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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千骑卷平冈(四)

  大宋宣和七年仲春,四月十二,汴梁。

  那场燕王大婚盛典,已经过去半月。原来向燕王与帝姬仪仗欢呼的汴梁百姓,早将那点热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这本来就是一座太过于善变的繁盛都市。

  现在汴梁市井当中,传言纷纷的,却是河东方向女真入寇带来的汴梁朝局变化。

  对于女真,汴梁百姓没什么感性认识。从五代的大黑暗时代过来,汴梁这座城市已经百余年未经兵火。辽人最为深入,还在河北方向的黄河以北。夏贼闹得最为嚣张的时候,也远远没有深入关中盆地的能力。

  承平日久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女真和契丹有什么区别。女真鞑子到底有多么强悍的战力和多么凶残的破坏力。更不知道在真实历史上他们遭受的沦亡命运。

  对于这些热衷于朝局秘辛的百姓而言,河东女真入寇只有一个影响。就是燕王在河东的强军根基动摇!

  谁都知道,燕王完全是凭借强军才制服朝局,才能尚帝姬,为权臣。河东神武常胜军取建瓴之势。西看西军诸路,东抑永宁军侧背。只要将北中国这两支军马看住,萧言在汴梁的新军就足可以宰割朝局。在文臣士大夫辈僵持过程中,逐渐拉拢分化,最后达到再无能制的地步。

  在燕王之前,谁都不知道大宋已经到了这等兵强马壮者就可断然行事的地步。大宋文贵武贱的体制强撑了百余年之后,终于渐次崩颓。

  可燕王才初步树立了格局之后。根基处却受到了动摇。

  河东神武常胜军绝不容有失,燕王选择,无非就是收缩和救援两途。但是看这些时日的风色。燕王最后还是选择维持已经营造出来的格局,决定尽速支援河东神武常胜军。

  外有神武常胜军威慑,内有燕王坐镇中枢。这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燕王绝不可轻离汴梁。既然要援应河东,那么就必须将汴梁方方面面摆平。按照坊间传言,燕王是准备以驸马都尉身份,奉太上与废太子出镇河东,将两位要紧人物恩养在类似燕王藩国的河东路处。这样即使朝局有变。则燕王尚可奉太上与废太子与汴梁方面掰掰手腕子。

  然则燕王行事,未免有些求全责备。据说燕王觉得仅仅奉太上与废太子出镇河东似乎还不够安全。有挟新君也御驾亲征的意思!

  这样两代君王连同一个废太子都在燕王掌中,大义名分已然掌握到了极处。则汴梁留守之辈。再也翻不出多少浪花来,还能捧出什么人物来与两代君王相抗衡?贸然有所举动,燕王回师就能轻松收拾。

  燕王这般打算到了极处,反而遭致了强大的阻力。文臣士大夫辈如何能让两代君王尽在燕王掌中?

  这些时日。纷纷有文臣上表。曰今日河东兵事。远非澶渊故事可比。君王天下至重,如何可以轻出?更曰河东方面,可封为燕王藩国,一破故例。可见朝廷对燕王之倚重。

  既河东为燕王藩国,则河东之事,燕王自了。燕王欲奉太上与废太子恩养于河东藩国,则自可为之。圣人于禁中,善颂善祷父兄于燕王藩国喜乐悠游而已。

  有文臣士大夫辈撑腰。据说禁中也传出风声。新圣人不乐御驾亲征河东,倒是准备给燕王一大堆头衔。畀以河东方面重任。就是封藩,也没什么难处。河东征伐,一应燕王自专。还颇有些牢骚的问,什么时候才能郊祭改元,真正给新圣人一个名分?若燕王不能主持此事,则老公相蔡京亦能主持。在燕王赶赴河东之前或之后举行,新圣人都大度的表示无所谓。

  奉两代君王御驾亲征之事一时僵持,新圣人和文臣士大夫辈都是乐见其成。据说河东方面入寇女真军马势大,要是燕王一直在汴梁迁延下去,河东神武常胜军有失。则燕王等于自取覆亡。要是燕王要走,也只随他。到时候少不得召其他军马入都门中,稳固新圣人地位,到时候再和燕王算算宫变时候的帐!

  这般局势纠缠,燕王沉寂一阵,终于有所举动。准备发自己精锐中军,先期往援河东!

  这一举动出来,就连市井百姓中聪明人都看得出来,燕王是不是有些关心则乱,自己错乱了阵脚了?

  如太学生辈,在瓦舍中旁边女娘斟酒,满饮一盏之后就冷笑道:“世事岂有两全之理?什么都放不下,最后也只有全数落空。中军轻出,是欲以稳定河东者。其余新练之军留守汴梁,是欲借以在汴梁与朝中诸公角力也。然则这南来子以为天下人都在其盘算中乎?其时汴梁子弟,一呼百应。且看着南来子如何下场!”

  陪酒众人欲在殷勤动问细节,则太学生辈矜持的不肯再说,只是不住劝酒,为来日这南来子倾覆贺。

  随着燕王中军将发的消息越来越切,这汴梁都中,暗流涌动得越发剧烈。而朝中朝外,身在局中有心之人,也各各奔走。直到将这宫变之后暂时稳定的格局彻底翻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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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燕王府邸的花厅之中,陈设了一桌简单的酒宴。而萧言与方腾两人,便装对坐,一壶酒斟了半天,也没下去多少。

  外间风潮暗涌,萧言神色倒是轻松得很。轻袍缓带,随口和方腾扯着一些不相干的闲话。

  萧言沉得住气,方腾当然更沉得住气。扯得比萧言还开。一副潇洒倜傥的模样。

  从两人脸上。哪里看得出来就是快要和汴梁中人掀桌子这等大事将要发生的样子?

  萧言在汴梁最为信得过靠得住的主力中军,就要离开汴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方腾就被委以重任。加了河东后路宣抚制置使的差遣头衔。现在萧言可用以当方面的人着实不多,就是以前有些投效的文臣这个时候也开始首鼠两端了。只能抓了方腾的壮丁,让他走一遭。

  而且如此大事,且能交给不是腹心之辈?方腾机敏便捷,足堪承担这般大任。而且追随萧言日久,麾下兵将对于方腾也能心服听命。

  两人海阔天空的聊了半天,最后还是萧言认输。执壶给方腾斟了一杯:“异日起行,这杯酒就为壮行了。我亲自坐镇汴梁,等那些牛鬼蛇神跳出来。你要回旋得不及时。我可就糟糕了。此去任重,尽力为之罢。”

  萧言斟酒,哪怕以方腾如此亲近的地位,也要起身逊谢。然后坐下老实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后笑道:“无非就是示敌以弱的策略。燕王为何就如此有信心。朝中诸公,还有在外军镇,就会入燕王算中?”

  萧言淡淡一笑:“只要有破绽,岂有不招来我那些对手撕咬的道理?哪怕就是知道我还有措置,他们敢给我更多的腾挪时间?要是迁延下去,河东军事真的平息下来了,重兵可以回返汴梁。那个时候他们真的是要恨得跌脚!而且万一他们运气好,说不定就真的把我给掀翻了呢。汴梁中人买条鱼都能关扑。这次破绽露出得这么大,他们当然敢赌一把。”

  方腾也是一笑:“本来学生为燕王爪牙。监看士大夫辈动向。现今学生离去,也是断了燕王一臂。燕王也是去了他们所有枷锁,由着他们闹去了…………不过学生还有句话,这终是行险。”

  萧言神色不动,淡淡道:“河东不能丢,女真鞑子必须打。这些添乱的人得收拾。我就这么大点力量,不行险如何周旋得过来?而且没有名义,我也不能当真屠了汴梁诸公,不然就真是天下之敌。从此再无名分大义,天下乱了,就是便宜了女真鞑子。不管有多险,总得试一遭,你不必多劝了。”

  方腾摇摇头:“该劝的学生早已劝过,这个时候就不必饶舌了。只是还有些担心燕王安危罢了,除了貂帽都一部与燕王直,中军去后,这支新军毕竟汴梁土著居多。一旦有变,只怕燕王…………”

  说到这里,方腾长叹一声。

  萧言冷冷一笑:“老子这条命留着和贼老天叫劲呢,没那么容易被人收走。只要你配合得好,我在汴梁有如泰山之安。”

  方腾默然少顷,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稍吐酒气,奋然起身:“都随燕王走到此间了,就再拼杀一场!朝中诸公难道就看不到,女真两路大军逼迫,燕王竭尽全力,也不过就是敷衍河东一路罢了。河北方面,就是全然敞开!女真从河北而进,就是社稷倾覆之危!也就是燕王率领吾辈犹在死战!这些人还要折断唯一柱梁,真正不知道是如何所想?”

  萧言淡淡一笑,并不想多说什么。

  真实历史上,第一次开封保卫战中,各地军将义军自发汇聚勤王,除了西军等野战主力十余万之外,汴梁左近另有汇聚而成的勤王之师垂三十万上下。这些军马,除了西军等经制之军外,多是装备简陋,粮秣不足。可就是这些军马屡败屡战,与女真大军纠缠不休,才让已然有些疲惫的女真大军索取了大量财货之后,解围而去。

  可汴梁中枢诸公,却忧心于原来内重外轻的画皮被戳穿。怕这些勤王之军势大难制。更怕西军常驻汴梁,动摇他们地位。就跟发了疯也似的驱赶着这些军马去援救收复太原府。

  军将士卒,都服从了汴梁的命令。义无反顾的杀入了河东重重山地之间。数十万粮秣不充,军械匮乏的军马,次第为女真击破。到第二次汴梁之围的时候,已然再无可战之军了。

  赵宋两代君王连同中枢当道诸公花样作死如此,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真是可惜了埋骨河东群山的数十万汉家男儿!

  真是可惜了与赵宋官家殉葬的北地无数生灵!

  此时此刻。萧言只能默然看着方腾拂袖起身,行礼而去。而萧言也郑重的还了一个礼。

  但愿此次,能顺利制压汴梁这些只会掣肘之辈。让自己能好生与女真厮杀个痛快!

  若是你们想死。我又何惜成全你们?

  方腾去后良久,萧言霍然起身,对门外值守的燕王直甲士吩咐:“传陈五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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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宗翰意气风发的下令集结应州的大军向南征伐之际。在萧言在汴梁苦心布置之际。

  在大宋泾源军治所渭州种家宅院之中,种师中与姚古两人,正与一白须绿袍老者默然对坐。

  姚古还是那副精壮模样,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满是野心勃勃。种师道病重将亡,朝局变化。原来文臣对武臣的压制。种家对整个陕西四路的压制,看来都要走到尽头了。这个时局,正是手握军马之人博更大权势富贵的机会!萧言这个南来子都能做到的事情。某为西军重将,又如何做不到?

  种师中却消瘦了许多。这些时日,一直照顾自家病重垂危的哥哥种师道。小种兄弟情深,多少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他也是颇有岁数的人了。劳累下来。须发蓬松,眼睛也深深的洼了下去。整个人都跟芦柴棒子也似。

  与他们对坐之人,正是都门蔡京遣来使者宗泽。

  宗泽此来,虽然是说动西军提军而东,觑着机会,一举摧垮萧言。甚而是直入汴梁,为蔡京等人后盾,让萧言再也无法凭借手中军马一手遮天。

  可宗泽这个说客。却是有点不称职。出示凭信,将蔡京交代的话说完就算了事。没有镇日缠着小种不放。更和其他西军军将没有什么往还。每日就闭门不出,当汴梁有消息传来,才求见告知一声。

  说客如此,小种又心系自家兄长病情。整个西军,到现在还未曾如何动员起来。至少是泾源军作为西军骨干,还未曾有所举动,收拢分驻各处的军马。

  倒是姚古,却上心得很。传令自家秦凤军已然在收拢各部,拣选精锐,做随时出发的准备。不过秦凤军单弱,没有泾源军这支骨干,单凭秦凤军所部,对上萧言姚古还有点没底气。

  这些时日,姚古不断派人传令加紧整备自家秦凤军,一边就围着小种打转。拼命想说服他早点提兵东进,加入这场空前的朝争之中。

  这几日宗泽除了来拜通报了燕王与茂德帝姬大婚消息之外,又在自家住所宅着。急得姚古上蹿下跳。直到今日,宗泽才结束闭关,又带来了一个要紧消息。

  其实这消息,小种和姚古都知道了。西军同样有驻京办事处之类的机构。作为一个巨大团体,时刻窥伺中枢动作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宫变以来,汴梁消息就流水价的一直传了过来。

  河东军情紧急,宗翰已然率领大军抵达云内。燕王萧言准备择日誓师北伐,此前先发麾下精锐中军,支撑河东云内战局。

  这个萧言,终于露出了破绽。他竟然自信于在河东云内大战的同时,还能将以一支没了骨干的新军压服汴梁,同时对付东面西面西军永宁军这样的强镇?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小种和姚古还是耐心的听宗泽将汴梁消息说完。而宗泽说完之后,就闭嘴不语。仿佛自家不是说客,只是一个居间传递军情的人物而已。

  姚古不满的看了宗泽一眼,转向小种,急切的道:“萧贼发其中军出征之事为真,说不定这两日便要出发了!这个机会,再当错过,俺们就只能看着萧贼稳住阵脚了!到时候再除南来子,可就难矣!”

  种师中仍在沉吟,突然动问宗泽:“萧言在汴梁新设军马。除了中军骨干为他搜拢的久战精锐之外,其余各厢,真全是汴梁土著么?”

  没人发问。宗泽就只是闭嘴。小种动问,宗泽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除中军外,其余四厢军马约五十指挥,差不多都是拱卫禁军出身。应全为汴梁土著。”

  种师中又追问一句:“老公相与梁溪先生等,应该有联络这些拱卫禁军出身辈的举动罢?”

  宗泽默然少顷,最后还是点点头:“但是汴梁土著,盘根错节。总有可以说动处。且此辈虽然为萧言所用,参与了宫变。但是还乐居于汴梁繁盛之地,原都中禁军习气也未能尽去。远去河东征伐。此辈军心颇为骚然。自谓为萧言拿下了汴梁,奉他为燕王。则应永驻都门,粮饷丰厚,传诸子孙。其间自然有可以下手处。老公相与梁溪先生大才。且奔走之士众多。老公相更掌国用财计,说动此辈,并不是什么繁难的事情。”

  种师中还没开口,姚古就一拍掌:“萧贼如踞火坑犹不自知!以这么一支军心不稳的军马,尚能敌俺们西军与永宁军两路会师于汴梁么?小种相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永宁军处怕是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全军尽发了!难道让永宁军得了这个大彩头?这可是保子孙百代富贵的功绩!且诛除权奸。青史留名!俺们当三路齐发,以熙河军塞断黄河归途。以备河东萧贼兵马回师。小种相公之泾源军与俺的秦凤军直入都门,将萧贼擒下!”

  姚古倒老实不客气的做了安排,熙河军打下手。他的秦凤军和小种泾源军得全功。若不是绕不开种师中,他恨不得这场大功由自家包圆了。

  大宋既然已开异姓封亲王先例,则俺姚希晏如何就不成了?这是匡扶社稷之功!

  种师中颠来倒去,只是盘算。对于种家这种世受厚恩,近乎陕西藩镇的将门而言。其实是最怕现有体系剧烈变化的。对于萧言这等挟制君王,操弄朝局的举动,有着本能的厌恶。只不过一则是兄长重病将亡,一则是需要再观望一阵,等着合适时机,等着朝中为陕西四路军马开出更大的价钱。

  别的不说,至少原来朝廷对陕西四路每年数千万贯的军费投入,当再不削减。着为永例。

  现今果然等到了这个机会,萧言腹心军马或被牵制,或被他主动遣出。剩下的只是一支完全不稳的新军。怎么盘算,都是出力少而获利大的时机。更不必说东面还有一支永宁军将要和西军对进汴梁。萧言实力就这么些,已然捉襟见肘,从哪个方面盘算,都无法应对此次的危局了。

  种师中神色变幻,最后咬紧牙关,一副准备下定决心的模样。

  种师中与姚古商议之时,始终沉默不语的宗泽。这个时候只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值守中门的四厢旗牌脸色惨白的冲了进来,未曾言声就仆倒在地,涕泪交流。

  此刻哀声从内院方向传来,清晰可闻。

  种师中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魂不守舍的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那名四厢旗牌。他嘴唇抖动,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那名旗牌终于哀声大放:“老种相公殁了!”

  自宋中叶以来,就在陕西四路经营传家,世代重将,与西夏缠战数十年。传到种师道处,也只有他能凭借威望统合陕西四路军马,唯他马首是瞻。而种师中比起自家兄长,还差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威望,只能掌握泾源军而已。

  在这朝局风雨飘摇,西军上下仍需要种师道这等威望素著之人坐镇之际。为大宋转战一生的老种相公,居然就此撒手人寰了。

  老种身故,比之真实历史上,提早了一年有余。也许是因为萧言所带来的伐燕战事的改变,在真实历史上,白沟河一败之后,老种就已然还镇陕西。可这个时空,因为萧言反攻的引领,老种坐镇西军跟进,在燕地的寒风中又多迁延了快一年时间。其间更经历了西军又一场惨败,环庆军近乎全军覆没。老种以此高龄,殚精竭虑。既要应对战事,又要保全整个西军的体系,终于油尽灯枯。在回返陕西之后。老种就缠绵病榻,就在今日,撒手故去。

  更或者是,冥冥之中,老种觉得已经有人能接过他的重任。他这一生,就是打击西夏,以其再不能为中国之患。

  而新崛起的女真。就需要另一位英雄人物与之死战了。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的责任。

  这个时空的种师道,也许是幸运的。没有经历女真势如破竹的南下。没有只带着一万五千仓促集结起来的泾源军就冲风冒雪的去救援汴梁的忧心如焚。没有在老病精力不济的时候,经历第一次太原救援战的失败。在第一次解围太原战事失败过程中,老种还尽力的保全了西军的元气。最后却被朝廷中枢,以救援不力的名义。解除了种师道的统帅之任。而让李纲接任。结果就是弟弟败亡。西军菁华,一朝全军覆没的结果!

  真实历史上的种师道,就是在这凄惶景象中病故的。此时在天崩地陷之前老死榻上,对于这个征战一生的老人来说,勉强也算是心安了吧。

  种师中老泪顿时奔涌而出,再不管什么朝局变化,再不管什么萧言与蔡京的争斗,再不管什么河东汴梁风云卷动。踉踉跄跄的就直奔内院而去。

  自小种师道带他上阵。兄弟两并肩与西贼厮杀。一路过来,老兄弟俩互相扶持。感情深厚得已经是远超常人兄弟。这个时候兄长故去。种师中心中除了悲痛,已经再想不到其他的了。

  宗泽举首望向屋顶,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这运数,难道真的垂青于萧言?

  旁边姚古凑了过来,咬牙低声道:“小种相公方寸已乱,这个时候指望不上了。俺还有秦凤军,这桩大事一样做得!”

  宗泽看了一眼姚古,淡淡道:“老种相公国之屏藩,既然身故,某当致哀。姚太尉欲行何事,自了便是。”

  姚古色变,拂袖而去:“亏得老公相临老还抬举你,当真是扶不起的贼厮鸟!且看某家自行便是!莫让某家寻出你是与萧贼一路中人!”

  脚步声响,姚古竟然不顾种师道身故,急急而去。不问可知,当是召集麾下秦凤军精锐,尽速向汴梁而去!这桩泼天也似的大功,姚古是说什么也要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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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州种家府邸哀声一片。

  而在千里之外,真定府中,此时此刻,也自有一番景象。

  自宇文虚中来,说以王禀马扩两人。欲引永宁军入京。可王禀忌惮萧言实力,自觉永宁军单弱。而马扩就是根本不想掺和到朝局之争当中。

  而宇文虚中也不是多么热切的样子,永宁军动向一时就僵在那里。一直没什么动作。

  当汴梁萧言当发中军出援河东的消息传来,宇文虚中和王禀都敏锐的发现,机会终于来了。他们下意识一直推搪的理由,全都已经不存在了。

  眼见就是要图穷匕见之局,难道真的坐看萧言将来谋朝篡位不成?

  节堂之中,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王禀长叹一声:“既然若此,还有什么说的?为大宋军将,就再卖一次命也罢。齐集诸军,整装待发。十日之内,当出师汴梁!”

  永宁军不比西军和财大气粗的萧言,家底薄弱得很。几千近万军马要动起来,许多军资需要现行筹措。而士卒的犒赏也还没影子呢。残破的河北西路就算这一两月来竭力支应,也不过是保证了军饷和坐支的米粮。

  十日之内大军出动,王禀已经算是难得忠诚勤奋了。

  宇文虚中不语,虽然说动了永宁军回镇汴梁,以对萧言。可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兴奋处。而默然领命的马扩更是胸中翻腾。

  萧兄啊萧兄,你我并肩于燕地血战情境如在眼前,难道现今就要兵戎相见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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