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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私密生活全记录》55节 我岂能步兄长后尘

  冯异忙把他两人拉开,劝道:“你们不要烦他了。刘将军是明白人,他不会做傻事的。现在,让他静下心来,认真想一想以后的事也好。”

  朱祐、臧宫停止喊叫,仍不放心。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等候刘秀出来。

  父城的夜空,阴沉沉,黑漆漆,死一般的沉寂。刘秀的心就像这荒漠的夜,孤苦、压抑、沉闷,没有一点儿光明,他和衣躺在卧榻上,泪光晶莹的双眼望着屋顶,半天没有眨动一下眼皮。眼前,总是浮现着兄长温馨、熟悉的身影。小时候,父亲早逝,母亲病弱,兄长如严父,谆谆教诲;白水河边,兄弟们习学武艺,大哥一招一式地传授,不厌其烦地讲解。自己少时顽皮,大哥不知操过多少心,吃过多少累。苦口婆心的劝说,身体力行的教导,努力把自己培养成刘汉皇室的理想人才。舂陵起兵后,兄弟同时驰骋沙场,相互之间见面的机会少了。可是,大哥仍利用有限的空间教导自己。宛城分别,自己带兵北略昆阳,兄长分析天下形势,谆谆告戒道:

  “宛城是长安门户,昆阳又是长安外围要隘。占据昆阳,攻下宛城,就有望恢复我刘汉天下。三弟善自保重,天下是咱们刘家的。圣公(刘玄宇)软弱。承担大任的,只能是你我兄弟。等到我军宛城定都,咱们兄弟相会时,大哥为你作主完婚,‘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这是你的人生誓愿。你现在是将军身份,以后再有封侯,也不辱没阴小姐。”

  殷殷的话语,犹在耳际。谁知宛城一别竟成永诀。今生今世,再也不能与兄弟相见,聆听他的教诲,刘秀不胜悲痛,任泪水肆意倾流浸透了枕衾,洒落在地面。

  泪水是自我安慰的最好方式。刘秀哭过一阵,心中好受了许多,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身边回响起冯异劝慰的话语。他开始冷静地面对残酷的现实,思索着前程,谨慎抉择未来的道路。“更始帝定都宛城,昆阳大捷,新军主力损失殆尽,王莽覆灭已成定局。更始政权天下归心。如果此时同更始帝翻脸、决裂,把舂陵子弟兵单独拉出去兴师问罪,就是反叛汉室,不得人心。不但大仇不能报,恐怕自己会人头落地,舂陵子弟兵也会有灭顶之灾。舂陵起兵时,大哥志在复高祖帝业。如果自己步兄长的后尘,大哥的心愿岂不落空?二哥二姐一家、宗族子弟,还有无数为恢复汉室天下而战死的英雄将士,岂不白白丢了性命?怎么办?以后的路将怎样走?”刘秀感到屋内憋闷燥热。索性起身,推门出去。

  守在门外的朱祐、臧宫,见刘秀出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慌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道:“三将军,您总算出来了。”

  “三将军,您没事吧?”刘秀强颜欢笑。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冯异闻声而来,对刘秀道:“三将军,军中事务,冯异帮您办理好了。这几天,您要好好休息,静下心来思考一下今后的事。”

  刘秀面无表情,平静地道:“君翁、朱护军,今晚烦劳你们代我巡视营地,公孙陪我散散心。”

  臧宫、朱祐领命而去。刘秀、冯异缓步来到院外。凉凉的夜风扑面,刘秀的头脑更加清醒,飞快地思索着。沉声道:“公孙之言乃金玉良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能曲能伸,终成大业,我刘秀难道就做不到吗?”冯异欣喜地道:“三将军能这么想,大司徒的仇一定能报。冯异不才,有几句心腹之言想说给您听。更始帝昏弱无能,听信谗言,妄杀肱股大臣。可见,更始政权必不能长久。将军乃帝室之胄,怀复高祖帝业之志。应该有复兴汉室的远大声向,不能被个人私仇蒙住了眼睛。”

  刘秀闻听,双眼发亮,感叹道:“听公孙之言,刘秀茅塞顿开,耳明眼亮。可是,目前的处境太困难。权宜之计,刘秀仍留在更始朝内,先去宛城谢罪,尽力保全自己,然后发展实力,等待时机。”

  冯异钦佩地道:“将军惨遭失去手足之痛,竟有如此定力,真是大智之人。”两人倾心交谈,东方启明星高挂夜空,闪着微弱的光。

  刘秀长跪在地,面对星空,默默念叨着:“天地神灵可鉴,刘秀心里藏着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背信弃义的小人,害死哥哥。刘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定让他落个相同的下场。”

  晨曦微露,一身缟素的臧宫、朱祐来见刘秀。臧宫道:“三将军,父城的将士们已做好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兵进宛城,为大司徒和刘谡将军报仇雪恨。不料,刘秀把眼睛一瞪,斥道:“胡闹,刘縯、刘谡目无君上,大逆不道,罪有应得。发什么兵,报什么仇。快把这身孝服脱下。传令下去,军中任何人不许为罪臣刘縯、刘谡穿带孝服,不许举行任何悼惮念活动,违令者军法从事。”

  臧宫、朱祐大惑不解,看看刘秀,脸色铁青,不像开玩笑,只好慢慢脱下孝衣。朱祐边脱衣服,边忍不住问道:“三将军,难道不去宛城为大司徒他们报仇了?”刘秀面色冷漠。

  “宛城当然要去。但不是为逆臣报仇,是去谢罪。刘縯犯下逆罪,我这个胞弟也有责任,所以要去宛城,当面向陛下谢罪。”

  朱祐没想到一夜之间,刘秀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禁勃然大怒,手指刘秀骂道:“刘文叔,想不到你也是胆小怕死之辈,手足胞兄死得那么惨,你不为他报仇雪恨,反而向仇人谢罪,你还是人吗?”刘秀默默无语,心在滴血。

  朱祐还要骂下去,臧宫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三将军岂是无情无义的人,突然改变主意一定有缘故,咱们去问冯异,就明白了。”

  朱祐觉得有理,两人出了刘秀的房间,一起去找冯异。

  刘秀见他们离去,立即命刘斯干备马。刘斯干也哭了一宿,两眼红肿,望着刘秀道:“三公子,您真的要去宛城,向那个混蛋皇帝谢罪?”

  刘秀默默地整理行装,半晌才说道:“斯干,你从小跟着我,也最了解我,你要相信我每做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小人相信三公子。”

  刘斯干含泪出门,整理马匹鞍鞯。又回来把刘秀的行李放在马身上。然后,牵着青骊马出了衙署。

  刘秀接过缰绳,叮嘱斯干几句话,翻身上马,正要起步,忽听有人叫道:“三将军且慢!”

  转身一看,只见臧宫、朱祐、冯异气喘吁吁奔来。朱祐走在最前头,几步上前,抓住青骊马的缰绳,羞愧地道:“三将军,朱祐错怪您了。您君子不记小人过,原谅朱祐吧,这次去宛城,一定要带朱某一起去。”

  臧宫也抱拳请求道:“三将军,此次去宛城,不知道会遇到多大的风险,就让属下陪您一起去吧!”

  刘秀跳下马来坚决地摇摇头道:“不行。这次去宛城,主要目的是向陛下请罪,不是打仗。去这么多人干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异,望着刘秀道:“君翁和朱护军已知三将军去宛城的用意,一定不会鲁莽行事,坏了将军大计。何况,更始帝君臣未必相信您谢罪的诚意。此去宛城吉凶难料,多去一个人也就多了一份力量。关键时候就能用上。冯某不才,愿留守父城与苗大人共理军务,请将军放心前去。”

  刘秀见朱祐二人执意要去,想想冯异的话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两位厚情高义,刘秀感激不尽。请同去宛城。”

  臧宫、朱祐见刘秀答允,立即去整理行装牵马出营。三人辞别冯异,离开父城,向宛城急驰。

  六月的天气,酷热难当,半天的路程下来,几个人浑身被汗水湿透,马匹也通身是汗,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刘秀因为兄长遇害,心情不好,两天两夜没吃没睡。这时更是又饥又渴,精疲力尽。臧宫见他落在后头,知道他身体虚弱,便勒住马缰道:“三将军,前面就是颍阳。咱们进城吃点东西,避开中午酷热高温再走吧!”

  刘秀点点头。不多时,三人到了颍阳,守城门的兵卒见是刘秀,慌忙飞报县吏祭遵。祭遵率吏卒数人,衣冠严整,迎接刘秀三人进衙署。然后摆设酒宴,款待客人。酒席间刘秀只字不提兄长遇害,自己欲去宛城谢罪之事。言及治理颍阳,祭遵一一作答,侃侃而谈,竟是井井有条,毫发不乱。刘秀欣喜不已。

  酒到半酣,祭遵忽然屏退吏卒仆佣,面对刘秀长跪在地。刘秀吃惊道:“弟孙(祭遵字弟孙)这是何意?”

  祭遵感叹道:“大司徒英明神武,战功卓著,乃汉室柱石之臣,竟为更始帝君臣杀害。将军之名与大司徒同列,此去宛城,凶险不少。祭遵早有归附将军之志,今将军有凶险,祭遵愿随行左右倾尽薄力,以助将军。”

  刘秀热泪涌出,感动地道:“刘秀正处窘迫之间,弟孙却来归附,可见忠义之心。可是,颍阳还要靠你打理,怎可因我而去。”

  “将军放心,祭遵有一族兄,有安民治政之能,可令他代理县吏职事,祭遵便可随将军而去。”

  刘秀见他意志坚决,不便违逆其志,只得点头道:“难得弟孙有此忠义之心。我就答应你,暂做门下吏。颍阳的事就交结族兄暂管,等待宛城任命的官员接管。”

  祭遵叩谢而起,重新入席,殷勤劝酒布菜。刘秀三人吃饱喝足,天已过午,决计起程。祭遵命人请来族兄,交接公事。刘秀劝勉一番,族兄欣然受命。

  四匹马扬蹄奋尾,把颍阳城远远甩在身后,往宛城急奔。宛城高大的城门楼隐约可见,挥鞭之间,便可打马进城。刘秀望见宛城,心里一阵难过。这座他心中向往已久的帝都,竟成了大哥和刘谡被害的地方。这次来宛城谢罪,是否能瞒过更始帝君臣,保全性命,实现自己长远之计的第一步计划,还未可知。他不由勒缰,缓暂而行。祭遵勒马并驾,问道:“将军进城,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样,”刘秀叹息道,“当然只能向陛下谢罪。更始君臣害我兄长,就是因为嫉恨他的威名太盛,我岂能步兄长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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