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的不容易，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里面的心酸了。
但是一个人死亡有多么容易，也没有人比我内心看到他们从生到死的那种速度。
一瞬间,两个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
水声哗啦啦的在响。
那种浓稠的血腥味永远无法用水洗掉。
我看着卷毛跟平头,他们若无其事的在洗刷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对于刚才杀人的事情，他们两个像是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我心里有一股作呕的感觉，尤其是那双手,我现在一想到那画面,想到我居然跟一个死人坐了一路车，我心里就觉得那股憋闷的气要冲上来。
我越想，越难受，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跑到厕所，呕吐了起来,把我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不觉得害怕，心里冷冰冰的，但是就是想吐,那种感觉无法抑制。
我不知道是内心的紧张过度导致的，还是如何。
这是突发事件，我也不想的，看着水池里自己的样子，我在安慰我自己，在给两个人的死亡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虽然我可以不用找，但是我就是无法安放我自己。
平头走了进来,他拿着刷子,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池子里，不停的刷，看到我在吐，就说：“难受啊？”
他的声音粗而带着不屑，我点了点头，平头瞪了我一眼,说：“老弟，没什么好难受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我们不动手，明天早上,在河里面飘着的人，就是我们了,这不是什么道德不道德的问题,而是生存与死亡的问题，社会很残酷的。”
我知道社会很残酷，但是这件事不是残酷不残酷的问题，而是另一种深层次的问题。
我问：“感觉，你杀一个人很容易……”
平头说：“废话，杀一个人有多难？难的是怎么控制自己不去杀人。”
平头的话，很有哲学意境，但是很恐怖，他是个杀人狂,而更恐怖的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说出来这句话,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
这害怕这样的环境,更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他这样。
我踉跄的走出去，看着他们在桌子上摆着黄金制品，很多,胖子拿着电子秤一件件的过秤,张子扬在记录，我坐下来，看着黄金，很漂亮,也很美丽。
张子扬抽了一口烟，看着我脸色苍白,就把烟塞进我嘴里，说：“这社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用想太多。”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里面的残酷，也知道我要面对什么，我不同情那两个人，一点都不同情，我只是同情我自己，害怕我自己变成他们其中的一个人。
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是他们一伙的,逃也逃不掉了。
胖子说：“二十公斤左右,哈哈，能卖六七百万，我草，这次发财了。”
张子扬拎起来一根链子，拿着手机给骆驼打电话。
“喂,骆驼，看货吗？”张子扬问。
骆驼兴奋的说：“废话,拿过来，我现在就要看。”
张子扬说：“什么价？”
骆驼说：“拿货来,看成色，只要够量,保证给你满意的价钱。”
张子扬很疑惑，问：“不就是黄金吗？成色不一样吗？”
“老弟，你还嫩了点,黄金水分很大的,过来吧。”
张子扬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金链子，说：“走。”
胖子把金链子又重新装回去，然后背在身上，看着我还愣着坐在椅子上，就拍拍我的肩膀，我立马站起来，戴上帽子跟他们一起出去，当我再次坐到这辆车上的时候,浓厚的血腥味依旧让我作呕，我把窗户打开，看着模糊亮的天空,分吹在我脸上,感觉真好。
我脑子一片空白,或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又或许是昨天晚上经历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与接收范围，所以,显得很麻木。
车子开到了瑶海区,到了家具厂门口，我们看到了骆驼带着两个人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看到我们下车了，骆驼很高兴的走过来，他直接抱着张子扬,显得很兴奋，但是张子扬不为所动,只是轻轻的推开了他。
骆驼也不在意张子扬的冷漠，就请他到屋子里面去，我们走进了厂房，张子扬把黑色的包裹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开骆驼。
骆驼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包裹打开，当看到里面的黄金的时候，骆驼脸上兴奋的神色无法在控制，他狠狠的亲了一口黄金，说：“你他妈的，真有种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妈的，贼雄，你真牛逼，不但把菜头的金铺给洗劫一空，还做掉了他的两个人,年轻人，有魄力啊。”
听到骆驼的话,我就低下头，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帽子给压低。
骆驼把黄金都倒出来,然后对身后的人说：“验一验，”
骆驼说完就坐在张子扬身边，拿出来一根烟给张子扬,说：“你这次做的漂亮啊，菜头的金铺什么都没留,倒是留了贼雄的名字,够种，你是直接向菜头宣战了，是不是？”
张子扬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骆驼笑着说：“是，我就帮你干他，你知道的，他抢老子生意，老子不好过，就不让他过下去。”
张子扬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骆驼笑着说：“你怕？怕我是不是？”
张子扬推开了骆驼，说：“你见过老爹对付敌人找帮手的吗？”
骆驼不屑的笑了一下,说：“可是，你毕竟不是老爹啊。”
张子扬瞪着骆驼，脸色很阴沉,整个房间立马安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喷枪喷出来火焰的声音。
“大哥,变色了，不纯。”
听到那个人的话，骆驼急忙站起来,朝着操作台走过去,我们心里也有点惊讶，不纯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操作台上的黄金，居然变成了黑色，我皱起了眉头，这代表什么,我心里已经清楚了。
骆驼滋了一口唾沫，看着那根金链子,说：“老弟，看到了没有，这成色，不对吧？”
张子扬把桌子上的黄金都拿了出来，看着黄金制品,感觉都差不多，他说：“你阴我？”
骆驼冷笑着说：“不是我阴你，而是龚蛋那个王八蛋阴了菜头，他在黄金里面加了东西，这些黄金应该也是再溶的，对于黄金你是不懂，我收了十几年的黄金了，我最懂。”
骆驼说着,就坐下来,拿出来一根烟，在桌子上卷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然后兴奋的抽了起来。
张子扬眯起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骆驼挥挥手，他的手下就说：“这是再溶的黄金，也就是说,是经过加工的，黄金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纯的,卖黄金的厂家都会在里面添加东西，深圳那边都这么干,他们在里面添加金属铱，这种金属跟黄金极其相似,但是只有黄金十分之一的价格，而且添加了这种金属之后,像合肥这种地方根本就检测不出来。”
张子扬听了,就眯起眼睛，说：“也就是说，这些黄金都是动过手脚的？”
骆驼的手下说：“是的，按照深圳那边老板的做法，他们会在一公斤的黄金里面添加十来克，是根本不会被发现的，就算是到国际检验机构去检验，也不会有问题，但是这批货，加的有点多,在加热之后都变色，至少说明，一公斤里面至少添加了将近五分之一的铱,如果提纯黄金的话,会折损很多。”
张子扬把黄金丢在桌子上,脸色很疑惑。
骆驼说：“提给他看。”
骆驼的手下立马开始工作，他熟练的将容器烧热，然后将黄金制品丢进去,我们站在一边看着,很快金链子就融化成了黄色的液体，他又往里面加了一些化学元素，等了一会，我们就看到了黄金液体里面分离出来一些其他的金属。
骆驼的手下把这些黄金给提纯出来,然后冷却，最后放在了电子秤上,说：“刚才是一百二十克，现在只有一百克不到，五分之一的添加。”
胖子看着重量减少了，就愤怒的说：“我草,这个王八蛋，居然这么黑，加了五分之一，这不是卖假货吗？”
骆驼说：“老弟，你也看到了，我骆驼在市面上做生意，信誉还是有的吧？”
张子扬深吸一口气，说：“什么价？”
骆驼说：“提纯之后，七折价。”
张子扬说：“好。”
他说完，把黄金都丢在桌子上,推开骆驼,而骆驼也很兴奋的笑了起来，骆驼招了招手，他的手下就开始提纯，将那些黄金制品，全部都丢在容器里。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真的很专业，这些黄金如果熔炼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他们来自那里，这一行真的比我想的要专业与可怕,这些人的知识非常的丰富，做贼的人,都是聪明人。
但是，张子扬这次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我有点意外,七折的价钱，他都卖，而且是提纯之后的，这不像是张子扬的风格。
我想，他们已经开始在谈另外一笔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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