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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樱(2)

  三

  由于军阀战争,沉樱八九岁时,全家一度离开房屋和街道拥挤的城市,避乱于乡下。那绿油油的田野,万紫千红的野花,仿佛永远同人保持着一种距离的布谷鸟亲切的叫声,在她幼小心灵的画布上,涂抹了多少美好的感情色彩啊!祖国啊,多么伟大;家乡呀,多么可爱!当“五四”运动波及山东时,她也举着反帝反封建的小旗,和同学们一起上街游行、示威,高呼口号。沉樱感叹说:“我这个人,是有名的没记性,但在小学里的爱国游行却没有忘……”说到那时的生活,不爱动情的沉樱,脸上和眼睛里还是流露出几分激动。

  一个人的道路、爱好和成就,往往同别人的影响有关。在山东省立第一女子中学,沉樱遇到一位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影响她一生的国文老师顾献季。这位老师文才出众,不仅给学生讲解诗词歌赋,尤其拥护新文学,一有机会就给学生讲解“五四”运动后涌现的新作家及其作品,给大家朗读他的朋友——诗人冯至给他的书信及诗作,还给学生讲解英文小说。沉樱说:“由于顾老师的影响,使我对鲁迅、周作人等语丝派作家群特别崇拜。那时,我废寝忘食地阅读各种翻译小说,尤其周氏兄弟译的现代日本小说及世界小说译丛,更是爱不释手,我了解西洋小说,接触俄国进步作品,就在那个时候。”

  1924年,当中国北方沉寂,南方革命方兴未艾之时,沉樱年仅十七岁,便告别了中学时代,随家南下,在钟山下停学半年后,由于她的数理科不好,考南京中山大学不第,翌年,遂考取共产党创办的上海大学中文系。这所大学的房子很坏,但教员很好——多是当时的社会名流、名家,如瞿秋白、茅盾等都是那里的教授。在那所大学,沉樱只读了两年书,学校便在白色恐怖中被封闭,于是,她便转到复旦大学中文系借读了两年。那时,陈望道是系主任,教修辞学,谢六逸教写作。这期间。沉樱是一位活跃分子。当时,剧作家洪深除了在复旦教书,还积极从事戏剧运动。由于沉樱能讲普通话,洪深便动员她参加复旦剧社,主演了《女店主》,显示了她的表演才华。她与戏剧家马彦祥相识、结婚,就在这个时期。

  大学时代,她最爱读的仍然是日本、俄国和北欧的小说,真正的创作生活,也是始于这个时候。从读,到写,从模仿,到创造,是沉樱最初所走的文学道路。当时她发表的小说不算多,但却引起文学界相当的注目。她模仿俄国进步作家的作品写了第一个短篇小说《回家》,刊登在陈望道主编的《大江月刊》上,署名沉樱。茅盾看到这篇小说后,便写信问编者:“沉樱何许人,是青年新秀,还是老作家化名?”赵景深在其主编的《现代文学》编后记中说:“沉樱女士是在《小说月报》上以《妻》得名,在《大江月刊》上以《回家》得茅盾称许的女作家。”这位青年女作家,在此褒奖之下,便一举成名了。

  谈到早期的写作,沉樱回忆说:“在我的大学生活时代,思想意识上,我不仅反对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反对军阀,抵制日货,参加游行、请愿,追求民主、自由与光明的社会生活,受俄国小说影响,甚至也信仰过共产主义,曾积极地到工厂给工人讲演,和同学们一起上大街贴标语,发传单,支持卧轨的学生……你说那是浪漫式的革命也可,不过,我的写作就是在这种生活里开始的。可以说,我的作品都是模仿人家的革命思想写成的;但在艺术形式上,尤其是文字上,我很讲究,追求它的明快、简洁。这一点,我是深深受益于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的,而且是影响了我的一生……”

  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是沉樱小说创作的高峰期,先后在《大江月刊》、《小说月报》、《现代文学》、《文学季刊》等杂志上发表作品,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喜筵之后》(1929年,北新书局)、《夜阑》(1929年,光华书局)、《某少女》(1929年,北新书局)、《女性》(1934年,上海生活书店)及《一个女作家》(1935年,北新书局)。之后,除了散文偶有所作外,再也没有写过小说。

  沉樱的小说都是编辑约槁,没有一篇是属自己投稿投中的。那时的女作家不多,沉樱说:“物以稀为贵,人何尝不是如此?女作家简直应接不暇,我的小说大都是编辑催逼下写出来的。”

  沉樱,“深海少作”。她一再说,那些短篇小说“多属模仿。扬雄说,他的赋是雕虫小技,大丈夫不为也。我自己的小说只能算是历史资料。”

  1982年3月21日,她在给我的信中说:

  ……我青年时代爱读文学作品,但并无要成女作家之心及

  努力。只是当时女作家少,别人看出奇货可居之道,大力加以捧

  抬,达到名利的目的。这与我性格截然不同,很起反感,曾写《一

  位女作家》以自况,不知您在资料中可曾看到。不过这都是青年

  时代的荒唐事,不谈也罢,好在我非短命之人,经过了半世纪,也

  算长大成人,做了点事。六十岁后,认真出了几本书,至今还在台

  湾畅销,现在听说国内也有两本在印行……文坛上常有文胜于

  质的风气,以致纸上所写,一般异于实人……请别把我二十出头

  的幼稚时期作为研究。虽然凡个不同的时期都是我,但我总认为

  成熟以后的才算数……

  这些话,有些是人生的经验之谈,力透纸背;当然,人们也可以视为她的谦虚,但确实表明了她的人格与文格。

  四

  由于沉樱小说创作的时间不长,因此,其评论也颇不多见。但就其看到的文章来说,对她小说的评论是不全面的。

  有一种观点,认为沉樱的小说创作不如散文,散文的成就不如翻译。就这个问题,我亲自问过沉樱,她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这种看法是不全面的,如果认真阅读她的小说,就会发现其中某些闪光的东西。

  沉樱曾是以善写短篇恋爱小说,对青年男女的恋爱心理分析细腻、适当而闻名的;如《下午》。《喜筵之后》等作品,都是通过男女的爱情生活描写,可以窥视社会一个侧面,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以《女性》为例,我们来剖析此类小说的一斑。

  《女性》描写一对已经告别浪漫的学生时代,由恋爱而同居的青年生活。他们都厌恶做家庭中的人,抱着“从事文学的野心”,领受着“努力”的乐趣,忘情地握着手,携抱着畅谈理想。男的有自己的事务,女的平日伏案写作,并因喜欢俄国文学的缘故而在攻读俄文。他们有追求一种生活——不只沉醉于爱的氛围里,也有一个梦境的憧憬在鼓舞着两颗心。忧烦、苦闷似乎是伴随着这位女子的怀孕来到他们生活之中。女主人公并不把作母亲视为神圣的天职,她原是一个有着同男子一样的野心与抱负、连作妻子都不愿意的女子,更没有想到要作母亲。但她毕竟真的怀了孕,于是精神上显出一种可怕的颓丧:“常一个人坐在那里苦闷地沉思,动也不动地过好多时候,有时和她说话,总是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别人的脸,好像正想着心事,没听清楚说些什么的样子。脸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阴雨时的天空一般晦暗了。”那样子使人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恐怖,她像在受着无形的毁灭。她终于决定去医院打胎。她认为“人的思想是随着环境变的,有了孩子,就要陷在作母亲的牢笼中,从前的和现在的我都要消灭了……现在这牢笼就在面前,不久就要进去了,怎能不害怕不挣扎呢?也许我即使好好的,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但是想到快要绝望了,就好像自己有着了不起的大志愿似的,不甘心这样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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