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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十八朝艳史演义》第087回 屈节求和韦后归国 密谋篡位金主丧身

  兀术得到秦桧报告岳飞已死,不禁欣喜欲狂,即遣萧毅、邢具瞻同至临安,入见高宗议和。高宗令与秦桧商议。金使提出四款:

  一、东以淮水,西以商州,为两国界;北为金属地,南为宋属地。

  二、宋岁纳银绢各二十五万于金。

  三、宋君主受金封册,得称宋帝。

  四、金以徽宗梓宫及韦太后归宋。

  秦桧一律承认,高宗亦无异言,遂命何铸充答谢使,赍奉誓表,偕金使北去,生至汴,见过兀术,然后往会宁见金主,上呈誓表。金主阅过,即檄兀术向宋割地。秦桧惟兀术命是从,一一照割。金主不肯放归韦太后。看官们阅过前几回,当还记得韦太后已被盖天大王当作夫人。盖天大王一时舍不得分离,经何铸再三恳请,并经兀术力劝,始允归还徽宗及郑太后、邢后的梓宫,并高宗生母韦太后。韦太后颇有智虑,得闻许还消息,恰值盛暑,金人不肯即日启行,深恐金主反复无常,又生变卦,于是诈称有病,须待秋凉启行;暗中却以饰物抵押于金人,得黄金三千两,便召集随行夫役,按名给赏,令他们即日载三梓宫启行。那时少帝正居玉田观,得悉帝后梓宫及韦太后已启行归国,即同监者奔至车前,先向梓宫泣拜,继向韦太后说道:“归语九哥及宰相,为我向金主请还,我若回朝,但望得一太乙宫使,于愿已足,决不敢萌奢望。”说罢,涕泪交流。

  韦太后心殊不忍,安慰道:“八官人,你且耐性安居此间,归国后必替你设法!”少帝即脱一金环授韦太后,作为将来迎还时的信物,韦太后受而藏之。少帝遂含泪从监者回囚所。又有徽宗的贵妃乔氏,昔时与韦太后结为姊妹,今闻归国,特来送行。原来她也被虏官娶作夫人了,所以携有黄金五十两,赠给金使高居安道:“些儿薄物,不足为礼,聊表敬意,愿一路好好护送我姊还江南,莫使她在途中受痛苦!”居安唯唯收受。

  乔氏举杯酒饯别,向韦太后道:“姊福厚,得生九官人为天子。

  昔日北来,男女约有二三千人,今得生还的,惟有我姊一人;途中善自保重,到得江南,便为皇太后,可喜可贺。妹则今生无归国之望,只好老死沙漠间的了!“说时已珠泪夺眶而出。

  韦太后亦流泪与她握手而别,于是兼程前进。亏得三千犒赏金,这班役夫连天热都忘却了,一路急急前进。一日到了楚州,太后弟安乐郡王韦渊,已奉诏来迎。姊弟相见,悲喜交集。复前行,都是宋属地,一路有官吏接送。及抵临安,高宗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由遣去的奉迎使王次翁同金邦的扈行使高居安先见高宗。高宗向金使慰劳了几句,即率百官至徽宗及郑太后梓宫前跪拜。礼成,百官退过一边。高宗趋至韦太后面前谒见。

  母子重逢,喜极而泣。韦太后握着高宗的手,呜咽着说道:“只道今生母子不得见面,今日骨肉重逢,恍如隔世,又好像在梦中。可怜邢后早已弃我而逝,遗骨虽归,音容已杳,能不心痛!”高宗闻言,泪如泉涌,即至邢后柩前,抚棺大哭。秦桧上前,再三劝慰。高宗始强抑悲怀,顾语秦桧道:“朕虚悬后位,以待中宫,阅十六年。方期得归故国,破镜重圆,不料后已先逝,直至今日始知噩耗,能不令朕肝肠寸断呢!”秦桧劝道:“生禄原是前生注定,既死无可挽回。今幸太后还朝,望陛下少节哀思,以慰慈躬。”高宗始拭去泪痕,率百官引帝后二梓宫,至龙德别宫奉安;并将邢后柩祔殡于梓宫西北,然后奉韦太后入宫。吴妃以下诸宫眷,都至宫门跪接。吴妃所抚的瑗与璩,也随着一同跪迎。韦太后只道是高宗亲生,现已长成,不禁笑逐颜开地连问吴妃道:“两个官人很俊秀,可都是你亲生的?”吴妃就以实情见告。韦太后大为失望,即至慈宁宫居住。

  此次太后及梓宫得归故国,秦桧之力居多,论功行赏,封桧为魏国公兼爵太师。其余出力官吏,进秩有差。隔不多时,安葬徽宗及郑太后于永固陵,并追谥邢后为懿节皇后,就陵旁祔葬。韦太后见中宫尚虚,就劝高宗道:“皇后为六宫之主,从前因待邢后归国而虚悬,现在邢后骸骨已归黄土,理当择立继后。”高宗答道:“宫中惟有吴妃才艺优长,性情婉淑,并且屡次护跸避乱,艰苦备尝;当隆祔太后病笃时,她曾割股煎药以进,虽未告愈,她的孝思是不可没的。立她为后,不知母后之意若何?”韦太后答道:“所见略同,在我心目中也只有她,不仅才艺出众,而且大度雍容,足胜坐镇中宫之任。我早为立后计,向宫眷们探问诸妃嫔历来的起居行事,人人都说吴妃好。亏得有她主持一切,宫中终保得平安无事。能得人人在背后说好,这不是容易事。可见她平时以德感人,方得收此美誉,以她继位中宫,可称得人之庆。”高宗遂决定立吴妃为后。

  不料这个消息,被香红探得了,她以为有秦太师作靠山,兼之素得皇上宠眷,正位中宫,自可操券而得;现在得悉将被吴妃夺去,这一急正是非同小可,连夜写就私函,遣心腹内侍送往太师府。秦桧得书,一时也无法阻止,就草书答复道:“不必争此虚位,但望早日生男,将来母以子贵,你便是太后。”香红见事无可挽回,只好付之一叹。吴妃自从太后南归后,寻入慈宁宫,侍奉无亏,且能先意承旨,故得韦太后垂爱,隔不多时,就册立为后。这时恰巧金邦遣刘筈为宣慰使,送到衮冕圭册,册立高宗为宋帝。堂堂一朝天子,就此降为金邦的陪臣。

  高宗居然北面拜受,并御殿召集百官,行朝贺礼,并遣使赍表,随刘筈北去谢恩。真正可羞可恼!当下有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及参知政事张宇,看得高宗不足有为,合辞上疏道:“艺祖传弟不传子,德媲尧舜。陛下宜远法艺祖,早立贤能,庶足以早格天命而拯生民于水火!”高宗颇为感动,要想于瑗、璩二人中,择一以为皇嗣,进宫就向吴后道:“今有张、李二卿谏请早立皇嗣,瑗与璩均由你抚育成人,谁贤谁不肖,必然早在你心目中,代朕选定一人。”吴后答道:“瑗虽为张婕妤所抚,惟敏而好学,恭俭孝悌,兼而有之,贤于璩多矣咧!”高宗遂拟立瑗为嗣。来日早朝,以此问秦桧。桧答道:“陛下正在壮年,宜待亲生子,以立储贰,此时选立,无论贤否,俱属外支,将来六宫苟有所出,如之奈何?不如且作缓图,免遗后悔!”

  高宗又问道:“太后南归时,渊圣有金环托太后带归,嘱朕与宰相妥筹迎还之策,并说但望得一太乙宫使,不敢萌奢望,不知卿意云何?”秦桧冷笑道:“陛下太直道了,渊圣若不北去,陛下哪得登大宝?那末迎之还朝,帝位必致动摇。让之则臣心不甘,不让则难逃清议,还是不理会为妙!”高宗闻言,正合私衷,就此不愿迎少帝还朝。可怜少帝在燕京巴巴地望宋使去迎还,哪知如石投水,杳无消息。

  那时金主亶淫虐无道,内淫其女,外及臣妾。岐王亮与郎主为兄弟行。王妃丽婵生有倾国倾城之貌,伉俪间亲爱异常。

  一日,遇郎主生日,丽婵循例入宫祝寿。郎主见她修饰得花团锦簇,娇滴滴越显红白,顿起侵犯之心,先命银娜公主伴往别宫赐宴。等到酒阑席散,时已黄昏,丽婵正欲去谢宴出宫,忽然见郎主从后走出,面颊绯红,已有六七分醉态。丽婵不及回避,只好上前行礼,谢道:“欣逢圣诞,蒙赐盛筵,特伸谢意,谨祝圣寿无疆。”一壁说,一壁盈盈下拜。郎主竟伸手将她挽起,笑容可掬地说道:“自家人何用客套,且随朕去观看延禧献出的百穴珠。”丽婵已吓得花容失色,心头跳个不住,掉转头来,想唤公主,哪知已影踪全无,并且宫人也都退去了。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打算逃避,无如衣袖被郎主拖住;打算叫唤,深宫中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得,正在惊魂欲绝的当儿,只听郎主说道:“那颗百穴珠,是契丹的国宝,珠上有百穴,穴中常有珍珠产出,堪称得人间少有的奇珍活宝。延禧因为献不出这颗珠,被囚了十多年,直到现在,才得进呈,安可不看?不用害羞,随朕去同玩活宝。”说着,不管她愿不愿,被硬生拖着便走。丽婵力弱;脱挣不得,被他拖入寝宫,不见有什么百穴珠,早知是撒诳,故意问道:“百穴珠在哪里?”郎主嬉皮涎脸地答道:“被你抢来吞入腹中,还要假作痴呆,向联索观。快快还我宝贝来!”丽婵拼命挣脱了郎主的手,一溜烟向外奔逃,哪知宫门已被人反扣,终不得出。那郎主竟手执宝剑自后赶来,说道:“你要出宫容易,只要容朕剖腹取还了百穴珠。”丽婵听说,心想昏君无道,全不顾念手足之情,简直似禽兽。我若不从,他怕我回去哭诉岐王,势必要杀我以灭口,并且岐王生命,亦复难保。两害相形取其轻,还是忍辱失节从了他,可以保全我夫妇的性命,以后远离会宁,他就奈何我不得了!打定主意,就掉转身来,用手夺去了宝剑,就此忍辱失节。当晚回去,见了岐王,忍不住珠泪双流。岐王问道:“为甚哭泣?莫不是受了郎主的欺负吗?”丽婵好似哑吧吃黄连,苦在心头,嘴里却说不出。岐王见她不答而哭益哀,不言可喻,就不加追问。

  那岐王亮为太祖之孙,海陵干布之子,性极剽急猜忌,自以为与郎主亶同为太祖孙,常怀觊觎之心,及为中京留守,专立威势,以压伏小人,又结好明安萧裕,时常与他抵掌谈天下事,顾盼自缔。萧裕揣知他心怀叵测,故意奉迎他道:“留守先太师为太祖长子,德望犹存,人心天意,宜有所属。”接着低声续言道:“郎主不德,倘留守有志举大事,某愿效犬马之劳。”亮大喜,只因当时由兀术为都元帅,不敢妄动。却巧丽婵祝寿被辱后,隔不多时,兀术病死,郎主即召亮入京为太保,领三省事,以萧裕代中京留守。不料忽然大风雨,雷电震坏郎主寝殿,鸱尾有火,突入寝宫,延烧帏幔。郎主急趋别殿引避。

  隔了五日,又有龙斗于榆林河上,大风坏民房官舍,瓦木人畜,飘流数十里,伤人数百。郎主遂以天变,颁行赦令,命翰林学士张钧草诏,语多讽刺。被参知政事萧肆摘录诏语,密奏郎主,说钧受人唆使,有心诽谤朝廷。郎主大怒,即杀张钧,并根究受谁人唆使。左丞相宗贤奏道:“太保通古鼐完颜亮的本名实使之。”郎主不悦,即出亮。亮恐遭不测,即挈妃离燕京,路过中京,与留守萧裕订定密约而行,既抵乡良,忽然下诏召还。亮大恐,只道有大祸了,暗率甲兵以随,及抵燕京,复拜为平章政事。那时军国大事,由皇后弟顺国将军驾摅盛物及内侍铁立深祖与典国如第三人掌握。有一天,郎主听信了费摩后的话,为细故杖责平章政事秉德,及右丞唐古辨,并杀左司郎中萨哈寿星等。德、辨两人怨恨已极,遂与大理卿乌达密谋废立。乌达道:“郎主只知有戚,不知有亲,无端杀死淄王、咏王等十一人,诸王皆有戒心。事易设法,君等静待时机,不可妄动!”二人唯唯而别。乌达即以此意密告完颜亮,亮尚未敢深信。一日,唐古辨因事来请见。亮屏退左右,向辨问道:“若举大事,谁可立者?”辨答道:“胙王常胜,次则邓王子敖拉。”亮沉吟一会,说道:“常胜德望不足以临民,敖拉族系太疏,皆非所宜。”辨很恭敬地答道:“公如有意,某等愿听指挥。”亮含笑说道:“当今之世,舍我复有何人?”遂于深夜召集心腹密谋。护卫将军塔斯瞧见岐王府中,深夜有官吏出入,情有可疑,入宫密奏费摩后,后即上达郎主。郎主怒,即召唐古辨入宫,面加诘责道:“你与岐王亮密谋何事?从实说来!”辨推说私宴,兼作双陆戏,遂得搪塞过去。隔不多时,河南兵官孙进作乱,自称皇帝按察大王。亮乘此构陷郎主弟札拉,说孙进作乱,是他的主谋。郎主误信其言,即命塔斯鞫讯札拉,不得实。亮遂诬指二人同谋,俱被郎主击杀,并杀敖拉。

  忽尔迁怒于费摩后,亲手掣剑杀之,即纳胙王妃萨茂为皇后。

  德妃乌库哩,因谏阻莫纳弟妇,免遭物议,遂被杀死,并及派尔佳氏、张氏等。一时血溅朝廷。诸王及百官,俱恐怖欲绝。

  完颜亮见时机已熟,先遣心腹布萨胡图克、图克坦、额勒楚克等为内应,并结连大兴国李老僧等,共谋起事。是夜适逢兴国入值寝殿,暗遣以符钥启宫门。亮与图克坦、贞秉德、唐古辨、乌达、李老僧等以刀藏衣下,直入宫门,径趋寝殿。卫士始觉有变,亮等掣刀吓禁声张,卫士不敢动。亮遂率众直趋至郎主榻前,额勒楚克首先进刃。郎主痛醒,觅佩刀不得,遂被亮刺死。当下就在寝殿议善后。胡图克发言道:“初本拟立平章,今有何疑?”众无异言。于是秘不发丧,先召群臣入宫议事,稍有异言的,一并杀却。次晨,亮遂登殿称帝,改元天德,颁行大赦;以秉德为左丞相,唐古辨为右丞相;尊嫡母徒单氏及生母大氏,俱为太后;一面将完颜亶及粘没喝的子孙百十余口,一并屠戮。于是金太宗及粘没喝的后代皆绝。正是:荒淫嗜杀施残暴,喋血宫门奇变生。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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