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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第三十五回:谢子明献计收晋将 李嗣源孤胆退梁兵

  次日天明,梁王大营点兵待发。朱全忠发令言道:“张全义,本王命你率兵一万,佯攻泽州。只可驻兵拖延时日,不可发兵攻城。”朱全忠亲自督军,命葛从周为大将军节制各部兵马,王彦章为先锋向潞州进发。

  李克用闻探马急报,命周德威率三万兵马增援泽州。单说朱全忠亲率三军列阵潞州城下,这座古城在梁晋之间已是数度易手。潞州守将李罕之,陈州项城人氏,骁勇善战,所以未曾顾虑。其余各路兵马分守要害。李罕之见朱全忠大兵来犯,下令开城迎战。潞州城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步兵于前,骑兵在后涌出城外,当前一员大将,此人面目黑紫,毛发浓密,头戴猪嘴盔,身披黄金鱼鳞锁子甲,手中 凤头金攥斧 ,跨下一匹追风逐日千里乌骓马,此人便是李罕之。朱全忠曾闻潞州守将李罕之力大无穷,且骁勇过人,对李罕之言道:“前方来将可李罕之将军?”

  李罕之言道:“某正是李罕之,朱全忠劝你早早退兵,否则某斧下不认人。”

  朱全忠言道:“我观你也是一条好汉,何必屈身李克用帐下,若得归顺,与本王共保当今万岁,不失荣华富贵。”

  李罕之言道:“什么万岁不万岁,有种与某大战三百合。”

  部将郑霖言道:“梁王休与这厮废话,待末将取其首级献于千岁麾下。”说着策马杀去。

  李罕之见郑霖出马,挥斧相迎,仅战一个回合,郑霖便人头落地。这一斧令朱全忠心中暗暗叫绝,又闻耳边有人喊道:“黑贼修狂,吃我一刀!”朱全忠一看,此将乃是部将焦俊,焦俊手提一口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 ,直取李罕之,二将盘马恶斗。又是四五回合,焦俊刀柄被大斧砍断,李罕之顺势横扫一斧,焦俊身断两节。铁枪王彦章见此情景,催马迎战。李罕之与王彦章大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负。朱全忠见李罕之骁勇威猛,名不虚传,心生降服之心,即令鸣金收兵。王彦章大战正酣,忽闻鸣金,虚晃一枪,退回阵去。

  两军各自回营,王彦章跟随朱全忠来至中军大帐,彦章问道:“方才我正欲刺死李罕之,梁王何故收兵呀。”

  朱全忠笑了笑言道:“彦章岂不闻英雄惜英雄,那李罕之勇猛魁梧,我实不忍心加害。”

  军师谢瞳言道:“千岁之意,是要智取李罕之,而不在强攻。”

  朱全忠闻听此言哈哈大笑:“知我者乃谢子明也,我却有收复此将之心,子明可有良策否?”

  谢瞳答曰:“下官心中已生有一计,定叫李罕之弃暗投明,另寻明主。”

  朱全忠言道:“子明快快讲来。”

  谢瞳言道:“那李罕之年轻之时本是黄巢反贼中一校尉,后归降李克用麾下,因力大无穷,勇猛善战,被封为偏将,今镇守潞州。梁王在此驻兵长久,李罕之必派人向李克用求援。可派人暗捉信使,我自有良策。”

  朱全忠言道:“好,就依军师之计,命五百士卒暗伏于潞州各门,以截军报。”

  朱全忠所派五百精兵,乡民打扮,暗伏于潞州各城门周边。时隔三日,果然有梁兵捕获潞州信使。搜出密信一封。朱全忠招军师谢瞳、参军敬翔来看此信。敬翔言道:“此信并非求救兵之信,而是李克用的发兵之信。晋将马溉、伊镡率三千人马正在驰援潞州。”

  谢瞳言道:“此来正好,千岁可先派大将劫杀马溉、伊镡,在冒充马、伊二将之名诈入城中,潞州可破矣。”

  朱全忠言道:“此计甚妙,吾即命胡真、丁会二将率五千精兵劫杀晋军援兵。”

  话说晋王李克用命部将马溉、伊镡二人率三千援兵前往潞州,行至一山涧,忽见山坡之上有梁兵杀出,顿时箭弩齐发,滚木擂石顺坡落下,晋军兵将未战先折去许多。胡真、丁会见时机已到,二将纵马杀来,马溉、伊镡匆忙率兵迎战。未战几合,马溉、伊镡岂是胡真、丁会的对手,尽皆命丧马下。晋军士兵见主将已死,纷纷下跪投降,被俘者有千余人。此时大将葛从周又率三千精兵来到,命这三千兵士换上晋军士卒军衣。打马溉、伊镡二人旗号直往潞州。丁会、胡真押解降卒回营。

  潞州守将李罕之正在巡城,忽见远处行来一支晋军人马,旗号打的的“马”、“伊”二字,但为首之将乃是葛从周。队伍行至城下,有守城士卒问道:“来者何人?”

  这队兵马之中有校尉答道:“速速告之李罕之将军,晋王麾下马溉、伊镡二位将军已率援兵来到,快开城门。”

  李罕之仔城垛上听得明白,便下令开城门,这队身着晋军衣装的梁军士兵纷纷进城。李罕之正欲到城墙下迎接,忽有士卒禀告,梁将王彦章率兵攻打东门,李罕之只得慌忙率兵往东门督战。葛从周命人占据南门,大开城门,引梁兵入城。李罕之只知在东门督战,却不知后院失火。有士卒来梁军已由南门攻入,西门、北门接连失守。李罕之大惊,慌忙跑下城垛,上马提斧与城内梁兵交战。此时晋军在潞州大势已去,李罕之连斩梁将数人冲出南门,早有梁将朱珍布下陷马坑,李罕之掉入坑内,被梁兵捕获,当晚潞州失守。

  几个梁军士卒押着五花大绑的李罕之,推推搡搡押至中军大帐之内。朱全忠坐在帅椅上打量了一番,须发蓬乱的李罕之,假惺惺的问道:“蓬头垢面,这是何人?”

  李罕之提着嗓门言道:“我乃晋王麾下大将李罕之!”

  朱全忠假装惊叹道:“哎呀呀,原来是李罕之将军。”又看了一眼左右士卒言道:“尔等怎可如此对待李将军,快快松绑!”

  左右士卒将李罕之绑绳解下,李罕之言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全忠一本正经的言道:“本王虽出身草莽,怎肯乱杀绿林兄弟!”

  这句话到把李罕之说了一愣,朱全忠言道:“我久闻罕之昔日乃黄巢麾下,当年朱温亦是大齐将官。如今我效忠朝廷,扶保天子。将军何不与我等共谋大业。”朱全忠走到葛从周面前为李罕之介绍言道:“葛通美,昔日黄巢麾下名将,而如今是报国忠良。罕之同我与通美皆是绿林弟兄,我实不忍心加害呀。”

  这一席话到说的李罕之回忆起义军往事,不由得心中酸楚,跪倒在地言道:“罕之今欲梁王,如遇明主。我愿为千岁马前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全忠把李罕之扶起,喜道:“罕之能遇我等共谋大事,真乃朝廷之幸。”众人也接连道喜,朱全忠设酒宴为李罕之接风,次日进驻潞州。李罕之又为朱全忠保举一将名曰杨师厚,颖州勾斤人氏,本是潞州押衙,善用一口亮银扑风刀。

  朱全忠攻占潞州后,城内的晋军将士均随李罕之归降朱全忠,唯李罕之养子李建及,为人忠义不愿背主,星夜乘马逃往李克用沁州大营报信。李克用此时正坐阵沁州督战,李建及飞马报信,克用闻李罕之降梁,潞州失守,心中大怒。众将亦束手无策,只有太监张承业言道:“如今周德威率重兵在泽州督战,而沁州城池矮小,又无重兵,千岁万不可再此逗留。”

  参军郭崇韬也言道:“张公公所言极是,梁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千岁速速撤往晋阳为宜。”众人正在商议破敌之策,有探马来报,梁军日夜兼程离沁州还有五十里。

  大太保李嗣源言道:“如今梁军兵临沁州,各路兵马千里难解燃眉之急。孩儿愿率沁州三千驻兵断后。请父王速速撤回晋阳。”克用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应允。

  李克用率亲兵千余人退往晋阳,并连发六支调令,调兵驰援沁州。李嗣源独率三千兵马沁水之东南岸列阵。李嗣源立于阵前言道:“今日我等断后,誓与梁兵决一死战。尔等家有老母幼子者,可趁梁兵未到,速速逃命去。”李嗣源见三千将士无一人临阵脱逃,抱拳言道:“诸位将士既抱有必死之心,嗣源将破釜沉舟,不留退路。”即命人将沁水河上木桥拆毁。

  木桥拆毁少时,见有大队人马奔驰而来。李嗣源定睛一看,正是朱全忠率十万大军来到。朱全忠一看李嗣源仅率三千士卒被水列阵,对李嗣源喊道:“李嗣源你好大的胆子,区区几千人竟敢被水列阵,与孤王交战。”

  李嗣源言道:“朱全忠当初恨没有连你父女一同诛杀。”

  提起朱瑶花令朱全忠恼羞成怒,对左右将士呵道:“马步三军,今日李嗣源等必尽皆斩杀,不可留一活口!”有部将陈宣、乔松请战,率三千牙兵杀向李嗣源。李嗣源率兵相应。李嗣源掌中钢骨亮银枪,连挑士卒二十余人,只见陈宣手中一条镔铁乌油棍 挥舞打来。李嗣源横枪一当,反枪封喉,将陈宣刺落马下。乔松手中一条骷骨点金锤 ,一个秋风骚落叶,横扫过来,嗣源立枪招架,被大锤震的两手发麻。但大锤笨重不及嗣源枪快,乔松亦被挑下战马。再观士卒,晋兵被水毁桥,已存必死之心,而梁兵依仗势大,各怀侥幸之意,只求保命,竟被杀的大败。朱全忠见连折两将,一怒之下,令十万将士一拥而上。李嗣源率三千士卒拼死相争。正是:

  沁水河畔起恩仇,血流随波到尽头。破釜沉舟项羽志,背水列阵韩信谋。

  保驾晋主缓兵策,不退梁王死不休。披荆斩棘多磨砺,一世威武列春秋。

  仅仅三千晋兵却与大战十万梁军半日之久,杀伤梁兵万余人。李嗣源见左右将士悉数命丧,只得催马延沁水向北突围。葛从周部将华景、华襄二将率兵千人策马追来,将李嗣源围困其中,李嗣源横枪来战,华氏兄弟三两回合便被刺死。朱全忠见李嗣源连伤数将,怒道:“传令三千弓弩手,将这贼子乱箭穿身!”胡真即率三千弓弩手沿河追射,李嗣源翻身藏于马蹬,扭转丝缰杀回梁军阵中。胡真见李嗣源又混入梁军队中,反使梁兵误伤几十人,胡真见状慌忙下令:“勿伤本部兵马!”,弩手只得停射。虽是躲过乱箭,但亦身中四弩,血映战袍。正是:

  潺潺河水起血腥,只身欲把中原平。孤军独将踏敌阵,匹马单枪踹梁营。

  蹬里藏身躲乱箭,锋刃飘红退雄兵。胆教千军魂难附,不愧美将传美名。

  朱全忠大怒道:“传我将令,杀李嗣源者,赏三千邑,封万户侯!”梁军兵马得此将令争相杀向李嗣源。王彦章与其部将孙彦、鞠振等率兵将李嗣源逼至河边,李嗣源怒挑孙彦、鞠振二将。李嗣源杀梁兵上千人,诛将三十六员,所过之处残尸横卧,血流成河。李嗣源已是身中四弩已力所难敌,大将王彦章趁李嗣源疲惫难支,趁机一枪抽中其胸口,摔下战马,落入沁水河内,不知所终。梁兵人多势众,李嗣源所带三千将士已是尽皆战死。

  王彦章令人收拾战场,寻找李嗣源尸首,却未曾找到。王彦章对朱全忠言道:“启禀千岁,想那李嗣源兴许已经淹死,可否速搭建浮桥渡河追击李克用?”

  朱全忠问道:“倘若架桥,需时几何?”

  王彦章答道:“此时架桥,恐需半日有余,今夜才可行军。”

  朱全忠把手中马鞭猛摔地上,无奈叹道:“再过半日只恐李克用各路援军已至晋阳,为时晚矣。晋王有李嗣源如此虎将,吾焉能追击得胜?”王彦章见朱全忠灰心丧气,也未敢再言。朱全忠遂令三军回师潞州。

  单将李克用自回至晋阳,调来六路援兵,共计五万余人。但大太保李嗣源的生死下落不明,令李克用是起食难安。听说朱全忠已退兵潞州,李克用命三太保李存璋前往沁州去寻李嗣源,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存璋在沁州四处打听询问,仅是有人拣到李嗣源的兵器钢骨亮银枪,至于生死,百姓皆言李嗣源淹死沁水河中。

  李克用逢潞州之败,决心收复潞州。晋王命二太保李嗣昭为先锋官,兴兵五万, 杀回潞州。晋王率兵于潞州城下安营扎寨。

  两日之后,梁晋两军列阵于潞州城下。梁军阵中有一大将出阵叫战,见此人头戴钻天盔,身披金镶排须软甲 ,跨下一匹枣红马,手中一条银蟒枪,此将名叫张存敬,谯郡人氏。晋王先锋官李嗣昭出马应战,二将交锋,战鼓急擂。两人大战二十回合竟未分胜负,这却急坏了观敌瞭阵的朱全忠,全忠心中暗想前番淹死个李嗣源,今日又冒出李嗣昭,开来李克用的太保军果然名不虚传。张存敬与李嗣昭战至三十个回合,梁将朱珍、胡真出马助战,晋军阵中亦有五太保李存审、安休休杀来。

  六将混杀难解难分,朱全忠令葛从周、王彦章各领三千牙兵,击鼓进兵。李克用见梁兵杀来,即命石绍雄、李存璋分率三千人夹击而来。两军混杀,李克用看的十分专注,战马不由想前探出数米远。正在阵中厮杀的王彦章,见李克用阵位靠前,心中暗想若能趁此时突然杀出,结果李克用性命,即是头功,又能为兄弟王彦童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王彦童边打边向晋军阵前靠近。突然,王彦章趁李克用观望别人交战之时,策马冲来。晋军阵中霎时无人注意,偏偏被厮杀中的李存璋看到,李存璋急忙大喊道:“父王小心!”李克用忽闻李存璋喊声,扭头一看。哎呀不好,王彦章举枪近在咫尺,只觉着一阵凉风,那百斤镔铁点钢枪迎面刺来,李克用一侧身,这一枪打歪了克用头盔。李克用举起手中虎威戟回击一戟,欲调转马头。王彦章在刺一枪,正巧扎到李克用坐骑踏雪胭脂马的屁股上,顿时惊了战马,胭脂马受惊猛向东面跑去,王彦章策马便追。

  这踏雪胭脂马拼命跑出有几十里,才累得气喘吁吁,缓过劲来。李克用正欲调转马头返回潞州大营。只见王彦章飞马追来。李克用无奈,只得持戟迎战。王彦章手中铁枪大战李克用二十多个回合,李克用便有些力不从心,一濑王彦章是梁王帐下数一数二的大将,二来李克用年事已高,今非昔比。王彦章将铁枪一挑,这一猛劲把李克用手中的虎威戟打飞到半空。李克用心中一惊,眼看要束手就擒,只听耳边“嗖”的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飞石打到王彦章的左眼上,王彦章“哎吆”一声,左眼皮顿时肿了起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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