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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在那里等着、盼着,我不相信刘晓庆居然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这样悄悄地走了,走了……要知道,我们当年是共度患难、相亲相爱的一对啊!

  她曾经说过,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是无数次背着她上楼梯的人,是在多少个夜晚拍她人梦的人……

  过了许多年以后,我曾经执导了一部电影《慰安妇七十四分队》,它的命运和《无情的情人》一样,刚放映不久就被枪毙了。

  当时在海南,我们拍一场戏,一个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女孩子由于经验不足,还不会组织自己的感情戏,所以当化完了妆、打好了灯准备开始的时候,她却说:“导演,对不起,我集中不起来,很难进入,你能帮我说说吗?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给她讲述了那年八月份那几天的故事。

  我说:“我的妻子就是从这扇门走出去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又从西边落下去;外面的世界喧闹了,又寂静下来:楼梯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有了,又没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那扇门,相信在下一分钟,它就会被打开,她就会回来,就会冲我一笑,说声:‘哥们,对不起。’我就这样等啊,等啊……,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但我始终相信,我会等到她,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刻……”

  我的摄影师发现演员的情绪已经很好了,就悄悄地打开了摄影机,镜头很顺利地完成了。

  我不知道那个女演员是听了我的故事,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还是因为在她的过去也有过与我的故事相同的经历?

  我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想像着她的每一个细节,把她身上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新组合,让她在我的思想里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当这种组合进行到她的脸上的时候,我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长的是什么样子。

  说来很怪,大约有几年的光景,我一直想不出她长的是什么样子,虽然我能回忆起她的每一根眼睫毛,能够想得出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部位,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们组合起来。

  在我的思想里,那个活生生的人一直没有面孔。因为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应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孔了。也可能,我所回忆起来的,都是像指甲盖这样不会变化的东西。可是,那张脸会产生大多的变化。那么多面孔,我该把哪一副放在那个活生生的人体上呢?

  我的状态使朋友们很着急。哥哥特意赶来看我,他坐在我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别傻了,刘晓庆走了,她不会回来了。

  我还是那样木呆呆地看着他,把溢满眼眶的泪水咽下去,拼命地摇着头:“不,她会回来,会回来的。

  哥哥的目光里充满了焦虑。

  这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啊,我们都是在一个母亲的怀里长大,可是,哥哥的命要比我好很多。

  哥哥帮我收拾屋子,把我从沙发上拉开,拼命地做各种事情,想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我也渐渐地感觉到我在慢慢地活过来。

  这时,妹妹从香港打来电话,说那里的报纸上有刘晓庆的最新消息,她在那里辟谣,说所有有关她结婚的传说都是谣言。看来,世界并没有因为我的沉沦而停止运转;有些人也并没有因为我在这里痛苦而不再继续处处为自己考虑……

  “好消息,好消息。真是一个好消息,它可以使我在和哥哥的争论中占上风了。”

  小姚打来电话,说要和我谈谈,如果我们的谈话进行得顺利,她谈完之后就把刘晓庆送回来。

  “你看,怎么样?我说晓庆会回来的吧!”我得意地冲哥哥笑了起来。

  哥哥却未置可否。

  晚上,小姚来了。这个精明强干的女孩子一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据说,在搬家的过程中,她一个人把一堆男人指挥得服服帖帖,表现得十分出色。

  我指着那三百个空空的衣架对小姚说:“你看,你把衣服都拿走了,却把衣架留了下来,那些衣服怎么挂呀。”

  小姚坐下来,拿出一张纸交到我的手里,那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刘晓庆的手令。小姚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讲了一遍,和我谈了好久好久,我们一直谈到了第二天的九点钟。从那次谈话,她大概对我有了新的了解,不再认为我是一个只懂得残暴的野蛮人了。

  后来,小姚拿起电话,说要把刘晓庆叫回来。看样子,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可是,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是另一个人接的电话,说刘晓庆已经不在那里了。

  小姚也着急了,她对我说:“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我回去看看。你放心,我一定把晓庆给你送回来。”

  小姚走了,我却平静了下来。看来,小姚的使命也完成了,刘晓庆再也不需要她出面做什么了。

  小姚走了不久,就打电话告诉我,说她没有办法和刘晓庆联系,刘晓庆已经被另外的人封锁了。

  我说:“如果是封锁,那晓庆连给你打电话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不会的,那些人也是晓庆的朋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晓庆不愿意你再为她做任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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