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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两宫皇太后

  咸丰十一年(1861年)十一月,咸丰帝于承德避暑山庄病逝,年三十一岁。咸丰帝独子载淳即位,改元同治。同治帝嫡母、皇后钮祜禄氏被尊为“母后皇太后”;同治帝生母、懿贵妃那拉氏被尊为“圣母皇太后”。当时,“母后皇太后”慈安住避暑山庄“烟波致爽”殿东暖阁,“圣母皇太后”慈禧住西暖阁,故又有“东边的太后”(东太后)和“西边的太后”(西太后)之称,是为两宫皇太后。

  历史上通常说法是慈禧太后揽政四十八年(1861年—1908年)、三次垂帘。实际上,其中慈禧与慈安共事二十年(1861年—1881年);两次垂帘听政均是慈禧与慈安亦即两宫皇太后共同行事的。

  慈安太后钮祜禄氏,生于满洲官宦人家。她之所以得到咸丰格外垂青,不到半年即两次越级正位中宫,不仅由于她与咸丰少年便结为夫妇,伉俪情深,更重要的是她美德出众,符合传统道德标准。如果说慈禧以“才”超人,那么慈安则是以“德”服众。据载,慈安为皇后时崇尚俭朴,常服布衣,所穿之鞋系督率宫女所做,且每年必亲手做一双鞋送给咸丰帝穿。外朝进贡的冠服、首饰,多命宫女拿出退还,说:“臣子多一分贡献,便是百姓多一分钱财,倘若收了他们的贡献,便是暗地里教他们去做贪官,所以臣子的贡献万万收不得。”皇后雍容有度,举止端庄,每次见皇上总身着礼服。咸丰对她十分感佩敬重,称她为“女圣人”。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后,咸丰回天乏术,厌闻朝政,偶以游宴自娱,然闻皇后婉言规谏,未尝不从;外省军报及廷臣奏疏有寝阁者,闻皇后一言,未尝不立即批阅;妃嫔偶遭谴责,皆以皇后调停,不久又蒙恩眷。一日,咸丰因深夜寻欢晏朝。皇后听说后,立刻传唤侍寝妃嫔厉声斥责,命太监预备杖挞。咸丰退朝后,见后宫气氛不同往常,内竖肃悚,鸦雀无声,一问才知一向慈悲为怀、从不动肝火的“女圣人”正在训斥昨夜承欢的妃子。咸丰入内,问皇后此妃何罪,皇后跪拜谢罪,责己无德,不能督率后宫,使主晏起,称“恐外臣有议奴者,故召此妃戒饬之,无使奴受恶名也”。咸丰心有所愧,自认贪杯,表示今后少饮,皇后方起,环侍者莫不感佩。

  咸丰死后,两宫并尊。慈安比慈禧还要小两岁,在人们的印象中,慈安生性懦弱,老实忠厚,且拙于言辞,听任慈禧摆布。有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言,说慈禧得子后,恃宠而骄、渐至放纵,咸丰不喜其为人,每与肃顺言,欲废之,但终未忍心。因于病重之际密书一纸遗诏,交付慈安说:彼果安分无过,当始终曲全恩礼;若其骄纵不法,失行彰著,汝可召集廷臣,将朕此旨宣示,按祖宗家法治之,立即赐死,以杜后患。有说咸丰死后,慈安即将此诏书拿给慈禧看了。慈禧震恐,小心谨慎以事慈安,几乎无微不至。一连数年,慈安以为天下太平

  光绪七年(1881年)三月,慈安病逝于钟粹宫,时年四十五岁。谥孝贞慈安显皇后。据说,慈安死后,丧仪“甚草草”,27日后一律除孝服。慈禧本人竟不持服,大臣近御者仍服常服。“国母之丧如此,诚亘古未有也。”

  对于慈安太后的暴卒,后人颇多疑问。有说,当时慈禧正在大病之中,已数月,慈安独视朝,健康无恙。去世当日上午还曾召见军机,有恭亲王、大学士左宗棠、尚书王文韶、协办大学士李鸿藻等,慈安和怡无疾色,只两颊微赤。军机退。午后四时,内廷凶信出。百官皆以为是西太后慈禧,既而知为东太后,乃大惊诧。进宫见慈安已小殓,慈禧坐矮凳道,东后向无病,日来未见动静,何忽暴变至此!诸臣仰慰顿首,出议丧事。以往后妃去世,即传戚属入内瞻视后方才小殓,历朝如此,慈安死,其亲无预其事者,众皆叹为创闻。

  有说,慈安死讯传来,首先表示怀疑的是御医薛福辰,他称慈安“微疾,请脉后,无需服药”,怎么会突然暴死?左宗棠、方擢也称:“早对时,上边清朗周密,何尝有病者?即云暴疾,亦何至若是之速耶?”

  又有说,光绪两宫再垂帘,慈禧听政益纵恣无度。时慈安益倦怠,不多闻外事,常静摄不出。慈禧乃一人召见廷臣,有事竟不告慈安,慈安颇为不平。七年,慈禧忽患重病,征集中外名医医治,均无效,盖因误认为血崩所致。惟晚清启蒙思想家薛福成之兄御医薛福辰诊其脉,得知病之所在。他在脉案上仍书血崩症,但所开药剂则皆产后补养之品,结果奏效如神。慈禧病既愈,慈安知其病乃失德所致,想使她感悟,一夕置酒宫中,庆贺慈禧康复。酒至半酣,慈安摒去左右,忽慨然道:“吾姊妹今皆老矣,旦夕当归天上,仍侍先帝。吾二人相处二十余年,无话不谈。吾有一物,是当年先帝临终给付,现在无所用了。只怕一旦故去,失于检藏,被他人得到,致疑吾二人貌和好而阴妒忌,那不但是吾二人的遗憾,且大负先帝之意。”说完,从袖中掣出一函,交给慈禧。慈禧打开一看,正是咸丰临终给付慈安的遗诏,脸色顿变,惭不可仰。慈安将函索回,就着火烛烧了,一边说:“此纸已无用,焚了为好。吾今日亦可以复命先帝了。”慈禧惭愤交集,强为感泣态。慈安百般慰藉,罢酒而散。此夕后,慈禧对慈安执礼甚恭,不似往时骄纵。慈安暗自高兴,以为收到了效果。不料一日,慈禧命人给慈安送去几盒糕饼,慈安随意尝了一二枚,顿觉不适,然也没有太多痛苦,到下午,突然逝去。云云。

  又有人添枝加叶,编造出许多毫无根据的离奇故事。如,咸丰死后,慈禧耐不住煎熬,想法弄了一个姓金的标致男子在密室里快活,不意被东太后撞见,从床后将那姓金的拉出来,命侍卫拖出去砍掉。慈禧又羞又恨,于是便和东太后结下生死冤仇。又如,大太监李莲英为讨好慈禧,将一个琉璃厂卖古董的带入大内,被慈禧留住一个多月后放出。不久,慈禧怀孕,被慈安侦之,欲行废后之礼。慈禧先下手为强,派人送去药酒,慈安猝死。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史家以为,这些都是抱着种种目的编造出来的风月文字。何况两宫并重二十载,其间慈禧揽权弊政,史信昭昭,果真有什么“遗命”,慈安何必等到同治帝死后七年,因宫闱传闻方拿出来示威?而权力欲极强又富有手段的慈禧要想除掉慈安,又如何能等待二十年?至于慈禧以禁城为**之地,养汉生子等事更属荒诞奇谈。且不说慈禧二十七岁垂帘听政(时慈安二十五岁)时,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并未闻有风流韵事,到近五十岁反倒煎熬难忍、非找白面小生不成,只说宫门禁地侍卫森严,加之众多侍寝宫女和值班太监,如何躲得过呢?

  东太后慈安,并非像人们印象中的那样生性懦弱、老实忠厚、拙于政事。咸丰初年正位中宫时,内外对她已有圣明之颂。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时,天下人称东宫优于德,大诛赏、大举措,实主之;西宫优于才,判阅奏章、裁决庶务及召对时谘访利弊,得心应手。东宫见大臣,“呐呐如无语者”,每有奏牍,必要西宫为她诵而讲之,有时一月不决一事。然至军国大计所关,及用人之尤重大者,东宫偶行一事,天下莫不额手称颂。同治初年,东宫断然重用曾国藩,凡天下军谋吏治及总督巡抚之黜陟,事无不谘,言无不用。所谓“中兴”之业于此发肇。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因打败太平天国、收复金陵、苏浙,锡封侯伯,实际也出自东宫决断,而西宫同意。西太后性警敏,锐于任事,东太后“悉以权让之,颓然若无所与者”。西太后亦感其意,凡事必请示东太后而后行。东太后则更加谦让,事无巨细,必待西宫裁决,或委托军机处主持。人们猜测,她或许以为天下大定,可以垂拱而治,所以益行韬晦之计。如此看来,东太后竟是大智若愚。

  至于东太后之死,历来有“病死说”、“自杀说”、“被害说”三种说法。

  其中“病死说”是官方说法,也得到史家较为普遍的认可。光绪朝《东华录》载慈安遗诏,中有:“初九日,偶染微痾,初十日病势陡重,延至戌时,神思所散遂至弥留。”而慈安并非初次发病,其前还有两次,均类于心血管急症。慈安死前数月,慈禧称疾,“不能视朝政”。时内乱频仍,外患纷至,朝廷事无巨细,均要慈安一人定夺,骤然加大的压力“无疑损害了她的健康”。4月7日(按:阴历为三月初九),慈安略感肺气不畅。翌日晨,曾召御医薛福辰把脉,然“微疾上宾”,未过傍晚,即病重而亡。

  “自杀说”与“被害说”出自野史传说。“自杀说”是说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多年,慈禧表面上十分敬重慈安,即使她早已决定的事,也总千方百计让慈安先“领会其意”,然后“在群臣面前由其定夺”。但骨子里,慈禧只不过将慈安“当作一尊木偶,由她随意摆布而已”。慈安尽管无能,却清楚慈禧的虚情假意,为退出与慈禧的权力之争,慈安曾多次向慈禧和诸王公大臣表示:她不愿与慈禧一同继续听政。众人不允,慈安只得继续听政,但寡言少语,“一切均由慈禧做主”。慈安的退让正中慈禧下怀,于是她顺水推舟,有时干脆一人召见廷臣。然而,慈禧称病、慈安独视朝事期间,慈禧暗中诽谤攻击慈安,诬蔑她“卖嘱”索贿,“干预朝政”。一再退让的慈安无法忍受,恼恨之余,“吞鼻烟自尽”。然而,如了解上述东太后“大智若愚”的本来面目,这种说法应该难以成立。

  “被害说”则基于慈禧与慈安结怨已久。这一基点,无可置疑。两宫皇太后表面亲热得如同亲姐妹,实际上矛盾微妙,刻骨铭心,甚至从根本上不共戴天。以慈禧的秉性,她有无数理由可对慈安恨之入骨。首先,同为咸丰妻妾,慈安是皇后,养尊处优,万事不用操心,却被咸丰敬重为“女圣人”。而她不过“母因子贵”,得不到咸丰真心的爱戴温存,只是被咸丰支使、视为抵挡繁杂政务的工具,还落下“窥政”、“揽权”的恶名。在慈禧内心深处,这是夺夫之恨。其次,同为垂帘,慈安坐享其成,天下赞颂,做好人;她拿主意、理朝政,却众口微词,成恶人。在慈禧内心深处,这是夺名之恨。再次,她自己亲生的儿子同治对她的感情远远比不上对慈安。同治对东太后十分孝顺孺慕,东太后对同治也慈爱备至,二人竟像亲生母子。遇有东、西太后意见不一致,同治往往站在东太后一边。连娶亲这样的人伦大事,同治都不听作为生身之母的慈禧之话,而按东太后的意思选了慈禧不喜欢的女子为后。在慈禧内心深处,这是夺子之恨。最后,慈安杀安德海。这本是一件小事,安德海不过一奴。但在慈禧看来,是慈安“持之甚坚”,小题大做,一方面借此沽名钓誉,一方面借此打击她,使她恶名远播。且“打狗不看主人面”,欲翦除她的羽翼心腹,这不能不使她与慈安“积有深嫌”。慈禧女官裕德龄在《御苑兰馨记》中写道:“慈安致安德海于死地这件事,永远没有为慈禧所宽恕。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喜欢慈安,而慈安也一直在痛恨慈禧。到了光绪继续同治做皇帝之后,她们两人的仇恨更深刻到难解难分的地步。”矛盾、仇恨,尽管从根本上不共戴天,但发展到“毒杀”也还要有一定的条件。也就是说,具备作案动机并不等于作案。“被害说”需要提供证据。这个证据,还有待于史学家继续发掘、考证和研究。在此之前,“被害说”则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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