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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64部)

明治天皇

作者:林怀秋 罗永年 谢尊修 编著

第四章 改革大潮挡不住

 1. 迁都到东京

 1868年,年号从庆应改为明治。

 九月八日这天开始,成为明治元年,定下了一世一元制。即一代天皇,只用一个年号,今后不可擅自变动。

 这时,鸟羽、伏见之战失败的幕军,随庆喜逃回江户。官军追进江户城,成立了一个新政府。以会津为首的东北诸藩,抵抗了一阵官军,不久就投降了。北海道虽然仍有小股拥幕力量困守孤堡,东北基本已经平安,新政府的基础,已固若磐石。

 明治天皇接受西乡隆盛、岩仓具视等维新派人士的建议,决定把国都由京都,迁到江户去。那里才是日本真正的中心,后来改名东京,从前的将军府邸扩建成为皇宫。此一举措,在日本近代历史上受到极高的评价。

 在整个德川幕府执政的数百年间,天皇受到幕府的监视,一步不能离开京都。甚至连皇宫也不允许出,长年累月就生活在不足一平方日里(1日里约等于3900米)的圈子里。

 有这样一个故事:后水尾太上皇想去参拜山城、大和神社佛寺。配备在禁中的武士高木伊势守提出了异议:

 “请先报告幕府,征得同意后,您再去。”

 太上皇大怒道:

 “我又不是去策划坏事,不过是想去寺庙朝拜。太上皇希望这样做,却遭到臣下的阻挡。实在太无理了!”

 “臣下不懂得深奥的道理。只是领受了关东(即幕府)之命令,一定要保卫皇宫。如果太上皇要强行外出,臣下只好挡住去路阻止您。万一您仍要破坏规定外出,臣下不惜甘冒逆贼的恶名,也会朝着凤辇射箭!”

 太上皇没有再往下说。天皇也罢、太上皇也罢,三百年从来没有出过宫门一步。

 如今江户城回到皇室手中,睦仁要借迁都之机,明明白白向国内外昭示:日本国的天皇重新君临天下。大队人马沿途过大津、草津;越水口、铃鹿;经四日市、桑名,在当到达见阪时,天皇下轿稍事休息。他眺望远方,深有感触地说:

 “这就是太平洋吗?”

 曾目击这次迁都盛况的一位外国人,留下了生动的描述:

 “1868年11月,整个皇室和他们的护卫部队以及仪仗队伍,沿300英里长的东海道从容行进。这是日本历史上队列最长,而且最为壮观的一次行军。在朝廷人马所经过的每一里路上,农民在大道的拐弯处膜拜顶礼。11月26日,是明治16岁生日后的23天,天皇御驾进了江户城,有三个西方人在现场观看。明治乘坐一顶黑漆大轿,轿顶有一个金鸟。头和身体像是孔雀,尾巴像是雏鸡的尾羽,呈扇形向上方张开,象征永存不朽。皇族约60名轿夫和卫士,穿黄色丝绸长袍,戴着小巧的菊花形耳环,随从大队而行。在队伍前边,三名老年京官对密集的人群扇着扇子,大声吆喝,为御驾开道。人群像潮水似地在大道两旁此跪彼伏,叩头触地,直到队伍过完为止。”

 驾抵东京的第十天,对全城市民赏赐御酒。全城八百零八条街,分为大、中、小三等。大街赐酒三木桶(一桶装40升),中街赐两木桶,小街赐一木桶。此外,还下赐锡酒壶550个,鱿鱼干1700把,东京市民歇业两日,全城喝得酩酊大醉。

 对于老百姓来说,幕府将军大人给撵跑了,代之而来是天皇,反正都差不多。单从这般盛情招待来看,兴许不是多么坏的人……这是当时东京百姓的想法。

 在东京住了两个月,明治提出要还幸一次旧京。那里有宗祠社庙,刚好先帝驾崩满三年,必须祭祀。还要举行迎娶皇后入宫的仪式。

 担当辅相的三条实美表示反对:

 “当前日本处于关键时刻。关东多年受到德川家的恩惠,暗中怀念他的人很多。朝廷虽说统治着这儿,但远没有真正把握住人心。天皇如果离开东京,就可能失去几经努力好不容易才笼络住的民心。西归之事,还望慎重。”

 但是岩仓的看法不同:

 “先帝的祭祀,立皇后的仪式,都是朝廷大事,不可等闲视之。按照古礼的规格和惯例,礼仪是非常森严、庄重的,当然非京都莫属。天皇还幸旧京,办完该办的大事,再返回东京不就行了。”

 于是,还幸京都成行。回到京都的第六天之后,于年末的二十八日,完成了皇后册立大典。

 此刻的寿荣姬,充满了激动和不安,所有的亲友为她祝福。喜期当日巳刻(上午十时),她乘坐槟榔毛的牛车进宫去。一身穿戴高雅华丽,可说极尽人间富贵。仅看她那天的衣着清单:

 1.裤裙(精巧、深火红色)

 2.和服单衣(深火红色)

 3.女礼服一套

 4.梅花整套五衣(白面红里)

 5.红梅上衣(粉红面,底纹红梅散花,上绣白梅折枝,紫色里)

 6.女礼服上装(红面,紫里)

 7.衣裙(白地绫,底纹三重带,上绣天蓝色画桐、竹、凤凰)

 8.手执日本扁柏扇

 经过一系列的繁琐仪式之后,明治夫妇还驾常殿。天皇脱下直衣,皇后宽下五衣,同到第一御所间参加庆祝宴会。

 新政府刚建立起来,古旧的制度需要改革之处不胜枚举,令人不知从何处着手。

 首先从较简单易行的做起。老中、半老、大目付、小目付等职位全部废止,这一来失业的高官显宦们担心着明天的生活,一个个缩着肩膀走路。直到昨天还被轻蔑为乡下武士的萨摩、长州和土藩的下级武士,则扬眉吐气招摇过市。

 明治元年一月六日,宫中宣布了皇族、朝臣的“涅齿”和“点眉”风俗,可以不必继续严格遵守。

 所谓涅齿,就是把自己的牙齿染黑,以有一口漆黑的牙齿为美丽、为高贵。方法是把铁粉在茶水或醋液中浸泡,使之腐蚀成为铁浆。经常用铁浆涂抹,牙齿便发出漆黑的光泽来。工序非常麻烦,需每天多次仔细涂染;一旦变得黑又亮,再想抹掉复原就得慢慢等待了。这是古代贵族的风尚,后来传入民间,就有已婚女子追赶潮流。但是男人染牙齿,只限于贵族才能享受这种特权。

 再说点眉,是把天然的眉毛剃掉,再按个人审美爱好,另外人工描绘一番。不管是涅齿还是点眉,都是作为贵族的象征。既令人尊敬,也使人望而生畏。这项陋习的改革,颇有些像四十多年后中国人的剪辫子吧。

 刑法方面,不合理的东西必须予以改变。但一时来不及,暂且沿袭幕府的旧刑律,只对过于残酷的刑罚加以控制。如像磔刑,只限于弑杀君父的大逆不道罪;焚刑一律改为枭首等等。

 对于新政府来说,最感到麻烦的事,是办理涉外关系的问题。

 大家知道,在幕府执政时期,朝廷对于外国的政策,只有一条:攘夷,坚决不同洋人打交道。对幕府与外国签订条约,朝廷一贯唱反调,并以此不断地攻击幕府。

 事到而今,担子落到自己肩上了,自己成了对外关系的责任人,不能再念“攘夷”那本经了。新政府必须继承旧政府与外国的一切条约、契约、债务。

 旧幕府自安政以来数十年间,达成了与外国之间的通商、建交等大量事实。为此专门设置了“外国奉行”职位,即外交部长,配备了一批官员。派遣过访美、访欧使节,整备横滨海港,开辟了码头、海关、仓库、商馆、居留地等设施。这些年横滨已经发展成了东洋重要的开放港口,异常之繁荣。从这里输出茶叶、生丝等物品,给政府提供了莫大的收入。

 远在京都处于封闭状态的朝廷,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成天郁于以皇宫为中心、一平方里不到的狭小地区,确实孤陋寡闻得很。突然王政复古成功了,真不知该怎么办。

 2. 风从西方来

 新政府的首脑中,不少人来自萨摩藩和长州藩的武士。比起朝臣来,他们较多接触外国的事物,懂得一些新知识。其中有像伊藤博文和井上馨那样,偷偷到英国留学的人才。尽管说不上经验丰富,但总得把旧幕府遗留下的外交事务接管下来。

 在王政复古的大号令下,从诸侯中新任命了15名参事。他们原先在藩内,多系中、下级武士。当然没有官位,也没有衣冠。

 这就出现了一个难题:召集开起会议来,让这些没有官位和衣冠的参事坐在哪儿?

 按照宫廷的传统,没有官位的人,是没资格上殿的。冥思苦想才想出个折衷办法,在宫廷小会议室的院子里,铺上一层帐篷布,让他们坐在篷布上好了。

 有一名新任命的参事,年方19岁的西园寺公望,直言不讳地提出异议:

 “参事是个审议国家政务的重要职务。只因以前没有赐给他们官位的机会,开会就另外设席,实在欺人太甚!我以为应该与大家并列,平起平坐。”

 西园寺公望本人出生于贵族之家,其家庭地位仅次于五位设政。他当然有上殿的资格;但看见比自己年长、见多识广的西乡吉之助、大久保利通、后藤象二郎等人,坐在比自己矮一级的地方,感到不是滋味。

 可是他的亲兄长听了,一阵哈哈大笑:

 “宫禁中有宫禁中的规矩。殿上是大纳言啦、中纳言啦之类高官坐的地方。你的看法有点儿不对劲儿呀。”

 公望道:

 “现在这些新任命的参事,做的工作就是大纳言和中纳言所干的事。而且,是从前没有干过的新鲜事。”

 西园寺公望从12岁起,就在宫廷中做事,当上了孝明天皇的近臣。他博览群书,与各方面的人士交往,对国家大事有着独特的见解。鸟羽、伏见之战后,被任命为山阴道镇抚总督。给了他一个特殊使命,万一讨幕军战事失利,山阴准备作为天皇撤退的避难之所。西园寺到了任所,没有动用武力,就让当地人归附,宣誓效忠皇室。

 从山阴回来,他被新任命为东征第二军的总督。20岁就担当总督重任,这在日本既需要超过常人的才能,更讲究很高的门第出身。

 先前说过,伊藤博文曾经留学英国,懂英语。王政复古后被任命为兵库县知事。一次碰见西园寺,热心地给他介绍一家西服店,怂恿他做一套西服。

 “你今后非得和西洋人打交道不可,无论如何也得有一套才行啊。”

 西园寺公望在率军出征前,进宫见驾,接受锦旗和节刀。第一次整整齐齐穿上新做的西装进宫去。

 西园是个美男子,人才出众。得意扬扬地穿着套装西服,足登一双草鞋,头戴一顶涂漆的战阵斗笠,步入宫门自我感觉良好。

 对于朝臣们来说,真是亘古未见的稀奇事。宫廷自来就是攘夷派大本营,竟然有人一身夷服闯了进来;精神正常的人,肯定干不出来的。

 大原三位名叫重德,69岁,是攘夷派元老,以硬骨头汉子闻名。他实在看不过意,皱起眉头说道:

 “这是什么打扮?这儿是宫内哟。再说,今天不是阁下接受敕命的日子吗?”

 大原家比西园寺家的家格低一些,这话说得已经够客气了,以免太失礼。可是忍不住又补充几句文绉绉的话:

 “穿夷狄服装者,必是听命于夷狄之人也。今受天皇之命,去讨伐亲夷狄的幕府,身为总督竟然穿着夷狄之服装,真是荒谬绝伦!请立即更换下来。”

 西园却若无其事地说:

 “时势变了。从今以后,必须学习外国人的长处,抛弃陈腐落后的东西。阁下如何衣冠束带,悉听尊便;但是拖着那呼呼啦啦的累赘,能够上阵打仗吗?”

 对方仍然固执己见:

 “战争是另外一回事,进了宫廷请尊重自古的传统。”“嗯,我怀疑今天这个仪式,按照老规矩是否合适……我可以断言,一年之内,连朝廷都会变成西式的。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就打个赌,看变还是不变……”

 可不是,朝廷从幕府继承了各种权力,免不了要做外交工作。天皇和皇族接受外国使臣的谒见,招待和被招待的事情多了起来。如果再拘泥古规,在洋人面前依然还“涅齿”、“点眉”,只会让人家觉得异样、滑稽可笑,有损国家形象。

 政府急于让天皇会见各国使臣。因为前不久庆喜退回大阪时,立即会见各国公使,说明自己的立场。

 据他说,这次骚乱,完全是萨摩藩的阴谋,天皇只不过是被一小撮阴谋家所操纵的少年。

 当场有法国公使询问,今后该和哪个政府办交涉才合适?对此,庆喜明确回答:外交的责任,一如既往在幕府。

 说实在的,新政府成立不久,日本还没有完全恢复皇威。三百路诸侯中的大半,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新政权,外国公使也拿不准哪一方会取得最后胜利。

 所以,新政府的国家元首,必须尽快会见代表各国的使臣;否则有违国际礼仪。于是,把各国驻日公使请到京都来,定了一份入宫晋见的计划。

 这可了不得。禁中听说天皇要接见外国公使,上上下下闹翻了天。特别顽固的大原三位忍不住了,写了个奏折阻拦。

 “往昔德川执政,朝廷提出攘夷方针。因此天下有志之士,由衷拥护;为此而舍弃生命者,逾数千人。如今大政归还王室,实现攘夷,是其时也。不料正当此时,陛下却允许外国公使入朝参觐,殊令臣大惑不解。一贯主张攘夷的朝廷,忽而口出异言,既令臣等无所适从,犹恐搅乱民心。故恳请接见洋人之事,宜暂缓实行。待人心安定、国事平稳之后,再予考虑不迟。”

 尤其宫中的妇女,恐慌心态远非笔墨所能形容。说起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西洋人,好像是魔鬼和毒蛇,要闯进来把她们吃掉一样。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接见外国使者的准备工作,在稳步而顺利地进行。

 各公使团陆续来到京都。法国公使莱恩·劳修一行,被安排在相国寺住宿。英国公使住知恩院。荷兰代理公使范·博尔斯布鲁克在南禅寺。都是有来历的名刹古寺。那时候迎接外宾,还没有修建专门的宾馆,往往使用寺院庙宇,而从不安排住神社。因为寺院规模宏大,使团人多也能住下。另外呢,还有一种心理作用。寺院原本是国外传来之物,一度曾受到日本固有神道的排斥。那么,外国的寺院接待外国人,互相有亲近感,倒也顺理成章。说得再露骨一些,按照风俗,寺院是处理死者这一“不洁之物”的场所,用来接待洋人这一“不洁之物”,真是恰到好处。

 2月30日,是接见日期,京都还是冬天,气候冷得透心凉。

 午时半刻(下午一点),法国公使和荷兰代理公使进宫来了。

 天皇左右有人捧着宝剑和玉玺,来到紫宸殿,进入帐台落座。三条实美、中山忠能、岩仓具视等高官,两厢侍立。

 第一个晋见天皇的,是法国公使劳修。

 在新任命的外国事务局负责人东久世通禧的前导下,公使穿过日华门,乐队开始奏乐。公使从东阶上殿,前行到天皇面前。

 天皇致敕语,有翻译转达给公使:

 “天皇这样诏敕说:贵国皇帝身体健康吗?今天见到你非常高兴。从今天起,希望两国邦交日益亲睦,永久不变。”

 法国公使的答辞是:

 “天皇陛下今天赐予各国公使拜谒之机,我认为这是对我们怀有好意的确证。贵国国民了解陛下高明之心后,毋庸怀疑,必定按陛下意志行事。今天,是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这是贵国与各国以至诚相交的头一天,请允许我代表我国皇帝,祈愿陛下以及贵国幸福与繁荣。希望神来保护你们。”

 接见完毕,法国公使退出。

 接着,把荷兰代理公使领了进来。天皇对他与对法国公使所作的敕语相同。代理公使的答辞如下:

 “据最近报告,荷兰国王身体康泰。希望陛下永远健康,长期在位。”

 谒见仪式完毕,天皇回宫。对公使们备有茶点款待。

 这两位公使,应该是在近处看到天皇面容的最早的西洋人。

 3. 袭击公使案

 英国公使帕克斯,原定也是在这一天朝觐的。因为途中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故,所以没赶上。

 当时帕克斯为了准时进宫,出了知恩院住所,就急忙赶路。随行的有两名秘书官,50名英国骑兵;日方有警官十多名,以及肥后藩兵300名,前呼后拥护卫而行。

 这天沿途看热闹的人山人海。那年月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没看见过高鼻子西洋人。洋人要进宫觐见天皇的消息不胫而走。京都市民近水楼台自不消说,就是远在大阪、奈良、近江、丹波的人,也赶来一睹为快。以至交通堵塞,万头躜动。那情景,真好像围观外星人来客。

 英国公使一行,正沿着绳手大街朝北行进时,突然从人丛中跳出两个壮汉。手中挥舞着大刀,朝着队列前面的骑兵一阵奋力猛砍。

 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惊慌失措,一时乱了队列。

 两名行刺的壮汉,目标很可能是指向帕克斯公使。似乎不认识谁是公使,只看见骑在马上的人,身穿饰有金色丝绦的军装,闪闪发光,特别耀眼,就当作了袭击目标。恰好这天公使没穿华贵的礼服,而是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男式长大衣,没引起袭击者的注意罢了。

 走在队伍稍前一点的,有个叫做中井弘的。他原本是萨摩藩藩士,后来为国事奔走。因参与维新,表现积极,担任了外国事务的接待外宾工作。他和后藤象二郎一起,担当英国公使的入宫向导。

 中井弘首先发现,后面起了骚乱。回头一看,见一男子手执大刀打算逃窜。他跳下坐马,拔出腰刀就去追赶。

 那男子转身与中井对杀,砍伤了中井弘的头部。这时后藤象二郎闻声赶过来,想一刀将刺客砍倒。因用力过猛,刀柄竟从手中脱落飞出,只有中井一个人带着伤痛继续与刺客拼杀。大约对打了十来个回合才把那人砍倒,顺手割下首级,送给帕克斯过目。

 另有一说:是后藤象二郎拾起腰刀,过来把那人砍倒的。因为现场一片混乱,瞬间即逝,很难准确判断到底是谁砍倒的。

 另一名刺客,被英国兵抓获。

 奇怪的是,在英国公使一行遭到袭击时,那300名负责护卫的藩兵,竟好像泥塑木雕。他们同情暴徒,不想抓住他,有的还混在群众中看热闹。

 之所以出现这种场面,是因为那时的日本人,普遍存在排外情绪。多年来的攘夷政策,本来就积重难返。新政府的要人们,是借用攘夷的旗帜,赢得全国民众的支持,才得以打败幕府,取得政权的。可是一旦登上宝座,马上涂改了招牌,反而处处讨好洋大人,所以年轻人感到激愤也是可以理解的。日本国民对西洋人既蔑视,又恐惧;这种心态,可说与那时的大清国民,彼此差不多吧。

 那两个男子,与帕克斯无仇无怨,素不相识,没有理由专门去刺杀他。也许只是发泄胸中的愤懑,搅乱洋人的队伍,以显示大和民族的气概吧。

 连日本人著的《近代日本国民史》一书中,提到这一事件,自己也感到脸红:

 “……按照朝廷的命令担任护卫的肥后藩士,在那种场合下无所作为,只能说是失策,只能说是丢脸。”

 这一来,日本新政府紧张万分。英国公使帕克斯,是个脾气很大的人。他来到日本国后,稍不如意便提抗议,大吵大闹。尤其麻烦的是,公使是代表大英帝国,有称霸世界的军舰大炮为后盾。更何况,新政府在各方面都得到他的关照。维新战争中,英国暗中支持过讨幕派;小小日本国,哪里敢得罪他!

 拥有这样身份的帕克斯,在首次谒见天皇的隆重日子,居然发生了这种事件。这还了得!日本新政府的外交部门吓坏了。

 出乎意外,这一回帕克斯先生一点没发脾气,心情相当不错。

 作为一个西方人,他看见暴徒杀进来时,中井弘和后藤象二郎挺身而出。头部受伤依然奋力拼杀,善后处理也快速泼辣。帕克斯反倒感到几分钦佩,也就没必要发怒了。

 但他要求斩首处死被活捉的暴徒三枝蓊。

 从前的日本政府,对于伤害外国人的本国国民,虽说不得不加以处置,但毋宁说是以爱国者身份相对待。大抵按照武士的礼节,通常命其剖腹自杀。在执行之际,恰似庆典一般举行盛大仪式。这种做法,只会刺激国民的壮烈感。非但不能制止排外暴行,反而起到了鼓励导向的坏作用。因此,帕克斯要求将犯人斩首。

 日本政府当即将三枝蓊斩首于粟田口,曝首示众。

 这一天英国公使进宫谒见未果,改在3月3日重新实施。

 是日,帕克斯带着秘书密特福德进宫。天皇赐下与上次法、荷公使同样的敕语。

 接见完毕,公使到休息室小憩。

 这一天,临时把法国、荷兰公使召来宫中,三国公使会齐。日本方面除了三条和岩仓之外,主要官员都集中在此,就当前某些问题交换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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