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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64部)

马歇尔

作者:李洁 编著

第一章 不懈攀登

  引言

 20世纪上半叶,在人类发展史上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历史时期。在此期间,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国际形势处于急剧动荡之中,各国命运与世界前途面临着严峻挑战。乔治·马歇尔作为美国军人,不仅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而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功卓著,一举成名。

 1939年—1945年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在这场来势迅猛、规模空前的大战中,马歇尔身为美国陆军参谋长,出色地动员、组织和缔造了一支美国有史以来最庞大的陆军和空军,并成功地制订和协调了盟国军事战略,为赢得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被誉为“胜利的组织者”和“和平的缔造者”,赢得了空前广泛的国际声望。

 1945年8月,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在给马歇尔的信中高度评价他的功绩:

 您之所以能够统率这支浩荡大军,绝非机遇使然。您受命于危难之时,起而扩建这支军队,组织这支军队,激励这支军队。由于您领导有方,不消多日,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建立起来,并日臻完善,终于横扫法、德全境。您不仅缔造了野战大军及其辅助部队,而且造就了所需要的全部指挥人员。他们能够指挥一支由集团军和集团军群组成的现代化合成军队进行机动作战,并能以无比迅猛的速度调遣这支大军。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战后,马歇尔先后担任美国国务卿和美国红十字会会长,始创复兴欧洲的“马歇尔计划”,并因此荣获诺贝尔和平奖;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他又出任美国国防部长,对这场战争的进程和结局施加了重要影响。

 在西方军政界中,马歇尔是与中国颇有“缘分”的军政要人之一。1924年—1927年,他任驻天津美军第15步兵团执行官;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以美国总统特使的身份来中国“调停”内战;中国解放战争时期,他是美国国务卿;抗美援朝战争时期,他是美国国防部长。

 美国人称他“是一位伟大的军人和政治家,他的能力和品德在美国历史上只有一个人(乔治·华盛顿)能与他并列”。在整个大战期间,曾与马歇尔长期共事,但并非融洽无间的英国三军参谋长,对他也是崇敬有加:“在我们同您共同指挥美、英两国军队的整个期间,您那无穷的智慧、崇高的原则和宏博的见识,赢得了我们大家最深切的尊敬和钦佩;您的组织指挥才能,令吾辈肃然起敬;您总是胸襟坦荡,使我们深感舒畅;您总是矢志不渝和无私奉献于我们共同的事业,使我们奋发向前。”

 1948年12月,马歇尔做肾切除手术并住院疗养期间,来自世界各地的慰问电源源不断,英国首相丘吉尔,法国总统戴高乐,苏联元首斯大林,中国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蒋介石,南斯拉夫铁托元帅,英国蒙哥马利元帅,以及艾森豪威尔等一些驻军海外的美国将领纷纷致电表示慰问。

 1959年10月16日马歇尔病逝后,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赞誉他“是我们这一时代伟人中之伟人”。

 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一致认为,乔治·马歇尔之所以成名并被公认为一位伟人,不仅因为他身居高层,地位显赫,战功卓著,更重要的是他具有高尚的品德、非凡的智慧和卓越的才能。在那些对他们领导者的浅薄已熟视无睹的西方人看来,乔治·马歇尔堪称一个完美的人。他的完

 美曾使众多的各界人士为之倾倒;他的魅力曾使不少名媛艳妇为之折服,其中包括几个地位显赫的英国公爵夫人、一位希腊王后和一位中国美女。

 1. 少年时代

 1880年12月31日,乔治·卡特利特·马歇尔出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尤尼恩敦。马歇尔的父亲结婚前,曾在美国内战中参加过一次战斗,对军队和战争有一定的了解。马歇尔降生时,他父亲是当地一家煤炭公司的董事长,在宾夕法尼亚州有几处储量丰富的煤场。他母亲是一位仁慈善良的家庭主妇。

 乔治在3个孩子中年纪最小,比姐姐玛丽小4岁,比哥哥斯图尔特·布雷德福·马歇尔小6岁。玛丽聪明、自私、好吵吵嚷嚷,经常对弟弟发脾气。斯图尔特是父亲的宠儿,不想让弟弟分享这种宠爱,一有机会就利用父亲的溺爱欺负弟弟。要是马歇尔真能争口气,或许他的日子能好过一些。遗憾的是,他在少年时代却是个学习迟钝的孩子。

 马歇尔最初在尤尼恩敦汤普森小姐的预备学校念书。不知什么原因,他不够用功,一次又一次考试,都在班里垫底。他后来承认,自己命中注定是像别人说的:“笨蛋一个”。9岁那年,父亲为他提出转学申请,带他去见尤尼恩敦公立学校校长。学校当局当着他父亲的面,对他进行了一次口试,他对大部分“相当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他记得,父亲看到儿子当众出丑,“面子实在下不来”,只得说,家里有这样一个蠢材真让人害臊。这件事大大伤害了小乔治的心。但他已经认定自己不是学习的材料,要想避免今后失败引起痛苦失望,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根本不必努力,只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行了。

 父亲对子女虽然偏爱,但是他脾气火爆,主张体罚。三个孩子中,马歇尔是挨打最多的一个。家里的地下室放着一根柳条棍,乔治的屁股常被它抽得火辣辣地痛,以至于他的裤裆不得不打上补丁。尽管他相信不打不成器,但马歇尔从未见到斯图尔特挨过一顿痛打。他以后承认,父亲从未无缘无故地打过他,但他对斯图尔特常常干了坏事却不受体罚愤愤不平,如果那些事出在他身上,肯定要挨一顿痛打。他后来说,“那也许是因为斯图尔特比较机灵。”

 姐姐玛丽经常嘲笑弟弟学习成绩太差,甚至把弟弟称作“班上的大笨蛋”。一天晚上,玛丽掀开被单,发现床上有只癞蛤蟆。乔治还曾埋伏在房顶上,让来找玛丽的那帮男孩儿遭到“水弹”袭击。有一次,玛丽邀请她的女友来家聚会,说服妈妈不要让弟弟进屋捣乱。于是,乔治就跑到院外的树林里捅马蜂窝,直到被激怒的马蜂飞出来追他才罢休,他引着穷追不舍的马蜂越野进院,然后冲进屋子。这时,敞开着门的客厅里正在聚会,他灵巧地东绕西拐,然后躲进了厕所。马蜂继续飞舞,向玛丽和她的朋友大出其气。

 他为此又挨了一顿痛打,可是他对姐姐的报复却没有就此结束。有一天,他拿着浇花的水管子埋伏在大门口,静候盛装赴宴的玛丽露面,结果,母亲先走出来,被他迎面喷了满身水。当然,母亲宽恕了儿子。她疼爱小儿子,对他倾注了他从父亲身上未曾得到的慈爱。但斯图尔特不肯放过任何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结果,他又被拖进了地下室。

 乔治的学习成绩仍然不佳,但淘气却有增无减,于是,他渐渐得了这些诨名:小懒汉,外加癞皮狗。

 每逢乔治捅了娄子时,母亲总是设法保护他,尽量不让她的丈夫知道小儿子的越轨行为。甚至当乔治开始养斗鸡,把一只鸡拿出去参加非法的斗鸡比赛,遭到警察抓捕而不得不躲起来时,她还纵容包庇他。乔治被打得最厉害的一次,是由于本地一些女孩子的母亲把状告到家里,一致要求惩罚他,简直把他的父亲气疯了。

 马歇尔家附近有一条俄亥俄河的支流,当地人把它称为“舔煤河”。如果不绕道过桥而就近渡河,早晨上学就可以少走好多路。马歇尔想扎一个筏子,可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后来,他想法弄到了一只平底船,从此以后,他就伊然以摆渡者自居。他自画了一些船票,用母亲洗衣房的压模机打票孔,收零碎钱(有时也收别针等小物品)作为摆渡费。船客大多是本地上学的女孩子,她们虽说不情愿,可总是照付船费。有一天,乔治收船费,她们假装说零钱用光了,想哄骗他送她们渡河。当他坚持“不交费就别想过河”时,她们便嘲笑他,讥讽他学习成绩太差。

 “我受了莫大的侮辱,”马歇尔后来说,“当时船上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嘲笑我,当我的好友迪安也开始嘲笑我时,我就更下不了台。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船板上排水的软木塞,我灵机一动,迅速把它拔掉,一股水柱顿时喷向空中。所有的女孩子都尖叫起来。我把船沉到了河中心。她们都不得不蹚水上岸,我永远忘不了这件事,因为当时我必须有所行动,而且要马上下定决心。我所采取的行动使我成为控制大局的人物了。”

 当女孩子们穿着湿漉漉和沾满污泥的衣服四散回家后,那些愤怒的母亲们便找上门来,要求惩罚他。乔治辩解说,他知道河水不深,她们的宝贝女儿决无危险。但他说什么也没用,父亲把他赶进地下室,这次是脱下裤子打的。挨过这次痛打之后,乔治打定主意,再不耍弄女孩子了。

 马歇尔的父亲一直有个愿望,希望他的一个儿子能成为美国军官。看来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激发小儿子学业上进,乔治使他伤心失望。他把希望寄托在斯图尔特身上。后来,斯图尔特考取了列克星敦的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在那所历史悠久的军校中表现不错。斯图尔特并不喜欢军事专业,而对自然科学,特别是化学和物理颇感兴趣。毕业后,他永远离开了练兵场,到当地一个钢铁厂当了一名化学师。父亲失望之余,只得把希望转寄小儿子身上,但心中不无遗憾。

 但是,这样一个无能之子怎么考得上一所像样的军事院校呢?恰在此时,马歇尔的上进心激发起来了。突然之间,他坐立不安,缠住父母,要他们把他送到哥哥的母校——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去,直到他们答应方休。军队对他有诱惑力,但并非是他突然爱上的事业,也不是为了穿上军装可以炫耀一番。正如他后来所说,当时他可远没有那种雄心壮志。他下那样的决心只不过是为了胜过他那自以为了不起、瞧不起人和总爱挑剔别人的哥哥。有一天,斯图尔特听说父母要把乔治送进弗吉尼亚军校,便坚决反对,“什么,要送那个没用的家伙上我的母校?要是我能作主决不让他去。”他马上找父亲辩论,马歇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竭力劝父亲不要送我去,”马歇尔后来说,“因为他觉得我会败坏家庭的名誉。这次谈话在我心里产生的影响,比老师、父母的压力,还有任何别的什么都大。我当时下定决心,要让他晓得他的话有多么荒唐。”

 马歇尔终于找到了激发他上进的动力,这彻底改变了他对生活的态度。当然,他并没有立刻突飞猛进,成为学者或天才,也没有成为班上拔尖的学员。然而,哥哥的嘲笑使他打定主意,从此不再得过且过,不再知难而退了。在他辉煌的后半生中,后边成功地解决了事关美国前途和世界命运的种种问题,也许正是这一点使他获得了这些成就。

 2. 翩翩士官

 乔治·马歇尔于1897年9月考入弗吉尼亚军校,当时只有17岁。

 这所军校坐落在俯瞰列克星敦城的一座小山上,周围是一片起伏、迷人的田野,是美国南方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的胜地之一。美国内战期间,它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弗吉尼亚军校不同于西点军校,并不保证毕业学员都能成为美国军官。因此,它只有使毕业学员达到或超过西点军校毕业生的水平,才能经得起军队的挑选。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学校当局始终坚持要学员无休止地苦练,夜以继日地用功,遵守严格的纪律。每期学制为四年,每学期从9月延续到次年6月,除圣诞节、新年、华盛顿诞辰和校庆日外,概不休假。

 马歇尔入学时,军校生活既艰苦又紧张。室内无自来水、无暖气;厕所是老式的,无冲刷设备,必须每天打扫。冬天,脸盆里的水结了冰,常常要破冰洗漱。伙食很差,学员常抱怨说:“面包硬得啃不动,只好把它扔掉。”校规很严,学员不许抽烟、喝酒,除假期外,不许到院外活动。考核和淘汰制度非常严格,1897年入学的新生有100多人,四年学制期满时,毕业学员只剩34人了。

 除客观困难外,新学员还要学会忍受老生们的种种虐待。高班生把新生称作“耗子”,“耗子”们得给“主人”擦皮鞋。为了教训新生,老生们常常排成一列横队,手持木桨,命令新学员走过去,人人用桨打一下屁股,而挨打的新生敢怒不敢言。有的老生违纪外出,为了应付查铺,就命令新学员睡在他们的床上。有时,高班生还把新学员关在衣柜中,然后把衣柜倒立起来,以此取乐。其中,最令人发指的恶作剧,是一种叫做“坐刺刀”的游戏。先把刺刀固定在地板上,刀尖朝上,然后命新生蹲坐在刀尖上,必须坚持10分钟,不许从刀尖上离开身子。如果倒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马歇尔入学前得了伤寒,开学时身体仍很虚弱。他的北方口音很快引起高班生的注意,被他们称作“北方耗子”。终于有一天,轮到马歇尔经受这种考验了。他们可能不知道马歇尔的身体情况,而他也没有向他们说明。结果,不到几分钟,马歇尔就坚持不住倒在了刀尖上,旁边的人急忙把他救下来,他倒在地上,鲜血直流。最后,抬到校医那里,清洗了伤口,缝了几针。校医在1897年9月29日提交的每周报告中写道,他曾为学员马歇尔治疗“臀部伤”。在以后的岁月中,马歇尔多次提到这次受伤,“我差点受了重伤,危险极了。”

 高班生情知不妙,只等校医向校方报告这次事故后接受处罚。但是,马歇尔隐瞒了事情真相,大家对此既满意,又赞许。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咬着牙在操场上一瘸一拐地坚持操练,教官们深知其中的奥秘。经此磨难后,他如同某些部落中的年轻勇士,光荣地通过了入门的考验。从此再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了,他站稳了脚跟。他的同学后来说:“他虽然受伤,可骨头真硬,赢得了大家的好感。这场风波过后,没有人再去计较他的口音了。即使他说话像念天书,别人也不再品头论足了。他胜利了。”

 新学员的生活紧张而单调,没完没了地出操、训练和出公差,几乎没有自己支配的时间。而对新学员的最大考验是日复一日地刷洗厕所。

 马歇尔日后说,他在弗吉尼亚军校头几个月刷洗的厕所“比一个清洁女工一生中刷洗的还多”。即使心里不愉快,他也从不抱怨,从不借故逃避或抗拒不干。正如他后来所说:“我认为我比许多小伙子更明智一些。这是我们分内的事,惟一的办法是尽你的最大努力去干。”马歇尔接着说,“我已习惯军校的日常生活,而且接受了……那是整个事业的一部分,必须学会忍受,尽量看得平淡一些。”

 刚入军校时,马歇尔是个瘦高个,敏感而腼腆。“他不谙操练,不善行军,常常满头大汗,看起来很不舒服,一讲起话来便显得局促不安。”但这些困难都很快被他克服了。第一学年结束时,他当上了学员分队长,获得了班上的最高军阶——学员下士。第二学年升为学员上士,担任全校学员大队长,每逢大型集会时,负责数百名学员的队列指挥。最后一年,他获得了大家最羡慕的学员最高军阶——第一上尉。

 马歇尔的传记作家福雷斯特·波格曾问过马歇尔将军,当时他靠什么荣获了学员上尉军衔。马歇尔答道:“首先我很用功,所有的军事课程我都学得很认真,所有的军事职责也履行得准确无误。我的威信是逐渐赢得的,当下士时,我的威信几乎等于零。升为上士后已有很高的威信了,因为我负责所有学员的队列、点名和诸如此类的事情。我每天早上骑马检查队列操练情况,并把一切都记在记录簿上……我猜想,他们可能从我的这一任职推测出我有可能获得第一上尉……”

 马歇尔不仅很快适应了军校生活,而且比同伴更早地开始了追求军人的荣誉。他的皮鞋总是擦得锃亮,他的步枪在同学中是保养得最好的……所有这些,对他今后的职业生涯都至关重要。

 第三学年,马歇尔参加了校橄榄球队。作为一名前锋队员,虽然他的体重不足,但他的决心和毅力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是球队训练时间,然后还要进行一小时的军事操练。在一次比赛中,他右臂韧带撕裂,而军校学员一天到晚都要不断地向上级敬礼,尽管每次抬臂都会钻心地痛,但马歇尔从未借故躲过一次敬礼。在操场上,他阴沉着脸,忍着伤痛,仍旧极有效率地带操,同学们看到他的表现,无不敬佩他的意志力;教官们则一致赞许他的指挥才能。

 他的军事专业成绩十分优异,但其他学科却很一般。后来他曾谈到过在弗吉尼亚军校时的学习情形:“我是一个很糟糕的学生,第一学期时,我的成绩很不好,在100多名同学中只名列第35名。但我后来赶了上来,最后一学年,我的成绩跃到第5名……”当时学校并不重视学术课程,他的一位同学说:“学校的教育计划集中于军事训练,不让一般课程干扰军事训练。”

 尽管马歇尔成绩优异,表现出色,在军纪记录本上没有一次记过,但他并非事事循规蹈矩。最后一年,他时常在点名后擅自离校,去和他追求的女友伊丽莎白·科尔斯·卡特小姐约会。在弗吉尼亚军校,这是严重的“越轨”行为,一旦被发现,不仅上尉军衔必撤无疑,甚至有被开除的危险。他的同班同学班克斯·哈德逊说:“有一次,大家商量应派谁去通知他,他可能会被抓住,并被开除出校。我们抽签决定谁去,结果我中签担任此项任务。马歇尔见到我后,只说了一句:‘由我来对付’。”马歇尔退休后,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越轨”,他答道:“因为我爱她。”

 莉莉(伊丽莎白的昵称)的家就在军校旁边,她和守寡的母亲一起生活。她沉着、自信、高雅、漂亮,在当地享有盛名。在弗吉尼亚军校,马歇尔决不是惟一和她谈情说爱的年轻人。不仅许多高班学员为她倾倒,就连一些年龄相当的教官也为她神魂颠倒。他哥哥斯图尔特就曾向她求过婚,但她拒绝了。事实上,莉莉正在他们当中寻找佼佼者。当学员们在操场上训练时,她常常驾着一辆双轮马车从旁边经过,有时还会停下来参观一会儿。她一定看到了马歇尔带队时的英姿。在母亲邀请军校校部人员的聚会上,莉莉曾听到他们议论马歇尔被高班生捉弄时的表现。尽管马歇尔不是惟一被议论的人,但他的英姿,特别是他坚韧顽强的性格和精神,却深深地吸引着她,尽管她比他大4岁。

 临近毕业时,他们已海誓山盟。马歇尔寄希望于军旅生涯,莉莉则毫不含糊地表示,愿意同他共命运。他向她求婚,她接受了。他们商定,等他一接到军官委任令就结婚。

 3. 少尉马歇尔

 马歇尔的毕业成绩名列前茅。校长希普将军写信给麦金利总统,保荐马歇尔为陆军军官。他在信中写道:“在弗吉尼亚军校这座冶炼炉多年炼出的钢铁中,乔治·马歇尔是最合适造枪铸炮的一块毛坯。”

 1901年9月,马歇尔奉召到纽约参加授职考试,他轻而易举地通过了。1902年2月3日,他在尤尼恩敦面对公证人宣誓,接受美国陆军少尉军衔。几天后,他接到赴菲律宾服役的通知,命他在2月13日到华盛顿的迈尔堡报到。这就是说他只有几天时间办理婚事。

 1902年2月11日晚,在莉莉家里他们举行了婚礼。第二天,这对年轻夫妇乘火车去华盛顿度蜜月。他们在那里得到消息,批准马歇尔少尉延长5天假期。但这一好消息并没能让他高兴起来,因为在他们蜜月初夜,莉莉讲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他知道莉莉的身体娇嫩,医生不许她从事任何劳累活动,甚至不许她参加舞会。那时她只告诉他这只是暂时现象,说这是参加社交活动过多引起的。如今她把真情告诉了他,她患有二尖瓣关闭不全性心脏病。他通过查阅医学辞典,了解到这是一种由“二尖瓣闭锁异常,导致血液向心脏瓣口反流,引起心脏衰竭”的疾病。她绝对不能冒生孩子的危险,而且还得当成半残废人来护理。

 看来他只有把妻子留在国内,独自一人到海外服役了。对马歇尔来说,额外的5天假期实在是如坐针毡,令人难熬。对于这位与美丽的新娘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年轻人来说,这既是良宵苦短,又是愁夜恨长,一切一切,实在使他无所适从。莉莉选中马歇尔可谓慧眼识人。因为马歇尔并未感到后悔,在经过这次精神打击之后,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一个字,也从未对她流露出一点失望之情,他对她仍然一往情深。

 在马歇尔以后的社交活动中,他遇到过许多才貌双全的女士,其中包括两位英国公爵夫人、一位有名的中国美女和一位当朝的欧洲皇后,但没有一位女士,甚至连他的第二位妻子,像莉莉那样使他倾倒,她是他的初恋情人和妻子。尽管婚后多年她没能为他生儿育女,而他做梦都想有个女儿,此外,妻子还成了他的负担,但他对她的爱和忠诚却始终不渝。

 莉莉在华盛顿为马歇尔送行,这对新婚夫妇情意缠绵,依依不舍。随后,她回到弗吉尼亚列克星敦,陪伴母亲。

 作为美国—西班牙战争中赢得的奖赏之一,美国接管了菲律宾群岛。许多美国军人和行政人员涌向马尼拉,但当地人对任何外来人根本不表示欢迎,反政府和反外来统治的游击武装异常活跃。马歇尔到达马尼拉之前的几个星期,驻菲美军平息了所谓的叛乱分子,但是,马歇尔任职期间,零星的游击战仍在继续进行。

 马歇尔不断地从同伴口中听到关于菲律宾人如何凶残、奸诈和狡猾,以及美军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报复措施来制服他们的话。他后来说:“我记得,一个军官讲到,他手下有三个人在一次遭遇战中受了伤,他就把那个镇子夷为平地。”当马歇尔把驻菲美军描绘成也像当地游击队一样坏时,他身边的军官深表惊讶,但一点也不感到愤慨。

 马尼拉附近有座教堂,拥有一个珍贵的宗教图书馆。为了报复游击队的袭击,这所教堂竟被美军付之一炬,一些士兵穿着抢来的神甫的长袍在教堂外面跳舞,挥舞着从圣坛抢来的银器。马歇尔对此很气愤,认为应逮捕他们并送交军事法庭审判,这使他的上司感到忿然。马歇尔认为,人们在危难临头时往往难以控制自己,但这种行为不应予以支持或默许,而应当加以惩处,以儆效尤。他对一位同伴军官奥尔特·克鲁格(后为将军)说,在执行任务时,支持感情冲动或歇斯底里的行动是危险的,“军队一旦投入战争,每个战斗员就有一种兽性要发作,因此,一名优秀军官必须学会如何控制住这种兽性,控制住士兵和他本人的情绪。”克鲁格对这位年轻少尉的独到见解和沉着冷静大为震惊。

 “他既不为当地人的残忍和野蛮感到胆战,”克鲁格后来说,“也不对他的同胞以牙还牙感到心惊。他认为那是人们在精神压抑的情况下的行为,而且认为在危急情势中,双方的行为举止如出一辙。控制他们只有一个办法,这就是严明纪律,惩一儆百。”他接着说,“这样一位年轻军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堪称高论。那时几乎没有一个美国军官这样想,即使想了,肯定也不会这样说。马歇尔是我在美国陆军中所遇到的最有自我约束力的少尉。虽然他才22岁,竟能使我们这些上级军官感到自己像个孩子。他从来不自命不凡,而是同每个人都合得来……他的远见卓识远远超过了他的年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当你真想去了解他时,他却不开口了,所以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家知道他来菲律宾前刚结婚,所以总拿他妻子开玩笑,尤其是在她每周定期来信的时候。他给他们看了莉莉的照片,他们对她的美貌相当倾倒,想法设法了解她在信中说了些什么。马歇尔只给他们透露一点,说她一直在控制饮食,为他保持苗条身材。

 “莉莉控制得怎么样了”?他们总是这样问。

 “她又轻了三磅。”他总这样回答。

 几个月后,有个调皮鬼在食堂墙上贴了张漫画,画的是一个戴着拳击手套的女稻草人,旁边写着“乔治·马歇尔夫人,世界轻量级冠军,体重25磅”。

 在菲律宾服役期间,马歇尔经历了东方台风、霍乱蔓延、在丛林地单独巡逻等多种考验。他不把这些看作是障碍,而将其视为难得的锻炼机会。他对部下要求严格,而且有自己的带兵方法。有一次,他带领部下去执行巡逻任务,在他们蹚过一条河流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鳄鱼!”队伍顿时慌乱起来,大家争相朝对岸跑去。士兵们在夺路逃命时,竟把他撞倒在泥水里,上了岸的人见他如此狼狈不堪大笑不止。

 “我命令他们在河岸上集合,”马歇尔回忆说,“我下达了‘枪上肩’的口令,然后叫他们面对着刚才蹚过的那条河,又下达了‘开步走’的口令,我们成一路纵队下了河,我走在排头过河上了岸。等大家都上了岸,就像在训练场一样,我喊了声‘向后转——开步走!’我们再一次蹚过那条河……”

 “我明白,当时不是乱骂一气的时候,”马歇尔接着说,“丛林河川确实是鳄鱼经常出没的地方,就算是一次假警报,但这种事是完全可能真的发生的,既然这样,就有必要教训一下那些爱恶作剧的人。”从此,在遇到突然情况时,士兵们不再惊慌失措,再也不敢捉弄他们的年轻少尉了。

 4. 奋发进取

 1903年夏,马歇尔从菲律宾回到美国,几个星期后,他将到里诺堡兵营任职。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急忙回到阔别一年的列克星敦,同莉莉团聚。从感情上说,莉莉为同他团聚无比喜悦,而从身体上说,岳母和医生都明确告诉他,她的身体仍然虚弱、娇嫩,经不起军营艰苦的生活。马歇尔在动身去里诺堡时,又一次经历了痛苦的依依惜别,因为他一如既往地爱着他的妻子。

 到了里诺堡,他很快发现自己面临经济问题。他必须用每月116美元67美分的少尉薪金来维持自己、妻子和岳母的生活。由于国家处于和平时期,军队待遇很低,而在海外任职的补贴也被取消。他认识到“没有什么人比少尉挣得更低了,而当时我大概又是陆军中资历最浅的少尉”。

 他“庆幸”莉莉没能同来军营,这为他省去了搬家费和住房费,而陆军是不报销这些费用的。此外,一名军官还得靠薪金自备制服、伙食、部分武器装备(佩刀、左轮枪、野战望远镜)以及行李、餐具和便服。莉莉喜欢穿着打扮,她母亲也是这样。正如他后来有苦难言地说:“春帽一顶3美元50美分,春装一套14美元。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每项开支我都得精打细算。我得想方设法有所节余,至于一个月能剩下1美元50美分还是10美元50美分,我的确不那么在乎,但只能节余而不能超支,否则将难以维持生活。”

 1905年春,他调到得克萨斯州克拉克堡第一骑兵团。不久又奉命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即率领一个小分队勘察和绘制该州西南部地区的地图。他后来把这次经历称为“我在陆军中所经历的最艰苦的勤务”。

 被勘察地区是一大片高温酷暑、杳无人迹的沙漠和灌木丛林地带。团里为他配备了5个人和一些马匹、车辆,并告知中途没有补给站,所需食物、饲料必须自带。马歇尔向军需官提出请求,部分补给是否预先运到沿途各点,军需官答应尽力而为。但当他们进入沙漠中段时,这份申请还未得到批准。

 勘察队出发时,正值7月高温季节。“温度计上升到近40度,”马歇尔回忆说,“我必须沿着废弃铁路边走边数铁路轨节,用铁路作为基线,以获得准确的测量数据。另一种方法是从马车轮子上的里程表和记录马行走的时间,来测量距离。”

 “携带的蔬菜一周就吃光了,不得不靠罐头和其他肉类来维持生活。”由于缺乏蔬菜,造成消化不良,马歇尔很快得了胃炽热病,十分痛苦。“我只要一喝水就不停地喘气。我记得,我出发时体重大约是165磅到170磅,而完成任务后只有132磅了。”缺水是最大的磨难,为了完成任务,马歇尔决定优先满足马匹用水,然后把其余的水分给其他人。在最后50英里或走或骑的行程中,他竟滴水未进。

 三个月后,他们返回到团部,他向团部值日官报到。当时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军官,倒像一个印第安人探子,皮肤被晒黑了,人很消瘦,军装破烂不堪。军区工兵主任对马歇尔大加赞扬,认为他绘制的地图是“所收到的地图中最好和最完整的一份。”鉴于他完成任务出色,司令部下令,批准马歇尔休假四个月。

 马歇尔回到列克星敦,再次同莉莉团聚。尽管他们结婚已三年多,但在马歇尔看来,她依然是他新婚燕尔的新娘。

 马歇尔默默无闻,拼命苦干,逐渐得到了上下级的信赖,而且还得到了军人妻子们的交口称赞。他在里诺堡任职期间,完全靠耐心和才干,调动起了家属们的积极性,把一个破烂不堪的家属宿舍改造成整洁的营院。“有一天,我去那里,”他后来回忆说,“一位家属拦住我,问我能否帮她修理一下房子。我记不起是什么毛病了,但总有哪个地方很糟糕,当然,整个房子都严重失修。她的院子是夯实的粘土地,罐头盒等废物扔得到处都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向她提了一个交换条件。我告诉她:‘要是你把你的院子收拾得像个样子,我就给你修房子。大约两周后我再来,那时我一定派人把你的房子修好。’结果,两周后我去时,她已把院子打扫干净,还把罐头盒漆成绿色,做成工艺品。她真的把院子整理得焕然一新,干了一件出色的工作。”

 他向她表示祝贺,并说他已设法找到各种颜色的涂料,这就派人给她刷房子,她可以自选颜色。

 马歇尔说:“粉刷工有些担心地来找我,说她选择了深颜色的涂料,那将使房子很难看。”马歇尔接着说,“我告诉他,她要怎么刷就怎么刷。房子修好后,她要我去看看。好家伙,打开大门,那间起居室真要把人给闷倒了,一片大红,红得真是吓人,可厨房却刷成了天蓝色。她高兴死了,其他家属都来参观,问我她们是否也可以这么办……就这样,妇女们全都发动起来,着手把她们的院子整理好。”

 那时,军队待遇不高,对军人家属更是关心不够。马歇尔改善家属区条件的情况被上级得知后,他得到了嘉奖,这使马歇尔大感意外。不久,他的名字被写进准备派往利文沃斯堡军校进修的军官名单上了。1906年,他到达那里后,发现其他学员都是上尉或少校,惟独他是少尉。他后来说:“这真使我有点难以对付。”经过一年学习,要从中挑选24名军官再送入陆军参谋学院继续深造,学习和研究高级军事课程。对如此令人艳羡的名额,竞争相当激烈。

 “我知道自己起初缺乏信心”,他回忆说。“我没有任何准备。我发现其他人都拿着前几年的课本,而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些课题,我得全部从头做一遍。我知道我必须尽最大努力用功学习,日夜苦干。最大的麻烦是夜里要睡觉,为了不至发困,我记得我总是擦皮靴。因此,我的皮靴在一段时间内总是锃亮。”

 早晨,同伴们看到马歇尔少尉穿着锃亮的皮靴跑步,很少有人猜到那是他在深夜时擦出来的。结果,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选中,而且在一年后,同样以十分优异的成绩在24人中名列前茅(名次排在未来的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之前)。他为这样的成绩感到欢欣鼓舞,对自己今后的戎马生涯充满信心,以致他给莉莉拍了一份急电,要她前去团聚。

 1908年,马歇尔毕业后留在陆军参谋学院任教。1909年,在他任少尉军7年后晋升为中尉军衔。但事业上的进步难以驱散生活中的忧虑。

 他一直期望有个女儿,为此他同莉莉谈过,并征求过医生的意见。医生警告他,要孩子将产生严重的后果,劝他要有耐心,等待夫妻间的恩爱和协调起作用。他没有放弃希望,决定为她改善一下环境,去欧洲度第二次蜜月。

 马歇尔对此次旅行寄予厚望。他积攒了四个月的假期,仍感不够,就设法说服军需部门批准他两个月只领半薪的假期。正如他后来所说,当时两个人赴欧洲逛半年,“只靠一个中尉的薪金来维持,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们不得不精打细算,但我们还是游览了欧洲六个国家。”

 在这次旅行过程中,他听说英国陆军要在英格兰岛南部举行演习,就到美国大使馆请求,希望一道去参观,但被拒绝了。于是,他租了辆自行车,蹬车前往演习地,用望远镜观看了演习。当英国军队在模拟战中通过起伏的平原时,他细心记下了人员、马匹和火炮的运动。事后他就这次演习情况写了一份报告,报告后被收进了国家档案馆。

 虽然这次旅行开阔了他们的视野和心胸,但对夫妻之道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回国后莉莉的健康状况依然如故。多年以来,谁也没有从马歇尔的言谈举止上看出他有什么失望,陌生人看到他俩在一起时的情形,会认为他们的婚姻美满幸福。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时,马歇尔34岁。他已当了12年军官,在美国陆军14个不同单位服过役;两度赴菲律宾任职,并在国民警卫队干过。不管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岗位上,他都得到了上下级的一致称赞,获得了广泛的威信。在日常繁忙的机关工作中,他是位优秀军官,在带兵和组织部队训练演习中,他是一名善于调动部队的出色战术家,在情况危急时是一位足智多谋、可以信赖和坚如磐石的核心人物。然而,他仍然只是一名中尉而已。

 1916年他的指挥官约翰逊·哈古德将军在他的鉴定书中写道:“应该任命(马歇尔)为陆军准将,此事每拖延一日都是对军队和国家的损失。”但晋升委员会仍只提升他为上尉。他感到心灰意冷,在给弗吉尼亚母校校长尼科尔斯将军的一封信中写道:

 陆军中晋升工作的绝对停滞不动使我作出了一俟工商业情况好转即行辞职的暂时打算。即使今冬(国会)真的立法增加晋升名额,但鉴于陆军中晋升前景深受法律和同一级别大量同龄军官积压情况的限制,我感到把美好的年华浪费在同难以克服的困难作无谓的奋斗上是错误的。

 尼科尔斯将军复信劝他:“……耐下心来,坚持不懈。我确信到时候你将成为美国陆军级别最高的军官之一。”而马歇尔最终决定留下来,是因为他预见到美国将卷入战争。

 1914年—1916年,当欧洲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和墨西哥发生了军事冲突。此时,马歇尔第二次赴菲律宾服役。由于工作过于劳累,加之潮湿、炎热的气候影响,他得了失眠症和一种疼痛型“神经衰弱。”在四个月修养期间,他带莉莉去了中国东北和朝鲜,顺便考察了日俄战争的战场。他知道,此时在大洋彼岸,潘兴将军正率美军向墨西哥进军。他写信给尼科尔斯将军,希望及早回国,参加美墨战争。

 1916年5月,在美国远征军赴欧洲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前11个月,马歇尔回到美国。他被任命担任旧金山西部军区司令富兰克林·贝克少将的第一副官,他仍旧是上尉军衔,如今他在部队已服役14年。

 贝克和潘兴将军同赴墨西哥作战,刚刚回国。贝克少将的主要任务是迅速充实兵力,总结美墨战争的经验教训。马歇尔上任后,出色地制订了一项对平民志愿人员的军事训练计划。不久,贝克将军调任纽约州东部战区司令,把马歇尔也带了去。贝克不幸患流感住进医院,全战区的军务由马歇尔全权负责,这使马歇尔得以大显身手,这对他锻炼极大。

 与此同时,美国赴欧洲远征军正在加紧组建之中。远征军第1师师长塞伯特少将正为他的参谋部物色军官。马歇尔渴望能同首批远征军赴欧洲参战,他对一位朋友说,只要让我去参战,“我什么事都愿意做,甚至当一个传令兵也可以。”马歇尔终于被提名了。塞伯特少将给住院的贝克将军打电话,问他是否肯放他的副官。贝克同意了,并向马歇尔表示祝福。

 5. 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

 马歇尔所在的第1师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先在欧洲登陆的美国远征军部队,而乔治·马歇尔是第二个登陆上岸的人。1917年6月26日晨,当“特纳多斯”号运兵舰驶抵法国圣纳泽尔港时,他跟在塞伯特师长后面走下跳板。

 他们到达法国后不久,美国远征军总部下达通知,说潘兴总司令要对第1师作一次快速访问,要他们组织一次演习给将军看看。当时,师长和师参谋长都不在(潘兴到来前才回来),马歇尔代行参谋长职责。他亲自设计和组织了一次运用新方法猛攻敌人战壕的演习。

 演习结束后,潘兴将军要塞伯特师长讲解,塞伯特随便讲了一通,显然使总司令大感不快。潘兴将军当着众人的面,粗暴而刻薄地指责塞伯特是个蹩脚师长。随后,潘兴又向师参谋长提问,参谋长同样表现出对演习情况了解不多,总司令又把他狠训了一顿,然后转身离开。对马歇尔来说,该是说明真相的时候了。尽管他知道潘兴将军是个容易动怒的人,而且正在气头上,但他对所发生的冤枉和不公正感到难以忍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开始向潘兴将军说明演习是怎样弄糟和糟在什么地方。总司令用轻蔑的目光盯着他,然后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马歇尔不顾一切地急步走到潘兴将军面前。

 “潘兴将军,”他竭力控制住情绪,说道:“有些话要在这里说明,我认为我应该说,因为演习前后我都在。”

 潘兴将军紧盯着这位上尉,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据马歇尔回忆,当时他只是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事实”,而他的同事们一个个吃惊地盯着他,可能“给吓坏了。”潘兴将军呢,在他听马歇尔解释时,脸上毫无表情,等马歇尔说完,他只说了句“你得知道,我们现在有许多麻烦事。”显然,这是指他和他的参谋人员在指挥全军中遇到的头痛问题。马歇尔接着总司令的话说:“是的,将军,我们每天都会碰到头痛的事,而且都得当天加以解决。”

 潘兴将军走后,塞伯特师长走过来,向马歇尔表示感谢,感谢他冒着触犯上级的风险为自己辩护。当时,大家都认为马歇尔可能因一时鲁莽而被撤职。结果,他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此后不久,塞伯特师长却被免了职,罗伯特·布拉德少将接任第1师师长职务。布拉德将军在两年前认识了马歇尔,对马歇尔不仅信任,而且评价很高,他认为马歇尔是陆军中最有才华的年轻军官之一。布拉德上任后,马歇尔果然得到重用,由上尉参谋跃升为师作战处处长,并获得临时上校军衔。

 就任新职后,马歇尔很快发现传达命令的系统过于繁杂,营以下指挥员接到作战命令的时间太晚,因此将对部队作战准备和作战行动造成严重影响和阻碍,致使他们在进攻前没有足够时间进行侦察、研究和部署。马歇尔决心彻底改变这种现状。

 一天,他带着次日的命令稿去参加作战会议,以便在命令下达前得到最后的批准。临行前,他把命令的副本交给助手道利,嘱咐他守在电话机旁,“命令一经批准,就马上打电话通知你。然后,你就与各军通电话,仅限于军长、军参谋长和军作战处处长,把本师翌日的命令通报给他们。”道利说:“我明白你的指示,但是这样使用电话是违反保密规定的。”马歇尔回答说:“谢谢你提醒我注意,照我说的去做,我将承担一切责任。”

 传达命令的程序按照马歇尔的指示进行了。当道利把命令通报给第1军时,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1938年任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是他的副手)在电话里对他说:“注意,年轻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道利料到自己要受到斥责,便回答说:“是的,长官,但我只是在执行命令。”克雷格将军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替本军节省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使我们得以提前向下级下达命令,这就给了下级指挥员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马歇尔的这次大胆改革在以后的实战中得到了运用,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陆军指挥参谋学院引用,作为典型的参谋领导事例。

 1918年5月,师机枪营第2连正参加坎蒂尼之战,该连是用密集火力支援步兵进攻的若干连队之一。连长是年轻的上尉保罗·兰塞姆。坎蒂尼进攻战结束后,第2连被调到后方休整补充。该连到达后方不久,连长就接到命令,要他们同第16步兵团的一个营重返前线,去接替对方坎蒂尼的第28步兵团。兰塞姆感到十分气愤,因为他知道本连所在营第1连没有参加进攻阶段战斗,一直处于全休状态,而且就驻扎在坎蒂尼附近,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况且本连八挺机枪已发射10万发子弹以上,其中四挺机枪被敌炮火炸毁,必须补充和更换枪管。

 兰塞姆上尉嘱咐所属军官做好在当天夜间返回前线的准备,然后他就前往师司令部,请求以第1连代替他们去执行这次任务。

 此时,马歇尔已是师代理参谋长。兰塞姆走进参谋长办公室。他后来说:“我走进参谋长办公室,是用挑衅的口气对他说,我想见师长本人,并说明为什么想见师长。”马歇尔上校心平气和地作了答复。他说坚守坎蒂尼十分重要,派第2连去是经过特别选择的,他相信这个连的官兵们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任务,并且说,正在采取行动重新装备他们连。

 马歇尔任师参谋长时间不长,但他制订的作战计划却十分出色。他和另一位上校共同制订了1918年8月圣米希尔进攻战役计划,此次战役联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胜利,其意义十分重要,因为那是潘兴将军的新编第1集团军投入战场后首次大规模攻势。此后,马歇尔又受命制订大部队调运计划,把50万官兵、2700门火炮和数千吨作战物资从圣米希尔秘密地调往默兹—阿尔贡前线。这次为期两周的夜间调动十分成功,结果德军遭到全面袭击,联军的进攻十分顺利。布拉德将军在评价马歇尔的表现时说:“迄今为止,在所有参谋军官中,马歇尔在任参谋及作战处长的实际工作中有着最广泛的经验。”

 马歇尔不愿总呆在参谋机关,而是极力争取下部队担任指挥职务。1918年6月18日,他呈上一份备忘录,请求去部队带兵。布拉德师长回忆说:“我不能批准他的请求,因为我知道马歇尔上校特别胜任参谋工作,而我怀疑在当时的陆军中带兵,不论是负责训练还是负责实际作战,他是否能取得同样的成就。”布拉德将军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向上级建议,调升马歇尔上校到潘兴将军总部任作战参谋。战争结束前,潘兴将军让马歇尔当了第1集团军的作战处长,并报请上级提升他为准将。但一个月后,提升尚未批准,战争就结束了。直到1936年他才成为准将,这使他又等了18年之久。相比之下,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则幸运得多,在马歇尔于弗吉尼亚军校毕业两年后,麦克阿瑟才毕业于西点军校,而在1918年,麦克阿瑟就升为准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他已是陆军第42师师长了。

 战争结束后,马歇尔任驻德国美军第8军作战处长。时隔不久,潘兴将军把马歇尔调往巴黎担任他的副官。此后,这位副官经常干的差事就是骑马跟在总司令身后参加在巴黎、伦敦举行的盛大检阅,随将军出席应接不暇的各种招待会。

 此时,他还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每天的日记几乎都记有满堂名流和美女艳妇出席盛大招待会的情形。他惊奇地发现,一些最讲究浓妆艳抹的女宾,几乎都是嫁给英国贵族的美国人,她们对见到一位来自家乡的英俊军官感到特别动情。他在日记中描写了在白金汉宫玉花园参加一次晚会的情形:

 我陪同被认为是伦敦美人之一的柯曾夫人在一起消磨了很长时间……后来,德罗伊达夫人也加了进来。她是一位浑身充满活力的人,是英国的高尔夫球和网球好手之一。我同她从花园后面的一道小门走出来,乘车去她家喝了点苏格兰威士忌,闲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她开车把我送到希尔顿(旅馆)……晚饭后,我们几个人去参加里布尔·斯戴尔夫人举行的舞会……我同萨瑟兰公爵夫人、德罗伊达夫人、里布尔·斯戴尔夫人、柯曾夫人各跳了几次舞……其他几位舞伴的姓名我记不起来了。我大约在凌晨两点半离开。

 各种招待会一个接着一个,虽然官方的庆祝活动给马歇尔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显然对非官方的招待会更感兴趣。在1919年这段美好的日子里,马歇尔结识了欧洲许多上层名流显贵和众多艳妇美女,有的在多年后仍同马歇尔保持着联系。但这段时光对马歇尔来说是毕生难再了。

 1919年9月,马歇尔随潘兴将军结束欧洲使命回到美国。纽约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尽管群众兴高采烈地欢迎他们,但官兵们心中却多少带有一些失望情绪。因为国会已就陆军前途展开讨论,基调是要减轻美国纳税人的负担。这意味着将大幅度裁减军队,军官的晋升机会减少了。马歇尔很快接到陆军部通知,他在战时获得的临时上校军衔已被取消,仍然是上尉军衔。几天后他又获知由上尉晋升为少校,但这对于一位在指挥岗位上干了18年之久的军官来说,算不上什么高兴的事。

 1921年8月,潘兴将军升任陆军参谋长,马歇尔随之一起搬到华盛顿,并由少校晋升为中校。随后,马歇尔把莉莉接到华盛顿同住。尽管伦敦那些漂亮的公爵夫人曾使他神魂颠倒,而他仍旧一如既往地深爱着莉莉,但如果他指望团聚终将产生什么结果的话,那么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从表面上看,莉莉仍旧沉稳、漂亮和高雅,而且看不出有什么健康问题。没有人会猜到她体内正埋藏着一颗定时炸弹。

 马歇尔对莉莉可谓无微不至地关照,尽量让她随心所欲。马歇尔后来认为,他们在华盛顿度过的这段美好时光,是他一生中最愉快的日子,因为一个可爱的生灵走进他们的生活并给他们带来莫大宽慰。1922年他们收养了一个复员军人的女儿,她叫罗斯·佩奇,聪明伶俐,年方5岁。

 罗斯·佩奇在晚年写的回忆录中谈到这段经历时,仍满怀对养父的温情、钦佩、尊敬和孝心。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马歇尔对莉莉的深情,而她也像莉莉一样热爱马歇尔。罗斯回忆说: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莉莉,对她惟命是从。他什么都作了准备,不使她感到突然,他总把她的健康和冷暖挂在心上。他不让她经管日常经济账目以及其他类似的琐事。为了逗她高兴,就不断地说些好话恭维她。当她只是做了些起码的、甚至是非常简单的琐事,他便大加赞扬,好像她吃了很多苦似的。总之,他处处为她着想,为他的‘女王’排忧解难,把她捧在手心上。”

 马歇尔夫妇都非常疼爱罗斯,马歇尔更是父爱有加,甚至当罗斯长大并结婚后依然如故。罗斯结婚一年后,马歇尔就经常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最后,罗斯叫他“别再唠叨了”,告诉他医生已确定她不能生育。马歇尔上校(家中对他的习惯称呼)对此感到关切和不快。罗斯接着说,

 “所以,我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失望。可怜的马歇尔上校,他一直都想有自己的孩子,在听到我不能生育的消息后,他显得心烦意乱。”

 6. 赴天津任职

 马歇尔担任陆军参谋长潘兴将军的随从参谋达5年之久。1924年7月,在潘兴将军即将卸任之际,马歇尔被派往中国天津任美军第15步兵团执行官。该团的任务是根据1901年的《辛丑条约》,负责保证北京至出海口的铁路畅通无阻,以及驻华人员的安全。

 7月下旬,马歇尔和夫人、岳母乘运输舰前往中国。抵达天津后,他才得知该团团长已奉调回国,由他暂时代理团长职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一个团的部队。三个月后,威廉·内勒团长到任,马歇尔担任他的副职。

 马歇尔很快就掌握了该团情况,他对团的指挥和领导工作深表忧虑。他在给潘兴将军的信中写道:“我发现,军官们在武器操作、射击练习、刺杀和特别复杂而又详细的书面报告或一般行政管理方面都有良好表现,但对简单的战术问题,则远远达不到标准。”他决心采取措施来改变这方面的现状。

 时隔不久,新团长就对马歇尔雄心勃勃的表现感到不快。内勒上校尽量不让马歇尔有任何指挥权,只让他做日常机关工作和其他生活琐事。内勒有个贪杯的弱点,他经常在宿舍里喝得酪酊大醉,有时在操场上乱发脾气,渐渐地他变得无力视事,马歇尔则不声不响地接管了一些重要工作。

 马歇尔认定改善指挥工作必须先从军事训练抓起。按计划该团每年都要到海滨去野营和进行射击训练,以班为单位的射击比赛是主要训练项目之一。每个由8人组成的步兵班都要参加射击比赛,在200码宽的狭长正面上前出300码,朝不断变化的目标射击,用这种测验方法,选拔出全团的最佳步兵班。

 一位观察员在参观了这种训练后写道:“当我走进演习场时,马歇尔中校站在那里。一个班开始前出并进行射击,15分钟左右完成。然后集合起来,带回射击地点,马歇尔中校站在全班面前进行讲评。他把班长叫出队列,指出他的不足之处,如选择目标的错误、利用掩蔽物不当等。讲评大约也占15分钟。接着另一个班开始行动,演习的整个过程也就这样重复着。”

 马歇尔初到天津时,该团官兵穿着战时剩下的卡叽布做成的夏装,颜色不一,与同驻天津的英国军队相比,显得大为逊色。一位军官说:

 “在马歇尔中校到后不久,全团士气大振。每个士兵自己出钱买来香港卡叽布,订做了一套供阅兵和节假日穿的时髦礼服。”

 马歇尔的言谈举止,特别是他的领导风格给下级军官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很快从他身上领悟到有个性领导的价值。他们发现,马歇尔不是那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在要求部队严格训练、遵守纪律和严整军容等方面,他一丝不苟,并身体力行。他坚持认为:“离开国家数千英里的部队是没有任何理由自由放纵的,恰恰相反,作为美国军队在海外的代表,应该更加努力地保持高于国内所要求的标准。”

 后来,内勒团长酗酒的消息传到驻华美军总部,他被悄悄地调走了,马歇尔又被任命为代理团长。这样,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他经常用比赛的方法来改善营区的面貌;进一步抓紧全团的整训工作;组织官兵开展体育活动、社交活动和规定路线的行军,使官兵的心思不再花在妓院里。毫无疑问,马歇尔喜欢指挥工作,并从指挥工作中得到种种满足。他喜欢紧张、艰苦的环境,而海外驻军生活正适合他的口味。业余时间,他喜欢锻炼,每天早上骑马长跑,晚上打两个小时的软式网球,但体重仍在增加。

 马歇尔对中国文化和风俗很感兴趣。他从驻华武官、同事和中国官员那里了解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的概况;在华期间他还学会了中国话,并能应付一般场合的会话。莉莉也很喜欢中国,天津凉爽的气候和清新的空气使她精神焕发,而且她没有家务负担,有10个保姆替她料理家务。她经常到海边散步或逛市场买东西,她常用空闲时间去北京旅游。在给国内亲属的信中,她把此次中国之行说成是一次愉快的“三年采购旅行。”

 1927年6月,马歇尔在天津任职届满。他接到一项新的任命,担任美国陆军军事学院教官。

 马歇尔回到华盛顿后,莉莉因患甲状腺肥大病而住院手术。在手术后恢复期间,马歇尔忙于布置家具,装饰新居。原计划9月16日莉莉出院,但就在当天上午,她正写信时,那颗埋在体内的定时炸弹爆炸了,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

 当时,马歇尔中校正在教室上课,一个名叫斯罗克·莫顿的勤务兵跑进教室让他去听电话。他走到教室隔壁的办公室,坐在桌前拿起话筒。勤务兵站在一旁。

 “马歇尔中校接电话时,”斯罗克·莫顿回忆说,“在电话上讲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臂抱住头伏在桌上,悲痛万分。我问他,我是否可以为他做点什么,他答道,‘不用了,斯罗克·莫顿先生,我妻子原定今天出院回家,可电话通知,她刚才去世了’。”

 潘兴将军得知马歇尔夫人去世的消息后,很快发来一封吊唁信,以示安慰。马歇尔在复信中写道:

 26年来亲密的爱侣竟先我而去,使我在为自己今后一生前途的全力奋斗中茫然不知所措。要是我过去热衷于俱乐部生活或同外界好友一起进行体育活动,要是让我参加一些比赛或需要我集中精力去完成某项紧急任务,我想我会好过一些。不管怎样,我总会渡过难关的。

 当时,马歇尔47岁,却成了美国陆军中最不幸的人。他默默地独自忍受着悲痛。莉莉死后不久,他得了面部痉挛病,嘴角被往下拉向一角。医生给他作了全面检查,发现他甲状腺有病,血压偏高,心律不齐,体重锐减。医生告诫他,要是再不注意保养自己,他的身体就会全垮下来。

 马歇尔同哥哥斯图尔特早已断绝来往,但与姐姐玛丽却始终保持着联系。玛丽一接到莉莉的死讯便赶往华盛顿。她发现弟弟的每间屋子都拉着窗帘,钢琴上、壁炉上和床四周,甚至浴室里到处都是莉莉的大幅照片,好像他每时每刻还在和莉莉生活在一起,这使玛丽心如刀绞。

 尽管马歇尔一时难以驱散心中的悲痛和郁闷,但他不想被一脚踢出陆军,而且医生的警告也使他猛醒过来。就算留在军校,也得振作起来才行。就在此时,他接到一项新的任命,担任本宁堡步兵学校副校长,并兼任部分教学任务。他欣然接受,于1927年11月动身离开华盛顿。

 7. 在本宁堡军校

 本宁堡步兵学校是美国陆军著名的军事指挥院校之一,位于佐治亚州哥伦布市郊几英里的地方,占地面积9.7万英亩,包括几个古老的种植园、森林、溪流和一些起伏的丘陵。从陆军的观点来说,这里是进行实战演习的理想地形。马歇尔上任后,经过进一步整顿和建设,步校有了自己的坦克部队,有了施放烟幕的飞机、大炮,以及和平时期一个受训士兵所能见到的最近似实战的训练场。

 在本宁堡马歇尔按职务分到一幢小房子,姐姐玛丽前来帮他布置。她悄悄地“弄丢”了莉莉的大部分照片,只在钢琴上和卧室里各留了一帧。不过,事实上不需要她为弟弟操这份心了,因为马歇尔已经从痛不欲生的泥沼中摆脱出来。他由在华盛顿时郁闷不乐的隐士,变成在新的教学工作和娱乐活动中处处露面的军官,把自己的身心重又投入到他喜爱的军校教学工作之中。

 他在本宁堡步兵学校任职时间是1927年底至1932年,这是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中最困难的几年。一个已婚的陆军二等兵,用每月21美元来供养全家,生计实在艰难。为了帮助已婚士兵,马歇尔定了一个制度,每个已婚士兵每天可以廉价从食堂买一顿热餐,带回家给妻子儿女吃。这样,既节省了家庭生活开支,又省去了妻子们每天做一餐饭的麻烦。由于规章制度不允许这么做,马歇尔作出这一规定是担了风险的。步校的一位军官说:“事情虽小,心境可贵啊!”除此之外,马歇尔还积极倡导各家各户喂养家畜,并亲自督促鸡舍、猪栏的修建工作,经常过问蔬菜的种植情况。

 当时,学校缺少室内大型集合场所,亟需建造几个集会厅,但学校经费不足。为了节省开支,马歇尔决定把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破旧闲置建筑物拆掉一些,把可被使用的建筑材料利用上。他自始至终领导了这项拆建工程。学校的工匠头是个士兵,人们都亲切地称他“积格斯”,而营房管理头目是个名叫克里兹的中士。在几个集合厅的设计与建筑期间,这两个人每天都接触马歇尔。这些建筑物的竣工,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二人的智慧与贡献。当第一个集会厅建成后,马歇尔把全校的教职员工和高年班的学员召集到这里来。人们到齐之后,马歇尔中校从讲台上走下来,从听众席上拉住积格斯的手,同他一起走上了讲台。马歇尔对参加这一修建工程的每个人表示谢意,尤其是积格斯。最后他说:

 “为了表彰他的工作,此厅命名为‘积格斯厅’。”

 当第二个集会厅建成时,也举行同样的庆祝仪式。马歇尔在表达了对克里兹中士的感激之后宣布:“为了表彰步校的营房管理人员,这个大厅命名为‘克里兹厅’。”直到以后学校在新地方修建永久性集会场所之前,这两个厅一直保留着积格斯厅和克里兹厅的名字。

 同过去一样,马歇尔总是念念不忘关心部下的福利。弗兰克·弗雷泽中将后来写道:“有一次,马歇尔将军帮了我,这件事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那是步校组织的许多次演习中的一次,弗雷泽上尉被选为连长,负责组织机枪连战术性超越射击演习。糟糕的是“弗雷泽上尉从未指挥过机枪连。”演习的评判官是校长坎贝尔·金少将、乔治·马歇尔中校,以及战术组和兵器组的教官们。正当他们准备开始时,随着一声“立正”的口令,两辆指挥车停了下来。以陆军参谋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为首的几个大人物从车里走出来,弗雷泽上尉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弗雷泽说:“我的心神和身体都凝滞了,恨不得立刻遁去。马歇尔中校觉察到我的窘境,走过来对我说,‘弗雷泽,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吗?首先,我们应该忘记刚来的那帮人。好了,我们在图上处于什么位置?你和我先检查对照一下,然后告诉那些机枪手,他们应该怎么做,要他们到达什么目的。’与我小声地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马歇尔中校又说,‘现在,来验一下机枪。’为了使每个射手明白他要做什么,为了确保实弹超越射击的安全,验枪是很必要的。”

 “那是我幸运的日子,”弗雷泽说,“每一阶段的射击都命中了目标。麦克阿瑟将军称赞教官教授有方,称赞学员善于吸收消化教官的指导。”

 作为步校的副校长,马歇尔还承担了部分课题的讲授任务,主要是向学员和教官们讲授有关战略和领导艺术方面的理论。他堪称是一流的教官,能把复杂的军事问题凝炼成简短的寥寥数语。有一次,他讲美国内战的起因,只用了5分钟,就把问题讲得清清楚楚。更为重要的是,在实际领导工作中,马歇尔的领导方法和工作作风给部下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1929年,奥马尔·布莱德雷少校(后为美国五星上将)奉命来本宁堡任教官。布莱德雷后来写道:“一旦任命了一位军官的工作之后,马歇尔将军就很少去介入他的工作。我作为步校兵器组组长在他手下服务的两年时间内,他只有一次叫我去汇报兵器组的工作。在那两年中,他也只到我的办公室来过两次。我从马歇尔将军那里学到了有效指挥的基本要素。在整个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有意地避免不干涉部下的工作。当一个军官按我所期望的去做时,我总是让他放手去干。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就想法帮助他。但他失败时,我就撤掉他。”

 “在那段时间里,我最了解马歇尔将军。”本宁堡步校的一位下级军官后来写道,“他有一套宽敞的住宅,一有机会就邀请朋友们到家里做客。他十分体贴年轻人。我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他组织了一队年轻人骑着马欢迎我的未婚妻。我们在禁猎区沿着一条小径快跑了一阵之后,聚集在马歇尔将军的住宅里,吃了一些点心,又玩了一些开心的游戏。他总是喜欢训练年轻人的智力和体力。我记得,那一次他送给我的未婚妻一件礼物,那是一支极贵重的鲸骨柄心马鞭,我的未婚妻视之为珍宝。”

 1929年春天,马歇尔在本宁堡结识了一位名叫凯瑟琳·塔珀·布朗的漂亮妇女。一年半后,他们结了婚。男傧相是著名的潘兴将军。

 他们结婚时,凯瑟琳46岁,比马歇尔小4岁。她是一位有三个孩子的遗孀。不平凡的经历使她成为一位非常讲究实际和善于处世的女人。她完全明白同马歇尔结婚意味着什么。马歇尔已50岁,而仅仅是美国陆军中的一个中校,看来不大可能爬上更高军阶就要退休。当时,在资历方面同马歇尔最相近的麦克阿瑟已是临时四星上将和美国陆军参谋长。按以往情形,看来乔治·马歇尔想获得一个准将军阶的前途似乎很渺茫。凯瑟琳正是看中乔治·马歇尔的人品,而不是因为他在军队的前途,才委身于他的。正如她后来说的,“我一开始就从未怀疑过,我给自己找了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在本宁堡步兵学校的日子里,军人一般都不许离开营区,无论是否值勤都是如此。因此,马歇尔同他的部下和同事们就利用空余时间自己组织一些娱乐活动。他是一位优秀的骑手,常常鼓励年轻军官打马球、超越障碍、骑马打猎,并经常参加一些活泼的体育活动。因为当时武器的机械化程度还不高,所以那时的马很多。他还鼓励利用营区的其他设施打网球、玩高尔夫球、学园艺、游泳和狩猎。这些活动增强了身体素质,更重要的是增进了人们之间的友谊,加强了合作,提高了士气。

 本宁堡步校是美国南方最重要的陆军兵营之一,因此,经常有重要的来宾访问。此外,马歇尔还鼓励镇上的居民来校访问。他不照惯例为贵宾举行阅兵,而是想出一个新奇的迎宾仪式——让贵宾检阅营区内的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有一片林中自然凸地被选为举行检阅的场地。代表营区各类活动的代表队在就近的林中隐蔽处待命。每个队都穿着自己的运动服,携带着活动项目所需的装备用具。广播简短地解释几句之后,随着高声喇叭里发出一声讯号,只见狩猎队从林中闪现出来,队员们穿着粉红色外衣,骑在马上,带着步校俱乐部的猎犬健步通过检阅台。接着是园艺俱乐部代表队,身着旧衣,肩扛锄头。其后是另外十几项活动的代表队走过检阅台。

 马歇尔中校发明的这种迎宾仪式是独特而有趣的,它使检阅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人们的精神和士气上来,使他们感到步校的检阅比千篇一律的阅兵式或注重外观整洁的其他仪式更为新颖和有效,并给来访者留下了深刻印象。这表现了马歇尔的丰富想象力以及把整个兵营的集体精神面貌展现给来宾们的能力。

 马歇尔很重视部属和学员们的职业道德培养,激励他们努力工作,并鼓励那些才华出众、很有发展前途的年轻军官们要有忍耐性。与马歇尔同在本宁堡步校任职的劳顿·柯林斯中尉,于1936年8月给马歇尔写了一封令人沮丧的信。柯林斯当了17年的中尉,开始怀疑他在陆军中是否还有发展前途。马歇尔回信说,陆军“正在显示出真正现代化的迹象,到时候,你与你一类的许多人都会得到提拔,我想这种局面很快就会到来。”后来,当马歇尔成为陆军参谋长时,他确实那样做了。柯林斯被提升为军长,并于1949年成为美国陆军参谋长。

 马歇尔在本宁堡开始从事的一些事情,后来在他当了陆军参谋长后,证明他的这些做法是极有价值的。在担任步校副校长时,他为自己买了本所谓的“我的小黑皮本”,把他认为有才华的年轻军官的姓名记在上面,“供将来参考。”在本宁堡的几年时间里,他记下了不少军官的姓名,当时,他或许没有想到将来有朝一日他会成为美国陆军的头号人物,会真的用上这个“小黑皮本。”但这说明了他珍视人才和注重职业道德。他后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挑选各集团军的指挥官时,就经常查阅这个“黑皮本”。

 在1927年底至1938年间,以上尉或少校军阶在本宁堡军校任职或学习的杰出军官,以及在马歇尔手下担任参谋并有出色表现的军官,后来都得到了马歇尔陆军参谋长的提拔重用,其中许多军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为战功卓著的将军。他们中包括艾森豪威尔、布莱德雷、史迪威、史密斯、柯林斯、李奇微、希尔德林、迪恩等一大批名将,以及其他近200名有才华的将校级军官。在马歇尔的晚年,曾有人问马歇尔,他是否也用他的小本子来记那些他认为庸碌之辈的名字。马歇尔回答说:“本上没有地方记了。”

 马歇尔在本宁堡的几年,是他军旅生涯中最重要的阶段之一,对美国陆军的未来同样具有重要意义。他在训练和培养军官方面所作出的贡献,对国家在未来大战中的军事前途与命运有着深远的影响。仅仅几年之后,乔治·马歇尔和他认为有才华的许多军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经受了考验,并赢得了战争,为国家和军队赢得了荣誉,也为军队的长远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8. 重返部队

 1932年,马歇尔在本宁堡的任期届满,随后得到了晋升所必需的任职——下部队工作。他被调往佐治亚州斯克利文堡第8步兵团担任中校营长,这意味着他的职务降低了。然而,他很快调整和适应了新职的要求。在斯克利文堡任职期间,他所关注的事仍如以往,不仅是维持全营日常工作的运行,而且注重官兵们的训练与发展。

 马歇尔原打算在斯克利文堡完成正常的三年任期,但不到一年时间,他又接到新的任务。连续几年的经济大萧条,造成成千上万的工厂、商店倒闭,数百万人失业。总统决定分区成立由军队为主组成的“民间资源保护团”,马歇尔受命担任F区民间资源保护团的司令(团长)。司令部设在南卡罗来纳州莫尔特里堡,主要负责三个州的地方资源保护队的领导与管理工作,并负责收容与安置大危机时期的广大失业青年。这项工作需要抽调大量的军官去完成,因而,许多军官被派往各州的各营区充当主管官,事实上马歇尔的团部成了一个空架子。没过多久,马歇尔手下的一些军官就对干这一行恼火之至。

 当时,一些军官认为,那些失业青年不值得他们去管,为什么非要同那些人打交道?一天,一位少校来见马歇尔,强烈要求退役。马歇尔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在军队已经干了12年,我是西点军校毕业生,我不愿低人一等,同一伙叫花子打交道。他们全是些半死不活的南方穷鬼。”

 马歇尔生气时从不提高嗓门,惟一的变化是他的脸色变得通红。他心平气和地说:“少校,我为你那样想感到难过。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这种人对我来说走得越早越好。我才高兴你走呢!现在你就给我请!”这件事发生时,他的妻子凯瑟琳正在办公室里工作,开始时她感到吃惊,当她看到那位少校的脸色时,不禁暗自发笑。“他看来大吃一惊,”她说,“他知道我们这里急需要人手,显然,他本以为乔治会央求他留下来。”

 马歇尔无论接受什么职务和任务,都能尽快适应情况,努力把工作干好。面对此项特殊工作,尽管他手下的一些军官工作起来不很情愿,但马歇尔的敬业精神和职业表现使他们大受感染。在国家档案馆收藏的资料中,能找到一些论述30年代初期的地方资源保护队经受考验和苦难的报告。当时,乔治·马歇尔中校在南方取得的工作成绩一再受到嘉奖。

 多年来,马歇尔一直期望能到正规陆军部队任职,但1933年底,他的这一愿望突然成为泡影。他接到陆军参谋部的命令,要他到芝加哥去报到,担任伊利诺斯州国民警卫队的高级教官。国民警卫部队不是正规的陆军部队,一个正规军官去那里服役,即使到了晋升年限,也在不予考虑之列。马歇尔中校也是人,离开陆军部队使他极度失望。

 此后,马歇尔从来没有再谈过这件事,也从未流露出对这项任命的任何怨言,而是像从前一样,很快投入到这项新的工作之中。国民警卫师师长基恩将军观察了马歇尔几个月之后,一次他去华盛顿时,特意去见陆军参谋长麦克阿瑟将军。他说,马歇尔的才华实在出众,不能让他荒废在国民警卫队中。基恩将军甚至建议说,应该提升他为准将,并且给他一个使他有用武之地的职务。麦克阿瑟告诉基恩,他曾考虑过,想让马歇尔担任步兵司令,这个职务可使他升为将军。遗憾的是,这还得等三年才能获得。

 1936年,随着陆军部人事的变动,马歇尔的名字才被写进了晋升名单。1936年8月24日陆军部正式批准授予乔治·马歇尔准将军衔。凯瑟琳听到她丈夫获得提升的消息后写道:“在美国陆军中再没有比他更无愧于这一提升的人了,品德和才干终于起了作用。”但是,马歇尔获得准将军衔时已55岁,离他64岁按规定退休只有9年时间。在提升后的几天内,他就接到命令,接任陆军第3师第5步兵旅旅长职务,该旅驻扎在华盛顿州的温哥华。

 他上任后不久,部队按计划去刘易斯堡进行夏季训练。这时,禁闭室里还关着70名违反军纪的人,这是一些懒惰、爱闹事的人,有开小差的,还有擅离职守的。由于全旅官兵都要去刘易斯堡参加训练,马歇尔就叫副官把需要留守的人员列一张名单给他。副官照办了,除其他人员外,监督那些被关士兵就需要20人。马歇尔把这20个名字全部删去,只给副官留下两名等待退休的年老军士来看管那70名士兵。

 副官很伤脑筋,认为这两名军士不足以对付这样一群调皮捣蛋的家伙。马歇尔则向副官保证说,那些人不会再惹是生非了。部队出发的前一天,马歇尔到禁闭室去,对那些人说了几句话。那位副官说:“他没有多讲,只解释说部队要去演习,他信任他们。效果是令人惊奇的。整整一个夏天,没有一个人逃跑,所有的人都在两名军士的安排与监督下做他们的工作,没有一点麻烦。我认为,他在这种情况下的领导才真是了不起。”

 在温哥华兵营,也和他毕生的经历一样,马歇尔作为一位领导人能取得成功,其原因之一在于他听取和处理部下汇报的能力。他很快就能抓住基本要点,而且能清楚地记住每一个细节。一位军官回忆说:“就像我过去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样,我现在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他是一位天才思想家,他的办公桌上总是井井有条,双手交叉在胸前,他转过椅子,眼睛似乎迷失在春天那柔软的绿茵之中。他厌恶多余的话、冗长的命令和解释。”

 马歇尔在他的部下面前,总是不苟言笑,但是,所有官兵并不把他的沉默看作是障碍,他们并不害怕他。同以往几次一样,马歇尔在温哥华的3年任期同样是突然中止的。1938年2月27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短文:

 马歇尔将军奉召赴华府

 美联社华盛顿州温哥华2月26日电:温哥华军营司令官乔治·马歇尔准将,奉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电令,今天乘机离开此地前往首都华盛顿报到,以膺特殊使命……

 此次奉召去华盛顿,标志着马歇尔将军带兵职务的结束也意味着经过近40年的奋力攀登,如今他已攀临顶峰了。

 9. 攀临顶峰

 马歇尔移交了旅长的工作,偕夫人和继女罗斯搬到华盛顿。现在,他已是陆军部作战计划部部长,并兼任陆军参谋长克雷格将军的特别助理。8个月后,克雷格将军又进一步给他升了一级,任命他为陆军副参谋长。

 人们很想知道,马歇尔如此快速得到提升,是否与参谋长克雷格有某种特殊关系。事实上,克雷格将军与马歇尔只有过一面之交。那是33年前,马歇尔少尉在那次最艰苦的横穿沙漠之行后,到团部报到,当时听他报告的那位值班上尉就是马林·克雷格。克雷格可能不记得他了,因为当时他被那位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的少尉吓了一跳,以至于不愿多看他一眼。

 马歇尔升任陆军副参谋长的任命公布前两个星期,英国和法国屈从于德、意法西斯的压力,签订了慕尼黑协定,迫使捷克斯洛伐克割让给纳粹大片领土。英国首相张伯伦和法国总理达拉第相信,用牺牲捷克斯洛伐克的办法,就能填满德国独裁者阿道夫·希特勒的欲壑,避免一场战争灾难。但是,捷克斯洛伐克固然是被牺牲掉了,战争却只是被推迟了几日而已。

 当马歇尔到陆军部新办公室走马上任时,他感到过去自己一直关注的是部队训练、福利、院校教育和个人前途,而现在他要把国家安危放在首位了。英、法等国在慕尼黑对法西斯采取的绥靖政策,使那些明智的战略观察家们惊骇不已,即使普通百姓也对英、法等国的做法大惑不解。一次民意测验表明,当时43%的美国人相信战争正在来临,美国势必卷入。倘若果真如此的话,美国拿什么去打呢?马歇尔非常清楚,美国陆军总员额不过20万人,武器装备和训练均严重不足,只有海军的状况还差强人意。每年几亿美元的军费,不敷一支20万常备军的吃穿和弹药耗费,更不用说添置新的装备了。在讨论慕尼黑协定签订后的军事形势时,一位参议员宣称,美国现在得花“几百万美元用于军事目的。”马歇尔当即给克雷格将军递了一张条子,说“得有几百亿美元”才成。

 美国陆军部那些主张扩军备战的将军们,面临着一种左右为难的局面。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于孤立主义者强烈反对国际联盟提出的共同安全体系,同时也坚决反对美国充实军事力量,因此,战后20年来美国得以享受和平的环境。现在,孤立主义运动的组织者猛烈抨击总统打算支持欧洲国家以战争反对纳粹,而一旦战争爆发,美国的中立地位将受到威胁,美国人民的利益将受到挑战。在这种情况下,总统在政治上采取了更为迎合“民意”的立场,主张欧洲战争由欧洲人自己去打,鼓励英、法等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打败德国法西斯,这样,美国就无须参战了。但将军们必须更多地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

 对美国人来说,总统的立场固然很好,也正合孤立主义者的口味,但最大的问题是英、法等国依靠自己的力量能打败纳粹吗?美国驻欧洲的使节和军事专家写回的报告说,德国军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打败。英国、法国需要大量枪炮、飞机,不仅希望美国的大工厂能够满足他们的需要,而且希望美国能尽快加入国际联盟共同安全体系,以便联合对付德、意法西斯的战争挑衅。对此,罗斯福总统开始担心,如果战争来临,美国根据1937年的中立法案,将不能向英国和法国提供军火和必要的援助。

 1938年11月14日罗斯福总统在内阁成员和军事顾问参加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了制造一万架飞机的计划。到会的将军们听到这个计划很高兴,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但马歇尔听到总统的提议后却大吃一惊。总统怎么能只提制造飞机的计划而不同时制订招募这些飞机所需飞行员、机组人员和地勤人员的计划呢?更使马歇尔大惑不解的是,所有与会者似乎都一致同意总统提出的建议,居然没有不同意见。总统讲完后,走到人们中间,最后在马歇尔面前停了下来。总统说,他认为他已为陆军参谋部提出的紧急扩军计划出了大力,并说:“乔治,你看是不是这样?”

 马歇尔毫无表情地看着总统回答说:“对不起,总统先生,我完全不同意您的意见。”罗斯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神色。他本想问马歇尔为什么,但又改变了主意,会议就此结束了。会后,其他人默默地看着马歇尔,他们似乎认为马歇尔毁了自己的前程,他在华盛顿的差事就要完蛋了。

 经过这次会议,马歇尔开始懂得自己不仅是单纯的军人,现在他多少要懂得一点政治。他其实已经学会迅速发布命令和当场拍板解决一些久拖不决的问题,而且善于抓住复杂问题的实质,并能识别官场上的权术。虽然他现在领会了罗斯福总统那些话的含义,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但他仍然不同意总统的意见,仍然坚持认为,此时此刻的当务之急是要扩建美国陆军和航空兵部队,不要为了供应盟国武器而牺牲美国的军事前途。但他知道,陆军要想增加人员、枪炮和飞机,要是不经过一连串的游说议员、国会听证、讨价还价和讨论报酬等繁琐程序,是绝对办不成的。他必须努力成为掌握这一套本领的行家,但他不一定真的喜欢这种行当。难道这就是他献身陆军所要做的一切?

 陆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的任期将于1939年8月届满,一时间,华盛顿盛传总统正在广泛物色克雷格的接班人。在美国陆军圈子里,几乎没有人认为乔治·马歇尔会有中选的可能,单说一条,他在陆军部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在他上头还有21名少将和11名准将,这样,马歇尔要中选就得超过32位将军。但马歇尔也占有几样有利条件,他的品德、才能、经验,特别是在军事战略与谋略方面他不比任何将军逊色;他到陆军部工作时间虽不长,但表现得稳健而出色。

 1939年初,他碰上了好运气,作为陆军副参谋长的任务之一,他负责落实总统制造飞机的计划,同时要为陆军增加人员和武器争取更多的拨款。结果,他干得相当不错,并在这项工作中得到负责此项工作的商业部长哈里·霍普金斯的赏识。

 此后不久,竞争陆军参谋长职位的幕后活动开始了,各派头目严阵以待,积极活动,全力以赴。马歇尔发现他也有朋友在热心为自己奔走,对此他并不感到高兴,而且反对这么做。他认定在节骨眼上活动议员,只会失去而不是得到总统的好感。他认为别人在这点上做得都过火了,此时他应当默不作声才是。

 1939年4月的第一个星期天下午,他被召进白宫。罗斯福总统开门见山地说:“马歇尔将军,我考虑让您担任下一届美国陆军参谋长,您有什么意见?”

 “没有,总统先生,”马歇尔回答说,“只有一点我要提醒您,我这个人惯于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正如您知道的,这常常令人不快,这样行吗?”

 罗斯福微微一笑说:“行!”

 1939年4月28日,罗斯福总统通告美国人民,在马林·克雷格将军于8月31日退休之后,陆军参谋长的职务将由乔治·马歇尔准将继任。这样,马歇尔从准将一跃而升为临时四星上将,跳过少将和中将军阶,也越过了比他资深的21位少将和11位准将。当时,他是第二位没进过西点军校而担任陆军参谋长的人。第一位是“哈佛大学的医生”伦纳德·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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