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的第二位夫人——萧菊芳

　　朱德第一任夫人南溪人萧菊芳照

　　一、初次见面

　　朱德与萧菊芳的相识纯属偶然，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吧。

　　萧菊芳家祖籍四川，祖上迁到云南谋生。此时萧家在昆明市景星街（一说龙井街）上开了家临阳客栈。客栈不大，收费也便宜，但经营得还好，客人到此住宿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个小客栈里吃飯、言谈川味较浓，尤其受到四川人的欢迎。

　　1909年4月的一天，临阳客栈来了两个挑着木刻单版小书的年青人。在柜台登记时，萧老板得知他们一个叫秦昆，一个叫朱建德，均四川仪陇人。晚饭后，老板娘听说有客人贩卖单版小书，就拉着女儿来挑书。原来这种单版小书在当时尤为女人们喜欢。因为一般女子读书不多，看别的书费劲，而这种小书内容通俗易懂，以图见长，文字说明很浅显。店老板也来看望乡亲，与客人闲聊起来。朱建德本来正在给家里写信，见店主来了，也很高兴地交谈起来。秦昆告诉店主一家，说他们挑着书担从成都经嘉定（今乐山）、叙府（今宜宾）到云南昭通、会泽，就这样走了七十多天路，才从四川到达昆明。店家女儿望着这两个脸上晒得黑黝黝的年青人：“七十多天？！走那山路得吃多少苦啊，还挑着书担子！”朱建德对店主说：“四川，死气沉沉，没啥活路了。”他说他原在仪陇高等小学里当庶务兼体育教习，“教学生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那些守旧人士常来捣乱，还把我告上县衙，糊涂知县竟然站在他们一边，判处学校关门！”正在学校读书的店主女儿听朱建德述着经历，心里对这个年青人产生同情：“这么健壮的人教体育，肯定是个好老师。什么世道，老读四书五经才没意思呢。”萧老板得知他们来昆明的目的是想投笔从戎，报考云南讲武堂，高兴起来：“年青人，有出息！云南讲武堂是座新学校，头人和教师不少就是留学生呵，在外面见过世面，颇有新思想。”老实巴交的朱建德说：“我是背着家里跑出来的，家里苦啊，原指望我当个教师或当个商人什么的，能赚钱养家就行。可我们年青人不是这么想。列强入侵，国家软弱，政府腐败，现在唯有走富国强兵的路才能救国。哎，这道理还真得好好给父母说啊。”他指着信纸：“我只能先跑出来再写信告诉他们了！”店主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到昆明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女儿跟着父母离开客人时，望着这个朱建德又看了一眼。

　　这个朱建德就是后来改了名的朱德。这个萧老板的女儿，就是萧菊芳。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二、考入讲武堂

　　来到昆明，住下后的第二天，秦昆（字敬鎔）写好了给在讲武堂做事的成都老乡的一封信，经萧菊芳热情指点，投了出去。

　　不几天，老乡来了。临阳客栈很少有军人进来。现在来了一个军官，萧老板原不知是什么事，忙迎了出来，一询问才知是秦敬鎔的朋友，在笑谈间，这个朋友竟也认识自己在新军中当兵的儿子，萧老板更高兴了，热情接待他们。朋友将云南讲武堂的情况告诉了秦朱二人，并说：“正因为这是一所新式讲武学校，新思想、新教法、培育新军人，所以招考十分严格，一般招的都是云南人。若没有很得力的云南人担保，外省人很难录取。”朱建德在云南是举目无亲。秦昆认识几个朋友，也没有大官富豪。怎么办呢？朋友又介绍了另一个办法：先到云南新军第十九镇（相当于后来军队中的师的建制）第七十四协（相当于旅）里的一个步兵标（相当于团）里找军官推荐。因为这个步兵标大部分是川籍人士，军官在云南多年，关系熟悉。萧老板说：“这也是一条路子。”这个步兵标驻扎在昆明郊外巫家坝。朋友讲应先带他们去熟悉一下。萧老板很支持：“你们放心去吧，这里的客房我给你们留着！”

　　朱建德到昆明是四月份，刚好赶上了讲武堂上半年的招生。步兵标的朋友也答应帮忙。朱建德本来读书就认真，功底很好，考试不敢马虎，与秦昆两人成绩都合格。考完以后，临阳客栈里一片欢快气氛。刚满15岁、读完高等小学的萧菊芳也受到这气氛的感染，吵着还要读书，要去考新思想新文化气味很浓的昆明女子师范学校，萧老板夫妻也没办法，只好答应。秦昆和朱建德因为天天在外忙乎，有的衣服也没洗，有的洗了几天也没收下来，都是萧菊芳帮着洗衣服，收衣服。看到店家对客人这么好，他们也经常与店主一家交谈，相互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谁知讲武堂录取公告一出，朱建德竟然榜上无名！这个打击太大了，加上忙了一阵子，又累又急，朱建德倒了下来。萧老板赶紧请来郎中，萧菊芳又为住店客人熬起了中药。秦昆不好意思地告诉同伴：“我在登记时的最后一刻，将籍贯改成了云南昭通府大关厅，那也是偏远地方，他们一时半刻难以核实。建德已交了卷，来不及提醒他了。”萧菊芳将中药端到客房时，见朱建德一脸苦状，劝道：“你呀，真是太老实了。”朱德没有责怪朋友：“这里的人早就提醒了外省人难考，讲武堂招的是云南人，敬鎔就想到了变通，可我……”1937年，在陕北接受美国记者、作家史沫特莱采访时，回忆此事，朱德坦诚地说：“这给了我一次教训，我决定以后也不能那么照实办事了。”（史沫特莱《伟大的道路》）

　　这时的朱建德真的是很困难。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带来的盘缠所剩无几了，他不可能再回仪陇，他得想办法在昆明坚持下来，参加讲武堂年底的招生考试。虽然萧家一再说“你就住这里没关系。”但朱建德是一个人家对他越好自己心越不安的人。好在喝了几味萧菊芳送过来的中药，风寒病就好了。朱建德赶往巫家坝，再次找到步兵标里的川籍军官，要求当兵。那个时候人们都不愿当兵的，现在竟有这样的文化青年要求当兵，立即就批准了。川籍老乡军官说：“先当兵再报考讲武堂也是一个办法，因为他们的章程中有个规定：军队中的下级军官或兵士，可以通过保荐进入讲武堂学习。”朱德生活有了着落，报考有了希望。在填写入伍登记表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萧菊芳的话：“你呀，真是太老实了。”朱建德心里笑了笑：“这次可不能再吃这个老实亏了。”他想了想，将籍贯也选了个云南很偏僻的地方：“临安府蒙自县”，大山区，真要核实也不容易。干脆，连名字一并改改，四川仪陇县的这个“朱建德”，就成了云南蒙自县的朱德，字玉阶。

　　朱德的行李带到了兵营，一部分不好带去的东西就留在了临阳客栈，萧菊芳无意有意地成了保管员。朱德在新军步兵标里吃苦耐劳，为人友好，交结了不少朋友，还秘密加入了哥老会。因有文化，待人又好，长官看中了他，安排他当上了队（相当于连）部司书生（即文书）。11月底，云南讲武堂再招生时，标统（相当于团长）罗佩宝乐意推荐。就这样，经过不懈努力，朱德如愿以偿地考取了云南陆军讲武堂。当他把这个喜讯告诉临阳客栈萧老板一家时，萧老板一家都为老乡高兴。细心的母亲发现，刚考入女子师范的女儿萧菊芳待这个川北黑汉子有点别样感情。“朱德这个人人品真不错。”当时什么都没挑明，做父母的更不会去捅年青人心灵中的这层薄纸。

　　三、一颗滇军新星

　　云南陆军讲武堂坐落在明代洪武年间沐国公沐英的练兵旧址——昆明承华圃，是清政府为适应培养新军事人才需要创办的。教职工中有李根源、方声涛、李烈钧、唐继尧、罗佩宝等从日本士官学校学军事回国的人才，许多还是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会员。讲武堂分为甲乙丙三个班，步骑炮工四个兵科。其中甲乙两班培训现任中下级军官，学制一年；丙班是新招收的社会人才。朱德编在丙班二队步兵科，按规定学制两年半。

　　朱德刚入校不久，就有教官发现他是假冒籍贯的考生，因为他曾于上半年的4月考过一次，教官对这个很认真的考生有印象，记得他是四川人。这事反映到校部，有人要开除他，尤以丙班学生队队长顾品珍为强烈（主要原因是刚开学不几天，顾思珍上课时经常有体罚学生行为，而朱德公开向顾提过反对体罚的意见），但有的人则不赞同。这事闹到了讲武堂监督（后任总办）李根源那里，李根源是个有进步思想的开明人士，对朱德的刻苦好学印象很深，当了解到朱德为什么会冒籍报考的实际情况后，决定留住这个四川青年朱德。他对顾品珍等人说：“冒籍虽不妥，但是无奈之举，改过来就是了，不必再予追究。朱德有志于救国，不远千里从四川报考云南讲武堂，实为可贵。像他这样朝气勃勃的有志青年，不正是我们开办讲武堂，要着力去选拔去培养的人才吗？”朱德一生都对恩师李根源非常感激。留住了学籍，朱德更加发奋学习，进步很快，尤其指挥队伍和喊口令是全校之冠。清朝官员和法、日等国驻昆明领事来校参观，总办李根源都是指定朱德与另一朱姓同学出来指挥，所以他们在讲武堂有“模范二朱”之称。不久，朝廷批准从云南讲武堂丙班中选出百名优秀生编成特别班重点培养，朱德有幸被选中。入学半年左右时间，朱德加入了革命组织同盟会。

　　1911年7月，朱德从云南讲武堂特别班毕业，被分配在新编陆军第十九镇三十七协第七十四标第二营左队当副目（相当于副班长）。这在朱德人生中又是一次重要转折，因为他的上司、第三十七协的协统（相当于旅长）是湖南人蔡锷将军。蔡锷当时也是同盟会会员，暗中举起反清救国的旗帜。他很欣赏朱德这个讲武堂的高材生，自然，朱德在军队中也是很吃苦、能作战的人。不多久，朱德就担任了排长，授少尉衔。此时正是辛亥革命之时，蔡锷在云南举起了革命大旗，响应革命军的武昌起义，于10月30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发动了著名的“重九起义”。起义前夕，蔡锷任命朱德为二营左队队长（连长）。第二营是起义军前卫。朱德率领左队奋勇前冲，率先攻入昆明内城，占领清政府云南总督衙门。第二日，蔡锷宣布起义胜利了，并通电全国，宣告“云南独立”。在武昌和昆明武装起义影响下，全国不少地方爆发了武装起义，清政府土崩瓦解。12月25日，孙中山从海外回到国内，各省代表纷纷拥戴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宣布1912年为民国元年。朱德在云南起义中以勇猛扬名。占领昆明后，朱德忙中抽闲，去临阳客栈看望了萧老板一家，萧家是有恩于自己的人。萧老板一家见当年的穷青年果然有出息，也打心底里为朱德高兴。朱德成了萧菊芳心中的英雄。在朱德影响下，萧菊芳积极投身社会上的新文化活动，在女子师范也是一个活跃分子。

　　但清政府是不甘心失败的，派出大军企图从长江水路进入四川，四川总督赵尔丰更是屠杀四川人民的刽子手。这支大军若依据四川，对云南革命军是很大的威胁。因此，云南革命军决定派出两个梯团（相当于旅）八个营的兵力增援四川的义军。朱德被选定为援川军第一梯团的连长，打头阵。朱德部1911年11月16日（农历9月26日）从昆明出发。这条路朱德太熟悉了，因为这正是1909年他与秦昆从四川来昆明的那条路。朱德治军严明，行动迅速，三个星期，部队就到达了四川叙府（今宜宾），即与清兵两营交战，援川军战胜，并乘胜进逼川西重镇泸州。占领富顺后，朱德率部又进军自流井（今自贡市），灭敌一营。此时，四川义军也节节胜利，清军大势已去，赵尔丰亦被捕杀。新的四川军政府宣告成立。

　　1912年农历五月初六，朱德随援川军凯旋。在庆功会上，朱德晋升为少校，荣获“援川”和“复兴”两枚勋章。

　　四、有情人终成眷属

　　朱德回到昆明后，忙着休整和训练部队。有一天，他的副官回到家中——临阳客栈，发现刚奖给上司朱德的“援川”和“复兴”勋章竟在自己的妹妹萧菊芳手中。他追问起来，母亲忍不住点破了那层窗户纸。哥哥见妹妹如此痴意，也认为他们是很好的一对，见朱德都年纪26岁了，早该成家了，于是就抽了个机会，在朱德面前提起了这件事。朱德是到军队当连长时，在其他连队偶然遇见了萧菊芳当兵的兄长。征得他的同意，把他调到自己部队，安排他当上了副官。一方面见其兄长为人做事颇有萧家遗风，好共事，一方面也是寻个机会报答萧家的关照之恩。现在萧副官正儿八经地提出了他妹妹的事，朱德在昆明还认识谁？还亲近过哪个女人？没有！他的心里一直也就为萧菊芳占据着，自己一个行伍的，不好意思去提这个亲。现在她的兄长提及，正好是一个机会。朱德立即答应了。萧副官马上回去告诉父母，并安排朱德上门求婚的时间。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但旧规矩还是要的，萧老板说：“那就形式一下吧。”这一程序很快就完成了。滇军先锋朱德迎娶师范生萧菊芳，一时在昆明也是美谈。1937年，在陕北，朱德深情地对美国作家史沫特莱说：“那年秋天，我结了婚，妻子的名字叫萧菊芳，师范学校的学生，十八岁，出身于积极参加维新运动和革命的知识分子家庭。她是个诚实和相当进步的姑娘，也没有缠足。她的哥哥在部队里和我是朋友，是他筹办了这件婚事。我那时已经二十六岁了。照平常人说来，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我是个平常人，也希望有个妻子。”（史沫特莱《伟大的道路》）

　　与心目中的英雄结婚了，这对颇有新思潮的萧菊芳来说，自是一件美事。她把新房布置好，把家安顿好，她应该做个好妻子，让作为军人的丈夫安心工作，回到家有个温暖。但她不愿意作个纯粹的官太太。于是，她跟朱德谈心时，表露出很想读完师范，拿取这个文凭，今后好为社会做点事情。朱德很高兴妻子有如此抱负，表示理解和支持，并同意她仍然回到昆明女子师范学校去继续读书。那时的校规很严，读书要住校，学生只能在星期天回家。就这样，这对夫妻也只能星期天相聚在一起。朱德与萧菊芳两人互相鼓励，工作学习两不误，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两颗心反而贴得更紧了。

　　六、成了夫妻，就有相互担忧的苦与乐

　　朱德毕竟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1913年夏，朱德担任滇军第一师第三旅步兵第二团一营营长，并被派去中越边境的临安（今建水）、开远、蒙自、个旧一带驻防，重点在蒙自剿匪。那儿的土匪在法国帝国主义分子暗中支持并提供武器扶植下，不但人员增多，而且还很有战斗力，又得地理优势（本地人熟悉地形），官军多次围剿也没多少收效，人民苦不堪言。朱德一正直革命军人，岂容得下土匪作乱，扰民乱边？他告别妻子，率领部队开进了大山里。

　　历史往往有许多有意无意之事。当年为了报考讲武堂，朱德不得不假冒“云南蒙自”县籍，谁知几年后，竟真的派他来到了这本很生疏，但字眼熟悉的蒙自来剿灭土匪！在蒙自县各界士民欢迎驻军的晚宴上，蒙自县绅士向朱营长敬酒时说：“闻公曾报蒙自籍，考取武校，将来鹏程万里，是吾之幸也。”朱德很得体地答道：“吾川北寒微，得籍名邑福荫，考取武校，实沾光多矣！今后当蒙自为我的第二故乡，今日是还乡之日，望各位乡长多多赐教。”这几句贴心话，迅速拉近了军队与驻地间的距离。由于得到当地人民的支持，朱德部很快就掌握了几股土匪活动的情况，并尽快熟悉了地形，抓住时机，向土匪发起了进攻。这多山的地区，土匪很机灵狡猾。好在朱德是在山区长大的，对蒙自山区的状况很快就了解了。他制订了分化头目与胁从的政策，瓦解了一部分土匪，又根据情况，果断出击，打掉了几股土匪。1914年9月，大土匪头目方位被击毙，残匪溃散，从此匪患减少，民众得以安居乐业。朱德剿匪立大功，1915年升任副团长。

　　萧菊芳送别丈夫进大山，不知不觉前后就三年！那是打仗，家眷是不可能随军的。她得知蒙自那边大山间瘴气很重，气候炎热多雨，极易生病，很为朱德担心。朱德亦担心妻子一人在家寂寞，于是两人就靠通信互作安慰，鼓励和关心。每次收到朱德来信，萧菊芳总是有无数的话要说，千叮嘱，万叮嘱，尝到了为人妻，为军人妻牵挂的滋味。为了朱德防病和生活需要，萧菊芳经常买些适用药物寄往蒙自，季节变换也不忘给丈夫寄去适时衣物。朱德每次收到妻子的信和物品，心里都十分高兴和感激，也更思念爱妻。在书信中他述说了山区的空寂，战斗的激烈，消息闭塞的苦恼。萧菊芳读懂了这些来信，经常买些新报纸和书刊寄给朱德。两人心心相印。朱德是萧菊芳的精神支柱，萧菊芳是朱德深处大山中瞭望外面世界的耳目。

　　土匪基本平息，但朱德部依然奉命戎边。朱德就利用这次机会，总结了在山区作战的经验教训，结合山区特点，积极整训部队，为他在红军时期开展游击战、运动战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15年12月，朱德在蒙自边关，接到了恩师蔡锷派专人带来的信件，朱德立即率部返回了昆明。到家时已是深夜，把事先没得到任何信息的萧菊芳吓了一跳。久别重聚，夫妻总是高兴的。

　　七、生离死别

　　朱德这次匆匆回到昆明，是为了参加从北京秘密潜回云南的蔡锷将军发起的反对袁世凯称帝的第二次起义。原来袁世凯篡得民国大总统还不过瘾，还想复辟帝制。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密约，以换取日本的支持，于1915年12月12日宣誓承受帝位，准备1916年元旦举行登基大典。这一卖国行经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蔡锷、唐继尧等在云南亦发表讨袁通电，决定成立护国军。朱德得令回昆明，就是要赶上参加12月25日的起义，再次宣布云南独立。蔡锷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李烈钧为第二军总司令，唐继尧为第三军总司令。朱德是滇军名将，先被任命为护国军第十团团长，后被编入第一军顾品珍的第三梯团第六支队任支队长。由于袁世凯反扑，派出重兵去四川，企图征服云南。蔡锷的第一军决定开赴四川迎战。朱德只得又匆匆告别已怀身孕的爱妻萧菊芳，踏上远征的险途。

　　护国军举大旗讨伐卖国贼袁世凯，师出有名，得到沿途人民的支持，朱德的部队进军神速，于1916年1月22日出发，2月上旬，到达了四川纳溪。纳溪县城位于永宁河流入长江的汇合口，城北临长江，东北有大道通往泸州，自古是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护国军在此遭遇北洋军（袁世凯部）大部队的抵抗，战斗十分惨烈。朱德在路上接到蔡锷的电令，两天急行军200余里，于2月17日上午8时赶到纳溪城下，立即投入战斗。北洋军有5个旅的兵力，朱德率部进入交战白热化的棉花埂阵地，苦战至22日，将北军打败，护国军取得胜利，但代价十分惨重。在火线，蔡锷即任命朱德接任董鸿勋的第三支队指挥战斗。北军组织了多次反扑，朱德指挥部队死守阵地，直到3月6日护国军战略转移为止，钢铁阵地亦不失。此役，朱德赢得勇猛善战、忠贞不渝的声誉，并被任命为第三混成旅少将旅长。

　　护国军退出纳溪，是为了新的战役。蔡锷抓住3月15日广西讨袁宣布独立之机，17日发起了全面反攻川西重镇泸州的战役。朱德支队担任右路主攻。面对强敌张敬尧的第七师（兵力胜过朱德部近三倍），朱德兵分三路，全线攻击。朱德身先士卒，坐骑被打死仍不止步，率军连夺敌5个据点。3月19日，全线突破敌阵地，21日占领龙头铺等地，朱德部已逼近泸州城。护国军士气大振，重新夺回放弃了的纳溪城。大势已定。5月22日，四川督军陈宦宣布独立。6月6日，袁世凯在全国一片骂声中忧愤而去。6月7日，蔡锷令朱德一支队占领泸州。前方打仗昏天黑地，昆明城的传闻揪人心魄。战斗如此惨烈，朱德无暇去想家中娇妻，但昆明的萧菊芳却无时不牵挂前方打仗的朱德。她到处打听消息，一会儿胜了，一会儿又说败了，一会儿传来朱德阵亡，一会儿又说朱德升了大官。好不容易收到郎君从泸州发来的平安信，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读信文，朱德说得那么平淡，但报纸上天天报导的是战斗如何如何惨烈。她心想：此役郎君一定吃了不少苦，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何况还真的当了大官。军令在手，驻防责任重大，又不能回家了。萧菊芳心想：“他不能回家，为何我不能去四川看望他呢？”她这念头一出，多少人反对：“进川的路太远了，又逢战乱时期，不安全，一个女流辈，还怀有身孕，千里寻夫，谈何容易！”但萧菊芳心疼夫君，定要冒这未散尽的硝烟，去到朱德身边相陪伴。

　　那时节，萧菊芳的肚子已经很大，快近临产期了，但她执意要进川。这么一个弱女子，不容易。她请来了轿夫，坐上竹轿，日夜兼程，硬是克服千重困难，从昆明来到了四川泸州。可想而知，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看到朱德萧菊芳夫妻重逢的场景，不知有多少人高兴地流出了热泪，感动地流出了热泪。这大概就是朱德在《悼亡》诗中抒写的“却忆行军迎眷属，为援陷溺共除妖”的意境吧？！望着身怀六甲的萧菊芳，朱德大嘴一咧，笑得十分开心。

　　这一次，夫妻俩相聚了好一段日子。9月，他们的爱情结晶——宝贝儿子在泸州降生了。朱德嚷着“做了父亲”了，萧菊芳看他那么高兴，儿子顺利降生，也喜得合不拢嘴。该起个什么名字才好？萧菊芳不争，让朱德去定。这名字越不争越难定。朱德想来想去，说：“就叫保柱吧！”萧菊芳问个缘由。朱德说：“你看，我们的儿子右耳际有一根细细的‘栓马柱’。栓住马，保平安呀。”萧菊芳笑着点破说：“你这‘柱’，果真就栓栓马？你不想咱们的儿子将来也象他父亲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国家的顶梁大柱？”

　　“想！怎么不想！”朱德哈哈大笑起来，夫妻俩的想法是一样的。后来，他们夫妻也常顺谐音称呼儿子为“宝书”。是希望儿子好好念书，成为人才，还是欣赏这宝贝儿子本身就是部“宝书”？

　　但不久，朱德的老上司、良师益友蔡锷将军在日本病逝，朱德十分悲痛，加上局势紧张，军务繁重，朱德不得不送萧菊芳母子回昆明家中去，自己仍然留在川南泸州任上。这一分手，竟是他们最后的离别。朱德因军务一直驻守在川南，无暇照顾家庭。萧菊芳自己带着儿子，在昆明生活。可惜在1919年6月，萧菊芳不幸身患急性赤痢，不治身亡。消息传到泸州，朱德十分悲痛，派人去料理了丧葬事宜，并把儿子保柱（宝书）带到了自己身边。这个儿子抗日战争时期被党组织送往延安参加革命，并改名叫朱琦。

　　〈刊于《党史文汇》2008年第4期。　　署名　　王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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