖的,觉得替领袖牺牲是一件光荣的事,心里没有半点怨言。”

  蒋介石说:“那么他们还有什么闲话?”

  戴笠吞吞吐吐。蒋介石急了,道:“到底是什么闲话,你快讲!”

  戴笠说:“学生不敢讲,讲出来也怕校长不信。”

  蒋介石说:“他到底是谁?就算是讲夫人的什么,你也没有什么不敢讲的!”

  戴笠说:“我要讲的人是王世和。”

  蒋介石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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