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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时间不等人,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我又一次回到家里,胡老师已经在另一个房间里睡着了。老巴也回到了楼上。

  我拿了手电筒,又一个人来到路边,等待着刘晓庆的归来。一边站在那里,一边心里还想着:明天要给老人们打个电话,然后好好地安排一下家里的生活……

  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把这件事当做我们和好的契机。我们俩可以单独在一起,再也不用顾忌在任何人的面前保全自己的面于了。我相信刘晓庆的聪明和善良,我们能够很好地沟通,而且从此我要给她尽量多的信任、尽量多的自由,哪怕我仍然不敢想像这种信任会带给我什么,但这是我们继续走下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路上的车渐渐少了,到后来几乎没有了,但我仍旧在那里聆听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达声。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它们好像还是那么平静,或者说,还是那样的冷漠。蚊子在我的耳边嗡嗡地叫着,我似乎已经呆傻了,再也听不出那声音里面的嘲笑了。

  开始,我还在路边站着,后来当希望逐渐渺茫的时候,我坐了下来,但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远处的天空渐渐明亮了,路上的车又慢慢多了起来,早起的人们也开始出来活动,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踱去。

  我的妻子一夜未归,这还是第一次。它预示着什么呢?当局者迷,即使到了那一步,我也没有想到,刘晓庆已经离家出走了。

  那个夜,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我仍旧忘不掉,那夜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段段永远也不会磨损的胶片,时时放映在我的眼前……

  许多有家的人常常抱怨等人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可我却不这样认为、如果你真的有人可等,真的有人需要你挂念,那种沾满了焦急的苦涩的等待也是一种幸福。等人是难熬的,但等到的喜悦也是无法替代的。

  只是、这种永远也没有结果的等待却是可怕的。

  第二天,我要去北影厂打电话,胡老师借口她弟弟来接她,匆匆地离开了。她也许马上就去了刘晓庆那里,继续昨天晚上电话里的话题,描述一个既紧张而又激烈的场面,以此来表现她对朋友的义气。不管怎么样,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呆在我这里了,因为我的表现对于刘晓庆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接下来的岁月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所以不会有任何人、任何物件来为我证明,我所保留下来的,仅仅是一些个人的内心感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坚信她会回来。

  那时,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里,发着呆,听着自己的喘息声,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尽管巴经理时常送来一些吃的摆在那里,可我连看一眼的心情也没有。

  在我的盼望中,电话铃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我飞快地冲过去拿起了活筒。我以为是刘晓庆,可是电话里却传来一个老朋友的声音,他出差来北京,满以为能见一见我和刘晓庆,想不到却在我这里听到了刘晓庆离家出走的消息。那时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坚决不相信,因为我和刘晓庆在广州录音的时候,他一直为我们俩之间那种毫不避忌的甜蜜感动着。

  我把椅子搬到过厅里,好使自己能够看到门。从那一刻起,楼道里的每一个动静,都会使我像着了魔一样警醒。我想在那些脚步声里,分辨出我妻子回归的声音。可是,每一回,那些脚步声都是匆匆地从我的门前掠过,即使有的会有稍许停顿,可不一会又无情地离开了。我就是这样一次次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煎熬着、分析着、想像着……

  那几天,时间是停滞的,脑子是空白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发生这样的情景。

  脚步声突然在门前停止了,接下来,是敲门的声音,我兴奋地冲过去把门打开,发现刘晓庆站在门外看着我,轻轻地一笑:“哥们,对不起。”就这么淡淡的一句。

  于是,犹如一束光一下子把屋里照亮了。她那灿烂的笑容、洁白如贝的牙齿……然后,她看也不看你一眼,晃着头,把手袋扔在那张用八百元买来的大床上,把脚上的鞋甩在沙发旁边,再踢啦着拖鞋走到洗漱间,面对着镜子,用力向下绷着嘴唇,让鼻翼两侧的皱纹都张开,再往脸上涂卸妆油。不时地,她会通过镜子看你一两眼,然后把头左右轻轻转着,审视着自己的形象。再后来,是哗哗的水声、门玻璃上晃动着她的身影……

  可是,门却老是紧紧地关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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