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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就像当初总裁决意留在秦珞家一样,当牠决定赖上安璋时,也没人能带走牠,即使是秦珞去带牠也一样。

  该死的狗竟然一点忠诚度都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他家当成什么了?秦珞纵使恼怒,却也无法硬拖牠回来。

  「汪汪汪汪……」我不要回去,我要待在这里。

  「真的吗?」一起跟过来的容曦儿掩不住失望的神情。

  「汪汪……」对,安璋人好,我要留在这里跟他玩。

  「牠说什么?」秦珞问。

  她笑了笑说:「看样子牠想让安先生成为牠的新任饲主。」

  「不行。」抗议的话从安璋口中响起并不令人意外,但同时出声的还有秦珞。

  安璋讶异的看了好友一眼,只见他努力的想对狗儿摆出好脸色来。

  「笨狗,跟我回去。」

  「汪汪汪汪……」不要,牠毫不考虑的拒绝。

  「我会煮好吃的菜给你吃。」他用食诱。

  水蓝色的眼眸有几分犹豫。

  「汪汪汪汪……」还是抗拒了诱惑,摆明是移情别恋,对秦珞再无眷恋。

  拿牠没辙,容曦儿和秦珞只好失望的先回去。

  一回到秦珞的住所,容曦儿便毫不迟疑的收拾了自己带来的随身物品。

  「秦先生,既然总裁跑去安先生那里了,那么这里就用不着我了,我回去了。」因为她来这里的原因已经没有了。

  「等一下。」秦珞走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她在门边停下脚步。

  「我上次……的提议妳考虑得如何?」

  「什么提议?」她对他没头没脑的问话有些不解。

  他别扭的飘开视线,须臾才重回她脸上,「就是……当我的女人那件事。」

  「我……」容曦儿黯然垂眸,瞪着光洁的地板,轻声的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无法接受她的拒绝,她以为他会随便跟女人说这种话吗?

  她淡然一笑,视线投向窗外,好一会后才又重新望向他,「因为,我不是自由之身。」

  「妳结婚了?!」眉峰拢起,他惊问。

  「还没。」

  「那为何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却很难解释,于是她选择不回答。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几个月的事。我走了。」

  秦珞神情阴鸷的横臂拦在门口,

  「秦先生?」

  他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但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若不让她定,就显得自己太纠缠了。他压抑着想留下她的冲动,逼自己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展现风度。

  「应该是我谢谢妳,这段时间幸好有妳在,那条笨狗才没再闹出什么事。我开车送妳回去吧,明天就回万锐上班,妳原来的职务已经有人取代了,我会帮妳重新安排。」

  「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的脚伤还没完全好不是吗?」

  「受伤的是左脚,并不碍事。」

  「那……麻烦你了。」她不打算再回万锐上班,这一别就不会再见了,容许她在他身边多留几分钟吧,以后想念他时,就只能依凭仅存的回忆了。

  在这段时日遇见他,她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至少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这几个月她真的很快乐。

  秦珞关上大门,离开时,家中的电话忽响,他听到了,却无心回去接,殊不知那是一通警告的电话,如果他回头接了,就可能会阻止某些事情发生。

  坐上车,他没开口,她亦没有出声,车内充斥着一股凝窒。

  「秦先生,我问你,你知道红豆的小孩叫什么名字吗?」容曦儿打破横溢在两人之间的静默。

  「不知道。」秦珞没有半点心思猜。

  「叫南国。」她笑着公布答案,「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红豆生南国,哈哈哈……」

  见他的脸色依然冷凝,抿了抿唇,她迟疑的出声,「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怕狗……呃,讨厌狗?」她真的好想在离开他之前知道原因,那答案一定……很好笑。

  沉默很久,久到容曦儿以为他不会说了,他才出声--「妳小时候有没有被狗咬过屁股,咬得皮开肉绽,流了满地的血?」

  她愣了下,霍然发笑,笑不可遏的掩住嘴,香肩急遽的上下抖动着。

  「原来、原来……你小时候被狗咬过屁股呀!」脑海不由自主的想象着小小的他被一只狗咬住屁股的模样,她笑到岔气,「哈哈哈,怪不得你会怕狗,原来是那时候埋下的心理障碍。」

  瞇眸凝睇着她的笑容,眉宇间凝着一丝沉滞。他们……不可能吗?!

  「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惹恼那只狗的吧?」

  他把车子停下,等红绿灯。「不是我,是别人……」话说到一半,车窗乍然出现了丝网状的裂痕。

  她惊呼,「小心--」第一个反应是扑向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枚爆裂物被掷向他们的座车。

  轰--

  登时响起一阵巨响,在车子陷进一片火海前,秦珞飞快打开车门抱起她,冲向一旁的安全岛。

  远离爆炸的座车后,他赫然发现手上传来了一股湿意,顺着那湿意往上看,竟是从容曦儿身上流出来的,而在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时,她却挣开他跳了下来,挡在他的面前。

  「还有人在开枪,你快点躲起来,找去抓枪手。」

  该死的!秦珞扯住要冲过去的人,「妳给我回来!」

  「你放手,会被他逃走的。」

  他硬将她扯往一株树后。「妳在说什么?妳晓不晓得妳受伤了?」老天,她肩上涌出来的红色液体鲜艳得几乎要刺痛他的眼,

  容曦儿却一脸从容镇定的说:「一点小伤不要紧啦,你别拦着我,我可以抓住那个人的。」

  「妳给我闭嘴!」他怒喝,一手紧握她的手臂,另一手硬生生将上衣用牙齿撕下一截,绑在她伤口上方止血,冰眸霎时化为熊熊烈焰,「那人渣我以后会亲自收拾。」现在首要之务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医院。

  顾不得仍躲在暗处朝他开枪的枪手,他冲向对面车道,蛮横的拦下一辆车,抱起她坐进车里,飞驰而去。

  拜托,饶了她吧,她才刚动完手术没有多久耶,就算他不感激她救了他,好歹她是伤患嘛,让她清静一下可不可以?容曦儿这才知道,原来冷冰冰的他骂起来人竟是这么凶。

  唉,真想把耳朵摀起来。

  「……妳以为自己是神力女超人吗?妳给我逞什么英雄,那种情况我会应付不了吗?妳知不知道妳这样的行为很笨,不只给我带来麻烦,还错失逮住陆明达的机会。」秦珞一边咆哮,一边将稀饭喂进她口里。

  「我……」她嘴里被塞进一口菜。

  「下次不准再逞能的让自己受伤。」他严声警告。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不要担心啦,我真的没什么事。」

  「妳很勇敢嘛,中了一颗子弹还能嘻皮笑脸的说没事!」冷眸配上夹着怒火的语气,有点骇人。

  她小声解释,「我有学过柔道,所以体能比一般人还好。」

  「不要以为上次妳侥幸的摔过我一次,就当自己很行。」他冷声斥道。

  「我真的是柔道高手耶。」她是真的很行,不是侥幸的。

  「高手?」他冷哼,「我看是个有勇无谋的笨蛋。」不愿意当他的女人,却愿意为他挡子弹,秦珞真的无法明白她的心思。

  喂完最后一口稀饭,他细心的拭去她唇边的残渣,指腹滑向她微湿的唇瓣。

  「妳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心因为他温柔的碰触而轻颤着,「我?没有在想什么呀。」

  「如果有什么困难,妳可以坦白告诉我。」

  困难?「没有呀。」

  「容曦儿,妳还敢说妳不喜欢我吗?」当时她的反应那么直接,连想都没想就扑向他,那样的保护行为意味着什么,还想否认吗?

  「我……」她窒住。她也没料到当注意到有人想枪杀他时,她第一个反应会是那样,为什么她会不顾一切的为他挡子弹?

  原因其实很简单,只因为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受到伤害,那会比自己受伤更难过。

  「妳上次说妳不是自由之身,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他非问清楚不可。

  「我口渴。」

  「我不会让妳再逃避这个问题,有什么困难妳说出来,我会想办法帮妳解决。」

  「我真的好渴,好吧,你不肯帮我拿水,我自己去拿嘛。」

  她欲起身下床,一只大手却凶恶的将她按了回去。

  「妳给我回床上躺好,我去拿。」

  目送他出去,她收敛起所有情绪,幽幽的看向窗外。

  解决?不可能有人帮得了她的。

  如果让常总管知道她肩上受了枪伤……她应该是不会被选上的吧?但即使落选,她依然无法得到自由,不是继续困在那一个华丽的牢笼里,成为那个男人孕育子嗣的生产工具,就是被送给为长孙家族立有功勋的男人。

  多么可悲的命运!

  「想不到她竟然会挺身为你挡子弹,真感人吶,也难怪你会把陆明达那家伙修理得那么凄惨了,这就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迷迷糊糊的听到说话声,容曦儿从睡梦中苏醒,入耳的男音令她觉得有点耳熟,还未睁开眼确认是谁,接下来便听到熟悉的冷嗓说着--

  「璋,你在胡说什么!」是秦珞。

  「我在胡说吗?是谁这几天日夜的守在医院,连公司都不去的?还夺命连环Call的非要我在最快的时间内,把从警方手里逃脱的陆明达找出来。」

  安璋笑着继续调侃,「我第一次看你出手那么狠,把陆明达打得全身都快散了。你对陆明达找杀手让你受伤的事无动于衷,却对陆明达伤了她的事反应这么激烈,你还想说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等了须臾,没再听见有人出声,但容曦儿感觉得到他们明明还待在房中,并未离去。半晌,她才再听见秦珞再开口。

  「当一个女人告诉你,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你会怎么做?」

  沉吟了下,安璋说道:「如果我认定了那女人,那就只好化不可能为可能了。珞,我相信以你的个性,应该不会这样就被摆平吧?」

  又一阵沉默后,秦珞才开口,「你不是要还有约吗?我送你出去。」

  容曦儿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没多久就听见脚步声朝病房走来,她急忙的再阖上眼。

  随即,她便后悔不该继续装睡的,考虑着到底要不要睁开眼睛。

  因为有只手在她脸上肆无忌惮的抚摸,从她的额头、脸颊、眉毛、鼻子、嘴唇一直摸到下巴,那轻柔的抚触,煽情得令她脸红心跳。

  还是……再忍一下好了,他应该不会摸太久的,啊,他、他……

  「你在摸哪里呀?」她霍然睁眸,瞋瞪住那只移到她胸部的手。

  冰岩般的脸孔闪过一丝笑意,「睡美人愿意醒来了?」

  「你那样子乱摸,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等等,他知道她早就醒过来了?

  「护士说妳已经睡了一下午,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起床吧,我们要回家了。」

  「我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妳的恢复情况不错,可以回家疗养了,只要定时再回诊就好。」

  「好。」她下床,跟着他坐上车,指示着他将车开到她租赁的住处。

  「咦?你走错了,不是这一条路,我刚才跟你说要左转的呀。」

  「没有错,我们是回我家。」

  「为什么?」

  「因为妳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先住到我家由我照顾妳。」

  「不需要啦,我能出院就代表我已经没事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不要啰唆,」他不容她置疑的说:「妳是为我受的伤,我有义务照顾妳。」他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她的拒绝摆平,他和她不可能吗?他偏偏要让他们变成绝对的可能。

  停车等绿灯时,他突然开口,「容曦儿。」

  「嗯?」她侧眸,愕然的瞪大眼,盯着覆住她唇瓣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又这么对她?那吻不似上次那般蜻蜓点水似的浅尝,而是带着一抹悍然的强势。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就算妳已经结婚了,我还是决定要定妳了。」秦珞宣告,冷眸漾过某种决心。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雨。

  连续下了三天,绵绵的雨丝下得让人无端惹上愁绪,说是无端,其实是其来有自。

  容曦儿被秦珞强行接回住所,每天都被他用美食喂得饱饱的,她怀疑再这样下去,不用几天,她的体重就会遽增好几公斤,晋升小胖妹一族。

  可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好幸福哦!被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眷宠着,心口很甜,也很……涩。

  「欸,你今天不去公司吗?」都已经吃完早餐了,她发现秦珞还没有出去的意思。

  他放下遮住脸的报纸,睐向她。「今天要带妳回医院复诊。」

  报纸上的新闻没有一则消息进入他的眼帘,因为他的眸光几乎都在偷觎她。他忽然朝她伸出手。

  「妳的头发沾到稀饭了。」他轻柔的拈起她发丝的饭粒,手看似不经意,却是刻意的碰触她的嫩颊,最后索性大方的抚摸她的脸,「妳今天气色好很多了。」如此渴切的想亲近一个女人,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焦虑。

  那天她跟他回来后,言明只肯待到伤好就要走。他当然不会放任她就这样离开,只是也不能拘禁着她不让她定。

  她不再说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只是对他的疏离却做得更明显,犹如此刻,她避开他的乎,客气而有礼的浅笑。

  「每天都吃得好,睡得饱,气色当然好。」他那宛若带着电流的手引起她心头一阵颤悸。拜托,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她会……心痛。「我想我今天复诊完,应该就可以直接回去了。」不能再待下来了,她怕会控制不了自己。

  秦珞冷眸睨住她,「妳在说什么?妳的伤疤还没有复原。」

  「已经结痂了,我的身体早就没事了。」

  「那得等医生诊断后才知道。」冰冷的嗓音打断她的话,「走吧,约诊的时间快到了。」

  来到医院,主治医生检查过容曦儿的状况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容小姐复原的情况非常良好,可以说已经完全康复了,不需要再回……啊……」医生在桌下的脚冷不防的被踹了一下,抬头便迎上一双冻人的阴森冰眸,被那双厉眸一瞪,他背脊瞬间泛起一阵恶寒,善解人意的立刻改口--

  「咳咳,我再看一下检查报告,伤口表面是差不多快好了,可是担心枪伤留有后遗症,所以还需要再观察一阵子,下星期再过来回诊。」瞥到那冰岩般的冷脸露出满意的表情,医生才悄悄松了口气。

  「谢谢医生。」容曦儿将他对医生的威胁全看在眼底,觉得好笑,胸口却又涨满一股苦涩。

  走下楼,忽地感受到一股冷意,她直觉的往左后方望去,登时一惊。

  时间还没到不是吗?为什么会……

  「秦先生,我想去洗手间一下。」

  「嗯。」

  见他竟想跟她过去,她连忙说:「你回车上等我,我很快就过去。」话落,旋身匆匆朝洗手间的方向而去,接着绕到医院的后方。

  一见到负着手、容貌清俊秀雅的年轻男子,她的呼吸一窒,连忙恭敬的趋前。

  「常总管,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听说有人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缓慢的音调里有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不,我没有。」她骇得连忙否认。

  「那么,妳也没有跟那个男人住在一起?」

  「……有,可是我们的关系很清白,没有发生任何事。」她急忙解释。

  看似慈祥的脸上绽起的微笑,非但没有让人放心,反而令人心惊。

  「曦儿小姐,所谓瓜田李下,就算您真的跟他是清白的,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取信于人毕竟不容易。」

  「我明白,可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之所以会跟他住在一起是因为……」她将前因后果略述了下,隐去自己为秦珞挨子弹的事,而刻意说成是遭到误射。

  「呀,您受伤了吗?」他关切的眼眸朝她上下审视,「那么伤口有留下疤痕吗?」

  她迟疑的颔首,「有。」

  「那可不太好,这对您非常不利哦,这样一来您可能会落选。」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怎么会没办法?我自有办法让您的疤痕消失。」

  「真的吗?」

  常总管唇边浮起笑痕,「您不信我有这个能耐呀?我这个总管做得真糟,一点都无法让人信服,若是让主人知晓,可就惨了。」白色的唐装为他年轻的脸庞平添一抹超龄的成熟,内敛的眼神令人完全无法窥知他真实的喜怒。

  容曦儿闻言陡然一惊,连忙道:「不,我相信只要常总管愿意,没有什么事办不到。」

  「曦儿小姐这么看重我,真令人开心。请吧,我们这就回去,让我为您消除那道伤痕。」露出欣慰的微笑,他恭敬的欠身,往前伸出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什么?现在?!」

  「您不方便吗?」

  「我……」

  「那个男人是万锐生技的董事长兼总裁秦珞吧?自从七年前秦珞从过世的父亲手中继承了亏损累累的公司后,四年内就转亏为盈,几年下来,营收的成长更是惊人,成为台湾商界一则传奇,我们长孙家族也很看好万锐,持有的股权已超过百分之十哦……」笑痕扩大,沉缓的嗓音听不出一丝威胁之意,异常的和蔼可亲。

  但容曦儿听在耳里,却觉得胆寒。

  「我还有些东西寄放在秦珞那里,我回去拿了后,下午就跟总管回去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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