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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旭日》第02节 渭水河畔

  兴勒同四名随从住进迎宾馆迎风阁,落坐之后,侯君集歉然道:“贵使不远千里而来,圣上本应召见,只是圣上政务繁忙,今日无法接见,请贵使见谅。待明日午后,皇上请贵使再进宫详叙。”兴勒道:“不敢劳侯将军客气。皇上日理万机,何日有暇再召见小使便是。只是来前,敝上命我到东西市逛逛,为王妃采购些四方物产,不知侯将军可否方便?”侯君集依然充满歉意道:“真对不起贵使。近几日城中不算太平,皇上严令小将保护贵使安全,所以还请贵使在这迎风阁歇息,不要出门,待贵使见过皇上后,再请圣上派人陪贵使一同出游。”兴勒面不改色地道:“如此多劳圣上挂怀,小使便在这迎风阁中休息一天便是。”

  侯君集走后,四名随从立即围了上来,问道:“李世民的意思是要把我们软禁起来,这我们怎么打探消息?”兴勒冷笑道:“不用打探消息,我已明白长安实况。麻烦只是如何送出去而已。”随从不解道:“我们一路未遇百姓,侯君集又没多说一句话,你怎么看出长安实况?”兴勒道:“如果李世民兵精粮足,决意与我军硬拼,此时我等前来,就应该有意示弱,然后尽快放我们回去,待大汗上当后,必心急冒进,这时李世民闭城坚守,待豳州伏兵赶到后两面夹击,奇兵四出。而召集满城毫无人声,显然已经戒严,百姓各归其家,闭门不出。李世民将我等软禁于此,使大汗摸不透虚实,不敢贸然开战。”随从听兴勒只从被软禁一事便推断出这么多事情,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名随从道:“如若大汗也能想到这一点全力攻城,城破岂不指日可待。”兴勒摇头道:“大汗用兵一向以快打慢,攻击不备,一击不中,随即远遁,召集摆下阵势,与李世民列阵对决,已经是以已之短,攻人所长。而且大汗与突利纵横中原,扫平大漠,从未遇过敌手,唯有在李世民手上吃过几次亏,所以对李世民极为顾忌,若非如此,偌大中原早已成为突厥各族的物场了。大汗一定怀疑李世民有鬼,所以不肯轻易决战。”另一随从道:“那等明天见到李世民,你把猜测说出来,吓吓他也好。”

  正说话间,听到外面走廊上有弓弦响。兴勒所带四名随从一听便知是有人以空弦练箭,打开门一看,是一个侍者打扮的年青人,正以檐角做靶,不断引弓练习。

  年青人见他们出来,连忙收起弓,走过来恭敬地问道:“不知贵使大人有何吩咐?小人黄明,奉侯将军命侍候大人。”兴勒笑道:“听你拉弓,不禁手痒,供弓来试一下手。”黄明奉的其实是李世民亲自下的命令,那便是除了不让他们出迎风阁,有求必应。听兴勒这么说,就必恭必敬的将手中弓递了过去。一名随从接过弓,信手一拉,然后“嘣”地一声脆响,余音不绝,然后说道:“小朋友,以空弦练箭,弓弦反弹易伤手指,你最好带上护指。中原人握弓控弦,以无名指叠小指压大指,头指当弦直立,此法力大,却不适于马上,而我屈大指,以头指压勾之,适于马战。而且经指末促弦,置箭易曲,又伤箭尾羽毛,但若让指面随强而立,易脱且准确。要想在弓箭上练出名堂,不下苦功不易呀!”黄明单膝跪地道:“黄明感激教诲,敢问先生大名。”随从道:“我叫所特朗,无名小卒而已。”说完一用力,一张三石强弓竟被他拉折!这时他们被软禁的怒气似乎才泄了一些。

  回到屋中,兴勒目光闪烁道:“扎特朗似乎原是回纥的第一射手吧?”扎特朗道:“不错,我便是原来回纥的第一射击手。”兴勒笑道:“我早听说先生曾教过无数神箭手,后来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日能与我同使在唐。”扎特朗勉强笑道:“你不是怪我教他射箭之术吧。”兴勒摇头道:“哪里。你一定是看他四指上均已磨出厚茧,又见他礼貌心诚,才一时心痒吧。”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同声笑起来。兴勒黯然道:“你我以及诸位都不是突厥人,始终难得重用,这次更被颉利派来做这送死的使臣,先生是否也心有不甘呢?”扎特朗摇头道:“适才接待我们来的侯君集年纪轻轻,已有大将之风,虽然急于回城守备,依然不卑不亢,礼数周全,而门外的黄明只是一名小卒,却勤于习武,沉湎其中,大唐国力雄厚,后继有人,恐怕颉利可汗染指中原的美梦难圆了!”

  正在这时,远处街上传来密集地马蹄声,兴勒眉毛不皱,道:“至少在五千骑以上,若步兵五倍于此的话,长安城几乎全军出动,难道李世民疯了,竟要出城与大汗硬拼?”

  兴勒所料果然不错,李世民亲率文武百官,八千骑兵,三万步兵倾城而出,在渭水河南摆开了阵势。

  李世民将三万八千骑、步兵分成三军,李绩率一万四千骑兵居左,李道宗率一万四千步骑兵居右,他亲率二千骑兵、八千步兵居中。左右两阵均布为八阵。五十人一队,十人一列,面面相向,背背相承,阵间容阵,队间容队,各分中军、左右虞候、左右前后七军。战锋队在前,呈鼎足之势,左右战队如大雁双翼,分列两侧。每阵诸将五面大旗,南方红旗、西方白旗、北方黑旗、东方绿旗、中央黄旗,阵营即成,五面大旗一动不动。而各队小旗杂陈,各面不同禽兽。眨眼之间,阵外已用车厢、鹿角、铁蒺藜、拌马索布成简易的工事。

  而中央的李世民则布成圆月阵,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二千骑均黑衣黑甲,与其他骑兵不同,战马的身上边轻护甲也没有,这正是李世民亲手训练,曾令无数英雄饮恨沙场,用以扭转战局,战无不胜的轻骑兵。

  李世民并未采用李靖的计策,多加旗帜以起疑兵之效。

  只听圆月阵中,百面大鼓齐响,鼓响三通后,阵队中央左右分开,李世民率众将策马奔出,鼓声顿止,左中右三军将士齐声高呼L “吾皇万岁、万万岁。”声振河谷。

  颉利在河对面,看着唐军熟练地安营布阵,不无羡慕地向突利道:“若论策骑拼杀之术,我突厥勇士足以以一当十,只是说到排兵布阵,我们似乎练得少了。”突利却道:“李世民莫非真要与我们一拼生死吗?他的轻骑兵是从不轻易用的王牌,今日竟也在阵中了。”

  颉利和突利最清楚李世民轻骑兵的厉害,因为这支军队的战马是从突厥买回,均是百里挑一的良种,而士兵也由他们两个亲自训练过。战马不穿盔甲,虽然降低了防护能力,但速度却快了一倍,李世民用这支部队屡收奇兵之效,今日怎么用在正军阵中?

  颉利竟不由自主地向左右扫了一眼,不知哪个方向会突然杀出一支奇兵来。

  李世民一身金黄铠甲,策马越众而出,苏烈火、程知节、薛万均、薛万彻等众将紧随其后。李世民来到河边,一扬马鞭,长声笑道:“颉利可汗,不知你千里而来,有何贵干?”

  突利在颉利身后冷笑道:“大汗,要不要我隔河一箭射死他算了?”颉利摇了摇头,道:“李世民也是出名的好箭法,隔着一条河,万一射不中显得我们太没有风度。”

  颉利也越众而出,来到河边,大声道:“听说世民兄荣登大宝,小弟甚为欣慰,不枉你我一番辛苦,此次带孩儿们来,一是为了给兄贺喜,二是塞外苦寒,想请世民克将长安让一块出来,给小弟留个住处。”

  程知节立刻暴怒道:“放你娘的屁,长安城是你住的地方吗?你怎么不反定襄让出来?”

  颉利道:“是程公吗?多日不见,身体康健依旧呀。如若你愿来定襄,颉利怎敢不从,不若将定襄与长安换一换如何?”顿时,突厥军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程知节暴跳如雷,便要带马冲河过去。李世民轻声道:“程公稍安勿躁。”转向河对面扬声道:“昔年你我并肩作战时便早有默契,你志在统一大漠,我志在问鼎中原,如今你我均达成夙愿,怎么你又想到长安来住?若颉利要真要放弃统帅突厥之心,让位于突利的话,大唐虽不富裕,也容得下你与这十五万弟兄。”

  突利连忙接道:“请陛下莫要将在下扯进,若无颉利可汗,我们谁有能力一统大漠各族?”

  突利急于是有原因的。武德七年颉利与突利率一万精骑将李世民堵在了豳州,李世民粮草尽绝,却带了百骑兵马,邀颉利单挑独斗,颉利怕中埋伏,派突利出战,李世民与突利并马前行,侃侃而谈,大叙往日友情,颉利竟真中了他的反间计,与突利大吵一顿,最终收兵回营。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

  那边李世民道:“大漠民风剽悍,非颉利大汗,无人可弹压得位。但中原并非牧场,立国之道与大草原迥然而异,也非颉利兄所能料得,中国帝王劳心费力,以仁义治国,与大汗以武力治国不同,颉利兄还是请回吧,你我各司其职,互不侵扰,中原突厥,永享太平,岂不美哉。”

  颉利道:“自我一统突厥以来,草原各部落皆来服,人口日多,仅以游牧为生,已不敷日常所用。中原膏腴之地,世民兄汇天地之财,怎忍心坐视我部落穷困潦倒?”

  李世民大笑道:“你我昔日并肩作战,情同手足,今日大唐与突厥更为兄弟之邦。我安能坐视不管,只要数目开出,我可逐年派人送到突厥,不劳颉利兄长长途奔波。”

  李世民此言一出,身边诸将都是一惊,这等于说,大唐要继续每年给突厥纳贡,大唐为天朝上国,突厥不过是一个边疆部落,如此一来,大唐威名何在?但大家吸取适才程知节的教训,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李世民不等颉利开口,继续道:“颉利兄请三思,若有了好的主意,可以来叫我。”说完拔马转马头,返回阵中去了。李世民说的这一番话,连换“颉利可汗”“颉利大汗”“颉利兄”数种称呼,意图引起颉利对往事的回忆,又威逼利诱,刚柔并济,事先煞费苦心。

  李世民的中军米黄色大旗举起,随即响起了一连串密集的鼓声,鼓声因循一定的规律,传递着特定的内容。左右李绩、李道宗的两支阵势中也回应起鼓声,鼓声止住,中军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号角,同时,李绩、李宗道两军将旗齐动。号角声绝,全体官兵一声怒喝,各自张弓拔刀,随着将旗一侧白绿红黑四色旗帜不断翻腾变化,两个八奇阵阵形如盛开的大花般不断变换。步兵与骑兵交错穿行,前锋直进,两翼侧应,继而分进合击,三军合一而退,两翼伏兵杀出。全军收缩,步兵横队列阵,忽然阵形裂开,骑兵从中杀出。骄阳之下,渭水河南杀声阵阵,尘烟四起。

  颉利与突利不动声色的看着大唐军的操练,颉利问道:“你看这比我们的铁骑如何?”突利道:“也费过相当的功夫,不过实用不足。让他们看看我们威名天下的铁骑如何?”颉利微一点头,突利向后做了一个手式。一个传令兵吹响了长长的牛角号,号声凄厉高亢,就象是月圆之夜山站脚处冲来,两队在他们身后不足十丈处交错而过,速度丝毫不减。只这一个阵形交错,就足以证明突厥骑士的骑术之精、队形训练有素,两队人马交错行完,画个半弧回到队侧。阵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排木桩。一队骑兵奔出,在巴做出侧身、躲到马一侧、松蹬藏到马下等种种高难动作,弓弦响处,木桩上各插上了一支长箭。马继续向前奔跑,行到木桩前时,骑士侧身下俯,将长箭从木桩上拔下来,然后带马回旋,向颉利可汗行礼后回归本队。

  李世民感叹道:“无怪乎突厥军能横行大漠,两年不见,颉利训练的这些士兵更优秀了。”苏烈道:“皇上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臣愿领取本部兵马,渡河取颉利首级!”李世民摇摇头道:“颉利若真要开战,哪有余暇炫耀武力?他也想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招数。今日若真开战,他没有必胜的把握,而颉利作战,没有绝对胜算是不会动手的。”

  突厥军第一排将士忽然齐声呐喊,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不等落地,第二排又一声呐喊,勒马而起,一排排传将下去,象波浪一样起伏。颉利看了一眼自己精心训练的成果,问突利道:“你看李世民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虚张声势还是有恃无恐?”突利皱眉道:“兴勒上午进长安城,现在还未回来,是被李世民杀了还是被抓了?李世民行军一向出奇制胜,召集他豳州有十万伏兵,渭河南有四万,这与我军兵力大致相当,虽然定不如我军强悍,但李世民怎么肯把实力全都暴露出来?只要他再隐藏十万奇兵,我们就很难对付。”

  颉利笑道:“其时刚才李世民小子已经露出求和之意,只要他多出金银玉帛,我们退兵又何妨?不然若他退守高城,我们带粮不多,附近又没什么粮草可抢,十五万人马吃住都是问题。”突利也笑道:“李世民刚刚登基,签个城下之盟已够难为他,我们留个面子给他,下次再来给他找点麻烦。”颉利手一挥,突厥骑兵齐声喝道:“大汗万岁!”然后静下来,再不发一点声音。

  李世民并未被突厥军风暴般的演练吓倒,他对一边瞠目结舌的诸将道:“突厥兵确实骑射精湛,但你们发现没有,他们以人马掀波浪的,只是最前边的不足一百排,而这些人也是适才练习骑射的人,朕有理由相信,他们只有不足三万人训练有素,其余等不足论道。”

  这时,一名突厥将领来到渭河北岸,隔河喊道:“大唐皇帝陛下,可汗请您面谈。”李世民打马向河边奔去。

  此时太阳稍稍偏西,在渭河北岸看来,阳光象笼罩在李世民身周一样,李世民本来金黄的铠甲通体闪烁着光芒,宛若天神下凡。颉利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东征西讨的战友,亦是数次对阵沙场,一决生死的敌手,似乎距离拉开了,自己再难了解他,无论是作战手法还是治国之道。当李世民越奔越近时,颉利不禁暗暗说道:“也许如果我们不是生在这个时代,亦或生在同一个部族,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李世民已来到河畔,面带笑意,道:“颉利兄有何高见?”颉利振作精神,朗声道:“我颉利收服回纥、薛延陀、横扫铁勒、奚、契丹,疆域之广,足以与你平起平坐。若世民兄肯保你我永结兄弟之邦,逐年供我玉帛以助我渡难关,我便与你缔结盟约,退回大漠,永不再犯中原。”李世民道:“当初若不是你叔侄亲率两千精骑助我父晋阳起事,哪有今日之大唐其业?今日你有难事,我自当鼎力相助,你我可在渭河桥上发誓结盟。”

  在突厥大军将至之前,有将领曾请求将渭河桥拆除以阻碍敌军进攻,李世民笑而阻止之。大军即至,架桥是片刻之事,若拆桥反而对敌示弱,因此只是在桥南侧埋伏了一千弓箭手。果然,尽管大桥仍在,颉利也没放一兵一卒过河。

  李世民命大军拔寨回城,到晚上送出牛羊各千只以犒劳突厥军,礼部官员更携带大批珠宝玉石、丝织、麻织物及铁器铜器来见颉利,与颉利手下礼部官员商讨第二天结盟的细节。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颉利由突利陪同,李世民由秦叔宝陪同来到渭水桥两侧,按事先约定,双方士兵都退到三百步外。一匹白马拴在桥中央,一边摆有香案。一名大唐礼部官员在差一刻辰时时,以尖刁将白马刺死,用盆接满马血,放到香案上,然后将尖刁桥下河水中,退了下去。

  为表示没有携带武器,李世民同颉利都穿紧身麻布战袍,两人缓缓登上渭水桥。在这个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曾并肩作战,在中原作战的情景。造化弄人,那时他们一定想不到,彼此会有这么一天。

  辰时到,李世民用左手食指在盆在蘸了一点马血,在右手心划了一个圈,颉利也在右手心划了一个圈,然后两人将右手举起,慢慢合在一起,两边大唐将士与突厥将士同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手分,颉利轻声说道:“世民兄似乎削瘦了,大唐事务繁杂,还要多多保重。”李世民也轻声道:“塞外风寒,你也有些苍老了。”也许下次再见时,依然要拼个你死我活,但此时此刻,两人却说的都是真心话。两人凝视对方片刻,又同时分开。为了成就霸业,他们都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甚至、包括同患难共生死而建立的友情。

  两人都善于掩饰心中的情感,一时忘情后都回复过来,各点燃一柱香,插进香案上的香炉里。李世民朗声道:“大唐天子李世民,谨对天盟誓,与突厥永结兄弟之邦。”颉利亦朗声道:“突厥可汗颉利,谨对天盟誓,与大唐永结兄弟之邦,即刻退兵。”

  盟誓即必,颉利再不回头,扭身便走,突利紧随其后,两人接过亲兵送来的马匹,翻身上马,两个万人队已在远方开拔,颉利一声令下,中军起动,马蹄声振天而响,一盏茶功夫便已土远去,只在天过腾起一片烟尘。而李世民站在渭水桥头,一直目送他们离去。

  当李世民回过头时,发现秦叔宝、程知节、苏烈、李绩、李道宗等诸将都站在他身后,他略带疲惫的说道:“回城吧,让侯君集把突厥的使臣招来见朕。”

  李世民在太极殿招见兴勒,待兴勒施礼毕后,徐徐问他道:“颉利派你来见朕,有何话说?”兴勒叹口气道:“小使不敢妄言,不过以小使猜测,大汗应当撤军而去了吧。”李世民不禁一怔,笑道:“朕小看你了,不错,颉利已与朕结盟,结为兄弟之邦。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侍卫多言泄露?”兴勒摇头道:“其实在陛下软禁小使时,小使便已猜到,长安城中陛下可用之军不会超过十五万,陛下是重效武德七年疑兵之计。若两军交锋,此刻突厥军已兵临城下,陛下不会有暇接见我,昨日侯将军说陛下要在今日午后接见小使,可召集又提前到上午,可见陛下疑兵之计已成,大汗定已撤军了。”

  李世民连连点头道:“不错,没想到突厥中还有如此人材,你大汗即已先期归去,你便不如留在这里,替我出谋划策。”

  兴勒道:“若依小使,归效陛下乃求之不得,但家母独自将小使拉扯成人,召集病卧在家,突利又对小使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小使都只能暂归突厥。待一日小使无世事牵绊,或来投奔陛下,只望陛下征突厥时,留小使一命。”

  李世民叹道:“你有忠孝之心,朕不能拦你,朕便送你与随从战马,你们速去追赶大汗吧,记住,若遇事急无奈之时,来投奔大唐。”兴勒道:“小使有两个朋友,在突厥得罪了当地权贵,无路可走,他们都是养马能手,一名韦槃提,一名斛斯正,小使想请他们来唐,还请陛下开恩收留。”李世民眉毛一挑,道:“养马能手?朕立国建军之本便是骑兵,为求养马驯马高人求贤若渴,你让他们来投太仆少卿张万岁,朕会重用他们的。”

  等兴勒退下,李世民宣布大设午宴,宴请文武百官,庆贺突厥退兵。文臣武将分席而坐,而武将之席格外沉闷。

  李世民道:“各位爱卿,突厥退兵,燃眉之急已解,为何还都闷闷不乐呢?”程知节闷声道:“颉利是陛下轻身涉险吓跑的,又不是让我们打跑的,有什么可高兴的?”程知节闷声道:“颉利是陛下轻身涉险吓跑的,又不是让我们打跑的,有什么可高兴的?”秦叔宝说道:“陛下万金之体,以后不要总亲身上阵,若稍有差池,臣等百死莫赎。”李世民笑道:“原来是为此事呀!众爱卿不必多想。朕看似险,实则早已深思熟虑。突厥军看似剽悍,实则近来颉利与突利不合,部队荒于训练已久,真正的精兵不过数万人而已,而我大唐府兵由各位严加训练,战斗力不逊于突厥军,若真开战,十四万军前后夹击,亦是胜算极高。颉利正是发现这点,才肯在距长安一步之遥下与朕缔结盟约。”

  萧瑀问道:“臣愚昧,亦不通军事,只是在突厥与我大唐未和之时,程公、李药师等争相请战,而陛下却坚决不准,甚至下了不请自战,虽胜亦斩的旨意,臣等亦大为疑惑。后来敌虏果然退却,请陛下为臣等解疑,此乃何计?”

  李世民道:“此计朕与李靖、尉迟恭等将反复探讨。突厥武力已远不及以前,人数虽多,队伍不整,君臣之间贿赂成风,若以一支精兵乘夜色袭击,颉利十五万铁骑也不过是朽木而已。若突厥军撤退,李靖、尉迟恭率重兵而出,追尾击之,突厥必败无疑。之所以我不想与突厥作战,是朕考虑到朕即位时间还不长,国家还未安定下来,百姓的日子也很艰难,当今首先大事是安抚百姓。而一旦与突厥开战,所受的损耗及部队花销都会极大,本已空虚的国库更加难以承受。而突厥同我们的仇恨也会更深,同时他们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而重新严加训练,则我等扫平突厥大计就难以实现。所以我对颉利示弱,以金帛送你。颉利攻城掠地,目的就是这些,召集目的达到,当然该撤走了。从此以后,你们会更加骄傲,而我军则卧薪尝胆,更新装备,等兵强马壮的那一天,便可以一举灭之。这就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其实萧瑀所问的,正是诸臣心中所想的。今日渭桥结盟,无论文臣武将都憋了一肚子火,尤其是武将,在座武将中,或与突厥骑兵并肩作战,或者沙场对垒,都打过交道,并不是十分惧怕。尤其是突厥擅长平原作战,一旦攻城骑射之术就都没什么用了。以十四万士卒以逸待劳,迎击十五万骑兵,并不是没有胜算,但李世民严令不许出战,任凭突厥骑兵耀武扬威,最后竟送颉利大批金银玉帛而结盟,谁不气恼万分。李世民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借萧瑀来问,便向诸将解释一番。

  程知节哈哈大笑道:“我老程也奇怪,你说陛下胆子小了吧,他偏偏到河边去和颉利打招呼,可你说陛下胆子还象以前那么大吧,他又不让我们出战,现在我算知道什么叫皇上圣明了。我大老粗就是比不上!”

  其他人不禁也笑出声来。魏征正颜道:“不过陛下以万乘之躯,以后莫要轻涉险地。一国之君,怎能在战阵最前?”

  李世民道:“朕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朕的,突厥崇尚武力,颉利每次作战均身先士卒,朕若非如此,怎能让他与朕结盟?”他见魏征还要说什么,截断道:“朕知道了,以后小心便是,这是庆功宴,莫要扫大家的兴才好。”李世民抬头扫了一眼众臣道:“众位爱卿,颉利已去,全国百事待举,望众卿事事以国为重,共创大唐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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