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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家族全传》3.为夫送终在台北

  国民党败逃台湾后,宋美龄虽然没有在台湾担任什么正式职务,却仍和年事已 高的蒋介石尽可能地保持密切的联系。在蒋介石接见美国官员时,仍由宋美龄担任 翻译。蒋介石咕咕哝哝讲几句话,接着宋美龄要讲上5分钟,然后蒋介石又咕咕哝哝 几句,接着宋美龄又作长篇发言。当时给人们的印象是,蒋介石只是个“模特儿”, 大权掌握在夫人手里。

  实际上,宋美龄的权威却比在大陆时差多了,只是当出现“政治高压空气”压 迫台湾的时候,蒋才求助夫人赶紧到美国活动。

  1954年,朝鲜半岛战争结束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际地位迅速上升,英、法、 意等国相继与台湾断交,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在此基础上, 以苏联为首的东方社会主义国家则大声呼吁,要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中的 合法席位。其过硬理由有二: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拥有6.5亿的占世界四分之一的 人口,而台湾却只有2000万人;连共和国的零头都不如;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拥有 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而台湾仅有3万多一点的土地。

  苏联等国家的连连呼吁,使原来很多处在中间立场上的国家也回到现实中来, 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席位。就连美国前总统罗斯福夫人埃莉诺(时任联合国 的美国代表及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主席)也赞成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席位。

  于是消息传到台湾。

  “娘希匹!娘希匹!”蒋介石气得骂娘。在蒋介石眼里,此事非同一般,这不 是要开除他的球籍还是什么?他简直不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埃莉诺,我们有什 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样置我们于死地!”他知道宋美龄与埃莉诺有特殊关系,于 是他连忙打电话到基隆找劳军的宋美龄,要她连夜赶回台北,然后赴美去说服那个 发了疯的埃莉诺。

  灾难当头,往往也成了蒋氏夫妇团结的凝聚力。宋美龄从基隆赶回的第2天,征 尘未抖,便登上了赴美的专机。宋美龄在登机前,紧握丈夫的手说:“请相信我, 我会说服埃莉诺--我的好朋友,我也会说服艾森豪威尔总统的,静候我的佳音。”

  “夫人有你这句话垫底,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祝你凯旋!”蒋介石把信任的目 光投向妻子。夫人不但是他肉体生命的卫士,也是他政治生命的寄托。

  飞机升入了蓝天,把宋美龄从大洋这岸送到大洋的那岸。

  在客机的圆形舷窗中,首先出现的是高矗的华盛顿纪念碑,它像一柄白色的长 剑直插云霄。波托马克河畔停泊着好多艘漂亮的汽船,岸边行驶的汽车,看上去像 是一只只小甲虫。接着浮现在眼前的是方格棋盘般的大街,具有多种民族文化交融 的建筑群令人目不暇给--国会大厦、林肯纪念堂和最高法院也-一在眼前闪现。

  在联合国办公楼的会客厅里,宋美龄会见了67岁的埃莉诺,她是已故的美利坚 合众国的第三十二届总统、民主党领袖罗斯福的夫人。埃莉诺虽是一位高龄老人, 仍保持着女性体态和服饰美。带有斗篷领式的黑色风衣,露出欧洲古典式的衣裙。 胸口多扣眼结带和饰花边裙摆,具有迷人的风韵。

  “啊,蒋夫人来了,您好!”埃莉诺首先伸出手来,高兴地说。

  宋美龄觉得有些刺耳,以前她们总是以“总统夫人”互称,现在却称自己为 “蒋夫人”,难道她不承认我是总统夫人了!隔膜、客套一下子拉长了人际和国籍 间的距离,她们无法像老朋友似的畅谈了。宋美龄此时多么怀念从前她们姐妹间的 直抒胸臆啊。

  埃莉诺的秘书小姐,穿着金黄色的衣裙,宽垫肩,系装饰细腰带,整体线条柔 滑流畅,体现女性的俏丽、浪漫的风度,此时端来了调好的马提尼酒,放在两位夫 人中间的茶几上。

  酒的力量使宋美龄产生了许多感慨:“老了,总统夫人也添白发了。我们彼此 都老了,看来您很忙吧?”宋美龄呷了一口酒说。

  “是啊,我们老了,可是越老越闲不住了!”埃莉诺说到这里,又把联合国一 个有关人权会议的邀请函递到宋美龄手里:“这不,后天我还得去联合国参加这个 会,讨论人权问题。”

  “看来,您的社会活动也很多?”宋美龄接过那信函,稍稍看了一眼,便放到 了案头。

  “人权问题,核心问题是如何尊重人的生存权利问题。各国政府对此认识不尽 一致,因此处理的也不一样。比如对待群众自由结社和游行问题,各国的法律也不 一样。相对来说,美国是自由民主的。怎样来处理?我看还是法制为好。通过讨论, 达成共识,让它法定下来。”埃莉诺侃侃而谈。

  “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们中华民国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可是……”宋美龄 叹口气。

  “是不是你们也想参加?”埃莉诺马上插言。

  “可是,我们没有接到那个邀请啊。”宋美龄话里有话。

  “驱除你们中华民国在联合国的席位,作为我个人是举双手不赞成的。可是双 手比不上千手啊!”埃莉诺说到这里看上去亦有难言之苦。“目下,大陆外交攻势 比较凶猛,不少国家相继承认它为中国合法政府,并要求驱除中华民国在联合国的 席位,这无疑也给美国政府出了难题。再说大陆和台湾,无论是人口还是地盘都是 巴掌和指头的问题。虽然制度不同,但都有个自身利益选择问题。”

  说到这里,宋美龄再呷口酒的时候,那酒已经变了味道:昔日的朋友也说起了 客套话。她不想再坐下去了,也不想再张口让老朋友帮什么忙了。

  宋美龄决定直接去找现任总统艾森豪威尔。她一向是征服男性世界的能手。

  建于1800年的白宫,是除华盛顿总统外其余历届总统的官邸,是美利坚合众国 政府的象征。白宫主楼的顶端,终年飘扬着一面星条旗,表明了它那显赫的权力中 心的地位。

  在白宫的圆形会议旧前,艾森豪威尔总统会见了宋美龄。在这位大人物面前, 宋美龄丝毫没有拘束,她先向总统汇报了她会见罗斯福夫人的感受。

  “那是夫人一家之言,您不必介意。”艾森豪威尔总统劝慰道,“赤色大陆能 否进入联合国大家庭,最终的结果还不是我们美国人说了算。”

  作为总统,艾森豪威尔当时没把话说破,实际上也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一点 宋美龄已心领其意。她也知道,当年联合国共有60多个会员国,美国能控制的就达 40多个。这是世人皆知的。

  “谢谢总统阁下。”此时宋美龄已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后来,果然像艾森豪威尔说的那样,联合国大会在美国的操纵下,以多数票拒 绝了许多国家的正确建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席位的努力再度被搁浅。

  宋美龄晚年外交活动的成功,再度提高了她在台湾军、政界的影响力。

  但当蒋介石77岁寿辰的庆典以后,宋美龄便深居简出,一直住在台北北郊的私 邸里。她不像蒋介石那样研究儒家哲学和程朱理学,而是画她的中国画。

  70年代的台湾上空,阴云四起,浓雾不散。

  1970年1月,宋美龄做了胆结石手术后,又被确诊为乳腺癌,并做了第一次乳房 切除手术;不久又匆匆做了第二次手术。此时她已74岁高寿。这一年的10月,加拿 大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台湾断交。1971年10月25日,第二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以 压倒多数通过决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并立即把蒋介 石集团的代表从联合国及其所属的一切机构中,驱逐了出去。

  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会见了毛泽东;且在与周恩来共同发表 的《上海公报》里,提及中美“关系正常化”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 一合法政府”的意向。9月25日至29日,日本国总理大臣田中角荣应邀访问中华人民 共和国。同月29日,中日两国政府《联合声明》在北京签字,实现了中日邦交正常 化。此后数月间,又有20几个国家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而每个建交的 国家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惟一合法政府”。于是,蒋介石的“中 华民国”驻外大使,纷纷下旗归台。一时,台北外交部被人讽刺为“绝交部”。

  当时蒋介石的困窘、惶恐以及气愤,可想而知。世界局势的变化,对台湾如同 “大地震”。“世界改变了”!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仍不能面对现实,拿不出确 实可行的应付办法,只是对“国民”空发一纸公告说:“古人常言,天下之事,在 乎人为……只要大家能够庄重自强,处变不惊,慎谋能断,坚持国家及国民独立不 挠之精神,那就没有经不起的考验。”这种空洞的说教式的政治口号,立即被坊间 引为笑柄。

  蒋介石当时惟一能采取的实际行动,就是在1972年3月,第五次“当选”为“总 统”后,5月即给立法院送去一个咨文说:“行政院长严家淦,恳请辞职,已勉循所 请,予以照准。兹拟以蒋经国继任行政院院长。……提请贵院同意,以便任命。此 咨,立法院。总统蒋中正。”

  蒋经国组阁,“总统”是他自己的父亲,“副总统”则可视为可有可无。于是, 一个蒋经国统治台湾的时代开始了。

  1972年3月,蒋介石做了前列腺手术,但其后转为慢性前列腺炎的宿疾,健康从 此一蹶不振。也有人说是国际关系上所出现的一系列颓势,如当头一棒,将当年那 个86岁的老人一下子打倒了。这也不是牵强附会,谁能说没有那个因素呢。

  1972年7月,蒋介石因染感冒而转为肺炎,住进医院长达一年4个月之久。

  生、死、病、老,实乃人生的规律。无论多么显赫一时的人,最终都逃不脱这 个自然规律。历史进入70年代以后,蒋氏夫妇都进入了人生的最后一站--冬天。

  冬天是寒冷的。

  冬天也是无情的。

  1970年底,74岁高龄的蒋夫人宋美龄因乳腺癌做完第二次手术,身体恢复后便 搬进了曼哈顿以东35英里的长岛拉丁敦别墅中。这里环境优美,漫长、迷人的峡谷, 装饰着四时各异的色彩,峡谷里贯穿着一条淡蓝色的小溪,在满是洞窟的岩石中潜 行。几个晚辈亲属轮流来陪姨妈散步……

  但1971年4月间,不幸又传来77岁的子文哥哥去世的消息。

  尼克松总统当时为此向蒋夫人发出了这样的唁电:“他在美国的朋友将长久怀 念他为自己的国家服务的辉煌的一生,特别是他和我们在第二次大战期间并肩战斗 的伟大业绩。我们同你们一样痛惜他逝世造成的损失。”

  当时据说是由于健康的缘故,宋美龄没有参加哥哥的追悼会。但第二天早晨散 步时,孔令俊发现姨妈戴起一副墨镜,以免人们发现她哭肿了的眼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久宋美龄又接到来自台北的加急电报:“蒋 中正病重速回。”当即,望着满天飘落的雪花,宋美龄潸然泪下。虽然晚年她和丈 夫分居,但夫妻一场的感情却使她牵肠挂肚。虽然电报上没说“病危”,但这“病 重”与“病危”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两样。时间不容她犹豫,当天她便草草收拾一下, 登上了回台北的“中美号”班机。

  蒋介石弥留之际,宋美龄随侍在侧。她详细地询问了丈夫的全部病情。

  1972年7月,蒋介石因感冒而转为肺炎,住进医院。不久,台湾地区发生流行性 感冒,蒋再度病发;并且由于治疗慢性前列腺炎而长时期使用的抗生素药剂,以致 细菌抵抗药物性能增强,治疗颇为费事;接着,蒋介石在睡眠中发生心肌缺氧症, 经急救转危为安,但肺炎未愈,不时发烧……”

  “大夫,你认为他的病情怎么样?”宋美龄当时着急地问。

  “夫人,请您不要着急。总统的自身抵抗力起码坚持半年无问题。”大夫宽慰 宋美龄道。

  “真的!如果是这样,我太谢谢你了。”几天来,宋美龄紧张的神经稍微有点 松弛。

  年老事多。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美国纽约长老会医院又传来大姐蔼龄病危 的消息。宋美龄简直是自顾不暇了。在台北她匆匆做了些安排,星夜乘专机就往美 国赶。

  85岁高龄的大姐来蔼龄此际正在弥留阶段,4个儿女都聚集在她身边。她仍不愿 合眼,双眼失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当时大家心里都知道:妈妈这最后一口气不能咽,是在等待小姨的到来。

  宋美龄终于赶来了:“大姐,我来了,我是小妹!”

  “妈妈,小姨真的来了!您快瞧瞧!”儿女们也尽力帮助小姨呼喊。

  “大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宋美龄紧紧握住大姐的手,生怕离去。

  宋蔼龄扩散的瞳孔里终于映出了小妹的面容,她也抓住了宋美龄的手,感觉到 了亲人的温暖。她有了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轻松感。

  宋美龄这时看到大姐手在空中一阵抓挠,嘴角现出一丝微笑,安详地闭上了眼 睛。

  一盏长明灯熄灭了。宋美龄没有哭,她没有过分悲伤。大姐似乎不是永别,而 是和自己相约到一个地方去,只是大姐先走了一步。她不久也会去的,到那时又可 以见面了。

  宋美龄参加完大姐的葬礼之后,又从美国乘机匆匆返回了台北,因为那里还有 一位和她也要分手的丈夫。

  宋美龄回台北,尽夫人之道,侍候了蒋介石2年。1975年4月5日晚11时50分,蒋 介石在台北草山官邸病逝,终年89岁。

  蒋介石在第一次被医生紧急抢救过来时,宋美龄知道丈夫难留人世了,就要侍 卫通知总统府党政要员严家淦、倪文亚等人赶到草山官邸。当时就见宋美龄伏下身 去,对丈夫说道:“老头子,有什么要交待的你就说吧,大家都来了。”

  于是蒋介石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口授了遗嘱:

  “余--自束发以来,即追随总理革命,无时不以耶稣基督与总理信徒自居……” 当时他从三民主义的实践,讲到光复大陆国土,一口气讲了 300余字,却心不如口, 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迫,最后终于闭目离去……

  当即在宋美龄主持下,举行了在蒋介石遗嘱上签字仪式。在遗嘱上签字的有宋 美龄、严家淦、蒋经国、倪文亚、田炯锦、杨亮功、余俊贤。

  蒋介石死后两小时,台湾政府新闻局发布的死亡公报,称蒋介石的死亡为“崩 姐”,这是不折不扣地把蒋介石当作了封建帝王。台湾当局又命令从4月6日起历时 一月为“中华民国”的“国葬期”,全“国”下半旗致哀。蒋介石的遗体停放在台 北市“国父”(孙中山)纪念馆5天,供人们瞻吊。

  当时的美国总统福特对蒋介石的去世反应冷淡,只拟派个农业部长去台北吊丧。 后经台湾再三要求,始改派副总统洛克菲勒。在参加葬礼的外国来宾中,较为显赫 者要首推南朝鲜的总理金钟泌了。日本的两位前首相佐藤荣作和岸信介去台北吊丧, 为避免中华人民共和国方面的抗议,连自民党代表的名义都不用,仅称友人代表。 可见当时葬礼的场面是十分冷落的。

  宋美龄和蒋经国决定暂停蒋介石之“灵枢于慈湖,以待来日光复大陆,再奉安 于南京紫金山”,以完成蒋介石的“心愿”。慈湖,是蒋介石1961年间在距离台北 市60公里处的大溪镇福安里村为自己选择的一块主地。这里的风景酷像他故乡浙江 省奉化县的溪口镇,当时便在这里建了一座中国四合院式的行宫,起名慈湖,蒋介 石生前常来此小住。

  1975年4月28日,台湾国民党全体中央委员举行会议,修改党章,规定国民党最 高领导人的称呼改用主席。党总裁的名义,永远保留给蒋介石,他人不得再用,如 同当年“总理”的名义永远保留给孙中山一样。至此,国民党最高领导人的称呼三 易其名。当时,会议还推举蒋经国担任国民党主席。

  蒋介石去世后,79岁高龄的蒋夫人宋美龄也很明智,认为在台湾再呆下去可能 要碍孩子们(指经国等)的手脚,便推说要治病疗养并动身去了美国。

  一年之后,她为了追念蒋公逝世一周年,重返台北。宋美龄是于4月2日下午2时 1刻,搭乘“中美号”专机回到台北的。当时行政院长蒋经国夫妇到机场迎接。宋美 龄身穿黑色旗袍,神情肃穆,在蒋经国搀扶下,步下飞机扶梯。当时严家淦夫妇以 及倪文亚、谷正纲、张群等党政要员都到机场迎接。追思礼过后不久,宋美龄又再 度束装赴美,自此长居她当年读书、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美国。

  虽长年居美,宋美龄对岛内的关心却未减,岛内每有灾难她都会解囊相助,历 年辅仁大学毕业典礼,蒋夫人亦会从美国寄来致勉贺词,而“国民大会”也经常与 蒋夫人驰电往返。

  1978年蒋经国先生就位第六任“总统”前,一直期待蒋夫人能返台参加就职大 典,并祭悼蒋公。但当时宋美龄以身体不善未能成行。此前,她曾从纽约致电蒋经 国“院长”,叙述了半世纪以来与先总统蒋公相依为命的情感与追思。

  根据电文了解,蒋夫人1978年4月5日未能成行返台,主要是“深恐睹景生情, 哀思蒋公不能自已”。

  当时那封电报的内容是:

  经国览:

  3月27日、29日来电均悉。父亲去世三年之期将届,在此三年中,余每倏而悲从 中来,上年返回士林,陈设依旧,令我有紧紧人去楼空之感,以往惯常之言音足声 皆冥冥肃然,不禁啼嘘。余与父亲除数次负任去美,其他时日相伴近半百年岁,尤 以诸多问题,有细有巨均不惮有商有量,使彼此精神上有所寄托,二人相勉,所得 安慰非可形诸笔墨。自忖余对我之生父,相处总共仅短短九年余。因我八岁即离家 来美术学。返回国年余彼即弃养;与余母亲相与总共只十七年,即与父亲结,可谓 自此龄启蒙,最亲近最长久伴侣,兼相依为命者,乃父亲耳。此种扣心怀情性,只 有如汝与方媳结合四十余年者,可能体会之。余幼承庭训,均授以对大悲伤、大灾 祸以坚强镇静为,余虽不能谓事事做到,但时以之自律自勉。在母子之份,又汝29 日电深为关切,能体会余三年之情绪,乃馨心言之。母,4月1日。

  蒋夫人宋美龄在美10余年,曾发表几篇颇具历史意义的文告性宣言。1965年10 月底在纽约她公开一篇《与鲍罗延谈话的回忆》。此后1982年8月中旬,为了回应廖 承志于7月4日致函蒋经国,也函致廖承志,以所谓春秋大义规劝廖承志“做总统信 徒,幡然醒悟”。另外,她又于1984年2月致函前中共周恩来的遗孀邓颖超,亦不无 荒唐地劝其“信服三民主义,以免成为中华民族的罪人”。当时,这些文告函件实 质上并不具任何说服效应,但却表明了宋美龄誓死与大陆共产党势不两立的立场和 观点。

  此外,1981年1月,宋庆龄在北京病危之时,宋美龄得知这个消息后扶着光滑的 桌沿站了起来,慢慢抬起双手压了压太阳穴。写字台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三姊妹 在美国威斯里安女子学院学习时的合影。大姐宋蔼龄坐在中间,两只手搭在一起, 神态恰然地凝视着远方。那时她只有20来岁,正在寻找自己的人生之路。二姐宋庆 龄坐在右边,一只手搭在大姐的身上,一只手搭在小妹的身上,文静的眼睛睁得又 大又圆,水灵灵的;宋美龄则调皮地斜倚在大姐身上,丰腴洁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神 采飞扬。当年三姊妹是那样亲,那样纯真,那时她们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的今天 会天各一方:一位在中国大陆,一位已然故去,第三位则是眼下正在美国的宋美龄。 也许,上帝在她们出生时就为她们安排了这样的命运!

  一切都已成了昨日黄花,而今大姐先她而去,二姐又要和她分手。现在她有心 在二姐宋庆龄还弥留人世之时,去北京和二姐见上一面,可是当她提笔给北京去信 时,却又拒绝了中国政府的邀请。平心而论,这又何尝不是政治意识冲突下牺牲了 亲情的人间悲剧呢!

  1985年5月,台湾国民党妇工会主任钱剑秋一行赴美,前往拜望宋美龄,并且拍 了不少与宋美龄合影的照片。从照片中看,宋美龄较10年前出国时稍呈老态,但精 神不差。以坐八望九之龄,宋美龄能有如此神态,神采中依稀透出当年之丰采,诚 属不易。

  宋美龄现住美国纽约长岛一幢别墅中。这幢古老的住宅占地15顷,距纽约大约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房子原是孔祥熙的,现为孔令侃所有,做为宋美龄的客邸。

  宋美龄返美后,生活极其恬淡。但其身边仍有多位侍从秘书,大部分由台湾派 出,其中有不少是蒋纬国的亲信。这些侍从除了为宋美龄安排生活、衣着、车乘之 外,再就是替她整理文牍之类。像来美龄每年在辅仁大学毕业典礼上发表的致词, 全由秘书作主送回台湾。另外一些往来函件,也均由秘书处理。

  宋美龄多年来在美活动都不是公开性质,但不少与她熟识的人,像台湾妇女领 袖或遗族子女等,在美国仍经常可以见到“夫人”。每年她过生日时,全美的“国 军”遗族子女都会从各处赶到长岛为她祝寿。每次一闹一折腾,起码花两三小时的 时间,但宋美龄还是欢迎他们来尽兴,这也是难得的天伦之乐啊。

  1988年1月13日,蒋经国在台湾去世。作为母亲(虽非生母),宋美龄不顾90高 龄,又回到了台岛。她坐着轮椅从侧门进入灵堂,在台湾电视上所见,这位备受国 民党元老尊崇、仍有一定影响力的前“第一夫人”,看来哀伤满脸。母亲送儿子, 也确是情何以堪!

  宋美龄回到台北,仍住在士林宫邸。

  这所老“总统”的官邸在宋美龄出国10多年间,虽有人负责维护,但仍有不尽 周全之处。所以,在宋美龄回台湾之前,又花了大笔公款特别大加整修,虽不能说 是焕然一新但多少已告恢复旧观。蒋夫人回台湾进住时,对此颇表满意。特别是官 邸十分宁静,很适合老夫人思考问题。

  位于台湾士林区一片树木中的老“总统”官邸,十分隐秘,除非在空中鸟瞰, 否则根本不可能看到它的建筑结构,因宫邸四周树木成荫,枝叶茂盛,无一空隙, 虽附近马路并未管,制,而路经此处,充其量只能看到紧紧被裹住的外围林木而已。

  至于空中鸟瞰,则更连门儿都没有。官邸附近马路虽未受军警管制,但空中却 一直列为“禁区”,这里不可能听到飞机引擎运转而发出的噪音,故此台北士林区 居民长久以来,一直感受到空中特有的“宁静”,而尽管松山机场近在咫尺,可是 航道不经过士林上空,每一架起降的军用或民航客机,都不能逾越雷池一步,必须 沿着林口与松山机场间的固定航道“直线”飞行,管制塔台更是“一个口令,一个 动作”地控制飞机行踪不得有误,因为稍稍偏离航道,就有可能“鸟瞰”士林宫邸 全貌。多少年来这里一直受特权管制,甚至在蒋夫人到美国长达11年的那段日子也 不例外。

  至于飞机降落,因必须大幅度减速而噪音原本就不大,再加上告诫驾驶员“小 心翼翼”驾驶,以及降落方向也是背向士林区由北而东(松山机场系单线跑道且 “规定”起降一律由北而东),于是机声噪音也就微不足道了。

  在充满噪音和人员混杂的台北市区,士林老“总统”官邸实在可以说是一处世 外桃源。

  士林官邸原为日式房屋,宋美龄不喜欢日式卫生设备,曾令人修建西式卫浴设 备。由于去台湾之初,台湾一般工人修建西式卫浴设备尚乏丰富的经验,致使修建 完成时不甚合用,因而又予拆除重建,始符合现代化西式卫浴设备的标准。另外, 由于侍卫安全人员众多,乃新建工作人员办公及住宿房舍。这些新建筑也都是砖建 房屋。

  官邸四周活动空间则相当辽阔,地上种着密集的高丽草,十分柔软,如同铺上 一块绿色地毯般,衬托着大自然景观,令人心旷神恰。此外还有丘陵假山、健行步 道、泳池、篮球及高尔夫球练习场,以及酷似老“总统”故乡--溪口镇的“小桥 流水”等。

  官邸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亦是应有尽有,基于官邸的“特殊性质”,这里的 电话设施比一般电信局的设备尤为发达。如收发报、高速传真、程控式交换机等设 备样样俱全,当时或许比不上美国“白宫”那样现代化,但是据说比起过去南朝鲜 总统居住的汉城青瓦台官邸有关设施,则要齐备得多了。

  据说宋美龄客居美国纽约11年中,“士林官邸”及“办公室”一切操作如常, 宋美龄可以透过这里的电信设备,随时与台湾有关人士保持密切联系,而对台湾有 关事务了如指掌。另据了解,秦孝仪也经常向宋美龄汇报台湾情况。秦孝仪利用家 中或办公室电话甚或阳明书屋的电讯设施,均可容易地与宋美龄保持联系,也不用 大张旗鼓地前往官邸为之。至于“总统府”秘书长沈昌焕有事或奉命与宋美龄联系 时,更是拥有“总统府”特设的电讯设备,往来迅速,毫无困难。

  后来宋美龄虽坐轮椅,却仍然关切世事。当时宋美龄回到台湾后,官邸有关运 作自然格外忙碌,但宋美龄毕竟年事已高,她说过“我将再起!”但行动已不能与 过去同日而语,因而一般事务少有过问。

  宋美龄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据说一星期中在官邸小型教堂祈祷或阅读《圣经》 占了2小时,周联华牧师每天不间断地主持教堂圣事并分别以中、英文讲解教义。每 遇周三和周日,蒋纬国以及“孝”字辈的家人们,都会齐集在官邸教堂做礼拜并聆 听讲道,而每周两次与家人聚会,也是宋美龄最开心的时刻。

  “我从未感觉到我是‘宫廷’牧师。”在蒋经国死后,任凯歌堂牧师34年的周 联华说。自1975年,蒋介石死后“奉度大典”由周联华牧师主持追思礼拜之后,周 联华即成为人们关注议论的人物。蒋经国的“奉盾大典”,亦由他主持迫思礼拜。

  谈起在蒋介石筹建的凯歌堂担任牧师一职的经历,周表示,1954年,他刚从美 国南部浸信会神学院获神学博士回台湾,并在台湾浸信会神学院任教。不久,就有 人找他去任凯歌堂领礼拜,以后每隔一星期去凯歌堂讲道一次。直到1986年,他才 担任凯歌堂的专职牧师和祈祷会监督。

  34年来,周联华自称完全以平常心面对在凯歌堂礼拜的国民党权贵人物,包括 蒋介石、蒋夫人宋美龄和他们的家属。袍泽或部属。

  他不止一次说:“他们都是上帝的子民,我从来末想要为他们准备‘贵族’信 息。”

  他声称,于公于私他从不发表政治、人事意见,也未传递过一封信给在凯歌堂 礼拜的人。他说:“我只守住我讲道的本分。”

  也许由于他这种“中立”的态度,周联华自称在教会界显得相当“超然”,却 也遭到保守派与激进派的微词,但是他并不以为意。

  许多人对已故的蒋经国的“信仰”相当好奇,周联华表示,蒋经国受过洗,并 且也到凯歌堂做礼拜,只是他一直很忙碌,从他任“救济团”主任之后,星期假日 经常到乡下巡视,晚年因身体很坏,需要多休息,所以接触较少。此次,蒋经国 “奉盾大典”要以宗教仪式举行,完全是他家属的意思。

  主持蒋氏父子“奉盾大典”的追思礼拜,周联华心中不无感触,但是,他仍强 调平常心。

  蒋经国去世后,李登辉也几次前去“官邸”向宋美龄请示汇报。由于宋美龄对 蒋家和台湾党政军人物的深远影响力,在台湾的政治运行中,自然难免流露出她影 响力的轨迹。最明显的例证莫如国民党“中央妇工会”主任钱剑秋,已79岁,在整 个国民党“中央党部”各部门中,恐怕再找不出一位如此更高寿的。而且如国民党 中央副秘书长马英九、国民党“社会工作会”主任赵守博,年龄几乎只有她的一半, 但她仍然不为潮流所动地屹立在“妇工会”,“除非有蒋夫人一句话”,否则谁也 不能动她。1987年,“太平洋文化基金会”执行会长李钟桂(国民党中常委、“法 务部长”施启扬的夫人)出任台湾‘“救国团”主任,就是钱剑秋屹立不摇的明证。 李钟桂本想当“妇工会”主任多年了,而终于出任台湾“救国团”主任,可见她也 是非常“够力”的人物。可惜,她就是想得到“妇工会”的宝座而不可得!

  如果不是出于宋美龄的认可,钱剑秋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存在。

  有人认为,与土林官邸有深厚渊源的励志社系统,和夫人关系极为密切,甚至 官邸的侍卫人员均出自此一系统。蒋经国死后,这些人又活跃了。这种说法,只有 一半正确,励志社确系夫人早年创设,从事“服务性”工作,致官邸某些事业性工 作,也由励志社负责,侍卫人员则由军誓系统甄选可靠人充任。当时励志社总干事 黄仁霖,确为宋美龄手下大将,宋美龄对外的联系,常由黄仁霖负责。所以,张学 良要见蒋介石,则先通过张群(岳军)安排;待具体要见蒋介石时,则不通过张岳 军而必须请黄仁霖先行联系。由此可见黄仁霖在宋美龄面前分量之重。不过,后来 黄仁霖出“使”外国,而励志社副总干事黎离尘又于60年代中期逝世,励志社如今 几乎已告名存实亡了。

  蒋经国死后的1月27日,国民党中常会经过事前的激烈斗争,通过由李登辉代理 国民党主席。当时,宋美龄年届90,但对于此次急于推举代理国民党主席之举有不 同意见。她虽年迈,却也不糊涂。她充分看出了当时李焕的动机,看出岛内外和台 前幕后各种复杂的因素。急促的手段说明了背后的目的。急急推出李登辉当国民党 主席,是借李登辉阻挡俞国华、沈昌焕、王惕吾,是要夺保守派和夫人派的权。李 登辉在台前,李焕在幕后,因此头脑仍然清楚的宋美龄,立即在1月26日晚上,急急 致送一封信给李焕,表达出对于此时选举国民党代主席时机不当,理当拖后,应该 在国民党“十三大”时决定才比较合适。

  但李焕等人经过紧急会商,结果仍决定依计进行。1月27日的国民党中常会,由 与李焕关系密切的余纪忠(国民党中常委兼《中国时报》老板)主持。由于事先布 置周密,俞国华在会上被人奚落,遂大势已去,李登辉于是顺利荣登国民党党主席 宝座。

  宋美龄返台这段期间,曾由医药学院一位中医针灸教授进行治疗,成效甚佳。 宋美龄原本说要很快再返美国的,但直到几年之后,她的心愿才得以实现。

  目前,有人推测说蒋家可能全面撤出台湾。蒋孝勇不久前举家迁往加拿大,在 台湾引起了众多的议论。据一位了解台湾官方动向的人士透露,蒋孝勇和夫人方智 ·冶事前曾赴士林宫邸向宋美龄请安并禀明移居加拿大的意愿。当时这位蒋家最有 权威的长者向他们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这样也好,回家比较方便。”

  宋美龄的“回家”二字指的是什么意思?台湾一些敏感的政治家表示:“这不 禁令人想起,蒋家的老家原来是大陆的浙江奉化。”

  关于蒋家主要成员的动向:蒋孝文已故去;蒋孝武升任驻新加坡代表也已有一 段时间,没有迁回台湾的迹象;蒋孝勇则举家迁往加拿大。

  宋美龄很可能此次赴美治病再也不踏足台湾的土地了。她之所以不顾垂暮之年 要当外国“寓公”,据说是因为她在台湾活得并不开心。在台湾与宋美龄一样感到 寂寞的蒋经国的遗孀蒋方良女士,有消息说蒋孝勇在加拿大定居后,将会通过他的 安排让母亲回苏联老家探亲,这也将是她40年来第一次离开台湾。至于蒋纬国,他 虽然仍未有离台的迹象,不过他却公开表示过,如一旦卸下公职,则最想的一件事 就是回大陆一游。

  台湾的政治评论家根据蒋家的新动向猜测,蒋家全体成员也许正为回大陆作准 备。但愿宋美龄能在她有生之年,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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