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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是灰姑娘吗?

  一、显赫家族

  戴安娜的娘家,斯宾塞家族,在15世纪就已经是欧洲最富有的羊毛商人之一。

  她的祖先用自己的财富,在查理一世时取得了伯爵的封号,并得到了刻着“上帝庇佑权力”箴言的家族徽章,同时在北安普敦建筑了奥索尔普大屋祖宅,同时大量收集古玩、书籍和艺术品。在此后的3个世纪中,斯宾塞家庭的成员任职政府和宫廷,出入王室与教廷,他们的夫人们则出入白金汉宫的内廷。

  斯宾塞家族虽然不是英格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但他们与英王室成员则有好几辈子的交情和联系了。谁料到,3个世纪后,他们家族一个美丽纯真的小女儿与英俊潇洒的王子的童话结合,却是彻底的悲剧收场呢?

  他们的确是不一般的家族。他们与英王查理二世、马尔伯勒伯爵、德文郡伯爵、阿伯肯公爵,甚至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都扯得上血缘的关系。戴安娜的祖父辈与皇室的关系更是密切。

  爱德华七世是戴安娜祖父老斯宾塞伯爵的教父,而“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爱德华八世则在早年曾经正式追求过还是姑娘的斯宾塞伯爵夫人———戴安娜的祖母。斯宾塞伯爵夫人没有当成王后,后来却成为已故王太后和伊丽莎白女王的宫廷侍女。

  宫廷侍女这一职业,在英国渊源悠久,古老而高贵。她们必须出身名门,不是伯爵的女儿便是公爵夫人,她们具有良好的教养,高雅的审美穿衣品味,善于辞令,善于与各色人等交往应付,熟悉宫廷各种进退应付的礼仪。

  戴安娜的父亲,已故的斯宾塞伯爵,年轻时做过英王乔治六世和当今伊丽莎白女王的宫廷侍从,并且和女王的妹妹玛格丽特公主约会过。

  在戴安娜的母亲这方面,她的外祖母费莫伊夫人也是王太后的侍寝女侍,任职三十余年。戴安娜与查尔斯的婚事当初得到王太后的首肯,与外祖母是王太后的密友很有关系。费莫伊夫人年轻时放弃了首席钢琴师这样非常有前途的职业而结婚,婚后转而创办了“金斯林艺术音乐节”。该音乐节自1951年创办以来,吸引了大批的音乐家。戴安娜的外祖父莫里斯·费莫伊曾经是代表金斯林地区的保守党议员,也是已故英王乔治六世的射击和网球运动的玩伴。戴安娜童年所居住的帕克庄园,即当时乔治五世赐给莫里斯·费莫伊男爵,为了显示他与乔治六世(当时仍是约克公爵)的友谊。

  在这样的家庭出生,戴安娜似乎注定要和王室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家族成员与王室成员的交往,最终将她带入王室婚姻中。

  二、生为女孩的悲哀

  戴安娜出生在1961年7月1日傍晚时分,重7磅12盎司。她的出生并没有受到她父母的热烈欢迎,因为她是奥尔索普子爵的第三个女儿,而她父母,特别是奥尔索普子爵,希望生个男孩为斯宾塞家庭传宗接代。她的父亲称她为“身体完美的孩子”,但马上就将期待男孩降生的喜悦骤降至冰冷。这对迫切想要一个男孩子继承名号的夫妇甚至连女孩子的名字都没准备。一个星期后,这对夫妇才给她取名为“戴安娜·弗朗西丝”,“戴安娜”是斯宾塞家族一个祖先的名字,而“弗朗西丝”则是她母亲的名字。

  奥尔索普子爵称戴安娜为“身体十分完美的孩子”,话中有潜台词的。在戴安娜出生前18个月,子爵夫人生过一个严重畸形的男孩,取名为约翰,可怜的约翰只活了10个小时。更为可怜的是伤心欲绝的母亲,她迫于家中长辈的压力,去医院接受了各种妇科检查,看她到底有无毛病。在那时看来,接二连三地生女孩是女方的过错。这位高傲要强、固执的子爵夫人被送到了伦敦各式各样的医院检查身体,对于年仅25岁的子爵夫人来说,这是莫大的委屈,无可忍受的的侮辱。就在那个时期,奥尔索普子爵夫妇长期不和最终离婚的种子埋下了。戴安娜的弟弟查理·斯宾塞伯爵评价过那段时期,认为那是可怕的时期,他父母从未摆脱那时期的心理创伤和阴影。

  1964年,戴安娜3岁时,斯宾塞家的继承人,全家盼望的儿子降生了。这个继承人查理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接受洗礼,教母是当今伊丽莎白女王。虽说东西方有别,但在继承人问题上,男尊女卑的现象都很明显。戴安娜接受洗礼的教堂是桑德林汉姆教堂,教母也只是普通的富户人家。

  按照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学说,特别是童年的记忆,将决定并持续影响人的一生。纵然一些人可以通过经历努力摆脱心理困扰,但心理阴影不过成为了沉睡的岩石下的熔岩罢了。戴安娜虽然年幼,但她孩子的幼小心灵仍可明显地感受到家人对自己的冷落和对弟弟的尊宠。她的心里,开始告诉自己自己是个“令人失望的孩子”,有了自卑感和无足重轻感。这种自卑感持续了她整个少女时代及进入皇室的早期,直到她投身公益活动,受到热烈爱戴时才找到了一种被认同、一种“to be”(存在)的价值感。

  三、美丽的故园

  帕克庄园与奥尔索普大屋在戴安娜的童年记忆中是印象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前者温馨和美,而奥尔索普大屋则是一派恐怖阴森的景象。

  1961年到1975年间戴安娜及家人都居住在帕克庄园。这座住宅有10间卧室,宽敞的停车库、室外游泳池、网球场和板球场。除了戴安娜一家人外,还有厨子、管家、私人家庭教师等6个专职工作人员居住,为斯宾塞子爵一家人服务。

  在孩子的记忆里,帕克庄园是那样的奇妙温馨。他们还记得一楼那间铺有青石地板的厨房,他们在那里找过吃的。一间暗绿色的洗衣房,戴安娜养的那只叫玛默雷德的猫就住在那儿。有一间教室,家庭女教师格特鲁德·艾伦小姐教孩子们一点初步的读写知识。教室隔壁的那间房里,贴放着引发人无限遐想的广告画,60年代的歌星们的海报、照片及其他纪念品。孩子们称这间房为“甲壳虫”,也许是得名于60年代著名的“甲壳虫乐队”吧。房子里的其他布置与英国上层贵族家族没有差别,悬挂着家族画像、纪念品。

  二楼是孩子们的卧室,戴安娜的卧室为美丽的奶油色,临窗眺望,是美丽的乡村田园风光。田野平坦宽阔、翠绿的草地上点缀着银白色的白桦林和紫杉林,不时可以看见兔子狐狸等小动物从草地窜过。海洋距这儿不远,不时有海风吹来。

  孩子们的确把这充满自然气息的天地当成了他们的天堂。那里有许多趣事。桑德林汉姆庄园的湖边,他们曾经喂食逗乐小鱼,从楼梯的扶手向下滑,带着小狗在附近遛达,在花园里捉迷藏,在野外找鸟蛋。夏天更是玩耍的好季节,他们在游泳池里游泳,在附近的海滩上野餐,在自己的树屋里过家家。

  斯宾塞家的孩子3岁便开始骑马,戴安娜也不例外,还开始饲养自己的小宠物。她最宠爱的小动物包括豚鼠、兔子、仓鼠,还有小猫。小动物不幸死去时,小戴安娜还会郑重其事地举行葬礼。小金鱼的“水葬”在马桶里,而其他动物便会被放进硬纸板的鞋盒“棺材”,它们的墓地在草坪上繁茂的雪松下。小戴安娜会挖一个坑,让它们入土为安,为它们祈祷。孩子的世界里动物与人并没有生命形式的差异高下,相信许多孩子也曾经真诚地埋下过他们不幸的宠物。正是通过养宠物,孩子们学会了关心保护他人。戴安娜对小宠物的爱,正是她成年后广施爱心的预演。

  阴沉的墓地是小戴安娜常去的地方。戴安娜和弟弟查理去桑德林汉姆墓地的教堂悼念他们早夭的哥哥约翰。时过境迁,坟墓上已经芳草凄凄。小戴安娜和小查理则引发了一些关于生命的初步思考。如果约翰哥哥活下来,会有我们存在吗?小戴安娜想,如果有了约翰哥哥,她便不会生到这世界来。小查理则认为如果约翰活着,父母会生了戴安娜不再生他了。孩子们作出种种猜测,但既然“如果”不会成真,那么猜测也无从得出结论。小戴安娜只是觉得,约翰的墓碑上“爱的纪念”的墓志铭暗示着:如果我是男孩,父母不会那么悲伤和失望。

  至于祖父居住的奥尔索普大屋,孩子们则觉得去那里是受罪。历史悠久的屋子里有了太多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暗角落,幽深的走廊里挂满了仙逝已久的祖先画像,他们傲慢矜持的姿态,冰冷的目光总叫戴安娜害怕。戴安娜弟弟查理回忆说:“那里像一个老钟表店,嘀答嘀答的声音重复过去的脚步。对于一个敏感的孩子来说,那里令人压抑。我们不愿意去那里。”

  居住在大屋中的奥尔索普伯爵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他对这里的每一幅画象,每一件家具的历史都了如指掌。被大家称为“博物馆长伯爵”的他,常手持拂尘,陪客人一起游览大屋。对大屋爱惜备至的他,一次在陪同远亲温斯顿·丘吉尔参观大屋图书馆时,一把夺下了他嘴里的雪茄。他脾气暴躁的后面,有着他对艺术的修养和鉴赏力,而他放荡不羁的儿子恰恰与之相反。几代的积累只消一代便化为泡影。奥尔索普大屋的艺术品一件件被变卖,老伯爵若地下有知,当死不瞑目。

  严肃的家长总令孩子敬畏而不敢亲近,戴安娜对祖父正是如此。但对于祖母斯宾塞伯爵夫人就不一样了。戴安娜的体贴与爱心、仁慈的美好品质或多或少地是从祖母那里继承而来。戴安娜回忆说:“她和蔼亲切,仁慈善良不同寻常,是个非常好的人。”伯爵夫人在当地备受爱戴,她经常看望老弱病残和需要帮助的人,给予他们帮助、安慰、力量。

  戴安娜最重要的亲人———父亲和母亲,则同他们比较疏远。这一点从他们的吃饭方式便可以看出来。一日三餐都是和保姆一起吃的,每天的饮食也没有什么变化,菜式简单不变。早上是麦片粥,中午是肉和蔬菜,每周吃一次鱼。

  四、父母的离异与教育方式

  父母与孩子们总是有一段距离。父母的餐桌与他们的分开,查理7岁时才下楼与父母亲一起用餐。这是贵族家庭的拘谨、正规、约束的生活,是上一辈留下的教育方式。戴安娜弟弟查理回忆说那种方式特殊而过时,缺乏母爱。

  缺乏母爱不仅在这方面,父母的离异成为了孩子们心头永远的创伤。对于这段以离婚告终的婚姻,已故的斯宾塞伯爵说:“14年的婚姻生活有多少是幸福的?我想都是,直到我们分手的时刻。我错了,我们不是分手,而是互相疏远了。”疏远的婚姻又有多少幸福可言?帕克庄园和谐的气氛随之消失了。在公众场合,夫妇俩笑容可掬,但私下里两人的生活中就没有欢笑了。冰冷的沉默、尖刻的语言、激烈的争吵对孩子们心灵的创伤是显而易见的。戴安娜清楚地记得,她曾藏在客厅门背后,窥视父母的争吵。争吵的原因是他们生活中出现的第三者———彼得·尚德·基德。这位富商卖掉了澳大利亚的牧场,回到英国。斯宾塞夫妇在伦敦的一次晚宴上见到这位性格外向的实业家和他的妻子。后来他们跟彼得一起去瑞士滑雪胜地度假。这次旅行是他们生活不幸的转折点。在弗朗西丝的眼里,彼得性情开朗、豪放不羁,似乎具有丈夫缺乏的一切特点。在兴奋的交往中,弗朗西丝似乎没有注意到彼得性格中消沉低落的一面。

  度假归来,42岁的彼得离开了家,离开了妻子和孩子,在南肯辛顿一个地方独居,开始了与弗朗西丝的幽会。那是1967年夏天,戴安娜父母达成了分居协议。那一幕成了小戴安娜心中永远的阴影:年仅6岁的她坐在帕克庄园冰凉的石阶上,无助地抓着锻铁雕花的楼梯扶手,周围混乱而嘈杂。她听见父亲把皮箱装进了车尾行李箱,听见母亲的高跟鞋敲打着院里的石子路,听见车门重重关上,听见引擎轰鸣,渐行渐远。母亲走出帕克庄园,走出了她的生活。

  母亲住到伦敦,她原打算带着戴安娜和查理一起住在伦敦,但遭到了父亲坚决的反对。父亲的胜利不仅于此,母亲的离开已经被冠上了“私奔”的罪名了。报纸上在报道这一丑闻时,把她说成极端自私、遗弃丈夫和孩子、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的坏女人。人们纷纷对这个“坏女人”的丈夫表示同情,愤怒谴责弗朗西丝的丑行。

  6岁的戴安娜太小了,不可能理解这一切。但被遗弃和背叛的孤寂却刻骨铭心。她以为一切是她的错,她不是一个男孩而导致了父母不和。婚姻破裂的确给当事者带来了创伤,但给孩子的伤害更为巨大而难以弥补。

  每天晚上,躺在周围堆满玩具的床上,戴安娜能够听见弟弟要妈妈的抽泣声。有时候,她下床走到弟弟的房间,哄他入睡;有时候,同样孤单害怕的她只能呆在房间里听弟弟哭泣:“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这时,她就只能把头埋在枕头里,任泪水打湿枕头。“我简直不能忍受那种无助和害怕。我没有勇气下床去安抚弟弟。这些事我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回忆说。

  缺乏安全感成为孩子们必须忍受的折磨。作为孩子,戴安娜和查理都害怕黑暗,要求楼梯灯晚上必须亮着,屋子里得亮着灯。窗外,风呼啸着穿过树林,猫头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忧怨凄楚。对小孩来说,黑暗中的帕克庄园可怕极了。一天傍晚,父亲随便提到,有一个谋杀犯越狱逃到附近。孩子们吓得睡不着觉,侧耳倾听空荡屋子里的每一点动静。戴安娜甚至指望她的河马玩具会保护她。她在河马的眼睛上涂上发光漆,这样晚上她就感到,河马似乎在为她站岗放哨。

  在外人的眼中,戴安娜仍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她忙碌于自己的小世界,整洁得如同崭新的玩具娃娃。她安顿小动物睡觉,给她的玩具娃娃盖上被子。她骑着那辆蓝色的自行车在庄园的林阴道上奔驰,把玩具娃娃放在她坐过的童车里,推着它玩,并帮助小弟弟穿衣服。热情、慈爱、体贴他人一直是她的个性特征。

  快乐的后面却是孤寂。母亲走了,姐姐莎拉和珍妮住在寄宿学校,父亲失魂落魄,委靡不振,一个人关在房里,除管家以外,谁都不见。他的儿子查理回忆道:“离婚之后,他真是情绪很不好,主要是极度沮丧和自闭。他经常独坐书斋,足不出户。我记得和我在草坪上打板球,是他十分难得的开心时刻,但我却很高兴。”

  处在离异家庭的孩子,往往会遇到两种困境,被父母争相抛弃或成为父母争夺的对象。戴安娜姐弟幸而不幸地属于后者。母亲弗朗西丝与父亲约翰尼都在把孩子们的爱争取到自己一边去。他们都给孩子们买来大量的贵重礼品,但却并没有给孩子们所渴望的拥抱和亲吻。

  在戴安娜7岁生日的那一天,约翰尼举行了一次奇妙的晚会。那天下午他从达德利动物园借来一头名叫伯特的单峰骆驼,让受宠若惊的孩子们围绕草坪骑着玩,他在一旁则兴致勃勃地观看。

  圣诞节期间更是恣意挥霍。在节日到来之前,查理和戴安娜都收到了哈姆利的商品目录,这是位于伦敦西区的一家很大的玩具商店。他们被告知说,他们要买什么,便在目录上打上一钩。果不其然,到圣诞节那一天,他们的愿望都实现了:他们床头上的长袜子里装满了好东西。查理说:“这些东西会使你信奉物质第一。”这种处境中的孩子尴尬而痛苦,有一件礼物迫使戴安娜作出她幼小的生命中最痛苦的一个决定。1969年她8岁时被邀请参加她表姐伊丽莎白·韦克-沃克和安东尼·达克沃斯-查德的婚礼,婚礼在圣·詹姆士宫附近的皮卡德利大街举行。她父亲送给她一件漂亮的蓝色礼服,她母亲送给她一件同样漂亮的绿裙子。“我记不得我穿的到底是哪一件,但我记得这件事使我十分苦恼,因为它使我必须选择出偏向某一方。”

  在学校里,离异的阴影依然存在。戴安娜和弟弟是校内惟一父母离异的学生,这把他们与其他小朋友从根本上区别开来。戴安娜的前任年级主任德利萨·尼达姆说道:“她是我所知道的惟一父母离异的学生。这种事情在当时是罕见的。”

  一个下午,阳光灿烂,大家正在上图画课,不知怎么的,戴安娜伤心地哭起来,同学们都不明所以,只看见她在每幅画上都写着“献给妈咪和爹地。”

  父母亲的离婚诉讼案的结果,是母亲败诉,孩子们的监护权归父亲所有。但每到假期、周末,戴安娜和弟弟都可以在保姆陪同下去伦敦和母亲相聚。相聚并不是件开心的事,每次见面时母亲的泪水令他们痛苦而内疚。母亲从火车站把他们接回来后,往往突然泪流满面。孩子们小心地问妈怎么了。而母亲的回答总是:“我不想你们明天走。”

  这沉重的相聚因为继父彼得·尚德·基德的出现而变得轻松起来。1969年,彼得·尚德·基德正式进入戴安娜和查理的生活。他们是在利物浦大街车站初次见面。彼得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笑容满面。初次见面时,孩子们喜欢上他。母亲说他们那天早晨结了婚,孩子们就更加高兴。

  彼得从事家族墙纸生意,是个慷慨大方、感情外露、容易相处的继父。

  他带领孩子们航海,允许小查理戴着他从前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时的将军帽。查理从此有了“将军”的绰号。他给戴安娜起了个“公爵夫人”的绰号,这个绰号在很长时间内被戴安娜的朋友使用着。这段和母亲继父相处的时光对戴安娜的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查理说:“如果你想弄清楚戴安娜为什么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浮华女子,那是因为我们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们并不总是住在气派的公馆里,使唤着男管家。我母亲的住处是一所普通的住宅,而每次假日,我们有一半时间都是与我们的母亲一起度过,所以我们有不少时间所处的环境相对来说很一般。”

  3年以后,即1972年,尚德·基德夫妇在阿吉尔郡的奥班以南的塞尔岛上买下一处占在1000英亩的农场,戴安娜的母亲———弗朗西丝在那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孩子们到这里来度暑假时,享受着田园诗般的风光,钓鲭鱼、捕龙虾、划帆船,晴朗的日子里在海滩上吃烤肉。戴安娜得到一匹属于她自己的苏格兰种小马,名叫苏弗尔。正由于骑马,她伤了一只胳膊,从此便对骑马畏惧。

  当时,戴安娜骑着小马在桑德林汉姆公园奔驰,马突然被绊倒,她被摔出好几米远。戴安娜只感到疼,胳膊似乎没有被摔伤。两天后,她去瑞士滑雪。这时她才感到胳膊麻木,不听使唤,于是便到当地一家医院拍X光片,医生诊断为“旁弯骨折”。这是儿童常见的疾病,由于骨头软,容易变形,但不易折断。医生给她的胳膊打上绷带。但是后来戴安娜再次骑马时,由于紧张又摔下来。她对马背的恐惧,到了她成为王妃时,在英俊的马术教练———詹姆斯·休伊特的帮助下,才得以克服。但她终生不热衷于骑马。

  五、在学校的日子

  戴安娜最初读书的希尔菲尔德小学洋溢着温馨的家庭氛围。

  班级人数不多,教师们慷慨大方,学生们一旦在阅读、写作或绘画等方面取得成绩,他们都要嘉奖。教室外有一个网球场、一个沙坑、一个打网球和棒球的草坪和一个花园。戴安娜文静、腼腆,不大习惯喧嚣的学校生活。不过,她的朋友亚历山德拉·洛伊德和她形影不离,相互为伴。

  也许真的是3岁看8岁,8岁看到老。小戴安娜已经表现了她的长处与不足。戴安娜吃力地学习着“乘法表”和《珍尼特和约翰》的丛书时,弟弟查理则在学校里成绩优异,如鱼得水了。强烈的对比使她很妒忌她出色的弟弟。“我多么希望我能像他一样学业出色。”她说。同胞姐弟中,难免争吵打架。年长力气大的戴安娜,自然是赢者。查理只能抱怨,但不久他就发现:他可以用尖刻的言词刺伤她。父母必须制止他不要叫姐姐“布赖恩”。这是当时流行的儿童电视剧《神奇的旋转木马》中的一个行动缓慢、智力迟钝的蜗牛的名字。

  9岁那年,父亲把她转入了另一所学校———雷德斯霍斯寄宿学校读书。这学校离帕克庄园只有2小时的车程。她最初的反应是恼怒和反抗。她已经9岁了,能感受到父亲的痛苦。她生性慈善、体贴他人,当父亲给她讲述自己的生活片断时,她就更加疼爱父亲了。但在她心中,父亲让她离开家上学,又把弟弟送到另一个陌生的学校,这显然是对他们的抛弃。她曾威胁父亲:“假如你爱我,就不会把我撇到这里。”父亲耐心给她解释上这所学校的好处:学芭蕾、游泳、骑马,还有地方存放她心爱的动物———豚鼠。这只动物曾经荣获桑德林汉姆展览会兽禽类动物第一名。“这也许是因为它是展会上惟一的一只豚鼠。”戴安娜自我解嘲地说。后来,这只豚鼠又在学校举办的玩赏类动物之角活动中获帕特默杯。

  父亲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学校。她靠在贴着“戴·斯宾塞”标志的衣箱旁边,手上抓着她最喜欢的那个绿色河马和“皮纳特”。后来父亲以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说:“那是可怕伤心的一天,我似乎失去了她。”

  一位优秀的摄影师,在戴安娜离家上学之前给她照了张像。照片上一个可爱、害羞、散发着朝气的小姑娘,穿着深红色上衣和灰色校服裙。小戴安娜还给他写过便条,内容是要“大块巧克力、蛋糕、生姜饼干和棒棒糖”。

  戴安娜很快喜欢上了学校,因为学校想方设法使它的120名女学生找到家的感觉。第一学期戴安娜文静拘谨;她喜欢打闹、说笑,不喜欢钻书。害羞的她,避免成为人们注意的中心。上课时,戴安娜从来不大声喊叫地回答问题,她也从不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朗读课文。她第一次参加学校演出时,扮演一只玩具娃娃,而她之所以同意演这个角色,就因为一句台词都没有。

  戴安娜是个受欢迎的伙伴,热心学校各种活动,还曾代表宿舍楼参加游泳和网球比赛。但是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与人群分离开。这种直觉告诉她,这一辈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将走一条充满曲折的道路。我一向觉得我与每个人都有距离。我早就知道我将走向另一条道路,处在另外一种环境中。”

  1972年秋,戴安娜的祖母斯宾塞伯爵夫人死于脑瘤,戴安娜非常难过。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祖母就一直疼爱地照看着她。这一亲切的感情使双方相依为命。她与王太后和玛格丽特公主一起在圣·詹姆士宫的皇家教堂里参加了祖母的葬礼。斯宾塞伯爵夫人在戴安娜心里占有无可代替的的地位,她虔诚地相信她的祖母在神灵的世界里仍在看护着她。

  随后,她参加了公共入学考试,步姐姐们的后尘,进入了肯特郡的西希思寄宿学校。这所学校建立于1865年,不仅注重学业成绩,也注重“个性和信心”的培养。

  姐姐萨拉在校时非常风光。她成绩优秀,作为校队成员参加赛马和游泳比赛,在学校戏剧演出中担任主角。萨拉凡事都想拔尖,争强好胜的性格也使她成为全校最无法无天、难以驾驭的女孩子。

  姐姐珍妮智商很高,考试成绩也很好,还担任学校曲棍球队的队长。她通情达理,明智而独立。戴安娜考进来时,她已经是六年级级长。

  在办公室里,教师们免不了谈论推测新来的学生戴安娜更像她的哪一位姐姐,萨拉?珍妮?

  在学业成绩上,她绝对是斯宾塞家孩子中的异类。她参加过英国文学、语言、历史,地理、艺术五项O级水平测试,结果全部挂了“红灯”;补考,又再次不合格。戴安娜自己承认:“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对自己失望,感到自己是个走在别人后面的人。”

  她那时的爱好是读点小说,最喜欢《傲慢与偏见》和《远远不够疯狂的人》。从这些书来看,这位温柔甜美的姑娘,内心蕴含着不一样的力量。

  戴安娜的长处在别的方面。她是一个全能运动员,连续4年荣获学校游泳和跳水比赛冠军。她跳水几乎不留任何水花,令观众拍手叫绝,这一技能被称为“戴安娜绝招”。她还是少女篮球队队长,是网球强手。但是戴安娜仍然比不过爱好运动的两个姐姐和母亲,她的母亲在学校时是“全能冠军”,几乎是所有球队的队长。如果不是因为盲肠炎发作,本来是可以参加少年温布尔登网球比赛的。戴安娜学习钢琴的成就,也在她外祖母和姐姐萨拉的面前黯然失色。外祖母曾在皇家艾伯特纪念堂为王后演奏钢琴曲;她的姐姐萨拉离开西希思女子学校以后也在维也纳音乐学院主修过钢琴。

  戴安娜热爱芭蕾,曾渴望成为芭蕾舞蹈家,但她5英尺10英寸的身材对专业芭蕾舞演员来说,实在过于高大。《天鹅湖》她至少看了4遍。

  戴安娜常常在深更半夜偷偷起床,蹑手蹑脚溜进学校新的表演大厅去练习。跳舞可以使她暂时忘却一切烦恼。伴着唱机的音乐,她能一口气跳几个小时。

  经过苦练,1976年春季学期末,戴安娜在全校舞蹈比赛中荣获第一名。婚礼前夕,她把过去的舞蹈教师温迪·米歇尔和钢琴师利利·斯尼普请到肯辛顿宫,教自己学舞蹈。对她来说,这可以减轻大婚之前的紧张和压力。

  1975年全家人搬到了奥尔索普后,戴安娜有了一个理想的练舞场所。夏天,她在屋里的沙岩石栏杆上练芭蕾舞的舞姿;客人离开之后,她便在黑白大理石砌成的乌顿厅里,在她显赫的祖先画像下面跳舞。她拒绝在大庭广众面前跳舞,她的弟弟和仆人们就轮流在钥匙孔里偷看,看她穿着黑色的练功服练舞。查理说:“我们都觉得她跳得好极了。”

  在西希思学校里,戴安娜的一大收获便是结识了她的终身挚友———卡罗琳·普瑞德,即现在的卡罗琳·罗塞洛缪。在学校时她的床紧挨着戴安娜的床,后来在伦敦又与她同住一套公寓。在她的记忆中,戴安娜“有很强的个性,活泼开朗而喜欢喧闹”。

  卡罗琳和戴安娜一见面就结识为知己,因为她们俩父母都离过婚。“这对我们影响不大,我们没有坐在角落里哭泣。”卡罗琳说。但在其他学生的记忆里,戴安娜“性格内向、压抑”,感情从不外露。

  从西希思学校毕业后,戴安娜进入了瑞士一家收费昂贵的礼仪精修学校———魏地曼内特高山学院,学习家政、制衣和烹调。在这间培养贵族小姐的良好品质的学校里,她学到的惟一东西是滑雪。按规定,她应该整天讲法语,不许说其他的语言。但她和她的朋友索菲·金博尔却一天到晚讲英语。她写了几十封信要求父母亲把她带回家去。后来她争辩说他们简直是白白浪费钱,父母亲才终于让步。

  辍学这一年,戴安娜才16岁,一无文凭,二无技能。她将如何维持她今后的生活呢?她在学校里也不能说一事无成,至少有一技能,远远超过她的母亲和其他亲人。那就是她慈悲的心。

  六、爱心天使

  西希思女子学校注重学生的品质培养,提倡他们看望年老、病患和智力残障人士。一个星期,戴安娜和另一位姑娘看见一位年迈的妇人坐在橡树公园发呆。她们便与她攀谈,一起吃茶点,帮她清扫屋子、买东西。以后每星期都如此。与此同时,当地的义工服务组织去达特福特的一家很大的精神病医院慰问病人。星期二的晚上,戴安娜和十几个女孩义务工作者乘公共汽车去这家医院,与精神病患者和残疾人一起联欢跳舞。

  有些姑娘感到焦虑而不知所措,因为要使病人笑一笑是件十分费劲的事,她们要得到其他孩子们的帮助。协助组织这些访问的穆里尔·斯蒂芬斯说:“戴安娜就是在这里学会趴在地上来接触病人的,因为要慰问病人必须与他们一起在地上爬行进行谈话。”许多初次参加这项活动的学生对精神病人有恐惧心理,但戴安娜发现自己很善于做这项工作。她与许多病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她所做的工作增强了她的自尊心,使她感到有所收获。

  圣诞节的时候,戴安娜决定将她的一件礼物送给一位脾气很坏的守夜人。此人因性情暴躁而出名,但戴安娜本能地觉得他只是孤独。她和弟弟去看他,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她体贴别人的最早表现。她具有很好的同情心,体察他人的需求。

  1977年,在她上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女校长拉奇小姐给她颁发了克莱克·劳伦斯小姐奖,表彰她对学校和社区服务的突出贡献。

  戴安娜的爱心,在她今后的命运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在一次烤肉野餐中,戴安娜与查尔斯谈到了蒙巴顿伯爵之死及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葬礼,她对查尔斯说:“在葬礼上你走向神坛时表情十分悲恸,那是我所见到的最为悲惨的事。我真为你感到难过。我当时想:‘太可怜了。你很寂寞,应该有人和你在一起,照顾你。’”事后她曾向朋友们回忆那次谈话。正是这些话,拨动了查尔斯的心弦,使他用新的眼光看这位善解人意的小女孩。

  七、家中的改变

  1975年6月9日,她的祖父———第7代斯宾塞伯爵去世之后,全家搬迁到奥尔索普。虽然他死前已83岁,但动作仍很灵活,精神矍铄,只是由于患肺炎,住进医院没有多久便去世了,这使人们感到意外。但此事更意味着相当大的变动,他们的父亲成为“第8代伯爵”,并且继承了奥尔索普。奥尔索普占地13,000英亩,有一批很珍贵的名画,其中有好几幅是乔舒亚·雷诺兹爵士的作品,以及稀有的书籍,17世纪的瓷器、家具、银器,包括马尔巴勒那一大批收藏品。因此奥尔索普不仅是一幢气派非凡的住宅,还标志着一种更高贵的生活方式。

  年仅11岁的小弟查理摇身变成奥尔索普子爵,戴安娜和姐姐们的名字前面也被冠以“小姐”尊称,孩子们依依不舍告别帕克庄园故居,告别苦乐参半的童年岁月,搬往奥尔索普大屋。

  新伯爵要支付235万英镑的遗产税和每年8万英镑的管理费,但这并没有阻止他花钱修建游泳池,让孩子们假期有个娱乐场所。戴安娜每天游泳,围绕着庭院散步,驾驶查理的那辆蓝色小旧车兜风,当然还有跳舞。佣人们都很喜欢戴安娜,发现她十分友善而平易近人,还十分喜欢吃巧克力、糖果,读巴巴拉·卡特兰德写的言情小说。

  少女戴安娜十分敬畏姐姐萨拉,把她视为心中的“王后”。精明敏捷的萨拉,也的确被大家视为“社交王后”。萨拉从西希思学校放假回家时,戴安娜像仆人似地主动服侍她,为她打开衣箱、准备洗澡水、打扫她的房间。她这么热情地做家务事,为奥尔索普伯爵的男管家阿尔伯特·贝茨所注意。男管家贝茨还记得戴安娜亲自熨烫自己的牛仔服,并做许多其他的家务事。

  1973年,父亲为萨拉在诺福克一座名为莱辛宫的诺尔曼城堡里举办了一次盛大的成年晚会。客人们乘着马车纷至沓来,通向城堡的路上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应邀的客人都与萨拉地位相当,人们都期望她能与好友、英国最富有的贵族公子威斯敏斯特公爵杰拉尔德·格罗夫纳结为夫妻。然而,萨拉和众人一样惊讶地发现,公爵的目光盯在别人身上。

  戴安娜兴致勃勃地参加着奥尔索普庄园的晚会、烤肉野餐、板球赛。她的继母的出现,使庄园和附近各种村庄的比赛停止了。雷恩·斯宾塞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蓬起的发式、精致的衣服、热情奔放的魅力、摄人魂魄的微笑,完全一副伯爵夫人的风采。她是直率的爱情小说作家巴巴拉·卡特兰德的女儿,在她见到约翰尼·斯宾塞之前,她已是《名人词典》花半页篇幅记载的人物了。她曾是刘易莎姆夫人,1962年后又是达特默恩伯爵夫人。在伦敦政界,她担任过伦敦郡议员,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她独特的见解吸引了众多的听众,在报刊的闲话专栏里,她是人们热衷谈论的话题。

  她直言不讳的言论隐藏着铁一般的坚定意志,又伴随着令人畏惧的魅力和锐利的言辞。她和斯宾塞伯爵一起为伦敦郡议会写一本名为《我们的传统是什么》的书时,发现他们之间有不少共同语言。雷恩当时46岁,已和达特默恩伯爵结婚28年,有4个孩子:威廉、鲁珀特、夏洛特和亨利。约翰尼·斯宾塞和达特默恩伯爵在伊登公学上学时,曾是好朋友。

  孩子们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70年代时,她像一艘张满风帆的帆船驶进了孩子们的视线。事实上,在萨拉18岁生日晚会上,她的出现引起了诺福克上流社会人士的窃窃私语。在金斯林市一次极不愉快的晚餐聚会上,查理和戴安娜真正见到了她,他们开始估量这个女人在他们父亲生活中的位置。表面上,这次晚餐是庆贺可以节省开支的税收方案,实际上,它是为查理和戴安娜结识未来继母而安排的。“我们一点也不喜欢她。”查理说。他们告诉父亲,一旦他娶她,他们就再也不管他了。孩子们只能作出无济于事的抗议。1976年,当时只有12岁的查理给雷恩寄去一封“不礼貌”的信,以表达他厌恶的感情。戴安娜则请她的一个同学给她未来的继母写了一封匿名信,信中不乏指责与攻击。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戴安娜的祖父去世前不久,他们发现了一封雷恩写给父亲的信,讨论她对奥尔索普的计划。她的见解和想法,与戴安娜和查理所见到的她在公开场合下对他们祖父的说法态度截然相反。

  全家人的反对没有作用,在达特默恩伯爵离婚案结束后不久,雷恩和约翰尼于1977年7月14日在卡克斯顿婚姻登记处举行了婚礼。孩子们事先不知道,查理是从初中校长处得知自己有一个继母的。

  新的女主人进了奥尔索普后,许多东西改变了。新女主人按照自己的计划,改造着奥尔索普庄园。富丽堂皇的庄园成为还债的资本,以偿还新伯爵身上负担的巨大债务。庄园裁减人员并对外开放,牛棚马厩改建成茶馆和纪念品商店,赚游客的钱。几年后,无数幅绘画、古董及其他艺术品被廉价卖掉。孩子们鄙视地说,整个家被“偿还掉了”。斯宾塞伯爵总是为妻子粗野的持家方式辩护。他说:“偿还的代价自然是巨大的。”

  在奥尔索普,由雷恩·斯宾塞主持的圣诞节又是一场奇特的喜剧,与过去帕克庄园的豪华铺张形成鲜明对比。她像一个临时记时员似地主持开拆礼品活动。孩子们只允许打开她所指定的那件礼品,而且必须是她看着手表,发出开始的信号时才撕开包装纸。查理无法忍受地说:“简直疯了。”这样的话,继母和孩子的关系自然好不了。

  雷恩在奥尔索普庄园生活开头的那些日子,孩子们经常与她搞恶作剧。她喜欢把在庄园里过夜的客人按其社会地位加以分类,孩子们就常常利用这点来取笑她。查理当时还在伊顿公学上学,他从伊顿回家时,事先和他的朋友们说好,来时报假姓名。查尔斯的一位朋友来家里玩,说他叫“詹姆斯·罗斯查尔德”,暗示着他是大银行家族的成员。雷恩顿时喜形于色,“噢,你是汉纳的儿子?”查理和朋友捧腹大笑。朋友说他在来客登记簿上连假名的姓都写错了。

  在一次周末的烤肉野餐会上,萨拉的一个朋友下100英镑的赌注,说查理不能把他的继母扔进游泳池。那是一个大家都穿着圆领T恤和短裤的很随便的聚会,而雷恩却穿着舞会礼服前来参加。她同意查理的要求到游泳池边和他跳一次舞。正当查理准备以柔道姿势把她推下去时,她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便溜走了。存在于雷恩与孩子们之间的敌对关系无法隐瞒。雷恩也曾经向报纸吐苦水。“开始时我确实处境困难,现在刚刚有所改善。萨拉原来很讨厌我,甚至厌恶我在餐桌上的席位,还不通过我便向仆人发号施令。珍妮有两年连话也不和我说,甚至在过道里见到面也是如此。戴安娜倒还不错,老是自己干自己的事。”

  温柔的戴安娜对继母的怨恨压抑了许多年,终于由于她生母而爆发出来。那是1989年,当时是在教堂里预演她弟弟的婚礼,新娘是维多利亚·洛克伍德,一名成功的模特儿。雷恩在教堂里拒绝和坐在她身边的戴安娜母亲弗朗西丝讲话。

  戴安娜怒从心头起,十多年来的愤恨犹如东奔西突的岩浆迸发而出,但雷恩却冷漠地回答道:“戴安娜,你根本不知道你母亲给你父亲造成的痛苦。”从未感到如此愤怒的戴安娜反唇相讥:“痛苦?这个词你根本不知道该用到谁身上。痛苦的人我见得多了,而你从未见过,你还说什么痛苦。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雷恩。”戴安娜滔滔不绝,慷慨激昂。事后,她的母亲说,家人站出来为她辩护,这还是头一次。

  八、岁月如歌(1)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在哪一段呢?不是为人女,不是为人妻、母,而是刚从少年时代走出,脱离了父母规章亲情约束,青春逼人,意气风发,有足够的梦想可实现,有足够的道路可选择,有足够的青春可挥霍。那段岁月,正如优美流畅的旋律,不时在回忆中回旋咏叹。

  戴安娜永远怀念那快乐无拘束的生活。退学后,戴安娜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她像花儿一样,吐苞开放,变得更加快活、更加漂亮、更富有生气。她成熟了,女性魅力也逐步呈现,姐姐的朋友们对她刮目相看。虽然有些腼腆,体型略微发胖,但她正在变成一位受欢迎的人。“她很有趣,漂亮迷人,善良可爱。”一位朋友评论道。

  辍学的那年她才16岁,当然不能无所事事,但是她又一无文凭,二无技能,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她希望做和孩子有关的工作,但是也不知道做什么,该怎样做。她到伦敦混生活,为私人的聚会做过女招待,当过清扫工,取很低的报酬。后来还是她的生母为她的前程操心。这一位能干的女士写信给一位教了3代王室子女的著名舞蹈教师,询问她能否为女儿戴安娜寻找一个教二年级小孩跳舞的职位。戴安娜通过了面试,自春季学期开始,在舞蹈老师处工作。这份工作把她对孩子的兴趣与对舞蹈的热爱结合在一起,她做得很开心。

  但做舞蹈老师的工作绝不是戴安娜的归宿,她终究要走向别的方向。三个月后,她的舞蹈老师梦又破碎了。

  那年3月,她的朋友玛利伊安·斯图尔特-理查森邀请她和她们全家一起到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区去滑雪度假。在滑雪山坡上,戴安娜狠狠地摔了一跤,左踝脚腱撕裂。在长达3个月的时间里,她几次戴上了石膏模。受伤的肌腱慢慢地痊愈了,但她想当舞蹈教师的愿望却就此破碎了。

  在地位相当、背景相同的女孩子中,戴安娜不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姑娘。贵族家庭历来注重培养男孩,轻视女孩。女孩子最后读完烹调和艺术课以后,就被推上婚姻舞台,选择如意郎君。这已成为心照不宣的惯例。现任女王统治初期,伦敦上流社会还在白金汉宫为初涉社交界的贵族子女举办晚会,相互引见。这是过去伦敦社交季节活动的翻版。晚会之后要举行一系列的舞会,为年轻女子参加社交活动提供方便。戴安娜的父母亲就是在1953年4月家人为他们举办的舞会上认识的,而她的继母雷恩当年还被选为“年度漂亮小姐”。

  戴安娜从瑞士回来不久,姐姐珍妮请她当自己婚礼上的女傧相。珍妮与女王在桑德林汉姆庄园的地产经理人、现任女王私人秘书罗伯特·弗洛斯于1978年4月在加尔兹教堂举行了婚礼,正是在那次婚礼上,美丽的戴安娜引起了王室人员的注意。

  无所事事的戴安娜,被父母亲安排给他们的朋友,摄影家梅杰·杰里米·维塔克和他的妻子菲利帕,帮他们看孩子、洗衣服、做饭。3个月后,她开始向父亲提出请求,让他们答应她去伦敦生活。最后,父亲妥协了,母亲允许她住在她在伦敦的寓所。戴安娜在此生活了1年。起初,她和两位中学时期的同学一起住在母亲的这套公寓里。

  她常常被姐姐们那些结了婚的朋友叫去看孩子,萨拉也常在她频繁举办的晚会上用戴安娜充数。

  戴安娜不吸烟、不喝酒,闲下来逛街购物、听流行音乐、看通俗爱情小说,抱着电话与朋友聊个没完。

  她喜欢去平价馆子吃晚饭,从不涉足狂野的舞会、嘈杂的夜总会或烟雾弥漫的酒吧。

  从她的生活方式看,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安静的姑娘,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她在“为您排忧解难”和“奈茨布里奇保姆”两家职业介绍所报了名,并在私人晚会上当女招待和清洁工。露辛达·克雷格·哈维曾在伦敦与萨拉同居一室,后来她以每小时一英镑的价钱雇用戴安娜做清洁工。

  她的周末通常是在乡下———奥尔索普庄园和父亲及姐姐们一起度过的,或参加她一些朋友的家庭晚会。她在诺福克和西希思学校的朋友和同学亚历山德拉·洛伊德、卡罗琳·巴塞洛谬等人那时都住在伦敦,仍然是她的知己好友。

  1978年9月,她和朋友卡罗琳一起在诺福克度周末。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种恼人的预感。朋友向她询问她父亲的健康状况,她的回答令众人大吃一惊。她不自觉地说父亲“不行了”。“他若要死,就会突然去,否则,是会活下来的。”第二天,电话铃响了,戴安娜知道是有关父亲的消息。果真如此,斯宾塞伯爵突然大面积脑溢血,倒在奥尔索普庄园的院子里,被送到北安普敦总医院抢救。戴安娜急忙打点行装赶到家里,与姐姐和弟弟共渡难关。

  病情严重,医生认为他熬不过今晚。如果父亲去世,那么继母的统治即将结束。雷恩似乎很知趣,她对珍妮的丈夫说:“我明天一早就离开奥尔索普。”在他们的父亲奄奄一息之际,孩子们在医院的候诊室里度过了两天两夜。后来医生们宣布还有一线希望,雷恩便安排了一辆私人救护车,把他送进伦敦中区王后广场的国家医院。在那里,他在昏迷中躺了好几个月。在全家守候父亲的这段时期内,孩子们十分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这位继母之蛮横固执———她不让孩子们去看望病危中的父亲。她指示护士们阻止他们去看望毫无希望地躺在私人病房里的斯宾塞伯爵。

  在这父亲病危的期间,继母和孩子们的怨恨全面爆发了。医院的走廊里激烈的吵闹声不绝,伯爵夫人和萨拉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互相指责。

  八、岁月如歌(2)

  11月份斯宾塞伯爵病情再度恶化,但在一种名为“阿斯洛西林”的德国药品的作用下,伯爵终于醒了。1979年1月,他终于出院。雷恩和他在帕克大街的多切斯特饭店租了一套昂贵的高级套房,开始了为期9月的康复治疗。

  在戴安娜的父亲中风前几天,她报名参加了一个烹调训练班。有3个月的时间,她乘地铁去温布尔顿伊丽莎白·拉塞尔的家,学习制作各种美味的调料、蛋糕和起酥甜食。她的同学都是爵士、公爵、伯爵们的女儿。她参加这一烹调课程是由于她父母坚持。当时她不觉得这个课程有什么意思,但似乎比天天坐在打字机前面要好一些。她无法集中精力来学习是理所当然的。有时她馋的天性占了上风,时常因把手指伸进装满黏糊糊的糖汁的锅里而挨骂。这个课程结束时,她的体重增加了好几磅,还因她所付出的努力得到了一张结业证书。

  1979年7月,戴安娜搬进了价值5万英镑的三睡房公寓,这是父母送给她的成人礼物;考勒赫恩60号不久成为英国最有名的住址。戴安娜一搬进这座公寓,就立即着手以一种亲切但简洁的格调来对房间加以装修。原来是白色的墙壁重新刷成菘蓝色,起居室刷成淡黄色,而盥洗室则呈明亮色调而带有小红点。

  戴安娜曾答应她童年的朋友卡罗琳·巴塞洛缪,说自己一旦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处,便给她一间房。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索菲·金博尔和菲利巴·柯克也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当年8月,戴安娜和卡罗琳又多了两个伴儿:安妮·波尔顿和弗吉尼亚·皮特曼。她们4人中数戴安娜的年龄最大。在她与查尔斯亲王的恋爱过程中,这3个伙伴自始至终都和她住在一起。

  作为房东,她收每人每星期18英镑,并轮流打扫卫生。她当然住最大的一间房间,里面有张双人床,她的卧室门上贴有“女主人”字样。卡罗琳回忆说:“她像一只小母鸡似的到处走动,手上老戴着副橡皮手套,但那是她的房子。当你站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的时候,你当然也会为之十分骄傲。”

  尽管戴安娜和弗吉尼亚都参加过高级的烹调技术班,但姑娘们很少做饭,因此从来不用为成堆的脏碟子发愁。戴安娜的拿手菜是巧克力肉卷和俄罗斯红菜汤,通常是被姑娘们吃得精光。年轻的姑娘们还爱巧克力。卡罗琳说:“我们都胖了。”

  没多久,戴安娜找到了新工作。每周两个下午,她去由维多利亚·威尔逊和凯·塞恩·史密斯两人开办的“年轻英国”幼儿园,教孩子们绘画、素描和舞蹈,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维多利亚和史密斯对她的工作非常满意,不久请她上午也上班。星期二和星期四,她为一位美国石油公司的老板照看孩子。

  每星期工作日的零碎时间,她姐姐萨拉便亲自为她安排,雇她打扫她在伦敦切尔西区榆树公园巷的一所住房。曾经和萨拉同住一套房间的露辛达·克雷格·哈维回忆说:“戴安娜把萨拉当做英雄来崇拜,但萨拉却把她当做一块擦鞋布。她对我说可以叫戴安娜洗碗和做别的事,不必不好意思。”用吸尘器清扫地板、擦桌椅、熨烫衣服和洗衣服等,都是戴安娜的事,她只得到每小时1英镑的报酬,但她却从来不声不响。当她与查尔斯王子订婚后,露辛达写信祝贺。戴安娜在回信中提到了这些经历:“做清洁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还能回到过去,见到那些人吗?”

  姐姐嘲弄的话不会令她高兴。晚上空闲无事的时候,戴安娜和卡罗琳时常从电话簿里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给他们打电话,以此来消磨时间。另外还有一个她们所喜欢的打发时间的办法,两人商量如何去袭击她们朋友的住处和她们的汽车。卡罗琳回忆说:“我们常常深更半夜在外面跑,经常开着戴安娜的汽车在伦敦飞驰,寻找恶作剧的机会。”

  那些曾得罪过这几位姑娘的人都得到很有意思的回报:门铃会在夜深人静时响了起来;大清早可能打来紧急电话;朋友们的车锁上可能被不干胶带封住。詹姆斯·吉尔贝当时在维多利亚一家汽车出租公司工作,有一天清早,发现他那辆最好的阿尔发·罗密欧汽车被涂满鸡蛋和面粉,已经硬如水泥。那是由于某种原因,他曾失约,没有去与戴安娜会面。所以戴安娜和卡罗琳便对他进行了报复。

  当然,她们也受到回敬。亚当·拉塞尔和詹姆斯·吉尔贝曾把锡罐绑在戴安娜座车的保险杠上,响声大作。结果,他俩的车又一次受到鸡蛋和面粉的包裹。

  戴安娜把在柯尔赫恩街的那些日子视为她一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间。那真是一种童稚般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时光,最主要的是有无穷的乐趣。她说:“在那里我笑得十分开心。”惟一的不愉快是有一次她这套房间被盗,她的大部分首饰被偷走。

  活泼美丽的戴安娜自然不乏追求者。她有好些年轻的异性朋友,但正如她的朋友之一詹姆斯·柯尔瑟斯特所回忆,“我们当时不过是常在一起的朋友”。

  她生活中的男人们都是品德高尚、有教养、可靠而谦逊的好同伴。罗里·斯柯特说:“戴安娜是一个远离闹市的住宅区姑娘,她从来也没有结交过闹市区的男人。”如果他们曾是军人,或曾经被姐姐萨拉撇到一边,戴安娜对他们更多几分同情和好感。她为威廉·凡·斯特劳本齐洗过衣服,他曾是萨拉的男友之一;她还为罗里·斯柯特熨过衬衣,他当时刚刚演完一部关于《行军旗礼分列式》的电视纪录片。但众多的男性朋友中,无人有幸成为她爱恋的情人。

  自幼在冥冥中感到的那种命运的力量,不知不觉支配了她与异性交往的模式。“我知道我必须洁身自好,听任命运对前途的安排。”她说。她的密友卡罗琳也说:“我并非相信神灵的人,但我相信她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她也相信,她被金色的光环所包围,任何男人不管是否喜欢她,都无法接近她。”

  亭亭玉立的戴安娜总是那么美丽可人,又总是有点距离遥远;总是那么青春洋溢,又总是有点态度超然,一帮小男友永远也无法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

  上天安排了一切,睡美人等待百年,只为了王子的深情一吻,美丽公主的爱情在守候王子的到来。戴安娜的美,因王子的出现,从此成为世人瞩目、媒体追逐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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