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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6)

  五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柳溪从黑夜里走出,来到光明、自由的冀中解放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大概只有在辽阔的华北平原的怀抱里放声歌唱,才能表达于万一。于是她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她朗诵高尔基的《海燕之歌》。她觉得她就像一只出了樊笼, (羽中)向天空翱翔的鸟儿那么自由、自在,革命再苦也是一种享受!

  柳溪到达解放区后,先在《冀中导报》工作,认识了当时正在该报编辑《平原》副刊和《平原杂志》的作家孙犁。孙犁回忆说:“……传说从北京来了一位女学生,很洋气。又不久,区党委觉得我一个人办刊物太烦劳,要把这位女大学生分配到这里来……一天上午,女学生姗姗而来,坐在了我的门板上,这就是柳溪。我和她作了简短的谈话……”这是孙犁未见到她之前和最初见到她的印象。其后,她担任过冀中军区司令部秘书、中学教员等。1947年土地改革时,她热情地投入了这一工作,并深深爱上了农村。她回忆说:“那时我有幸和康克清大姐同在饶阳县北官庄搞土改,这位革命老大姐对我非常热情,经常给我捉头上的虱子,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是这个时候,孙犁对她还有一段回忆:“有一年的初冬,我正在饶阳、博野之间的田野里云游,忽见一个农村少妇,两手把一个肥胖的婴儿托在胸前,在荒野小道上,大踏步迎面而来,走到跟前,我才认出是柳溪。她已经结婚生子,并且完全农民化了……那一天的明丽的阳光,带有霜雪的田野,沉睡的婴儿和风吹日晒的母亲,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完全农民化”,就是当时的柳溪!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这是她的思想,也是她的行动。上改后,为了能描写农村,她志愿留在艰苦的农村,当了饶阳县第八区公所教育助理员,直到平津战役结束。这期间,她曾昼夜不停地做了大量的战勤工作,写过一些关于战争的报道,在《冀中导报》上发表后,被新华社转载,并加了按语,还作为通讯员学习写作通讯报道的参考材料。

  从北平,到解放区,四年间,她火热的斗争生活中已经有了一定的生活积蓄,于是便又开始短篇小说创作。1949年初,她的第一篇小说《找对象》就发表在刚在北京出版的《人民日报》星期文艺版《人民文艺》上,并以冀中农村特有的生活气息,清新的文笔,显示了作为作家捕捉生活的敏感及其才华。

  不久,她被调进保定,先当教师,后到河北省文联做文艺工作,同诗人远千里、王思奇一起,主编了《河北文艺》、《工人俱乐部》、《写作学习》三个刊物,还为《河北日报》代编文艺副刊《花间》。在他们周围涌现了如刘绍棠、谷峪、房树民等有为的文学青年,后来多是中国文坛有影响的作家。柳溪很留恋那段往昔岁月,曾写了散文《古城的思》发表在《莲池》文学杂志上。柳溪说:“那时进城不久,文艺界尚未搞什么大规模的政治运动,人的关系是融洽、和谐的,真诚的,没有。点句心斗角、尔虞我诈,同志之间是多么亲如手足、亲密无间啊!”。

  是的,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岁月!虽然共和国尚是个刚出世的婴儿,它的公民们有的是天真和纯洁,坚信将来物质会丰富,社会会进步。这时期,柳溪于繁忙的工作之余,也从事小说创作。但她的进步与成长,与老作家的关怀、杂志编辑的支持分不开,这一点,她是十分清醒的。1950年,她把在保定机务段体验生活的感受写成小说《喜事》,寄给《人民文学》。那时茅盾任主编,秦兆阳在给柳溪的信中说,“茅盾同志看后,反应绝佳。”柳溪说:“一个文学青年受到文学大师和先辈们的如此赞扬,该是多么巨大的鼓舞!它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动力啊!这就成了我其后向文学之途奋蹄前进的鞭策。”她写的小说《刘寡归结婚》和谷峪的《新事新办》,同时获得河北省文联颁发的文学奖金小说甲等奖,大众书店为她出版了第一个短篇小说集《挑对象》。这是在文学园地里辛勤耕耘的第一个可喜的收获,也是她在文学的“长征”中迈出的第一步。

  1952年秋,当北京香山的红叶染上朝霞的时候,柳溪作为编剧,来到中央电影剧本创作所。关于那时期她的精神面貌,老作家骆宾基有一段回忆:“在看专供编导人员看的‘参考片’时,在一片寂静中(除了影片的画外音之外),从前排几名观众之间,有人发出情不自禁的笑声,笑得好响亮,银铃般悦耳!我很吃惊……我猜测着,她定是个少女,才能这般忘情!但又觉得不对;一个少女原非编导人员。怎么竟然这样旁若无人地纵声而笑?这种笑声说明本人一定是个处境优越、见过豪华世面、而在感情上从来未受过挫伤的人物,但这又似乎非一般少女所能具有的精神色泽。最后……在散场时,……只见前排……确有一名身穿蓝布长衫、外罩一件灰色西式外套的年轻妇女。从这不似修饰却淡雅而朴素的衣着上,也说明她确非一般,很脱俗。”问过朋友之后,方知她是感情遭受过封建家庭的屠戮,并经历过革命艰辛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柳溪。

  在剧本创作所,她写过好几个电影剧本,但都被“枪毙”了,只有由她执笔,同颜一烟、杨沫合作的短片《陈秀华》(由国际著名寻演伊文思总导演的《五支歌》的中国部分)拍成了电影。

  1956年,她的创作正处在旺盛阶段,由于同情《文艺报》的逆境,为其主编们打抱不平,因而在肃反运动中莫明其妙地受到审查,被牵连到一个莫须有的“反党集团”中去。她被隔离在一间小屋,每天写“交待材料”,失掉了行动自由,门外有流动哨监视看管,有时被押到批斗大会看特务从宽从严的样板。她写完个人的历史之后,实在没什么可写了,就插上门,偷着写起小说来。原稿约有三万字的《爬在旗杆上的人》,就是被看管期间,以“地下作战”的特殊方式日夜奋战,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的。柳溪说:“每当回忆起这段生活,我就心中暗自赞扬自己还是有点‘小聪明’,居然能把党领导我走进革命大门时教给我在敌占区做地下工作时的技能,运用于我们自己的政权之时,这只能怪历史在开玩笑。”这个“玩笑”是辛酸的,痛苦的!

  稿子写成后,正赶上肃反纠偏,柳溪被宣布恢复人身自由,但尚无结论。她想,如果用真名寄出、发表,一旦被发现,在运动尚未结束的情况下,其后果将是严重的。苦思冥想了好久之后,决定化名寄出。柳溪说:“由于我钦佩全国劳动模范耿长锁的为人品质,又加上我正在精读夏绿蒂的世界名著《简·爱》,我便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耿简’。”按照当时的稿约规定,稿末必须写上真实姓名。她想来想去,无人可写,只好写上娘家嫂子安毓贤的名字。稿子寄出后,只有几天,《人民文学》编辑部的小说组组长涂光群便找上门来,以为又出了一位文学“新人”。柳溪对编辑部阅稿后反应如此神速,感动得热泪盈眶。当时她的思想里充满了顾虑和矛盾,各种“杂念”像火车一样奔来驰去。《人民文学》敢于替作者承担风险,当年五月号,《爬在旗杆上的人》终于以黑体标题,赫然发表在刊物栏目的头条上。柳溪说:“我拿到这本刊物,犹如托着一件怕摔的宝物,这时我满眼热泪,在心里默念着:《人民文学》不仅是我的文学摇篮,而且在我命运困厄时,还我的救星。”这篇反映农业战线上“瞎指挥”作风的优秀小说,编辑为它做了独具匠心的删节。柳溪至今不忘,感激在心:“我那篇东西,原来的标题是《在先进地区》,但编辑部把我这平淡无奇的题目改为《爬在旗杆上的人》,并把我七千字的罗嗦的‘光明尾巴’删掉,由于简洁而使我的文章增添了多少光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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