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书屋
尼尔·盖曼作品集

首页 ›› 尼尔·盖曼作品集 ›› 《星尘》

星尘

第六章 树说的话

作者:尼尔·盖曼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下一页

  特里斯坦·索恩在做梦。

  他在一棵苹果树上,透过窗紧盯着正在宽衣的维多利亚。眼见她脱下外衣,露出宽松的衬裙,特里斯坦感到脚下的树枝开始松动。他猛然从半空跌落,落入月光……

  他掉进了月亮里。

  月亮对他说:“拜托,”月亮的绵言细语令他忆起自己的母亲,“保护她,保护我的孩子,有人要伤害她,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月亮本想告诉他更多,也许她说了,可她已变为身下迢迢云水中的一缕月光。他感到脸上爬过一只小蜘蛛,脖颈一阵痉挛。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去脸颊上的蜘蛛,晨曦照进他的眼眸,世界一片金绿。

  “你刚才在做梦。”上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嗓音柔和,但口音怪怪的,头上铜红山毛榉的树叶也在沙沙作响。

  “没错。”他对树里的那个人说,“我刚做了个梦。”

  “我昨晚也做了个梦。”那声音说,“在梦里我抬头仰望,看到了整片森林,有个庞然大物在林间穿行。当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时,我就认出它了。”她突然打住。

  “那是什么?”

  “森罗万象。那是潘。当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人——也许是只松鼠,它们话最多,或是只喜鹊,要不就是条小鱼——告诉我潘拥有整座森林。我说的拥有不是那种拥有,不是说他会把森林卖掉,或围上一堵墙——”

  “或是把树木砍倒。”特里斯坦帮腔。没有人回应,他奇怪姑娘去了哪里:“喂!你还在吗?”

  头顶的树叶又一阵窸窸窣窣。

  “你不该说那样的话。”

  “对不起。”特里斯坦有点迷糊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你刚和我说潘拥有整座森林……”

  “那当然。要拥有什么并不难,连拥有一切都不难。你只要知道那属于自己,再放手就好。潘就是这样成了森林之主。在梦里,他来到了我面前。你也在我梦里,用锁链牵着一个黯然神伤的女孩,她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悲伤的女孩。潘嘱托我来帮你。”

  “我?”

  “这令我从叶尖到根末都充盈着温暖、兴奋与柔软。我醒了过来,看到你枕着我的躯干呼呼大睡,像只威金猪一样在打鼾。”

  特里斯坦挠了挠鼻子,不再仰头寻找树枝间的那个女子,而是看向山毛榉本身。“你是一棵树。”特里斯坦将自己的思绪化作字句。

  “我并非一直是棵树。”山毛榉的沙沙声中,那声音说,“有个魔法师把我变成了树。”

  “那你原来是什么?”

  “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谁呀?”

  “潘。如果你是森林之主,你不会派一个人去竭力援助别人,除非你喜欢他,对吧?”

  “这……”还没等特里斯坦想出个机智得当的回答,树就抢先说:“一个仙子。我曾是个木仙子,被一个王子追求,他不是个好王子,是另一类的。哦,你以为但凡是王子,即使心肠再歹毒,也会懂点分寸是吧?”

  “你觉得呢?”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逃跑时暗自祈祷,然后呢,啪——变成了树。你怎么看?”

  “这,我不知道你当木仙子时是什么样子,女士。但你现在是棵枝繁叶茂的树。”

  树没有立即接话,但她的叶子发出动听的声响。“我是仙子时也很美丽动人。”她害羞地承认。

  “到底是什么样的援助?”特里斯坦问,“不是我在无病呻吟,说真的,眼下我急需一切援助,可一棵树看起来并不能帮上忙。你没法与我同行,给我吃的,或把星星带过来,送我们回石墙村,让我与心上人重逢。若是变天了,我确信你能好好帮我遮风挡雨,可现在又没下雨……”

  树叶簌簌颤动:“为什么不将你迄今的故事讲给我听听呢?让我来下个最明智的决断,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特里斯坦抗拒了一阵。他能感受到,以独角兽小跑的速度,星星正离他越来越远。若他有什么时间浪费不起,那就是复述迄今为止的冒险之旅了。但他转念一想,探寻星星的一路上,任何一点儿进展都多亏他人的好心相助。想到这份上,他便在林地上坐下,对山毛榉道尽了所思所想:他对维多利亚的爱意,纯粹而真挚;他许下的为她带回流星的承诺——不是哪颗流星都行,而是要他们在戴提斯山顶一同看到的那颗;还讲了仙国之旅,小毛人和偷了他圆顶礼帽的小精灵;他还说了魔法蜡烛,为抵达星星的落点在林间数里的跋涉,狮子和独角兽,以及他是如何丢了星星。

  他说完了故事,一时没有回音。山毛榉的红叶轻轻摇摆,像被一阵和风拂过,接着越颤越剧烈,宛如暴雨将临。树叶声汇成一个凶狠而低沉的声音:“如果你把她绑住,而她又挣脱了锁链,那天上地下都没有力量能驱使我来帮你,就算伟大的潘或森林少女亲自来恳求我也没用。但你主动解开了她的锁链,因此我愿意帮你。”

  “谢谢你。”

  “我要告诉你三件事,其中两件我现在就跟你说,最后一件留到你最需要它的时刻,具体何时由你自己来判断。

  “首先,星星的处境极度危险。树林中央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到最遥远的边界,树告诉风,风传话给下一棵树……有许多力量想伤害她,甚至残害她。你必须找到她,保护她。

  “其二,有条小径穿过这片森林,就在那棵冷杉后头(我可以和你说说冷杉的轶事,连巨石听了都会脸红哩)。几分钟后,一辆马车会从那儿经过。抓紧时间,你就不会错过。

  “还有第三件事,把手伸出来。”

  特里斯坦伸出双手。一片赤褐色的叶子从高处缓缓下落,盘旋翻滚,恰好滑入他的右掌心。

  “接着,好好保管,当你最需要它时,就听它对你说什么。现在——”树催促道,“马车就快到了。跑!快跑!”

  特里斯坦抓起包就跑,边跑边将叶子胡乱塞进上衣口袋。律动的马蹄声穿越林地,离他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赶不上了,十分绝望,但他依然在加速,直到胸腔和耳中都回响着剧烈的心跳,肺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嘶嘶作响。他艰辛地冲过羊齿丛,刚好在马车通过小径时赶到路边。

  那是一辆黑色马车,由四匹漆黑如夜的马拉着,驾车的是个脸色苍白的家伙,身穿黑色长袍。离马车只差二十步了,特里斯坦大口喘着粗气,想叫出声来,可他喉咙干哑,气也接不上,只能发出干哑低弱的噪音。他试图大喊,却只能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马车从他面前驶过,没有减速。

  特里斯坦坐到地上,缓过气来。由于惦记着星星,他很快起身上路,沿着森林小径快步前行。不出十分钟,他又遇到了那辆黑色马车。一段粗大的橡树枝干——足有一棵树一般大,横亘在前方马路上。那位驾车人,也是马车上唯一的人,正费力地把树枝扛到路边。

  “真邪门。”身穿黑色长袍的车夫嘀咕着,特里斯坦估摸他快五十岁了。“没刮风,也没下暴雨,它怎么就掉下来了,把马都吓坏了。”他低沉的声音隆隆作响。

  特里斯坦和车夫把几匹马解开,绑到橡树枝上。两人一起推,四匹马一起拉,总算合力将树枝拖到了路边。特里斯坦向掉落树枝的橡树、铜红山毛榉和森林之主潘默默道了声谢,继而问那位驾车人可否载他驶出森林。

  “我不载客。”驾车人摸着自己留着胡须的下巴。

  “好吧。”特里斯坦说,“但要没有我,你还会被困在这儿呢。一定是上苍把你送到我面前,也把我送到你面前。我不会要求你偏离原路线,若是再遇上什么状况,说不定你会庆幸多了个帮手。”

  车夫从头到脚打量了特里斯坦一番,一手伸入系在腰上的天鹅绒袋子,掏出一把红色花岗岩方片。

  “选一片吧。”他对特里斯坦说。

  特里斯坦挑了一片,把刻有记号的一面给那人看。“嗯。”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再选一片。”特里斯坦照做。“再来一片。”那人又摸了摸下巴。“好,你可以跟我走。尽管有危险,但符石似乎很有把握:沿途可能会掉落更多的树枝。你愿意的话,可以坐前头,在驾驶座边上和我搭个伴。”

  爬上驾驶座时,特里斯坦见到了离奇的一幕。他瞥了眼车厢内部,似乎看到了五个面色苍白的绅士,全都身着灰衣,忧郁地凝视着他。可等他再次朝里看时,却空无一人。

  树叶汇成的金绿色树冠下,马车嗒嗒嗒地疾驶过绿草茵茵的小径。特里斯坦很为星星担心。她也许脾气是坏了点,可也情有可原,但愿在自己追上前,她别卷进什么麻烦才好。

  据说,那条如脊柱般纵贯仙国南北的灰黑色山脉曾是一个巨人,他是如此硕大沉重,以至于有一天,在耗尽了移动和生存的能量后,他在平原上伸展开四肢,陷入沉沉的睡眠,每两次心跳都相隔数个世纪。倘若真有其事,那也该在很久很久之前了,那会儿世界尚处于第一纪元,天地间满是石与火、水与风。倘若这不是真的,也少有得以活下来道明真相的见证者了。无论是真是假,人们还是将山脉中的四座大山命名为头山、肩山、腹山和膝山,把南边的丘陵叫作脚丘。山脉相接处有山垭口,一处位于头山和肩山间,就是脖子的位置,另一处紧贴腹山南部。

  原始山林中栖息着许多野生生灵:板岩色的侏儒,长毛野人,迷路的野怪,野山羊和矿藏守护神,隐士和流亡者,还有偶尔现身的山顶女巫。这条山脉在仙国算不上高大险峻,但对独行者来说也难以翻越,休恩山才称得上高山,风暴堡就位于其山巅。

  这几天来,巫后穿行过腹山南部的山路,正等候在山垭入口处。她的羊被拴在荆棘丛上,正心不在焉地嚼食着灌木。她坐在解下了牲口的双轮羊车旁,在一块磨刀石上打磨刀具。

  刀具都挺古老的:骨制的刀柄,火山玻璃打磨而成的刀片,呈黑玉色,冻结着永不消解的白色雪花纹。共有两把刀:小点的那把是短柄切肉刀,沉重而坚硬,能刺穿胸腔,把肉切成带骨的大块或片状;另一把刀刃细长,犹如刺刀,用来剜出心脏。当刀片够锋利时,她能用任意一把划破你的喉咙,你却感觉只是被一根轻若无物的发丝拂过,温热的血就悄无声息地流淌开来。巫后收起刀,开始准备工作。

  她走到山羊跟前,各自在它们耳边低声念了个词。

  两只山羊原本站立的地方,现在站着个下巴留白胡子的男子,还有一个带点男孩子气、目光呆滞的年轻女人。两人都默不作声。

  巫后在马车边弯下腰,也对它低语了几个词。马车纹丝不动,巫后气得在岩石上直跺脚。

  “我老了。”她对两个仆人说,两人没有作答,看样子是没领会她的意思,“没生命的东西就是比有生命的顽固,他们的灵魂更老更蠢,难以塑造。如果我能重返青春……唉,想当初,我能把群山变为瀚海,让云彩化作宫殿。我能用河滩上的鹅卵石让城市变得人丁兴旺。若我能再次年轻……”

  她叹息着举起一只手,指尖闪起一缕摇曳的蓝焰,待她垂下手,俯身触碰马车时,火焰消失了。

  她站起身,黑亮的发间多了几缕灰发,眼睛下也有了暗沉的眼袋。马车不见了,她正站在垭口边的一家小客栈前。

  远方打了声闷雷,闪电无声地划过天际。

  客栈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嘎吱作响,上头绘有一辆双轮羊车。

  “你俩,进去。她正往这儿骑来,一定会通过这个垭口。我只要确保她进了客栈就好。”女巫转向下巴留有白胡子的男人。“你是比利,这家客栈的主人,而我就是你的妻子。”她指着布莱威斯所变的失神女子,“你是我们的女儿,兼厨娘。”

  又一阵雷声在山巅回响,比上回更响亮。

  “马上要下雨了,”女巫说,“我们准备生火吧。”

  特里斯坦能感受到星星就在他们前头,正稳步前行着,自己就快赶上她了。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黑色马车一直跟随着星星。有一回路分岔了,他特别担心会走错,他都打算好了,若真是这样就下车独自前行。

  他的同伴勒住马,费劲地翻下驾驶座,取出那几片符石。占卜完后,他又爬了上来,驱车驶向左岔路。

  “冒昧地问一句,”特里斯坦说,“能告诉我你在追寻什么吗?”

  “我的命运。”那人停了停,“我的统治权。你呢?”

  “我冒犯了一位年轻小姐,我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心里清楚这是真心话。

  驾车人哼了一声。

  浓荫飞速变薄,树木也愈加稀疏。特里斯坦仰视着前方的群山,倒吸了一口气:“天哪!”

  “等你年纪再大些,一定得来参观我的城堡,它高悬在休恩山的峭壁上,从那儿能俯瞰崇山峻岭,而这些,”他比画了下眼前腹山的高度,“不过是小山丘罢了。”

  “说真的,我想回石墙村当个牧羊人度过余生,因为我受了过多的刺激,像蜡烛啊,树啊,年轻女孩还有独角兽之类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的邀请。如果你来石墙村,请一定到我家来,我会给你羊毛衫、羊乳酪,还有够你吃到撑的炖羊肉。”

  “你太客气了。”道路变得好走了些,满是碾碎的砂砾和大小不一的石子。驾车人把马鞭挥得噼啪响,驱策四匹黑色雄马跑得再快些。“你说你看见过独角兽?”

  特里斯坦本想把关于独角兽的见闻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但他仔细一想,便只是说:“它是最高贵的野兽。”

  “独角兽是月亮的走兽,”驾车人说,“我一只也没见过。据说它们服侍月亮,依她的吩咐行事。明晚我们就能登顶了。今天太阳落山后咱得停下歇歇,你想睡可以睡在马车里,我呢,就睡火堆边。”他的语气毫无波动,但一阵强烈的直觉闪过特里斯坦的脑海,这人有所恐惧,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天夜里,山顶上雷电交加。特里斯坦睡在马车的皮垫上,头枕一袋燕麦。他梦见了幽灵、月亮和繁星。

  黎明时分,突然下起雨来,天空像是变成了一片湖。乌压压的云遮住了山脉,猛烈的雨势下,特里斯坦和驾车人把马套上车,再次上路。遇到的都是上坡,马儿跑起来还不如走来得快。

  “你可以进车厢,我们不必都淋得湿透。”驾车人说。他们早穿上了油布雨衣,是在驾驶座下面找到的。

  “自打我第一次落水,”特里斯坦说,“我就没再这么浑身湿透过。我还是待着吧,两双眼睛两双手总归省力些。”

  他的同伴嘀咕了一声,用湿冷的手抹去眼皮和嘴上的雨水。“你真是个傻小子,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他将缰绳换到左手,伸出右手,“我是风暴堡的大儿子,普莱默斯勋爵。”

  “特里斯坦,特里斯坦·索恩。”他觉得这个男人有权得知自己的真实姓名。

  两人握了握手。雨越下越猛,小路都成了河流,马只得以最慢的速度前行。滂沱大雨就像最浓厚的雾,完全遮蔽了视线。

  “有一个男人,”普莱默斯勋爵大喊着让声音穿过雨幕,以防字句被狂风从嘴边吹跑,“他高高的,长得有些像我,但是更瘦,有点像乌鸦。他的眼神看似无辜呆滞,实则暗藏死亡。他叫赛普蒂默斯,是我父亲的第七个儿子。你要是看见他就跑开躲起来。他和我有过节,是冲我来的,可你要是挡了他的道,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或借你之手杀了我。”

  一阵狂风将雨水灌进特里斯坦的脖子。

  “你不可能见过比他更危险的人。”

  特里斯坦默默地凝视着大雨和渐渐聚集的黑暗,路面越来越难看清。老大再度开口:“要我说,这场暴雨不太自然。”

  “不太自然?”

  “或者说胜于自然,超越自然。我希望沿途能遇上个客栈。马儿要歇息,我也想要张干爽的床、一炉温暖的火和一桌好菜。”

  特里斯坦连连称是。他俩并排坐着,湿成了落汤鸡。特里斯坦挂念着星星和独角兽,她现在该是又冷又湿。他担心她的伤腿,一定颠簸得酸疼不已。都怪他,他心里很不好受。

  “我是有史以来最不幸的人。”当他们停下给马匹喂食潮湿的燕麦时,他对普莱默斯勋爵如是说。

  “你还年轻,又在恋爱,每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是有史以来最可怜的人。”

  特里斯坦很好奇,普莱默斯勋爵是怎么猜到维多利亚这么个人的。他想象自己回到了石墙村,在客厅烧旺的火炉前,向维多利亚详述自己的冒险历程,可所有的故事听来都有些平淡乏味。

  从黎明起天色就阴沉沉的,而现在已近乎全黑。前方依旧是上坡。雨势减弱了片刻,可随即又变本加厉地倾倒下来。

  “那儿是不是有灯光?”特里斯坦问。

  “我什么都没看到。也许是鬼火,或是闪电……”拐了个弯后,老大改口道,“是我错了,的确有灯光,好眼力啊!小伙子。不过山里也有些邪门的东西,但愿客栈里的人是友善的吧。”

  马匹撒腿跑起来,目的地近在眼前。一道闪电映照出两侧陡峭的山崖。

  “我们真走运!”老大低沉的声音宛如雷电轰鸣,“是家客栈!”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下一页

· 推荐:心灵法医  师爷请自重  虐渣指导手册  我在未来等你  月上重火  三嫁惹君心  无尽天灯  你微笑时很美  烈火军校  你是我眼中的山川和海洋  深海里的星星  好想和你在一起  爱情公寓5  他与月光为邻  凤于九天  报告王爷王妃是只猫  蔓蔓青萝  若解多情  老板是极品  余生请多指教  最美不过初相见  识汝不识丁  十年一品温如言  明月传奇  史上第一混乱  司藤  心宅猎人  鹤唳华亭  从前有座灵剑山  雪中悍刀行  七根凶简  大主宰  三千鸦杀  哑舍  大唐狄公案  壁花小姐奇遇记  清明上河图密码  大唐悬疑录

尼尔·盖曼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 金庸小说 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